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撑起身子。喘息着说:“虹儿。你去求求嬷嬷。就说我病得厉害。想见公子一面!若能再见他一面。我死也瞑目了!”

虹儿哭了:“没用地小姐!不瞒你说。我已经求了很多次了。每天都求她去给姨娘传话。可她说公子正值新婚。怎好以这种小事打扰他!”

若水摇摇头。泪如泉涌:“是地。公子正值新婚。又怎能为我一个通房丫头打扰他陪伴新娘子?别说没派人传。就是派人传了。他已经有了嫡妻。又美貌家世又好。哪还愿意来见我?他不来算了。就让他好好地娶妻升职。前途无量吧。我去陪孩子好了!”

虹儿见她已生无了望。扑通一声跪下:“小姐。你真地就这样狠心丢下我们?我们就那样离开云家。到现在音讯全无。老爷太太不知急成什么样子。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让太太怎么受得了?再说了。你并未见公子地面。怎么知道他已经忘了你?说不定他有不得已地苦衷?”

若水一下子坐起来。长久地积怨一下子全发作出来:“不得已地苦衷?若不是听到他成亲地喜乐。我怎会迷迷糊糊地被裙子绊倒?又怎会失去孩子?如果他早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有心里准备。又怎会发生这一切?我一直都在为他开托。处处为他着想。不惜受了这么多地苦。我不想管他有别地女人。更不管他成亲。只想好好地生下孩子。守在他身边就行。哪怕只作个通房。可是他害得我连孩子都失去了!这么久了都不闻不问!没想到我竟然遇到了一个负心人!”

“小姐千万别这么想!公子不告诉你。可能是难以张口吧!他那么喜欢这个孩子。若知道因为他成亲导致孩子没了。不知有多么伤心!你千万不可因此生恨。让别人乘机夺了他地心。等你身子养好了。我们回到云水居。定会再有孩子地!”

若水无力地躺下去:“算了,他有那么多的女人,以后肯定会儿女满堂,那会想起这个可怜的孩子!做爹地不珍惜,就让我这个做娘的去陪她吧,也好让我们母女团聚。

说完想起奉直摸着她的肚子,却被踢了一下地情景,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虹儿想起这些天的心,把心一横:“小姐别光顾着难过了,你没有觉得那天的事透着古怪吗?”

若水不解地看着她:“能有什么古怪?不就是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喜乐声,慌慌张张地起床想问个究竟,才不心被裙子绊倒吗?”

虹儿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她说:“那天的事看似都合情合理,但仔细一想都透着古怪,都和平时不一样。先是枝儿忽然主动服侍小姐用餐,又把水和汤汁洒到小姐地裙子上,然后你换了裙子后就困得直歇息,好端端地怎么会睡得那么沉?而且我吃了段嬷怎么会突然闹肚子?她和枝儿吃了都好着呀!如果我不闹肚子,而是在一旁服侍小姐下床,你又怎会摔倒?”

若水惊呆了,慢慢地坐起来,定定地看着虹儿,脸色苍白如纸:“裙子!那条裙子!那条裙子我以前穿过,长短刚好,可我那天刚一下床,就踩到裙子上,然后就狠狠摔到在地!”

又急切地说:“快把那条裙子找出来!让我试试看!”

虹儿先是呆住了,然后立即在柜子里翻找,很快找到那条葱绿色的软缎裙子,若水已经自个下床,虹儿快速地服侍她换上裙子,若水不顾头晕无力,在地上走了几步,可是裙子长短适中,怎么走都不会绊到脚。

若水一把抓住虹儿咬牙切齿地说:“那天的裙子有古怪!不是这条裙子!好象长得我刚下床就踩到了,你看这条裙子我怎么都不踩到!”

虹儿惊呼了一声捂住嘴,又惊恐地说:“小姐,你当时肚子已经凸起,裙子穿上只会短不会长,如果现在都绊不到脚,那天就更不会绊到了!”

若水一把拉虹儿:“快扶我上床!让我下床试试看会不会踩到裙子!”

虹儿很快扶若水上了床,若水学着那天的样子起身下床,可是裙子根本没有绊住脚!她们反复试了好几次,裙子都没有绊住脚!

