等了一年,傅遥终于等不下去了,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一开口就道:“咱们成亲吧。”

这一下把杜平月骇的不轻,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死命的点了点头。如此之后,每每想起来他都觉牙痛,他居然最后是被她给求亲的。

当然,这是后话,反正傅遥也不是一般人,做出这样的事也实在不稀奇。

他们一路晓行夜宿,不几日就到了杭州。

再游杭州,心情与先前大不相同,游山玩水,美食华服,好一段享受。腰包里有钱,腰杆子都硬了许多,这是头一回花钱花的如此痛快。

傅遥本来以为要找陈红杏得花很多功夫,可没成想刚到杭州不久陈红杏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在客栈的豪华客房里,看见这个倾国倾城的大美男,几人都狠狠骇了一跳。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他了,再见一日还是让傅遥深吸了口凉气,你说,天底下怎么能有男人美成这样呢?

“红杏公子这是要给咱们一个惊喜吗?”

陈红杏笑着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看来傅大人最近日子过得颇好。”眉角微微一扬,“连女装也换了。”

傅遥笑道:“这还得多谢公子,无官一身轻,自是美哉乐哉了。”

她坐在他对面,两人对视一眼,没等她问,陈红杏已经直接开口,“听说武安傅家有一笔宝藏的。”

这是千里眼,顺风耳吗?这么快就知晓了?

“公子想要?”

“然。”“你把宝藏的秘密说出来,我放傅小玉。”

“成交。”

陈红杏眼神闪了闪,倒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答应。

傅遥大大方方的说起来,前因后果都很详细,这会儿她倒真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把麻烦推给了赟启。

子午牌在皇上手上,傅安也被皇上控制着,他们想要,自己再进京去吧。

看着她艳如桃李,带几分戏虐的脸庞,陈红杏真想在她细嫩的脖子上掐一把,这个女人还真是大方出他意料,一个爱钱的人居然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轻易给了人?

“你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傅遥嫣然一笑,“公子应该懂我,我送出的是麻烦。”

“这倒是。”他站起来,傅遥追问,“傅小玉呢?”

“三天之后,他会回家。你那儿子实在闹腾,我也懒得留了。”

傅遥以为是送到这里,可没想到陈红杏居然摆了她一道,他说送回家,那是真的回家了,只不过是京城的那个家。

得到消息后,傅家免不了问候他的十八代祖宗,明知骂了也没用,先出口气也是好的。

第九十章 美人失无踪

那个京城她是不想再回去了,回去接傅小玉无异于自投罗网,叫杜怀悄悄回去一趟,至于能不能把人带回来就看运气了。横竖赟启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他们吧?

在杭州城租了个小院子,她和杜平月过起了舒服适意的小日子,就等着京城杜怀的消息,或者更确切的说,他们在等,看有没有人会来他们。

这一段时日是傅遥过得最纠结的,这人要死,一刀杀了也就没什么痛苦了,最难过的明知道要挨一刀,却不知道挨刀的时辰,静静等待的过程最难熬。

不过事情往往会出人意料,那一刀没有来,没有追兵,没有抓捕,反倒是杜怀带着傅小玉几人回来了。

看见久违的那张脸,傅遥心情激动,傅小玉更是眼泪哗哗的,抱着她哭个没完没了,一个劲儿说自己吃了多少苦,说有多想她,抱得她骨头节都疼。

傅遥死命的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她心里有太多疑问,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皇上怎么会轻易放人?

等傅小玉平静下来,她拉着杜怀到一边,“这是怎么回事?没人抓你们吗?”

“怎么没人,还在大牢里蹲了几天呢。”

杜怀说起这次进京的经历,自己先掉一缸眼泪,傅遥以为他去的容易,却只有他才知道,他祖母的容易个屁啊。

他一进京城还没摸到傅家门的边,就让人给抓住了,押进了皇宫。他跪在地上,看着上面那个威严坐着的男人。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赟启,但却发现身穿黄袍,坐在龙椅上的他是最霸气,也最好看的,让他都忽然想,如何他是女人,应该也会喜欢他吧。

“她走了?”赟启淡淡一句,声音轻柔的好像在和朋友交谈。

杜怀一点不觉他们是朋友,他想起傅遥的话,会咬人的狗不叫,会杀人的人也不一定面目狰狞。他忐忑着小心肝,颤声道:“是走了,不过我不知道在哪儿。”

他是打定主意宁可被打死,也不招出傅遥的落脚地的,可是皇上并没问,只低声道:“她还好吧?”

