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逾规了,可是公子一心要补偿姑娘,老奴怎可强拦他的一片心意。姑娘就放心吧,奴才们除了特别可靠的留下来,其余的都赏了酒席正吃着,吩咐不许出来乱跑,院门已经落锁,派了两个得力的奴才看着,青姨娘的两个丫头都在门房等着没让进来,今天这日子没人会来的。姑娘快准备吧,别辜负公子的一片心意!”

若水拭去眼泪,含笑点点头,顺从地由虹儿和严妈一起动手为她换上大红的锦绣嫁衣和霞帔,虹儿心下欢畅,感念奉直的深情,一言不发,只是尽全力把若水妆扮得美丽而喜气。

云鬓重整,脂粉新匀,再戴上着珠光宝气的凤冠,嫁衣华丽鲜艳,若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在严妈和虹儿的啧啧赞叹中,欣喜而羞涩低下头,被红盖头轻轻的盖住,任由虹儿扶着她走到外堂。

一会儿功会,外面也布置一新,贴上了大红的囍字,粗壮的红烛照耀得满堂喜气,除了青姨娘外,还有勉强可以起床的碌儿也一身新衣在一旁侍立。

奉直也已换上崭新的大红锦缎礼服等待着,终于看到虹儿扶着娉婷的新嫁娘出来,一直走到他面前。

奉直拉住若水的手,感觉到她轻轻的颤抖,心中感慨万分,扶住她的身子一起跪在青姨娘面前。

“姨娘,我和若水都是你的孩子,请你为我们主婚。”

又转过头:“奶娘,在奉直心中,你也是我的长辈,今个没有别人,求你和姨娘一起为我们主婚!”

严妈抹抹泪,点点头没有推辞,坐在青姨娘旁边的位子上。

青姨娘示意扶若水起来,对碌儿低声说:“开始吧!”

得了命令,碌儿低声地喊着“一拜天地!”,随着声音,泪水也涌了出来。

虹儿扶着若水,随奉直一起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两人又向青姨娘和严妈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深深地拜了下去。

碌儿说了一声“礼成,送入洞房!”,取过一条结了大红花的红绸,一人手里牵一头,若水由虹儿扶着,被奉直牵着进了内室。

若水被扶着坐在榻上,奉直轻轻的挑开红盖头,佳人凤冠霞帔,鲜艳华贵,美丽夺目。

严妈很快准备好交杯酒,对饮后,若水的双颊艳得象灿烂的云霞。

又扶他们并肩坐在榻上,严妈用奉直的衣角轻轻压住若水的,嘴里念叨着:“夫为妻纲,恭谦忍让,孝敬爹娘,温顺贤良……”

青姨娘端过准备好的小斗,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向帐子里撒去,边撒边念:

撒帐东,喜字映得烛影红,床里床外郁葱葱,新房日月注春风。

撒帐西,红色锦带腰间系,拉开使见嫦娥面,郎君心里好焦急。

撒帐南,好男好女合团圆,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绣带佩首男。

……两人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不快,又羞又喜地并排坐着,任由这府里仅有的几个关心他们的人一遍一遍地祝福着,仿佛若水被明媒正娶了进来。

说完了所有要说的祝福,严妈吩咐摆上酒席,和青姨娘一行人退到外堂,轻轻的关上门,只留他们两个。

终于按照奉直的心意,算是正式“迎娶”了若水,拜了堂,成了亲,入了洞房。

劳累了一会,青姨娘疲惫不堪,虹儿忙扶她坐下。外堂也简单摆了酒菜,四个人不分尊卑,坐一起早早用过。

严妈让青姨娘坐下歇息,自己带着碌儿和虹儿,很快把墙上的囍字、红烛、锦帐等物收拾起来,正堂立即恢复了原样,谁也想不到这里刚刚拜了堂。

“青姨娘,这会子也没什么事了,该做的都做了,你体力不支,还是回去歇息吧。”

想了想又吩咐碌儿:“你伤未痊愈,下去早点歇息吧!”