再回忆起那天枝儿把汤汁洒在裙子上,趁着虹儿忙着照顾她,主动在衣柜里翻找,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做手脚把另一条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实际上却要长一些的裙子放在里面了。

她换上裙子后,可能被下了药困得慌,就直接上床躺下就一直沉睡着,并未走动半步,根本不知道裙子长得绊脚。

然后她们又让虹儿品尝鱼汤,借机下药让她腹泻不止,无法近身服侍,偏偏这时她药性散了醒来,因为受喜乐地刺激,糊里糊涂就下了床,可是刚一抬步就踩到过长的裙子绊倒了!

若水脸色白地象一张纸,原来她是被人设计着落了胎!是有人要害她们母子!

悲愤交加,她紧紧的抓住虹儿:“是谁要害我们地孩子?是谁这么狠心?我都这样了,她们还不放过我!我恨!我恨!我好恨!”

“是枝儿和段嬷嬷做的,一切都是她们做地!小姐一定要告诉公子,千万不要放过她们!”

说完神色一变,两人同时想起这些裙子是青姨娘送过来的,一定早就设计好每件都做了一模一样的两条,一条穿着长短合适,一件用来绊倒她!

虹儿慌忙在柜子里翻找,所有裙子都找到了,但都是只有一条!

“虹儿,别费神了!她们既存了这种心思,哪还能留下罪证让我们查到?”

虹儿气急:“这两个奴才,我非告诉公子收拾她们不可!”

若水摇摇头冷冷地说:“不是她们,她们只是奴才而已,没有主子的命令,怎敢做出这种事?”

虹儿吓得捂住了嘴:“段嬷嬷是夫人派来的,枝儿是姨娘的人,难道是她们?”

很快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摇摇头坚决地说:“这不可能!孩子可是公子的骨血,夫人怎么下得了手?姨娘看着那么善良,又那么喜爱小姐,她们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若水凄然一笑:“她们什么事做不出来!从我进长安来遇到的这些事情看,她们的心里只有荣华富贵和奉直的前程,一个庶出的孩子再是她们的骨血,也没有这些来得重要!何况如今公子娶亲,还怕没有子女?嫡子可不比庶出的要高贵几十倍?”

说完跌坐在榻上,捂着脸哭道:“这下好了!祸害除了,不会再有什么影响到公子的名声,我再死了,公子这一辈子就声名清白了,就一切如她们的意了!从此公子就能和有权有势的凌二小姐双宿双飞,再有凌相提携,自是前程无量,她们的算盘打得可真好!我和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虹儿还是难以置信:“就算未娶先孕的事对公子的前程有影响,不至于害了孩子呀!夫人和姨娘怎么这么狠毒!”

“不是姨娘!是老夫人和夫人!什么事情不是她们作出来的?姨娘即使做了,也是被逼无奈的!”

虹儿还是恨恨地说:“就算是被逼的,总是她做下的,这些衣服裙子都是她送过来的!枉小姐那么信任她敬爱她,她却狠心做下这等事!”

第三卷 东风恶 九十、生恨(二)

若水和虹儿终于明白,原来她们早就设计好了,自从知道她有孕,她们就没打算留下这个孩子!竟然一步一步设计得如此周密,青姨娘不过是被逼无奈的工具而已。

她摇摇头对虹儿说:“姨娘在夫人面前,何曾有过半点自主权?别说她心善不会做这样的事,就是想做那有这个胆量?那两个奴才又如何肯听她的?还不是老夫人和夫人逼着?”

虹儿还是恨恨地说:“无论如何,姨娘逃不了罪责!她可是一直在场!如果夫人再逼,她不肯做,难道夫人还杀了她不成?即使她没办法,就会告诉公子吗?”

若水拭去眼泪,心思越发清楚:“虹儿忘了,不是还有奉贞吗?奉贞的亲事可是由老夫人和夫人做主,姨娘这个生母半点发言权也没有,如果她们以奉贞的终身相威胁,姨娘能不答应吧?她再心善,也不会为了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去毁了亲生女儿的终身!”

虹儿呆呆地坐下,这也太狠了,小姐受了这么多侮辱,不就是为了平安生下孩子吗?老夫人和夫人却容不下这个孩子,对侯府和公子的前程有半点影响都要除去,小姐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活下去?