“挺好的。”杜怀手舞足蹈的开始讲傅遥出京之后的心情,她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一样,飞的欢欢快快,每一天都在幸福之中。

赟启听着,想象着她欢笑的面庞,慢慢陷入了沉思,他所认识的傅遥每天都是嬉笑的,但那不是真正的笑,虚与委蛇,心机算计,他想象她是个老吏,为官是把好手,却不知道作为一个女人该怎么好好生活。

她这样一个爱钱的人,不惜把大批宝藏留给他,也要逃走,这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又有多不想和他一起啊?本来在得知他们逃离消息之后,他就该追的,可是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或者是他的武断和霸道,把她逼离了。

他是喜欢她,却也不该想要把她锁住一生的。

“你们走吧,若是…”他站起来,“若是有一天,她想回来就回来。”

杜怀跪爬着从宫里出来,还有点不大相信,他竟然这么容易就出来了。但事实也没那么简单,他去傅府接了傅小玉几个,正要走,却忽然闯出来一队官兵把他们抓进了应天府大牢,在里面住了几天才被放出来。

那些抓人的官兵也不说什么,甚至不说为什么抓人,只道奉上面的意思给他们点教训。

杜怀没敢多问,关几天而已还死不了人,他们匆匆离开京城,一个个立誓再也不回来。

往常傅遥以为自己了解赟启,到了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所谓的了解也没那么多,赟启居然放过她,这是怎么也想不到的。或者是出于怜惜,或者良心发现,或者暂时没空理会,也或者看在那千万宝藏的份上,他不愿追求,不管哪个原因,他肯放过她,都让她感激的。

傅小玉被抓的这些日子,陈红杏虽没怎么虐待他,却也是整日里抑郁着,这回见着傅遥,嘴哪儿把的住门,恨不能把所有事都说一遍。他挤到两人中间,“爹,你知道吗?那个陈红杏其实不叫陈红杏。”

傅遥终于肯回头看他一眼,“你探听到他的身份了?”

“也不知算不算探听到,好像听他们说话时提起过楚离。”

傅遥暗暗一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似乎听刘福成说过先皇最恩宠的那个人,似乎就叫这个名字。具体他和先皇之间发生过什么,她并不清楚,但既然是有这段孽缘在,他会想报仇,颠覆朝廷也不奇怪。

不过这些已经不需要她费心了,从今以后她远离是非,做个真正的闲人。

“走吧,吃饭去,管他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呢。”

“对,有高个顶着呢。”

几人欢欢笑笑吃饭去了,这时候开始才是他们真正快乐的生活,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自有人费心去。

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一群闲人…

隆和四年五月,应天府尹傅遥辞官回乡途中,偶遇盗贼,满门被杀,身首异处,据说死了连脑袋都没找着。自此之后天下再无傅遥其人。这个消息传出,满朝惊叹一片,高兴的,赞叹的,欢欣的,也免不了有几个伤心难过的。你说,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死那么惨呢?

傅遥得了消息,不免唏嘘,皇上多半是心里怨恨她,才会编出这么一个死状吧。

隆和四年十月,武安傅家献上大批宝藏,为皇上贺寿,龙颜大悦,封傅家小女盼容为贵妃,傅家家主傅安为国丈,一时间荣宠一时。

隆和五年,隆亲王被封为大将军王,统领三军,可谓风头强劲一时。他很懂得保护自己,不时搞出点小错来降低在军中的威信,让人知道大将军之上还有个皇上。

隆和六年,皇上肃清了叛乱,重整朝纲,抓住了以楚离为首的组织人,易东风等几个首脑都相继落网。让傅遥欣慰的是,李玉华并没在其中,也不知是皇上手下留了情,还是他跑得太快,总之结果很令人满意。

隆和七年,易家重新执掌兵器场,重回昔日的荣耀。

隆和八年…一年一年过去了,每年杜鹃花开的时候,皇上都会下一次江南,既不视察民情,也不办公事,只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坐一坐,沏上一壶好茶,望一望满院种植的杜鹃花。

这个地方是后来找到的,里面一应器具都显示那个人曾在这里住过,只是物在人非,早在他找来之前,他们已经走了。

是啊,走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这是怕了他了吗?她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会放过她?才会跑,才会再也不见他吗?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当初就不会有那个金鸟笼,他也不会强逼着她做不愿做的事,只盼着她高兴就好。

过望如云烟,一切都不可再来,只余有点点梦幻在心中,恍惚间看到一女子飘然走进厅堂,与他对面而坐,笑意盈盈。

“你回来了…”他轻笑,举着茶杯凑到她鼻端,只觉清风拂过,芬芳袭人…

她,终有一天,还会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