碌儿闻言下去,青姨娘摇摇头:“等会吧,咱们今个既充了长辈的,按规矩还要听听房,虽不至于真听,可是在门外守守也吉利些……”,正说着悟过来虹儿在场,忙噤声了。

严妈忙说:“姨娘不必避着虹儿,她是贴身丫头,总要近身服侍的,想避也避不过,让她开开窍也好,省得不通人事。”

青姨娘点点头,想起她做通房前,夫人和侯爷关系好转,自己近身侍侯时遇到的尴尬情景,虽然事过多年还是忍不住脸红了。虹儿年岁渐长,略通人事,听她们说的露骨,羞得双颊通红,低头不语。

严妈想想又说:“云姑娘是有身子的人,万一俩人一时情热不知轻重伤了孩子怎么办?要不等会让虹儿端水进去侍侯,也好让她们收敛点。我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老夫人又赏了仙儿姑娘过来,原来是心疼重孙子。”

提及老夫人,青姨娘面色一滞,想起她和夫人逼自己做的事情,她们又怎会为若水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巴不得早早落了,送仙儿不过为了替奉直和若水遮掩一下罢了,反正她们也明白,奉直短时间内绝对不会理睬仙儿的。

想想孩子总归保不住,不如早去算了,时间越久到时越伤心,心里一阵难过,想想说:“孩子是他们自个的,还能不知道疼惜。咱们就不操这份心了。”

想想又问:“那个仙儿姑娘怎么安置?可别太苛待了,省得以后记恨若水,老夫人面上也不好看。”

“谢姨娘提点,仙儿姑娘和云姑娘安置了一般的住处,各色用具相同,断不会叫人寻了短处。只是今天她也该一齐给公子敬酒,可是公子坚决不许,无奈我令人在她屋里另置了一桌,吩咐几个能干得脸的仆妇陪着,又说服公子把给云姑娘置办的胭脂水粉和首饰赏了几件过去,应该对付得过去。”

青姨娘点点头:“这样好,还算应付得过去,仙儿是个伶俐人,不会给老夫人乱说什么的,我知道你是个仔细人,以后这两个孩子靠你多费心了。”

严妈忙不迭答应了,青姨娘坐了一会体力不支,告辞离开了,严妈看看时间不早了,吩咐虹儿端热水进去。

虹儿羞红了脸,兑好水端进去,很快就满面通红的出来了。

严妈嗔道:“你这丫头,金贵的不行。以后天天都要近身侍侯,你这样怎行?做贴身丫头的都是这样,卧房里的隔厢就是值夜时睡的,你慢慢就适应了。”

虹儿红着脸点点头,想起刚才的一幕,羞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严妈摇摇头,想想说:“他们今个是新婚,你就不进去侍候了,我去找人送床被子过来,你就在这贵妃榻上将就一夜吧。”

虹儿羞得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点头。

合欢账,鸳鸯枕,奉直和若水紧紧相拥。

“若水,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心甘情愿要娶的人,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今个和你入了洞房,以后无论是谁,在我心里也只是妾而已,谁也不能取代你分毫。”

若水把头深埋在他的怀里,沉默不语,虽然奉直费了不少心思,虽然千方百计想给她一个名份,想让她得到一点安慰,可是却无法改变她今日的处境。

“奉直,我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生下来,守着他、守着你就行,其余的我不计较,也无法计较什么。”

奉直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头发:“放心吧若水,我不让任何人伤害孩子,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去求娘升你做姨娘!”

若水抬起头,终于淡淡地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争,只想有一块自己的地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养大。”

奉直抚摸着她皎洁的肌肤和红润饱满的唇,深深地吻了上去。

第二卷 庭院深 四十四、仙儿(一)