主仆两人呆坐半晌无语,这时有人走近,很快枝儿在外面问:“小姐喝了粥没有?喝了的话嬷嬷让虹儿把碗送到厨房去!”从落胎那天起,枝儿就很怕进这个房间,都站在外面传话。

虹儿血涌上头,腾了站起来就要往外奔,若水一把拉住捂住她的嘴,用目光示意,虹儿明白过来,点点头,若水这才松手,虹儿没好气地说:急什么,我正劝姑娘吃,等吃完了自然把碗送过来!”

枝儿闻言退下,虹儿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小姐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我一定揪住她打一顿!”

若水紧紧按住她坐下:“我何尝不恨死她们?孩子可是我的!可你想想看,如果你这出去一闹,老夫人和夫人肯定明白我们已经知道实情,还能容我们吗?她们最担心的就是公子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想法除去我们!她们什么手段用不出来?如今只有从长计议,切莫一时冲动枉送了性命!”

虹儿仍然恨恨地说:“可是小姐,虽然事情是老夫人和夫人设计的,却是这两个奴才亲手做的!我们虽拿老夫人和夫人没办法,可不能饶了她们!而且如果她们再有什么坏主意要害我们怎么办?”

若水痛苦地抱住头:“让我想一想。我从来不知道人心是这样狠毒和复杂。难怪处处被人算计!都是我们以前太傻了!”

“要不我们还是想法告诉公子吧!除了他还有谁能保护我们?”

若水满脸伤痛和愤恨:“别提他了!如今都一个月。他何曾来看过我?”

虹儿不再言语。坐在若水身边呆呆地看着她。那天发生地一件件在眼前。暗恨自己蠢笨着了人家地道儿。害得小姐落胎。若自己是个有心机地人。又怎么轻易被人哄着离开小姐身边。又被人下了药?

药!虹儿眼前一亮。顿时明白那天青姨娘一再追问在厨房煎药时段嬷嬷有没有离开。原来药才是害小姐落胎地真正凶手!小姐虽然摔倒。但稳婆和大夫检查过说孩子没有大碍。可后来喝了保胎药反而流产了!

“小姐!我知道了!是药!是保胎药!”虹儿突地站起来。抓着若水低声喊。

若水猛然明白!好毒地计谋!一环套一环,环环天衣无缝,总要叫她落胎!先是设计她踩到裙子绊倒,如果绊倒落胎了,也就不用喝药了,可她偏偏没有落胎。

于是她们又开始实施第二步,在大夫的保胎药里下了滑胎的药,她当时以为孩子已无大碍,又是青姨娘亲手端来,想都没有想就喝了下去,才永远失去了孩子!

而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绊倒落了胎,只能怪自己,怎么也怪不到别人头上,最多迁怒奉直,以为受了喜乐和炮仗声的刺激,全然怪不到真正的罪魁祸首身上!

虹儿一五一十地说了那天青姨娘见她落胎后,一再追问段嬷嬷有没有出去的事,两人略一思索,就明白青姨娘不放心,一直监视着枝儿煎药,没想到却被段嬷嬷趁她们去茅厕的机会溜进去下了药!

若水银牙咬碎,恨不出立即揪住段嬷嬷和枝儿为孩子报仇!老夫人和夫人虽然设下毒计,但没有这个恶奴为虎作伥,她们又怎么如愿以偿?

虹儿见她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忙扶着坐下倒了一杯茶:“小姐,千万保重身子,别气坏了身子,上了她们的当!”

若水拉住她痛苦地说:“老夫人和夫人是公子最亲的人,如果公子知道是她们设计害了孩子,你让他如何承受?是反目为仇?还是含痛忍下?你也看得出,他有多喜爱这个孩子,若他知道了还不是一生地伤痛?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压下心上,时时日日折磨着他?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他!”

虹儿不服地说:“那就这样算了?”

