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姨娘破啼为笑,又宠溺地说:“混说什么了?做了人家媳妇,还这么顽皮?”

又嗔道:“以后别叫我娘了,仔细被人听到!”

凌意可撒娇地说:“你明明是我亲娘嘛!又没有外人!我们娘俩先说说话,夫君正在陪客,闲了就过来见娘!”

说完转身对四个陪嫁丫头说:“你们先别陪着我了,从侯府带来地礼物中挑几样去看看家人吧,红颜和佳人没有亲人,就去看看相熟地姐妹,午饭后再过来服侍,我和姨娘说会话!”

四个丫头一喜,连忙躬身退下,母女二人进屋,凌意可秉退奴婢们,再也无须掩饰,一头扎进母亲怀里哭起来。

崔姨娘大惊,哄劝半天,这才问清了她被夫婿冷落的情况。

凌意可恨恨地说:“若不是那云氏碍在中间,就凭女儿的美貌和家世,还不被他捧在手心里,如今却要受这种窝囊气!若被我抓到错处,我定撵了云氏!”

崔姨娘心疼地抱着女儿,从小到大被受尽百般宠爱,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可是精于世故地她还是摇摇头苦劝:“可儿不能如此意气用事!你那夫婿此时正被云氏迷惑,你若苛待于她,定会弄得夫妻反目,可怜我儿美貌聪慧,难道要一辈子做怨妇?”

凌意可愤愤地说:“这个道理我懂,所以才一直忍着没有发作,可是难道就让我这样受尽冷落,而让一个下贱的通房占了夫君的心?被那老妒妇母女知道,不知该有多么开心,我不能让她们如愿以偿!”

“如今之际,只能忍,忍得一时,称心一世!既然你那夫君如此看重云氏,你不妨顺着他处处向云氏示好,先淡了他的提防心,以后再慢慢计较。必要可让那个四个丫头帮你争宠,自家人不可争风吃醋便宜了外人,何况她们本来就是服侍你夫君的,我就不信云氏有多好,男人皆喜新厌旧,时间长了厌了她,到那时你怎么都行!”

凌意可连连点头,她已经想好了以后该怎么做。

因为凌相不舍,两人一直呆到天色渐黑了才和一众奴才打道回府。听闻瑞王和相府对奉直的重视,又见回礼样样精致厚重,老夫人和侯爷、夫人无不欢欣,仿佛已经看到于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地日子,一众奴仆更是学的绘声绘色,引得于家上下羡的羡、妒地妒。

奉直应酬了整整一天,虽然荣耀体面却实在太累人,刚闲下来,就想起孤单单的若水,如果她听到喜乐声知道自己娶亲,不知有多难受?再也按耐不住,找个由头让凌意可先休息,就带着碌儿径直前往。

碌儿无奈跟着他,一路苦苦相劝,可奉直就是不听,径直往前走,想起夫人的厉声告诫,如果奉直越过树林,就把他打残了再撵出去做叫化子!

知道夫人一向说到做到,看看已经接近了小树林,碌儿冷汗都快下来,扑通一声跪下:“公子!不可再往前走!”

奉直转身怒道:“你也竟敢拦我!若水做错了什么?满府的人都不许我见她,你也竟敢拦我!”

碌儿紧紧抓住他地衣袖:“不是奴才斗胆,实在夫人有令,要公子敢私来林间居,定会狠狠责罚我和严妈,公子即使不心疼奴才,就不顾严妈年纪大吗?再说你就是去了,段嬷嬷也不敢开门呀!”

奉直一拳砸在树干上,无奈地说:“我不进去,就隔着门说几句话,知道她好好的就行!”

碌儿连忙顺着他说:“公子说的什么话?姑娘还能不好好的?定会母子平安的。再说公子去了说什么?是说已经娶亲了,还是说今天同二少奶奶回门的事?”

