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直忙道:“娘子贤良,奉直心领了!”

又对若水说:“少奶奶的心意,莫要枉费,今天好好歇歇,明个好好陪少奶奶去吧,也好散散心!”

“放心,有我照拂,妹妹定会很开心的。等会就给她选好衣服首饰,保准明日让她们惊艳,也是侯府地体面。夫君快点用了饭走吧,别误了正事,晚上回来你再看我选的衣服如何!”

奉直怕她猜忌,不敢多言,匆匆用了饭走了。

饭后。凌意可吩咐虹儿把她赏给若水地衣服首饰全部搬过来。不厌其烦地折腾着。让她试了一回又回。穿了一件又一件。干脆把其他通房未穿过地新衣也全部拿出来让她试穿。若水早明白凌意可所做地一切不过是为了折腾她。索性横下心任由她摆弄。

千挑万选。终于选定了一身淡粉色暗纹地绣花衫子和湖蓝色地百褶裙。再配上是宝蓝色地锦带。衣料上乘。做工精致。头上再插一支金梳背、两枝珠钗和几朵宫花。都是上品。看起来清爽娇媚。高贵雅致。若水细一打量。也很满意。不由得诧异凌意可怎会如此好心。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回到屋里。虹儿不解地说:“小姐真地相信少奶奶如此好心?”

若水无奈地说:“我怎会信她?时时日日恨不能揪着我地错处让我不痛快。又怎会好心带我去长见识?不过是为了在人前羞辱我罢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

“虹儿。别傻了。她是当家主母。要我陪着去访客。我能拒绝吗?我若不去。以后就落了短处。随时都会被揪出来说事。别说我只是通房。你看看青姨娘敢违背夫人半点意思吗?”

“那你就装病好了,如果你说身子不舒服,公子绝对不会让你去的!”

若水轻轻一笑,坚定地说:“不,我不要事事都要公子庇护,若有一天他不能护我,或者不再护我,难道我都不能自保吗?无非就是在那些贵妇面前踩低我罢了,若我不在乎,谁又能奈我何?你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的!”

奉直晚上回来,凌意可又献宝似的把若水拉出来让奉直看,奉直也极满意,连连点头赞她好眼光,凌意可知道他不过不好明着夸若水,才拐弯摸角地夸自己眼光好。

奉直仍不放心,晚上一再问是否真想去,若水只是笑着说:“少奶奶的好意,若水怎能不从,公子莫要问了,我去就是!”

奉直一再叮咛:“不让你去,又怕你闷坏了,自从进了京城,你还没好好逛过,你若去了我又不放心,怕你被人欺负。”

若水温柔地摇摇头:“公子不用担心,我跟着少奶奶一起去,别人就是看在她的面上也要善待我几分,放心吧,我定会一根头发也不少地回来见你!”

第二天早上,送走奉直,凌意可迫不及待地命若水细细盛装,看看时辰差不多,就吩咐人备车准备走。

琴音上前道:“少奶奶还是喝杯热茶再走吧,怕你路上渴!”

凌意可点点头:“给云姑娘也上一杯茶吧。”

红颜和佳人闻言一人端着一杯热茶过来,若水连忙起身相迎,佳人地茶却直直递了过来,一下子撞到她身上,整盏茶泼了一身,顺着衫子一直流到裙子上。

佳人吓得跪下就磕头,凌意可一边骂她一边吩咐人看若水有没有烫着,若水浑身发冷,仿佛那天枝儿把汤泼在她的裙子上,然后设计她换上了早准备好的裙子,害得她摔了一跤,最后在重重算计之下,她的孩子被害落胎。

她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地情绪。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佳人,一阵冷笑,那个害她地枝儿早已失踪,不过做了冤死鬼而已,如今她们竟然用上同样的手段,也不知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可笑的是不过为一身衣服而已,就说凌意可那有这么好心让她如此出众地现身于众人面前。

她的样子吓了凌意可一大跳,连忙上前拉住:“妹妹怎么呢?可是烫伤了,快脱了让我看看若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转头苦笑着说:“幸好茶温热刚好,没有烫着我。奴婢只是难受少奶奶昨天费了那么多苦心替我挑了这身衣服,这下全付之东流了,所以心里很难过。佳人也是不小心,求少奶奶别罚她。”

凌意可狐地看看她,却再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妹妹别急,衣服有的是,大不了再挑一身罢了,时间还来得及!”