“不算了又能怎样,就凭我们能报仇吗?还是忍心让亲人反目为仇?她们目的达到,只要我再不犯错,就<们。你忘了公子已经娶亲,若被新少奶奶知道我和公子的情意,还不知怎的妒恨?你看看这侯门大院,善良的人有几个?新少奶奶现在才是我们真正的对头,现在先要提防她,其他地只有以后从长计议了。”

虹儿不住地点头,暗暗庆幸小姐终于醒悟过来并开始想法自保。

若水语气一转,恨恨地说:“虽然我们拿老夫人和夫人没法子,但段嬷嬷和枝儿亲手害我落胎,我绝不会放过!”

说完脸上浮起又几分痛苦:“至于青姨娘就算了,她也是被逼无奈的!”

来到这个深宅大院,主子里除了奉直再无任何人对她示好,只有勉强算是主子的青姨娘给过她真正的关心和爱护,因此内心把她当作亲人,可偏偏是她送来了那些害人的裙子,即使是被逼无奈,总是她送来的,虽然最终害她落胎地不是这些裙子,但是种种算计皆起于此!

虹儿知道若水对青姨娘的感情,不忍心看她如此失望和难过,小心的劝道:“其实姨娘最后是想救小姐的,要不也不会亲自监视着枝儿煎药,又怕饭食里被下药,还让叶儿姐姐送来了点心。她可能真地是被夫人逼着才送来裙子,小姐不要难过了!”

若水苦笑着摇摇头,被自己喜欢和信赖地人伤害,真的是一件很痛苦地事:“算了吧,我不怪她。听说她病倒了,想必心里也很难受吧,总不能让她为了我不顾自己的亲生女儿。”

虹儿连忙点头,只要小姐想开不再怪公子和姨娘就好,这可是府里真心待她们地人,就怕她钻牛角尖自个苦自个,还和公子拗起来。

“那段嬷嬷和枝儿怎么办?”

若水神色一变,冷笑地说:“段嬷嬷和枝儿不用我们动手,自有人灭她们的口!老夫人和夫人不明着害我落胎,而是用了这么多手段,不就是想让公子一直敬爱信赖她们吗?最怕地就是公子知道真相,她们当然不放心段嬷嬷和枝儿了,一定会想法灭口!“虹儿吓得脸色惨白:“她们要派人杀了那两个吗?这可都是在一个院里,会不会也害了我们?”

“不会的,如果那样,她们真地就瞒不过公子了。所以我们一定要装作毫不知情,这样才能自保!虹儿,你一定要管好自己,切莫流露出什么!”

虹儿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做到!”

说完又小心地问:“那我们以后怎么办?这院子不能住了,我们又该去哪里?新少奶奶能容小姐吗?”

若水闻言愣住,是啊,她和虹儿该何去何从?离开这里能去哪里?天下之大哪有她们两个弱女子的容身之所?娘家无脸回去,除非青灯古佛度过一生,可她不甘心呀,不甘心就落得如此下场,让爹娘知道如何承受?

她坚定地看着虹儿:“我们回公子身边去!既无退路,就无需再退!何况我相信公子并非真的薄幸之人,也许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真的不甘心曾经那么多的交集却落得两两分离!”

若水地坚定鼓舞了虹儿,她一个月来第一次露出一丝喜色:“小姐想通就好!你为公子受了那么的苦,怎能就这样白白地被人害?我们回公子身边去,看还有谁敢欺负小姐?”

若水苦笑着摇摇头:“回到公子身边,就没人敢欺负我们吗?虹儿,我们以前太天真了,以为公子真的会护得了我们。其实你看看一件件一样样,他又护得了什么?面对自己的长辈和亲人,他只能束手就范,最终受尽伤害只是我而已。”

虹儿怕她又记恨奉直,连忙劝道:“小姐,切莫再怪公子了,他也是无可奈何,再说他肯定不知道你落胎的事,知道了还不知有多伤心!新少奶奶已经进门,若是个厉害善妒的,肯定对小姐不利,你若再和公子拗起来,惹恼了他,我们靠谁去?”

以前地海誓山盟和那天刺耳的喜乐犹在耳侧,若水心痛极了:“我相信公子不会忘了我,也相信他是真心的,但是真心又能怎样?你放心,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对待公子!”