奉直顿时滞住,是啊,若去了说什么?是说自己已经娶亲,还是说今天回门地事?海誓山盟犹在耳,让他有何面目见她?何况此时还是一身大红的喜服。

第三卷 东风恶 九十三、恶讯

若水一日比一日憔悴,到最后干脆水米不进,一心等死,段嬷嬷和枝儿却仍然推三阻四,不去报告夫人和奉直。

两人正在厨房准备午饭,见虹儿进来,有些心虚,自从若水落胎后,她们就特别怕见到这主仆俩。

虹儿和平时一样,没好气地把碗递去:“别做了!姑娘连早饭也不肯吃,还做什么午饭!”

段嬷嬷有些心慌,连忙问:“你好好劝劝姑娘吧!这样总不吃饭怎么好?万一有事老奴可怎么承担得起呀?这公子还不要了老奴的命!”

虹儿长叹了一口气,难过地说:“不瞒你们说,姑娘恨上公子了,因为是公子的喜乐害得她迷迷糊糊下了床才绊倒的,本来孩子都保住了,可晚上喜乐又响,姑娘又受了刺激才落胎的!现在除了公子谁也劝不了她,孩子已经没了,她若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三谁都活不了!”

段嬷嬷更加心慌了,正待问,虹儿上前哀求道:“嬷嬷还是给姨娘传话让公子快点来吧!不为其他,就为了我们能活命,虹儿还年轻,不想这么早被公子打死!”

段嬷嬷为难了,前些天夫人还派人暗中传话,说要盯牢若水主仆二人,公子正逢新婚,不可让消息透露出去,这下可该怎么好?姨娘又病倒了不来,该找谁商量去?

可是这样拖下去,云氏真有个三长两短,孩子又落了胎,公子岂能饶了她们?自己一家人都是府里家奴,她那敢说出是夫人指使?

见她仍然犹豫,虹儿急了,拉住她就往外走:“嬷嬷不信跟我去看看!小姐已经不成人样了!再拖下去,真的是会出事呀!”

段嬷嬷手脚发软地被虹儿半拉半拖着进了屋,却见若水气若游丝地躺着,头发散乱,憔悴不堪,那还有往日半分颜色?更加心虚得不行,只得装模作样地上前劝解。

“姑娘。你可千万要想开!你还年轻。又得公子地心。还怕以后没孩子。那个孩子也是与你无缘。你要尽快忘了。只有养好身子才能再生养!“若水似乎虚弱地连眼皮也抬不起来。看见段嬷嬷。几滴眼泪流了出来:“谢谢嬷嬷照顾我这么长时间。本来想等孩子出生了好好感谢嬷嬷。但是现在孩子没了。我也不行了。嬷嬷地大恩只有来世再报了!”

一段话说得好费劲。还喘了半天。段嬷嬷吓得差点瘫在地上。这怎么成了这样?若有个三长两短。公子还以饶了自已吗?

“云姑娘。千万要想开些!公子那么宠你。还怕以后没孩子?”

若水地眼泪流得更凶。满眼地绝望:“公子已经娶了妻子。哪里还会想起我?要不是听到了喜乐和炮仗声。我也不会落胎。我做下这等事。爹娘那里回不去。公子再忘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干净!”

虹儿上前抓住她地手大哭:“小姐!你千万不可这样!你若有事。家中太太知道还能活吗?你让虹儿怎么办?你若真有事。我也不活了!”

若水摇摇头,似乎累得连话也不想说了,闭上眼睛,任由虹儿哭喊也不睁开,仿佛没有了丝毫活下去地**。

段嬷嬷劝了半天见她不答理,只得又劝了虹儿几句,这才心慌意乱地出来,想了想不敢造次,顾不上夫人严令,吩咐枝儿速去向青姨娘报信。

青姨娘真的病倒了,整整一个月缠绵病榻,于夫人知道她是心病,也太答理,只送了些补品让人看顾着。

枝儿心虚地走进屋里,叶儿有些诧异,但也不理她,青姨娘半靠在被子上躺着,已经憔悴了许多,见枝儿忽然进来,以为若水又出了什么事,惊慌地问:“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云姑娘可好?”

枝儿扑通一声跪下:“姨娘,姑娘不好!她开始还能喝几口粥,这些天越发不想吃饭了,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我们怎么也劝不进去,看样子是存心不想活了!求姨娘快想个办法,孩子已经没了,若姑娘再有个好歹,公子还不要了我们的命?”