仙儿换上一身桃红色的新衣,满头金钗玉簪,脂香粉腻,含羞带笑坐在酒席的主位上,热情而又不失矜持地招呼着陪坐的管事和一些得脸的仆妇。

今天是她被奉直正式收房的日子,即使只是通房丫头,从此她也是他的女人,他也是她的男人,可是因为那个男人不喜欢,更因为有美丽动人远胜于她的云氏,她却没有资格与他同坐在一张酒桌上,连向他敬酒的资格也没有。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坐在酒席的主位上,今天才跟了她的贴身丫头杏儿侍立在身后,被那么多的人前呼后拥着,满桌的菜她不动第一筷子,绝对没人敢吃一口,在坐的人倒茶的、添酒的、夹菜的殷勤侍候着,个个满口奉承的话。

可她们都是些奴才而已,当然是真心羡慕她的,从一个父母双亡的家生子,做了正经嫡出的二公子的屋里人,就是通房丫头又有什么要紧?等以后肚子争气得了男,那姨娘是升定了,这可是奴才最好的出路,要不顶多配了小厮,世世为奴罢了。

她的嫂子被众人灌了几杯酒,满脸通红,一面应付着众人奉承的话,一面为今天公子没来暗暗担忧,看样子,二公子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姑子,要不也至于收房的当夜连面也不露,正经的管事严妈也没来,而是由一帮得脸的奴才陪着。

屋里红烛高照,酒香四溢,欢声笑语,仙儿表面上应付自如,乖巧谦恭,好象根本不在乎公子是否看重她,可是深懂她心性的嫂子却知道她内心已经怨恨到极点,看看酒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也忍得实在辛苦,连忙遣散众人。

“各位管事和姐妹们,今个是我妹妹的好日子,可怜公婆死得早看不到了,公子又说有要紧事忙去了,幸亏有你们来捧场。可是这万一公子事忙完了传妹妹前去服侍,妹妹什么也没收拾,好歹是第一次也太失礼了,我看几位也吃得差不多了,不如就散了吧。柳妈爱喝两口,这壶里还剩一些酒,你就带回去喝了好歇着,记着明个把酒壶还回来就行了。”

众人虽然得了严妈的令来捧场,表面上百般凑趣,可心里都猜测为什么今个这日子公子连面也没闪?另一位听说是从蜀郡跟着来的,看来感情好着,这仙儿姑娘要受冷落了。

可是如今仙儿身份不一般,谁也不敢造次,见杜大嫂这么说,连忙一个个说了些祝福就借机离席。

柳妈得了少半壶酒,乐得什么似的,一个劲地谢着:“谢谢仙姑娘,你看看住的这地方多好,还有两个丫头服侍,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祝你来年生个胖娃娃,我们再来喝你升姨娘的酒!杜家大嫂你就留下来好好替你妹妹装扮,仔细公子来传又慌手慌脚!”

厨房的管事章大嫂也不敢落后,不停地夸着:“老太太赏得这衣料多好,我可一辈子也没穿过,这满头黄灿灿的金子,咱们谁一辈子能挣这么多!再看看仙姑娘这张清秀的小脸,腰细得跟水蛇的似的,保准让二公子着迷!来年再生个大胖小子,姨娘可是做定了!”

见她说得露骨,仙儿强忍不耐做出害羞的样子,直到把所有人全部恭敬地送走了,这才使劲关上院门,脸色一变,提起裙子,跑进卧室,不顾嫂子和杏儿在后面苦劝,一头趴在床上哭起来。

杜大嫂慌得忙劝:“姑娘可不敢哭了,仔细眼皮肿了,万一等会公子来传,这样子可不好看,再说今个总是你的好日子,哭也不吉利!”

仙儿猛地坐起来,把大红的锦绣鸳鸯枕狠狠摔到地上:“他怎么会传我?他的眼里只有那个不知羞耻跟人私奔的野女人!今天李姑姑刚带我过来,当着那么多奴才的面,就说不要我,要不是严妈拦着,早找老夫人要把我退回去!”

“姑娘别生气,可能是老夫人提前没告诉他,年轻的公子哥儿心气大,怪老夫人突然把人送过来,所以生气了,你就别在乎了,公子总是你一辈子的依靠,慢慢来,等以后有了孩子,你就有了靠山,升姨娘也有了指望。”

仙儿更生气了:“今个要敬了酒才算正式收房,他都不肯见我,只和那个野女人在一起,敬酒都不让我参加,更别提以后主母进门了,那还有我的份!”