见她面色渐渐缓和,不再生无了望,也开始为以后谋划,虹儿心下一喜:“小姐想通就好。我去把粥热一下你吃点吧,等身子恢复了,小姐才可回到公子身边,这样分开时间长了,难免情份就淡了,还是在一起的好。”

“你放心,我会想法回去的。但是现在新少奶奶进门,老夫人和夫人肯定盼着你家公子夫妻恩爱,绝不愿意我这么快回去掺和,就是我养好了身子,也会找借口留下我,要想一些办法才行,这粥是暂时不能吃了!”

虹儿不明就里,若水对她附耳交待一番,虹儿连连点头,把粥原样端了回去。

第三卷 东风恶 九十一、夫妻

“夫君,莫再喝了!仔细伤身子!”,看到已经醉熏熏的奉直又端起了酒壶,凌意可担心地劝道。

奉直瞪了她一眼,口齿不清地说:“你别管我!不晓得夫为妻纲吗?本公子不就是想喝几杯酒?你别仗着你爹的权势想压着我!”

凌意可又羞又窘,正待发做,又见奉直确实喝多了,想想收敛了怒气,从丫头手中接过热茶,笑着说:“夫君说的什么话?意可岂能不懂相夫教子之道?我是担心夫君喝多了伤身子,明个还要回门呢,到时姐姐和三皇子也会来,我怕你失仪!来,喝杯热茶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颜如玉、靥如花,奉直低头呜哝几句,接过茶一饮而尽,然后又抢过酒壶,也不用杯子,狠狠灌了几口,一头趴在桌上。

凌意可连忙示意丫头去打热水,上前试探着叫道:“公子!公子!”,因为她发现,奉直并不喜她一口一个夫君。

奉直耳听得一个女声温柔地喊她,下意识地抬起头,醉意朦胧中,仿佛是若水正笑容明媚地看着她,心头一喜,嘴里胡乱说:“阿若!你终于回来了!对不起,我娶了别的女人!不过你放心,我的心永远在你身上!”

说完正待问孩子长大些了没有,一阵酒意袭来,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一阵寒意袭上凌意可的心头,她生生地打了个寒噤,难怪她满腔的爱恋和期待得不到回应,难怪他一直若即若离,难怪他一直闷闷不乐,原来早有了心上人,他的心永远在她身上!

她愤怒地一拂衣袖,桌上的酒壶茶盏顿时摔碎在地上,四个丫头吓得噤若寒蝉,低头不语,也不敢收拾,生怕自己触了霉头,而这清脆地破裂声似乎并未惊到奉直,他依然沉睡着。

凌意可猛地站起来,正准备朝丫头发脾气,外面传来奉贞的清脆而带着几分天真的声音:“二哥二嫂,这么好地天气你们净呆在屋里做什么?不如陪我去花园里走走!”

随着声音。一身绯红轻薄夏装地奉贞已经象轻盈地小鸟扑了进来。因为走得急。甜美可人地小脸红扑扑地。看到满地地残渣碎片吃了惊:“怎么了嫂嫂?这刚新婚就闹开了!是不是哥哥欺负你?我可不依!”

凌意可连忙笑着迎上去:“妹妹来了?你多心了。你二哥是多喝了几杯酒。不小心拨到地上。我正准备先服他上床歇息了再吩咐人收拾!”

说完嗔道:“不长眼地奴才。还不快收拾了。仔细划了小姐地鞋子!”

丫头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收拾了。又一起扶着奉直上床。

眼看着收拾好了。凌意可这才亲热地拉奉贞坐下:“妹妹今天打扮地好漂亮!快给小姐端点心来!”

奉贞撒娇地不依:“我哪有嫂嫂美艳动人?不过是娘说哥哥嫂嫂新婚。专门作了几身红衣让我好沾沾喜气!也亏得嫂嫂进门。要不然娘哪许我天天过来逛。她一向管得可严了!只是别打扰了哥哥嫂嫂才好!”

凌意可面上一滞,奉直如此冷落,她正寂寞无趣的慌,哪会嫌被人打扰,却仍是轻轻一笑说:“妹妹说什么话,我巴不得你天天来才好,这么个可人儿,一时不见就会想。今个见妹妹穿新衣,想起我还有一匹好料子,就送给妹妹做衣服吧!”

说完命人捧出一匹流光溢彩、灿若朝霞的桔红色蜀锦,奉贞情不自禁“呀”地一声:“多好的料子,难怪嫂嫂的衣服件件都能照花人的眼睛!肯定很贵重吧,奉贞怎好意思要?”