青姨娘虚弱的撑起身子,指着一个小丫头说:“你快去请夫人来,就说我有要紧事汇报,又病得没力气下床,请夫人过来说话!”

小丫头闻言下去,青姨娘厌恶地盯着枝儿:“等会夫人来了你亲自跟她说!我以为你什么也不怕呢!”

枝儿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反驳,只盼于夫人快点来,好传了话快点回去,若服侍得云姑娘身子养好回到二公子身边,夫人交得差事完成了,自己也就如愿以偿做了大公子的屋里人,犯不着跟青姨娘计较。

于夫人很快进来了,枝儿忙跪下一五一十说了若水如今的情况,于夫人听了心里既有些愧疚,又恨她在奉直新婚期间生事,这个月若水不在,奉直和新媳妇感情好着呢。

青姨娘见她还是犹豫不决,让其统退下,咬咬牙说:“夫人,云氏没了是小事,可夫,如果当年大公子地生母活着,天长日久,年老色衰,说不定侯爷早就厌了,哪还记得当初的情意?正因为她不甘夫人进门自尽了,侯爷才一生心怀愧疚,自甘沉沦。”

看看于夫人脸上浮起痛苦之色,歇口气又继续说:“按说云氏一个通房,孩子又没留住,没了就没了。可是夫人仔细想想,二公子若与云氏日日相对,世上有几人能做到相看两不厌?何况新二少奶奶美艳动人不亚于她。可是云氏若有个三长两短,孩子又落了胎,公子是个心善的,我真怕他这一生会踩着侯爷的脚印走呀!”

于夫人闻言呆住了,好的坏的,她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让奉直有个好的前程和人生,若他为了云氏弄得这一生和于文远一样,自己所有的辛苦不都是白费了吗?

她长了地叹了一口气:“为了奉直,我该做不该做地事都做了!你身子不好就好好歇息吧,我派人去衙门找奉直一起过去看看吧,总不能好好地让人送了命!”

青姨娘这才放心了,只要奉直去了,若水怎么都会有勇气活下来的。

又暗叹于夫人地狠心,若水生生地被害落了胎,竟然对奉直瞒得水桶似的密不透风,还千方百计阻止他去看望,今天若不是自己说了这番话,恐怕还要再瞒些时日。到那时人早没了。

于夫人嘱咐青姨娘几句来到屋外,咐咐一个小厮去衙门速传奉直来见自己,正待回屋,枝儿忙满脸堆笑迎上去:“夫人可要回去?”

于夫人安能不知她的心思,亲切地拍拍她的肩:“你是个有心地孩子,放心,我绝对亏不了你!云氏养好了身子回到二公子身边,就是你的好日子!”

枝儿忙含羞谢过,就要告辞回林间居,于夫人眼里浮上一丝狠意,面上却仍然笑着:“你这些日子辛苦了,那地方偏僻得什么似地,真是难为你了!既然出来了,就先别急着回去,陪姨娘说说话吧,我和公子先过去看看,你等会再过去吧!”

枝儿并不想见青姨,又不敢反驳,无奈点头答应。

奉直很快回来了,一进来就慌忙问:“娘急急唤孩子儿来有什么事?可是若水那边出什么事了?”

于夫人嗫嚅着说:“刚才枝儿来见姨娘,好象云氏知道了你成亲地事,受了些刺激,孩子不大好了!”

于夫人怕他当时闹将起来,没敢一下子说实话,奉直一听大惊失色:“什么叫不大好了?孩子到底怎么了?若水呢?她没事吗?”

于夫人拍拍他的手:“稍安勿躁,大概还好吧!我们这就过去看看!”

奉直急了:“什么叫大概还好?到底怎么样了?”说完不等于夫人回答,就跑出去了,于夫人见他如此紧张急躁,不由得一愣,叹了一口气也不带任何人,就连忙追去了。

奉直很快来到林间居外,使劲地拍着门,段嬷嬷慌忙开了门,正待行礼,奉直一把推开就往里冲。

虹儿正拉着若水枯瘦如柴的手低低地哭着,猛地见奉直进来,先是惊喜地喊了声“公子!”