杜大嫂仍是耐心劝道:“姑娘且不可因此心生怨怼!俗话说相由心生,难免让公子看了更不待见。以后日子还长着,你总是屋里人了,天长日久,水滴石穿,我相信只要你一心一意服侍公子,就是石头也会被捂热的,何况是个男人!”

见嫂子说的有理,仙儿收敛怒气,伤心地说:“如果没有云氏还好些,我就不信公子会那么无情,可是有她隔在中间,公子哪还能注意到我!”

杏儿以前就和仙儿交好,所以仙儿求了严妈让她脱了厨房杂役做自己的贴身丫头,杏儿一心想在既是好姐妹又新主子的仙儿面前邀功,连忙出主意。

“姑娘,我听老夫人院里的嬷嬷说老夫人可不待见云氏,说她抛下父母跟男人私奔,既不孝又不知廉耻,要不你明个去向老夫人告上一状,可有她好受的!”

杜大嫂狠狠瞪了她一眼:“小丫头不懂事乱说什么!姑娘图痛快明天去告了状,老夫人舍不得为难亲孙子,倘若一怒之下罚了云氏,二公子还不把账都记到姑娘头上?姑娘已经是二公子的人了,将来总要靠他,老太太还能护得了一辈子?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二公子觉得姑娘是个善妒爱嚼舌根子的,还不受冷落一辈子?”

杏儿张张嘴还待说,仙儿挥挥手阻止了她:“公子为云氏进门的事受了不少作难,现在好不容易弄进来了,肯定象珍宝似的,我若这会子搀和或者象老夫人告状,只能适得其反。嫂子说得有道理,我以后的日子好坏,就全凭公子的宠爱,老夫人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千万不可为了讨巧老夫人得罪了公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既然公子那么宠爱云氏,我就顺着他的意,不信他一辈子看不到我的好处!”

杏儿连忙乖巧地奉承:“姑娘看得远,杏儿自愧不如,象姑娘这么心善的人,一心对公子和云氏好,公子哪能不感念,相信必有好报!”

杜大嫂见小姑子想通了,心情大好,转身交待杏儿:“别光顾着奉承姑娘了,以后姑娘和身份不一般,你也是贴身服侍的,说话做事别光着图一事痛快,仔细给姑娘添麻烦,以后记着要越发恭敬小心!”

杏儿忙不迭点头,仙儿和她自**好,两人心性相通,见嫂子训得重了有些心疼:“仙儿知道嫂子是为我好,我除了你和哥哥再无亲人,哥哥进不了内院,以后外面的事可全凭你为仙儿打算,嫂子可一定要帮我!”

“姑娘,我也没有亲妹子,你虽是我小姑子,心里却当你是亲妹子,总是要尽全力相趁的!只是姑娘万不可性急,要慢慢站稳脚跟,尽心服侍公子,和云姑娘和睦相处,天长日久一定会有成效的!”

仙儿点点头,迟疑一下又问:“嫂子和厨房的管事章大嫂关系可好?”

杜大嫂笑着说:“妹子可问对了,我在内院就和章大嫂关系最好了,以后一定嘱咐她多多照顾妹妹,饭菜做精细些,定叫不比云氏差了去!”

想想又觉得不对,这通房一日三餐都有定制的,就是管事的也不敢擅自逾规的,妹子问这干什么,莫不是记恨云氏存了什么心思?心下一惊道:“妹妹万不可造次!如今公子身边就你们两个,如果云氏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能脱得了干系!就是别人做的,也会赖到你头上!”

仙儿莞儿一笑:“嫂子想哪去了?我是想请章大嫂指派个好厨子教我做几样拿手菜和精细的点心!你不是让我好好服侍公子吗?”

见她果然伶俐好心思,杜大嫂暗暗点头,这小姑子从小就想做人上人,不惜一切努力获得老夫人的同情近身服侍,现在又如愿所偿跟了才貌双全的二公子,自己刚还为二公子冷落她发愁,现在看来不必了,以后她必会站稳脚跟。

想想又说:“嫂子说句不该说的话,无论怎样,姑娘切不可存害人之心,切记切记!”