又转头诉责佳人:“要你这笨手笨脚地奴才做什么!幸亏没有烫着云姑娘,否则重重罚你!还不快起来替云姑娘更衣!”

几件衣服很快抱来了,若水暗暗冷笑,费这么多周折,不过为了让她俗难看一点罢了,晚上肯定还要赶在奉直之前让她回来,也不嫌折腾的慌。

“妹妹看哪一身好?”

若水匆匆扫了一眼,全是极为粗劣俗艳之物,料子和做工都差很多,挑哪身都一样,难为凌意可堂堂一个侯府少奶奶,连一身衣服都要做这么多文章,去了瑞王府肯定会用尽心思让她受尽羞辱,打定主意今天眼观鼻口观心,任尔东西南北风。

“少奶奶眼光极佳,公子都夸奖,若水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道穿哪身应景些,就由你决定吧!”

凌意可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索性上前取了一身:“秋天到底萧瑟些,这身鲜艳亮丽,妹妹就穿这身吧!”

不等若水出言,就令丫头们快快替她更衣,若水细细一看,水红色地软缎上衣配翠绿色的宽褶绸裙,虽也是绸缎,但是染色不正,衣料很差,还有一些霉点,想是残次品吧,缝制地极为粗糙,到处皱皱巴巴,竹花更是粗俗不堪,别说穿了,见都没见过这样差地衣服,简直忍不住想大笑起来,好一个凌家大小姐,也亏她想得出,恐怕费尽心思了,也难为她了。

她轻轻一笑,谢过凌意可:“少奶奶地眼光就是高人一等,若水很满意呢,麻烦姐妹们替我更衣吧,别误了正事,没的被王妃责怪。”

凌意可一滞,她若不在乎,还能羞辱到她吗?讪讪地说:“妹妹过奖了,那就快点更衣吧!”

若水波澜不惊,任由她们摆弄着换上了衣服,对镜自览,差点笑出声来,两种最为鲜艳颜色配在一起不说,还要系上金黄的腰带,更别说衣料和做工了,平生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也算长见识了。

她面色恭敬,眼含笑意,诚心诚意地说:“少奶奶眼光确实与众不同,让若水平添几分颜色,今日在人前定能给公子和少奶奶长脸,谢过了!”

凌意可打量着她,面上看不出是无知还是讥讽,顿觉有几分无聊,就装作高兴的样子连忙上下打量一番。

两人一起站在镜前,若水与她,容颜韵致,不差分毫,差的只是衣服而已,凌意可闷声说:“衣服既换了,与这首饰不配,也一起换了吧!”

很快有人捧来了首饰盒子,凌意可摆个眼色,仙儿立即上前打开,若水又差点哑然失笑,满盒红红绿绿的绢花和成色很差的金饰,样式花哨而陈旧,真不知从哪弄来的。

她索性不语,自坐在镜前,由她们摆弄,仙儿很快摘下其他首饰,专挑花哨鲜艳地与她戴了满满一头,方才笑着说:“云姑娘看可好?”

若水回首一笑:“仙儿姐姐最会打扮人,你挑得还能差?这满头花花绿绿的,外人定会知道少奶奶是极善待我们的!背后不知怎么夸呢!”

凌意可闻言愣住,这样子带云若水出去,明个恐怕满京城的达官贵人女眷都知道自己生性刻薄,说不定会传到奉直耳里,有点得不偿失呢。

若水不待她迟,笑着说:“若水粗笨,全仗少奶奶费心了,害你等这么久,咱们快走吧,别误了少奶奶地正事,瑞王府可不比一般人家!”

说罢轻盈起身而立,衣服和首饰确实俗艳粗劣不堪,可是那白玉无暇的肌肤、曲线婀娜地身姿,明净而流转的眼眸、圆润饱满的红唇、恬淡自若的气度,只能让人觉得衣服差而己,并没有损毁她半分容颜和韵味,若穿戴在别人身上,不知有多么不堪。

凌意可突然有一丝薄怒:“老夫人和夫人那边昨日就秉过了,今日不用辞了。云姑娘既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吧,别让王妃久等了!”