凌意可往她的两个贴身丫头怀里一塞,佯怒道:“妹妹说地什么话?好象我是假意给你!还说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我当你是亲妹妹,妹妹却当我是外人!”

妹妹无奈只得赔个礼笑嘻嘻地接了,心里却暗暗着急,她是无意中听得青姨娘向夫人汇报若水落胎地事,还听她们说要瞒着奉直,心下着急,又等不到奉直出来,只得假借来看嫂嫂想趁机报个信儿,可是奉直醉得沉睡不醒,这可怎么好?

一直找借口和凌意可厮混了一个下午,还要小心掩饰不被她发觉,直到天色晚了奉直还未醒来,奉贞无奈,只得告辞回去了。

因为订亲的日子快到了,回去后就被于夫人照旧看管起来,一直都没有机会再给奉直报信。

晚上,依然是红烛高照,再次被新郎冷落地凌意可一会儿暗自垂泪,一会儿恨意难平,直到深夜,无比寂廖地躺在奉直身边,心思百转千回。

相府的心腹侍卫已经查明云若水乃蜀郡商贾之女,奉直去蜀郡访友时巧遇,二人情根深种,竟然不顾一切地私奔而来,奈何侯府规矩大,只得委身做了通房,这次另屋而居,并非得了什么过人地恶疾,而是因为仅仅做通房几天就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一个低贱的子,竟然抢在她之前夺去了夫君的情爱,害得她刚为宠,她怎能不恨?

她的一生已经系在这个男人身上,即使得不到他的情意,也断无回头的道理,既然必须走下去,凭自己如此出身高贵、青春美貌,怎甘心一辈子做怨妇?一个蜀郡的商贾女子,无根无基,无权无势,也未必比自己更美,只不过占了先机而已。

她虽然捷足先登,自己也一定要让她做了昨日黄花、隔夜凉茶!

奉直一直沉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老夫人和夫人早就看到了严妈送来的落红点点的白绫,以为他已淡忘了若水,正同新婚妻子情热,心里高兴,也不太管束他了。

睁开眼睛,映入眼睑的依然是新为人妇的凌意可,她娇颜含羞,温柔关切地问:“夫君醒了?可曾头疼?”

见奉直一脸茫然,就娇笑着说:“夫君昨个下午喝多了,一直睡到现在,还好没误了今日的回门,现在好受些了吗?要不要妾身令人做些醒酒汤来?”

奉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昨个喝闷酒地事,依稀记得自己好象还打碎了酒壶和茶盅,又见凌意可笑靥如花,语气温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昨个好象喝多了发酒疯,娘子匆怪!”

凌意可依然温柔地笑着,娇嗔地说:“公子昨个不听妾身的劝,一个劲喝酒,也不怕伤身子!妾身担心得什么似的。又怕误了今日地回门,被别人耻笑!”

奉直这才忆起身为丈夫的职责,一想到今日要面对相府那一大帮人,心里烦闷,可还是故作轻松地说:“没误了今个的大事就好!快让丫头们服侍我起床吧!”

凌意可娇羞地笑笑,却并不支使别人,精心挑选了衣冠,亲手服侍奉直穿上,又梳洗一新,然后坐在妆台前,从丫头手中接过一枝开得无比娇艳地芍药,含着羞说:“夫君,今个回门,虽不比新婚,但也颇为隆重,簪上一枝花喜气!夫君觉得如何?”

奉直端着茶杯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应了,淡淡地说:“娘子说好就好吧?”

凌意可心里一凉,难道他的心真的永远在那个云若水身上?是否无论自己付出多少情意也得不到半点回应。

薄薄地泪意涌上眼眶,却在镜子里看到奉直红袍华冠、俊朗非凡地样子,一百个不甘心,就敛了泪意换上笑颜,娇嗔地说:“妾身不知道这花簪哪合适,还是夫君替妾身簪上吧!”