仙儿心里一动,笑着说:“嫂子多虑了,仙儿岂是那等人,只不过老太太把我赏过来,我定要遵从老太太的意思服侍好公子罢了!”

见她说的还中听,杜大嫂又叮咛几句告退了。

送走嫂子,仙儿在杏儿的服侍下卸妆更衣,令杏儿不必值夜早睡,自己关上房门顾影自怜。

桃红的鸳鸯戏水肚兜、粉红的里裤,胸线柔美,纤腰一握,白净的皮肤因喝了酒而微微泛红,眼梢微微吊起,微炀的眼睛含着春意,让娇娇弱弱的她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风骚,象一朵颤颤的鲜花待人采摘。

想起奉直英俊的脸和宽阔的胸膛,此时云氏一定象一只可爱而又害羞的小兔子紧紧依偎着他,任由他深情而火热地爱抚,可是陪伴她的只有一室的寂寞和冰凉柔滑的锦被。她把自己紧紧裹在锦被里,想驱赶些微的寂寞,眼泪却忍不住落下。

小三不甘寂寞啊,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手段得宠呢?

第二卷 庭院深 四十五、仙儿(二)

仙儿十二、三岁的时候父母双亡,被老夫人怜惜养在身边,从那时起,几乎每天都要见到最受宠爱的二公子,在府里他是耀眼的太阳,她却是卑微的小草,他却从未真正注意过她,她却日日感受着他的光芒,直到情窦渐开,视他为自己的唯一,哪怕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以自己的身份,就连做他的妾也不敢想象,只希望有一天能做他的奴才,天天呆在他的身边就心满意足。可是好运降临了,因为赢得了老夫人的欢心,自己不仅做了他的奴才,还做了他的屋里人,可以把一生一世都交给他,哪怕还有一个占据了他全部情意的蜀郡女子,以后还有无数个正式的妻妾横在她们中间。

她并不真正在意这些,因为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占有的女人总是越多越好,何况她也是一个娇柔动人的青春少女,她要求不高,只要在他心里占一点位置就好可是第一面,他就给了他极大的羞辱,不但无视于她,还要当着众多人的面把她退回去。

她爱了他那么久,爱得那么深,可是他的心却被一个聊聊数面的蜀郡女子完全占据,连一息空间也没有给她,在他心里她仍然如同一棵不起眼的小草,好不容易做了他的女人,她怎能甘心?

第二天清晨,在外堂榻上将就一夜的虹儿早早起来,正待梳洗,有人轻轻的敲门,虹儿以为是严妈来喊她起床,就蓬头垢面地开了门,却见仙儿一身桃红绸衣,妆容整齐地站在门外,后面跟着端着一盆热水的丫头杏儿,虹儿昨天已经见过。

本来就不满凭空掉下一个仙儿横在若水和奉直中间,见她早早站在门外,虹儿以为她昨天受了冷落,今早专门打扰公子和小姐的恩爱情深,顿时戒心十足。

一时忘了若水的交待,把她们推出门,自己也顺势出去合严房门,压低语气不善地问:“仙姑娘,你来干什么?公子和云姑娘还未起床,姑娘请回吧,等公子起来了自然会派人传你。”

仙儿不以为意,轻轻一笑:“虹儿,你多心了,我是公子的丫头,早上应该来侍候公子梳洗的,否则就是仙儿不尽职责,会被老夫人和夫人责骂的,所以早早等侯,生怕误了公子梳洗,还请虹儿莫要阻拦。”

见她抬出了老夫人和夫人,虹儿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仙儿看看她的样子,笑笑说:“公子和云姑娘还未起床吧?不要紧,我就在这里等会,不会打扰他们的,我昨天和云姑娘认了姐妹,她是妹妹,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听她一个家生子出身的人竟然和若水认了姐妹,虹儿心下极为不快,觉得她也太抬高自个了,可又一想,小姐今非昔比,不也签了卖身契?两个人从身份上讲并无不妥。

仙儿明白她的心思,连忙轻轻抽了一下自己的脸,赔笑道:“哎呀虹儿妹妹,你看我这个记性,云妹妹是富家千金出身,我怎可托大做她的姐姐,不过老夫人交待要我照顾,才自称了姐姐,还望妹妹不要怪罪才好!”