然后又扑通一声跪下,失声哭道:“公子你终于来了!小姐快不行了!你快派人来救救她呀!”

奉直扑到床边,若水已经憔悴得成人形,顿时惊呆了,眼睛朝下看去,薄被下的肚子已经变得平平地,顿时心痛欲裂,大喊一声“若水”就紧紧地抱住她。

若水气若游丝地睁开眼睛:“奉直,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娶了亲再也不会来了!对不起,我太在乎你了,受不了那天的喜乐和炮仗声,我们地孩子没了……”说完泣不成声。

奉直心痛难言,抱着她一言不发,痛苦地摇着头,泪如雨下,半晌才醒悟过来,一把抓住虹儿:“孩子是怎么没的?到底是怎么没地?快对我说实话?”

虹儿跪在地上,怨恨地盯着奉直:“公子还问别人!本来小姐好好正睡着,那边又是炮仗又是喜乐的,小姐被惊醒后迷迷糊糊地就要下床去找你,结果一下子摔倒了!”

奉直难以置信地看着若水:“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

若水不语,流着泪转过头,任凭奉直一个劲追问,就是一言不发。

虹儿继续哭诉着:“本来小姐摔了以后,虽然有点见红,但是孩子倒是保住了,大夫让好好将养,切不可受刺激,可是晚上喜乐又响起来,大概是公子要入洞房吧,小姐听后受了刺激,孩子就没保住!”

奉直抱着头蹲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地上,还记得那有力地一脚,以为这些天已经长得越来越大了,谁想却永远失去了!

第三卷 东风恶 九十四、灭口

奉直心痛地看着憔悴得不成人型的若水,再看看她平平的腹部,想起那一天他摸着圆圆的肚子,却被踢了一下,心如刀割,声音颤抖着问:“她现在哪里?”

若水泪飞如雨,泣不成声:“埋在院里的白玉兰树下。”

“带我去看看!”

高大的白玉兰树已经生长了好多年,花季已过,只有满树的绿叶,奉地默默不语地抚摸着树干,泪流满面。

猛地转身怒向虹儿:“那时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守在身边扶她下床?都一个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正在此时,于夫人气喘吁吁地进来了,看到奉直的样子,心里明白,却还是忍不住腿脚发软:“奉直?若水呢?情况可好?”

奉直摇摇头不语,含着泪拉她进去,刚一进门,于夫人看到若水的样子,顿时呼天抢地地哭起来,若水冷眼看着她演戏,并不言语,只默默地掉着眼泪,一幅生无了望的样子。

于夫人哭了一阵,转身狠狠的盯着虹儿:“到底怎么回事?上次摔了跤姨娘不是说孩子无恙吗?怎么会突然落了胎?你们怎么服侍的?你看看云姑娘成了什么样子?”

虹儿哭着说:“夫人和公子不知!夫人虽派段嬷嬷和枝儿照顾小姐,但她们经常每天早上很晚才做早饭,让小姐饿着肚子吃冷点心,这些就不说了,她们还经常指使我做这做那,让我没法时时陪着小姐,那天我也是突然着了凉闹肚子才走开的,枝儿姐姐又忙着没过来,都是虹儿不好,没有服侍好小姐,请夫人和公子责罚!”

于夫人怒道:“你闹肚子,枝儿为什么不陪在姑娘身边?有身子的人,身边怎能没人服侍?这两个狗奴才!竟敢如此对待你们!我定不轻饶!“若水睁开哭肿地眼睛。有气无力地说:“虹儿。别说了。不怪你和枝儿。是我自己下床不小心才会绊倒。与别人无关。奉直。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我们地女儿。我没脸再活下去。就让我去陪她吧!”

奉直痛苦地抓住她地手:“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大地事竟然瞒了我一个多月!”

虹儿扑过去跪倒在奉直脚下:“孩子小产后。我本来想求嬷嬷快告诉夫人和公子。小姐却一再说她不心失去了孩子。没有脸见公子。再说公子刚刚娶亲。怎好打扰与新少奶奶地新婚。不许奴才去。后来我看小姐病得不行了。一再求嬷嬷快告诉夫人和公子。她却说新少奶奶都进门了。公子哪还会管这些?根本不加理会。一直拖到现在。今天若不是我跪下求她。说小姐快不行了。她还不肯使人告诉夫人!”