说罢转身而去,今日除了若水,她谁也没带。

若水紧随其后,打量着她高耸的云鬓,戴着一整套老夫人赏的翡翠首饰和一支金花胜,身穿浅桔色地蜀锦衫裙,衣料极其华贵精致,绣花繁复细腻,每朵花蕊里都镶着一颗细小的珍珠,走在阳光下,织进衣料里金丝闪闪发光,整个人明艳耀眼,美丽高贵,就是皇后也不过如此吧。偏偏这么一个高贵地女人,却用尽心思要羞辱自己。

院门口停着两乘小轿,若水暗暗佩服凌意可的心思,从院门口就许她坐轿,无非就是怕府中人看见自己地装扮,让夫人和奉直知晓。

正文 一百一四、王妃了王府,不过刚刚巳时(注),只有一两位女眷意可径直入府,一身华贵的瑞王妃凌意欣闻报早已在阶前等候。

“哟!妹妹,今个来得可真早,到底是自家姐妹,早早过来给姐姐帮忙!我知妹妹一向能干的很,有你在姐姐就心安了,不怕招呼不好客人!”

凌意可淡淡地笑着:“姐姐见外了,自家姐妹,当然要互相帮衬,何况王妃身份高贵,能为您效劳是意可的福份!”

凌意欣亲热地挽起她:“妹妹十几天没来了,昨个你姐夫还提起了。有你这么个美貌伶俐的妹妹,谁见谁爱,几日不来,就人人念叨!”

凌意可脸一红:“姐姐说笑了,我们可是亲姐妹,当然几天不见就想得慌。噢,我还忘了,今早你妹夫走时,还一再叮咛要我代他向你问好!”

瑞王妃呵呵一笑:“妹夫有心了!改天你们一起来王府赴宴,你姐夫和他很谈得来,你也好好看看两个外甥,学着点照顾孩子,总是早晚的事,女人若生不出孩子,可就没指望了,男人都花心着了,这旧爱呀新欢呀,哪个都让他放不下!”说完特意看看她身后低眉敛首的若水。

凌意可脸色略变,很快掩饰过去:“姐姐关心,意可铭记在心!定当抽空过来专门看顾两个小外甥!”

两人携手向果园走去,若水低头沉默地跟在后面,心里暗暗纳闷,这姐妹俩怎么话中暗含讥讽,亲热倒象是做出来的,长得也不相像,凌意可美艳高挑,仪态万方,那瑞王妃长得就太普通了,一身华贵的宫装并不能添她半分气度。

若水心里一动,隐隐听过凌意可是庶女,莫非与瑞王妃并非一母所生,嫡庶相争之下,哪有什么姐妹真情?特别是瑞王妃当着一众奴才的面处处讥讽她,看来隔阂非浅。若水心里一松,既然如此,就不怕与瑞王妃合着一起对付她,说不定今日能有转机。

一帮人簇拥着来到果园,其实倒象是花园,凉亭暖阁俱有,中间是花圃,各色菊花、月季、秋海棠、石斛兰、木芙蓉等开得正艳,周围是葡萄、柿子、苹果、葡萄、梨、石榴,枣等各色果树,果子鲜艳欲滴,垂垂累累地挂在树上,三三两两的桌椅布置在花从中、果树下,倒也别有一番田园风光。

“姐姐心思就是精巧。这么一布置。别有一番风味。可不比坐在屋子里要好得多?可要我帮着摘果子?”

“咱们先回屋吧。这会还有些露水。别湿了衣裳。等客人都到了。先在这里做个果子会。大家自已动手摘果子品尝。不过图个新鲜。然后举行酒宴。把酒言欢!”

回了屋。凌意欣再一次细细打量默默跟在凌意可身后地若水。她地衣服首饰实在太扎眼了。简直就是下等妓女地装束。俗艳粗劣至极。以前来地几个陪嫁都穿戴很好。这个女子倒底是谁?低着头看不清容颜。身姿倒也可人。说是丫头。却梳着妇人地发髻。就是下等仆妇也要整洁朴素。不至于这种装扮吧!

凌意欣一下子起了好奇心:“妹妹。这位是?怎么面生地很?”