虹儿想起若水交待要恪守本份、不要惹事的话,这仙儿是老夫人的心腹,得罪了她可没有好果子吃,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就面色稍缓。

“虹儿失礼了,也是怕吵醒了公子怪罪下来,还请仙姑娘不要在意。”

仙儿热情地拉起她的手,满脸亲热的笑:“虹儿妹妹说得哪里话,你也是一片忠心。不过我看妹妹还未梳洗,这热水已经打来了,妹妹就先洗把脸,让杏儿另外给公子和云妹妹打水,姐姐今天来替妹妹梳头。”

虹儿一想自己这会蓬头垢面的站在外面也不好看,如果公子和小姐醒了也不好进去侍候,可又不好让仙儿替自己梳头,正想开口回了,仙儿不容分说地拉着她蹑手蹑脚地进门了,使个眼色杏儿了跟了进来。

虹儿不好推拒,又怕吵醒里面的人,只好草草洗了脸,杏儿连忙端出去换水,走到门外,呸地往水里吐了一口,心里暗恨,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奴才的奴才,而敢让自己侍候!

仙儿殷勤地照顾虹儿擦了脸,又把她按在凳子,不顾虹儿推拒,要替她梳头。

“妹妹别推了,仔细吵醒了公子和云姑娘。再说这外堂又没有妆台,妹妹回去梳头怕耽误了时辰,还是姐姐替你梳吧,自家姐妹还这么见外。以后还想请妹妹抽空教教杏儿怎么梳头,她打杂的出身,不会做这精细活,我见妹妹梳得一手好头,莫不是担心姐姐梳得不好?”

她的软语殷勤让虹儿没法拒绝,也怕回头梳头耽误时辰,只好由她摆弄。

仙儿手巧麻利,三下五下就帮虹儿梳好了头,虹儿自打十几岁学会了梳头,就一直自个梳,仙儿轻柔的手让她想起小时候在蜀郡时奶娘给她和小姐梳头的情景,心里涌上一种别样的情绪,也不再那么排斥仙儿了。

仙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轻轻捏了一把虹儿的脸,小声赞道:“都说蜀郡出美女,云姑娘已经水灵红润得什么似的,妹妹这皮肤也嫩得能掐出水来,真让人羡慕!”

,见她如此做低伏小,殷勤亲密,无半点妒忌之态,虹儿有些不好意思,想想和小姐在府里举目无亲,还是不要树敌好,就连忙让坐,这里杏儿已打来了热水,吃力的端了进来。

同样都是奴才,她却为自己受累,虹儿不好意思,连忙接过来道谢。

仙儿瞅瞅她们两个,低声问:“听严妈说杏儿被虹儿大一些,我和云姑娘认了姐妹,你们也认了姐妹吧,公子身边就我们主仆四个服侍,大家原该亲密些,何况虹儿新来不熟悉情况,你们也有个照应。”

杏儿昨晚被杜大嫂教训,今早起床又被仙儿告诫了半天,本就是个机灵的人,连忙收敛面上的不满笑着见礼:“杏儿见过妹妹,姐姐愚钝,还望妹妹多提点,二人互相照应。”

见她年长反而先行礼,虹儿慌得连忙扶住告罪,二人当场以姐妹相称,见按自己的心意来了,仙儿开心地笑了。

这时里面传来了若水的喊声,虹儿连忙应声进去,又回头感激地看了仙儿一眼,没有她帮忙梳头,自己回去一趟梳妆肯定来不及。

奉直已经披上外衣站在地上,若水一夜恩爱,晨睡刚醒,撑着床支起身子,鬓发披散在雪白的肩背上,衬着大红的肚兜,容颜娇艳夺目,风姿无比撩人。

想想昨晚看到两个裸体相拥的情景,虹儿小脸通红,匆匆向奉直见了礼,也不敢看她,忙去服侍若水。

奉直见她这样,心里有些好笑:“虹丫头,怎么你一个进来了?你侍候你家小姐,谁来服侍本公子?外面还有人吗?”