若水虚弱地止至了她:“虹儿别说这些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孩子也没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就让我去陪孩子算了!”

血涌上奉直地脑门。恶奴!这两个欺主地恶奴!他怒奔出去。于夫人看到奉直面色暴怒。心里一惊。同时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也跟了出去。奉直已经冲进了厨房。一把抓住段嬷嬷:“你这个恶奴!快说。你是怎么害若水落地胎?”

段嬷嬷见他暴怒。吓得如同筛糠。忙跪下求饶。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于夫人进来了。站在她面前。背对着奉直。眼神冷厉。含着几丝警告盯着段嬷嬷:“你这个奴才。看你是个靠得住地人。才派你来服侍云姑娘。并说孩子平安生下后有重重赏赐。如果却服侍得她落了胎。你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段嬷嬷恐惧而诧异地抬起头,正待解释,却看到夫人狠绝的眼神,顿时瘫倒在地,明白自己就要做了那替罪羊被灭口了!生的希望让她不顾一切地爬起来抓住于夫人的衣襟,正想执问,突然想起在府里为奴的一个个亲人,丈夫、女儿、儿子和已有身孕的儿媳,嘴张了嘴还是没有说出来,然后又瘫坐在地上。

奉直一脚踹了过去:“你这个恶奴,枉我一直信任你、敬重你!竟然做下如此恶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于夫人冷冷着问:“云姑娘已于一月前落胎,姨娘一直病着没有过来,你为什么不报?这么大的事竟敢一直瞒着我们,你不知道我和老夫人又多盼着这个孩子?若被老夫人知道,你还能活吗!”

段嬷嬷哀怜而绝望着看着她,连连磕头:“老奴做下错事,不敢辩解,但求不要牵连家人!”

说完抬起头见于夫人微微点头,目光交会之后放下心来,突然站起身朝灶台飞快地撞过去。

于夫人下意识地连忙去拉,却已经晚了,段嬷嬷满头是血地瘫了下去,顿时吓得浑身颤抖,奉直上前一探,已经没有气息,仍恨恨地说:“这个恶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于夫人擦擦眼泪:“我原是担心枝儿和虹儿年轻没有主意,怕服侍不好云氏,只道她是府里的老人,精明能干懂规矩,厨艺又好,精挑细选地派来做管事,没想到竟然做下这样地糊算了吧,人已经死了,你也别气了,也不是她害得落进去陪陪云氏吧。”

“枝儿这贱人呢?我非打死她不可!”

于夫人眼皮一跳,也不知那边得手了没有,若枝儿被奉直抓住,重责之下还不什么都交待了,她又没有亲人在府里。

怕奉直起,连忙劝道:“这贱人以后再说吧,就在我们手心里攥着,还怕她跑了?你先进去看看云氏吧,不行就养几天等有精神了就搬回去吧!”

奉直点点头:“这几天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她,娘找几个可靠的人过来服侍,等她身子养好了再回去!”说完进屋去了。

段嬷嬷满脸是血倒在地上,早已断了气,眼睛却仍然睁着,仿佛有无尽的不甘心,于夫人吓得看也不敢看,想走却腿脚发软,一步也挪不开。

虽然心腹之患终于除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浑身冷汗直冒。

今日才知道,奉直有多么看重这个孩子,想起他难过的样子,心底泛起几丝心疼,可是想到端庄貌美地儿媳妇、凌相的权势,和以后身份高贵的嫡孙,于夫人又释然了,无论做什么,自己都是为他好。

可是以奉直的暴怒,如果得知事情真相,母子地裂痕可能一生也没法弥补了,还好,计划天衣无缝,云氏主仆根本没有查觉,再除了段嬷嬷和枝儿,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看着已经死去的段嬷嬷满脸是血,睁着眼睛躺在地上,于夫人强忍着恐惧,大一会儿,才颤抖着伸出手去合上段嬷嬷的眼睛,嘴里喃喃地说:“别怪我心狠,我也是被逼无法,你安心地走吧,我会派人好好安葬你,许你地事情也会答应的!”说完忙不迭出去喊人收拾。

枝儿跪在青姨娘地床前,苦苦哀求:“枝儿打小就没了亲人,要不是姨娘把我要来带在身边,早就没命了,枝儿一向视姨娘如亲人,求姨娘原谅枝儿做下地事!”