奉直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太冷淡了,枉她从昨天一直服侍着,就无奈地走过去,捻起娇艳无比的芍药,随手插上她乌云一般的鬓旁,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更衬得凌意可美艳夺目。

两人很快用完了早饭,老夫人和夫人看着匹配无双地佳儿佳妇,觉得她们为奉直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包括若水落胎。在昨天就精心挑选了几十个俊秀伶俐的小厮仆妇,陪他们今日回门,还一一问清了相府诸人的喜好,倾侯府之力备了厚礼,生怕有半点失礼,不但惹怒凌相,还让人贻笑大方,失了侯府体面。

来到大门口,相府来接女儿的马车已经等着,高车驷马、锦饰辉煌,一圈路人无比稀奇地围着观看,再看到众丫头小厮的簇拥下,俊朗非凡地奉直和美艳华贵的凌意可缓缓走出来,如同天人下凡,连连赞叹不已。

凌意可早已熟视无睹众人地艳羡的目光,招招手,一个相府地小厮牵过一头毛色纯黑乌亮、体型高大俊美的马,笑着对奉直说:“此马名盗~,举国只此一匹,是皇上赏赐爹爹地,他从来舍不得让别人骑,今天不但让你骑着去,还送给了你,被我姐姐知道,又要妒忌了!”

奉直摸着光滑如黑缎的盗骊,开心极了,天性喜武的他最爱良驹宝马,没想到凌相竟以此极为名贵的宝马相赠,顿时对他素味谋面的岳父心生感激。

凌意可看他爱不释手的样子,轻轻一笑:“夫君别磨蹭了,想谢我爹当面谢吧!”

说完在丫头的扶持下上了马车,奉直看着盗骊雄骏的样子,不仅跃跃欲试,见众人已经上了车,遂翻身上马。

牵马欲行,已坐上马车的凌意可不放心,揭开帘子探出头来,看见一身大红锦袍的奉直坐在纯黑的盗骊上,英俊高贵如同神只,芳心暗喜,不由得朝他娇羞地笑了。

奉直却呆住了,仿佛杏雨含烟的早春,他和若水辛苦奔波回了京城,却被拒之门外,若水无奈去客栈投宿,她临行前坐在马车上,也不舍地回头相望,那眼里却满含委屈和担忧。

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如今他新人在侧,可否还能如当初承诺的那样护她一生一世不受任何委屈和伤害?

第三卷 东风恶 九十二、回门

相府门口红毡铺地,全部换上新衣的奴婢站成长长的两行,乐伎们已经准备好随时迎接新人的到来,亲眷世交们彩衣宝带,把相府门口涌得水泄不通,凌相和夫人早得了报,正笑吟吟地站在人前等待相府的女儿女婿回门,比一般人家娶亲还要热闹。

随着喧天的喜乐,骑着纯黑色盗~的奉直出现在众人面前,锦衣宝马,俊朗高贵、英姿非凡,宾客们半是真心半是奉承的发出一声声惊呼和赞叹,凌相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抚须而笑,面上不再有平时的精明狠厉,只是一个真心盼望女儿幸福的父亲而已。

王夫人见奉直人物如此出众,先是一愣,又满面妒忌,可很快掩饰过去,大方而得体的笑着,礼仪周全,风度宜人。

奉直缓缓地下了马,看到喜乐喧天、宾客盈门先是一愣,然后就要上前见礼,随侍左右的碌儿机灵,连忙拉拉他的衣袖,奉直明白,暗责自己一路心神不宁,差点被人失笑。

他走到马车前,伸出手扶着凌意可下了马车,人群时顿时传来一阵阵叫好声,凌意可一身彩绣辉煌的大红锦衣,头饰光华耀眼,鬓边簪着一朵鲜艳的芍药,更衬得她无比美艳娇羞,充满了新妇的风情与妩媚。

两人携手来到凌相和夫人前,凌意可见今日奉直处处得体贴心,给足了她面子,又人物出众,也不知自己那嫡母心中有多妒忌,只可惜自己地娘亲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不能亲眼看到爱女爱婿携手而来。

奉直见凌相早上赠自己宝马,又亲来门口迎接,心里有些感动,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凌意可也上前娇羞而欣喜地行礼:“意可拜见父亲母亲!”