虹儿害羞,没有多想,连忙说:“外面有人,是……”

话未说完,奉直已经心急喊人进来服侍,仙儿和杏儿应声很快地来,杏儿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上面搭着雪白的巾子。

若水大惊,迅速瞪了虹儿一眼,连忙缩进被子里。奉直也非常吃惊,怎么也没想到是她,这满屋的红帐、囍字还未去掉,万一她告诉了老夫人若水又要被责难了。

顿时面色一冷:“你来干什么?不是严妈给你安排了住处?不好好在自个的屋里呆着,大清早的跑这来干什么?”

仙儿赶紧示意杏儿放好热水,拉着她一起跪下,浑身颤抖着说:“公子息怒,服侍公子是仙儿的本份,小厮们不方便进来,我担心早上虹儿一个人服侍不过来,所以才进来侍候公子梳洗,仙儿鲁莽了,万望公子和云姑娘勿怪。”

见她如此谦卑,说的也在理,又是祖母赏的人,奉直面色稍缓,正待斥责她不要乱说,仙儿进门那一刻已经看清了屋里的布置,暗恨的同时也知道自己看了不该看的。

瞬间心思百转,抬起头无比殷切诚恳地说:“仙儿已经成了侍侯公子的人,又和云姑娘姐妹相称,当然一切唯公子和云姑娘是从,定当忠心耿耿无半点异心,请公子和姑娘不要把仙儿当外人。”

她一幅以奉直和若水为主的样子,也摆明了不会对老夫人说什么,奉直听着还算是个懂事的人,对若水也亲切,不好再说什么,神色缓和下来。

若水缩在被窝里静下心一想,她和自己同样身份的人,自个躺着,她却在地下跪着,何况一再示好,又大清早过来服侍,奉直刚才对她未免也太苛责了,连忙又拥着锦被坐起来。

含羞带愧地说:“仙儿姐姐客气了,妹妹失礼,让姐姐笑话了,公子还不快让姐姐起来?虹儿拿衣服过来吧。”

说完摆个眼色,虹儿见有外人倒也机灵,没有取那身大红的礼服,而是取过昨天穿的粉色衣服,开始侍候若水穿衣。

仙儿早已看见若水半裸的样子,骨秀肌丰,肤如凝脂,风姿无比撩人,联想他们昨夜的满室春意和自己的孤枕难眠,黯然神伤的同时心下生恨。

奉直也觉得她好心进来服侍,总跪着也不好,淡淡地说了声:“起来吧,你是自幼长在府里的老人了,若水和虹儿初来乍到,以后多多照应着!老夫人那里要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仙儿忙起来不迭声应了,面色无比恭顺殷勤,见奉直对她虽然冷淡,却再无厌烦之色,连忙轻柔麻利地替他穿好衣服,侍候着洗了脸,梳了头,泡了两杯热热的茶的端过来。

第二卷 庭院深 四十六、仙儿(三)

若水穿好了衣服,正忙着梳妆,见仙儿和自己同样的身份却百般殷勤,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谢。

仙儿亲热地按住她:“妹妹别多礼,姐姐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和公子先喝口热茶,我去厨房看看早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若水头发还未梳好,只好点头致谢,见她这般做低伏小的模样,奉直也只好点头答应。

仙儿带着杏儿退出来,严妈刚好进来,看到她吓了一跳:“仙儿姑娘,你怎么大清早的在这里?”

仙儿连忙见礼,亲热而讨巧地说:“严妈妈,我怕起来晚侍候公子不周失了礼,所以早早过来,虹丫头一个人也确实顾不过来,仙儿刚来不懂事,有失礼之处还望妈妈提点!”