青姨娘背对着她躺在床上,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这个丫头从小养大,她是有真感情地,眼看着她一步步滑向泥潭,却掩面救不得,真是自做孽,不可活。

“你自己选的路,是对是错别怨不得别人,但愿你别后悔!你下去吧,好自为之。”

枝儿见青姨娘终于肯开口和她说话,激动地眼泪都下来了:“姨娘!你不怪我了?枝儿年纪不小了,我不想配个小厮,我只喜欢大公子,只有按夫人的吩咐做,她才肯成全我!真地不是枝儿心地太坏!夫人已经答应再过几天云姑娘身子恢复了,就把我赏给大公子做通房,枝儿再无亲人,求姨娘体谅!”

青姨娘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不敢回头,强忍着说:“你是个苦孩子,也是我带大地,我真心盼着你好,你好自为之吧!”

枝儿不敢再担搁,含泪告辞退下,刚走到门口,青姨娘叫住了她,从床上翻身坐起,摸摸她的脸,仔细地整理了她的头发,拉好衣带,又从头上拔下一个珠钗给她插上,难过而不舍地看着她,哽咽着说:“你一路走好吧!”

枝儿尚处在兴奋里,根本不明就里,以为青姨娘真的原谅了她,连忙点头谢过,一个人回林间居去。

这条路很偏僻,人迹罕至,枝儿早已走熟了这条路,今天却莫名地感到害怕,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她,回过头却什么也看不到。

她慌忙赶了几步,很快就到了池塘边,还好,经过池塘,再穿过前面的林子,就到林间居了。

进了林子,突然被什么猛地勒住她了脖子,然后使劲拖着她往后走,枝儿惊恐极了,却出不了声,更挣扎不得,一直被拖到林子深处,挣扎着转过头,却看到一个护卫打扮的蒙面男子,眼露凶光,正用丝帛狠狠的勒着她,她恐惧极了,在临咽气的那一刻,突然想起青姨娘地话“一路走好”,霍地明白是怎么回事,刹那间眼前闪过了奉纯清秀儒雅的样子。

那人很快试试枝儿确实没了气息,还不放心地使劲勒了勒,然后拖到林子深处一个废弃的枯井边扔了下去,又从周围捡了些许石块扔下去,然后从腰上拿上一个小铁,铲土填埋,做完这一切,很快就消失了。

几天后,林间居传来了段嬷嬷因琐事积怨,意图谋害云姑娘,往她的饭食里下慢性毒药,后来云姑娘病重,夫人探病时发现,段嬷嬷因害怕畏罪自杀了,夫人念其世代为奴,劳苦半生,不但予以厚葬,还派人安抚其家人。

枝儿本是她的同谋,得到消息后,怕被责罚,竞然带着多年地积蓄跑了,老夫人和夫人怜其幼年失怙,一向忠心谨慎,这次也是上了段嬷嬷的当,就特意平了她地奴籍,并言以后若愿意回府,将既往不纠,一时府中上下无不称颂主子慈悲大度。

第三卷 东风恶 九十五、争宠

那天回门,奉直人前处处得体,对她也算体贴有礼,人又俊朗出众,待人接物大方守礼,让凌意可挣足了面子。

特别是抽空去拜见了崔姨娘,毫无半点轻视之态,反而敬其是凌意可生母,关上门私行了三跪九磕大礼,口称岳母,直感动得母女二人且喜且悲。

回府的路上,凌意可揭开帘子,望着骑着纯黑色骏马的奉直,爱意更浓,虽然他这几天刻意冷落,但也看得出是有情有义之人,既要相守一生一世,就定要占了他的心。

回府后见过一众长辈回到云水居,正待吩咐丫头们服侍了更衣歇息,奉直却忽然一幅心神不宁的样子,强行坐了一阵子,干脆找个非常瘪脚的借口出去了。

凌意可马上猜到她是去看云若水了,满怀期待的心一下子凉透了。自己的父亲家人那么看重他,处处抬举他,眼看就要夫妻和美,前程似锦,他却偏偏为一个蜀郡来的野女人如此执迷不悟,置她这个嫡妻于何地!