如此品貌出众的奉直让凌相挣足了面子,他哈哈大笑,伸手拉住他一同进门,凌意可也亲热地挽住嫡母的胳膊,满脸幸福,两人边走边低声交谈着。

“可儿今天真漂亮,可惜你姨娘只能呆在屋里看不到,等吃过了饭,你可要携夫婿去看看她,让他也认识认识你地生母!”

见她时刻不忘嘲笑自己地庶出身份。凌意可暗恨。面上仍然甜甜地笑着。撒着娇问:“母亲看可儿鬓边这朵花可好?这是夫君今个大清早起来。专门去花园里摘来。又亲手插上地。我让丫头去摘。他还不放心。非要大清早地亲自去摘!”

王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妒色。心里暗自生疑。这于家二公子不是深宠一个私奔来地通房吗?暗说凌意可应该受冷落才对。可看起来怎么象挺恩爱地样子?心里暗叹。男儿本薄情。大概见这丫头美貌忘旧了。只是便宜了这个小贱人。

面上仍然笑着:“可儿夫妻恩爱就好。你这么美貌聪慧。你地夫君就是有再多地旧宠。无论曾经多么喜爱。恐怕见了你都忘了!”

凌意可暗暗生疑。这个老妒妇怎么好象知道云若水地事情?

沉思间正堂已到。在众女眷宾客地簇拥下。凌相和夫人主位端坐。奴才早已铺上了新地竹垫。奉直和凌意可携手上前。双双跪倒。正式行三跪九磕大礼。

礼毕。凌相意气风发地请众客入席。刚刚坐定。奴才高声报瑞王、瑞王妃驾到。凌相连忙带众人接驾。

这是奉直第一次见瑞王,这几年安靖侯府势微,几乎与皇室中人从无过往。瑞王趁人不注意,目光飞快扫过凌意可美艳的容颜,初为人妇的她更加妩媚动人,心中暗叹,鲜花终入他人园,若非担心影响自己的继位大计,早就强娶了。瑞王妃凌意欣早把他地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又妒又恨。

待看到一旁新郎装扮的奉直,凌意欣更加妒忌妹妹了,自己虽生为嫡女,可是除了这个,打小其余好处几乎全被凌意可占尽了,如今夫婿又如此出色。

即使自己贵为王妃又能怎样,瑞王为人狠绝不说,从来都没有爱过相貌平平的自己,而自从见过妹妹之后,就念念不忘,若非母亲怕她夺了自己的宠坚决不同意,父亲早把她嫁与瑞王为侧妃了。

待看到英姿俊朗、目光清明的奉直后,瑞王心里一阵泛酸,暗叹真是一表人材,与凌意欣确实是神仙眷侣。心思一转又想,此人是个人才,又有连襟关系,定要收为已用,凌意可虽美艳,但与继位之事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上前哈哈一笑,拉住奉直的衣袖:“奉直弟人物风流出众呀,与妹妹真乃天生一对,以后可常来王府走动走动,别失了亲戚情份!”

奉直忙和凌意可躬身谢恩,瑞王又对凌意欣说:“过几天有空,邀弟妹二人来王府赴宴,别因为出嫁淡了你们姐妹情份,再说我和奉直弟一见如故,还想好好畅饮一番!”

说完不容奉直推拒,命人送上厚礼,皆乃皇家佳品,众人无不万分艳羡。

凌相爱女爱婿,满门生辉,连忙请众人赴宴,奉直见瑞王为人精明,又一再向他示好,自是陪坐一旁,凌意可有些怕瑞王偶尔瞟过来地眼神,又新嫁害羞,遂告辞下去陪自己那没资格上此场面的生。

凌意可地生母崔姨娘正眼巴巴地倚门而立,心里黯然,女儿女婿今日回门,前院里宾客盈门,她却因为只是一个妾室,没资格参加宴席,只能在这里望眼欲穿地等着女儿过来。

终于那鲜妍如花一般的女儿过来了,除了四个陪嫁丫头谁也没带,她不愿意侯府那帮仆妇看到生母今日地凄凉。

看到女儿比以前更加美艳高贵,光彩照人,想是和夫婿颇为恩爱吧,崔姨娘心中一喜,可还是忍不住眼泪漱漱地落下。

凌意可上前拥住母亲,笑意盈盈:“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难过了!是不是爹爹趁我不在责骂娘了,我可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