严妈一想,她是老夫人赏过来近身侍候的,早起服侍梳洗原是本份,何况侯爷一向对公子要求颇严,身边只有小厮近身侍候,并无贴身丫头,如今公子有了屋里人,小厮自是不便,虹儿早起顾着两个人必然忙不过来,仙儿服侍也好。

笑着说:“仙儿姑娘费心了,姑娘倒是勤快人,老奴昨个被那帮婆子灌了几杯酒,今个起得晚了,正着急着没人侍候,多亏姑娘费心了!”

仙儿上前拉住严妈的胳膊,诚恳地说:“仙儿娘亲去得早,心里见了严妈妈就象看见亲娘似的,何况妈妈一向对仙儿疼爱有加,仙儿多做一点也是应该的。妈妈年纪大了,以后早上多睡会子,仙儿以前侍候老太太早起惯了,早上反而睡不着,以后我先起来照看一会儿!”

严妈知她服侍老太太多年,一向极为讨巧,又不明白奉直对她的态度,因此上并不太接话,只笑着说:“姑娘有心了,只是姑娘如今身份非同一般,老奴怎敢托大做姑娘的长辈?老太太真是疼二公子,姑娘花儿柳儿一般的,又细心又伶俐,也能舍得赏!”

仙儿见话虽说得恭敬,却暗推拒之意,心下恼怒,却不流露丝毫,而是更加恭敬亲热:“妈妈昨夜喝了酒可曾头晕?仙儿倒有解酒的法子。”

严妈笑道:“姑娘是个细心人,昨晚有点晕乎乎,早起好了。噢,里面可曾收拾停当?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说完收敛笑意,定定地看说仙儿,仙儿立即明白的她的意思,暗恨她们一个个都护着若水,可是以奉直对严妈的信任,也不是她现在能惹得起的,于是认真地说:“公子已经梳洗停当,云姑娘正梳头,里面全部收拾停当,无半点不妥的地方。”

说完又正色道:“仙儿虽受老太太教养之恩,但今已跟了公子,眼里心里唯有公子,定会忠心耿耿,不说半点不利公子的话,不做半点不利公子的事!”

严妈见她懂事连连点头,心下安慰的同时也暗想,这可别是一个表面恭顺,心底厉害的角色,但愿表里如一,要不以后这院里可不得安宁了。

正想着,仙儿又甜甜地一笑:“严妈妈,你坐下歇会儿,等会公子出来好回话,我去看看早饭准备好了没有。”

无论怎样她确实是个中用人,严妈笑着告声辛苦,任她带着杏儿去了。

一个人坐着心急如焚,想进去敢快收拾昨夜的囍字和红帐什么,又担心碰到什么不妥,暗想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再由着奉直的性子让若水住在这儿了,还是让奉直去她的屋里吧,一天两天的仙儿见了尚能忍受,若是时间久了心生怨恨,老太太又信任她,麻烦还不全落到若水头上。

正想着两人携手出来了,见他们仍是不知避讳,严妈心下不快,若水很快察觉出来,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抽出手赔着笑见礼。

严妈叹了一口气问:“公子和姑娘昨晚可歇得好?”

若水想起昨夜的缠绵,红着脸答:“歇得好,奶娘费心了,你老昨晚也歇得好?”

严妈点点头,却一直朝里面看着,若水明白她的意思,连忙说:“里面已经收拾妥当,奶娘不用担心,只是东西还在那搁着,等会让人收起来就行了。”

“别人看见不好,趁这会还都没出来,还是老奴去收起来吧。”说完进去一看,帐幔被褥已换回原来的,囍字、红烛等物已经收了,全在榻上搁着,连忙和跟进来的虹儿一起抱出去。

奉直看看不舍,求道:“奶娘,这被褥帐子和凤冠霞帔放库里又不再用可惜了,被人看见也不好,就赏了若水吧,由她收拾着。”

严妈想想也是,放库里以后被新主母看见难免生疑,上好的东西又不能扔了,由若水收拾了也好:“那也好,只是这被褥帐子还可用,凤冠霞帔姑娘可千万要收好了,别被人看了去,这囍字红烛的我抽空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