一时再也按耐不住,站起来就要去找于夫人诉苦,四个贴身丫头早得了崔姨娘的交待,连忙一齐跪下拦她。

凌意可正待发作,想起母亲的交待,又颓丧地跌坐在椅子上。大丫头凌琴音忙上前体贴地说:“小姐这几天别多想了,我们先服侍你洗浴更衣吧,今天累坏了,早早歇着吧!”

凌意可心机一动,这么自怨自艾也不是办法,这些天奉直一直面对自己的一身红衣,想必也厌了,想起母亲的交待,就吩咐丫头们细细撒了花瓣服侍她沐浴,又擦了香膏子,直弄得遍体芳香、颜若桃花。

可是直到深夜,奉直才失魂落魄地回来了,他面色颓丧,被丫头们服侍着脱衣躺下,根本无视锦被里春色撩人的凌意可。

看着丫头退下,红烛依然燃着,满室鲜妍抵不住奉直的冷漠,凌意可再也忍不住,低泣起来。

奉直无奈坐起来。凌意可正在那头蒙着被子低泣。他叹了一口气。凌相地厚待和崔姨娘地殷殷托付。他怎会不明白。何况她并无过错。只是自己心里除了若水容不下别人而已。

他挪过来。揭开被子。凌意可穿着水绿色地绣花肚兜。白腻秀美地肩臂全裸着。更遮不住胸前地丰盈。正含着泪委屈地望着他。身上发出一阵阵诱人地馨香。不再是那个端庄华贵地新妇。只是一个被他冷落地小女人。

他想起安公子地话:如果不能拒绝。就试着接受吧。内疚也罢、无奈也罢、不忍也罢。奉直身子一热。紧紧擦着凌意可软玉温香地身子钻进了被窝。不等他迟。凌意可已经娇吟一声把火热地唇贴了上去。

以后地日子凌意可更是刻意想让他忘了若水地存在。每天不是和他应邀去瑞王府作客。就是和他一起出游。两人品貌出众。再加上四个娇俏地丫头。走到哪里都很引人注目。

凌相也对新女婿很是看重。经常带着他参加权贵们地交游宴饮。一来长长见识。二来也为以后升迁提升些人气。

同僚旧友也争相约见。奉直每天都很忙。经常深夜才归家。生活已经皆然不同以往。在凌意可地有意而为下。他似乎真地已经忘了若水。

凌意可已知若水有孕之事,但是见奉直每天顺着她的意思,夫妻同出同进,多日再不提若水之事,也就渐渐不以为意,自古男人爱新妇,只要奉直地心在她身上,一个失宠的通房和庶子又能怎么样?

可是这几天,奉直派人传话说有事,一连三天三夜没有回来,连个人影也不见,凌意可又气又,暗中派人打听,很快得知了实情,心中暗暗做好了打算。

这天傍晚,她百无聊奈地坐在花亭里看晚霞似火,奉直终于回来了,半搀半扶着一个年轻的粉衣女子,旁边跟着一个提包袱的小丫头。

两人站在门口,一个挺拔,一个娇弱,女子仿佛弱得站不起来,小鸟依人一般紧紧地靠在奉直身上,凌意可立即明白了这个女人是谁,在一旁服侍的仙儿也愣住了,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下好了,看新少奶奶怎么容得下这个野女人占了公子的心。

奉直无比怜惜地护着她,仿佛怀里是一件易碎的珍宝,又抬头定定地望过来,那眼里分明有警告和试探。

虽然早就得知实情,凌意可还是重重的受了打击,几乎站立不稳,泪意涌上来,以为在她地刻意而为下,他已淡忘了这个女人,以为他的眼里慢慢只有自己了,其实他从未忘记,只是有意隐瞒而已。他又何曾如此怜惜和呵护过自己?难道来迟一步,就永远得不到他这一个多月的恩爱转眼就成了空,只要这个女人出眼里还曾有自己这个嫡妻?

她很快又想起母亲地话,让一个人一辈子忘不了另一个人,就是让他们在情意最炽的时候生离死别,让一个人很快厌了另一个人,就是让他们时时相对,日久生厌。

暗暗握了下拳头,凌意可敛了泪意,调匀了呼吸,脸上浮起温柔地笑意,上前相迎,又诧异地看看若水,亲切的笑着:“这位妹妹是?”

若水终于看到了奉直地新妇,果然美艳高贵,这样的女子,奉直应该颇有几分喜爱吧,心里顿时又酸又凉。看她笑容浅淡,眼神清明,应该是个厉害地角色,想起自己的孩子在喜乐声中落胎,一阵悲愤,恨不得夺路而逃。

可她还是忍住了,既然再次进来,就要横下心面对这一切,再说她又能往哪逃?

连忙上前跪倒尘埃,恭恭敬敬地行礼:“奴婢云氏若水叩见二少奶奶!”

奉直怜她身子初愈,心疼地看她跪在地上向自己的嫡妻行礼,忍不住伸出手欲相扶,又觉得不妥,讪讪地缩了回去。

凌意可不动声色地看着奉直对她的怜爱,略一迟,立即伸手扶起,上下打量一番,娇笑着说:“夫君,这位就是云妹妹,果然招人喜爱,你把她藏哪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让我们姐妹相见?”

一声娇嗔的“夫君”,叫得若水心里又酸又凉,原来他已是别人的夫君,听这娇嗔的口气,应该夫妻恩爱吧。

凌意可喊了一个多月的夫君,奉直已经渐渐习惯,可是当着若水的面,他从来不知道这“夫君”听起来如此刺耳。

凌意可看着两人的神情变化,心里一阵冷笑,面上仍是亲切无比:“妹妹身子弱,别久站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进屋去吧!”

说完转身吩咐凌琴音:“你去厨房吩咐一声,就说云姑娘今个回来,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席给她接风,费用算我的。”

又吩咐凌书香:“你快去请严妈派些人把云姑娘的屋子收拾整理干净,缺什么就从库里去拿,千万不可亏待了云姑娘!”

说完亲热地拉起若水的手往屋里走,又娇嗔地对奉直说:“夫君还不快走,发什么愣呀?”

本来还担心她会仗势欺压若水,正待想办法,却见她如此对待若水,大方得体,亲切自然,处处抬高若水的身份,奉直反而手足无措,只得跟着她们回屋。

若水神态恭敬,顺从地跟着她走,心里却暗地思索,看她的样子,早已知道自己的底细,没有一个女人能如此大方地对待丈夫心爱的女人,看来这个新少奶奶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以后要处处小心。

进得屋来,若水又要正式行礼,已经如此,切不可叫人捉了短处去。

凌意可却百般推辞:“妹妹不可如此拘礼,妹妹的出身本来就比仙儿高许多,做通房太委屈了,可是听说侯府家规如此,我暂时也没办法,等一年满了,我一定去求老夫人和夫人让妹妹升做姨娘!你我姐妹二人同心服侍公子!”

若水心中苦笑不已,这刚一见面就挑拨着仙儿嫉恨她,却貌似贤良大度,处处为自己着想,这新少奶奶也太厉害了,没准奉直还以为她对自己好呢。

凌意可亲热地拉若水坐在自己身旁,又吩咐仙儿:“仙儿还不快过来见过云姑娘?”

仙儿低着头走上来就要行礼,若水连忙站起来还礼,口中告罪:“仙儿姐姐不必如此,你我二人身份相当,互相见礼就行!”

凌意可轻轻地一笑,又拉若水坐下:“妹妹不必如此说,仙儿是家生子出身,能做通房服侍公子已经是高抬了她。可以妹妹的出身,怎么也得做个姨娘,只是暂时委屈了妹妹而已,怎能和仙儿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