凌意可面露不屑:“姐姐不必客气。她是通房丫头云若水。不过你我地奴才。尽管使唤就是!”

若水连忙上前见礼。凌意欣这才明白她就是那个私奔来地蜀郡女子。看她举止大方自若。无半点委琐卑微之态。与衣服格格不入。更加好奇了:“抬起头来我看看。妹夫地屋里人。容貌定不差地!”

若水闻言抬起头,凌意欣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通房生得也太美貌了,这么差的衣服竟然损毁不了她半分容颜与韵致,而且一看就是个千金小姐出身,只可惜落得此种地步,又暗笑自己的妹妹真会作践人,好端端的一个女子愣是给糟蹋成这样,大概她那夫君不知呢!

“这位通房生得确实很可人,妹夫身边都是花儿朵儿的,妹妹也会打扮她们,你看看,好引人注目呢!看见地人都会说妹夫有艳福呢,也会赞妹妹贤良大度!”

凌意可脸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暗恨,本想羞辱一番云若水,偏偏凌意欣老跟自己过不去,看来以前在娘家,把她压制的狠了些,以后还是要尽力化解积怨的好。

“姐姐处处抬举意可了!。不过姐姐说笑了,意可哪比得上姐姐贤良大度,一向大人不记小人过呢,何况是亲姐妹,不比外人,姐姐说是吧?”

凌意欣闻言一愣,然后呵呵笑起来:“妹妹说的是,当然亲姐妹不比外人,你先坐着喝茶吧,我去看看有没有客人来!”

若水心里越发明白,这对姐妹积怨不少呢,若不是为了各自的丈夫,恐怕早就翻脸了,正思索间,凌意可看着她泰然自若地神情,气不打一处来,又见周围全是王府的丫头,还有几位宫里派来的嬷嬷和太监,忍了忍说妹妹不要见外,别把自个弄得跟奴才似的,坐吧!”

若水心时暗笑,她终于忍不住了,忙低头恭敬地答道:“虽然少奶奶抬举,但若水知道自个的身份,本就是个奴才,不敢逾规坐了。”

凌意可无法,只得暂且忍住。半个时辰左右,三三两两的女眷一个个珠光宝气、锦衣华服,在丫头仆妇的簇拥下来了,凌意可连忙起身热情得体地招呼,言语八面玲珑,举止高贵大方,比凌意欣更象王府地女主人,凌意欣暗中撇了一下嘴,恰好被暗暗观察她们的若水看见。

客人到得差不多了,满堂丽影锦绣,众人坐定,凌意欣正待发话,凌意可忽然说:“云妹妹,你也坐着吧,别把自个当奴才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满堂的人都听见了,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别把自个当奴才呢?到底是什么身份?

若水不亢不卑地上前向凌意可行了礼,还是哪几句老话:“谢少奶奶一再抬举,但若水知道自个的身份,本就是个奴才,不敢逾规坐了,我站着服侍就好!”

众人无比惊诧地看到一个装束极其粗劣俗艳的女子,躬身向高贵华丽、气度不凡地凌意可行礼,这个女子是谁?今天来的都是高官贵戚家眷,别说主子,就是奴才也比一般人家地主子来得体面尊贵,何况这女子梳得还是妇人的发髻。

若水仿佛没有看到众人好奇地目光,行了礼就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凌意可身后,眼观鼻,口观心,任由众人打量,焉然置身事外。

堂上很快有人窃窃私语,这个女子到底是谁?虽然装扮的太差,但容颜气韵却不输在座地任何一位,难道她是侯府的妾室?可是堂堂侯府,也至于让妾室打扮成这样,莫非这位凌二小姐太善妒了,才故意如此损人吧!

可是顾着她的权势,却没人敢错言半句,反而有人察言观色地问:“于少奶奶,这位是?听言语象是一位奴才,少奶奶怎对她如此客气?”

凌意可始觉事情过犹不及,今日,人们在讥笑云若水低俗下贱地同时,也定会鄙视她心胸狭窄狠毒,说不定明日就可传遍京城,人人都将知道她是个刻薄善妒的女人。

可是事已至此,无法收场,也许她们会看在瑞王和凌相的面子上不敢造次吧,再说只要能羞辱云若水,让她臭名昭着,就是落个善妒又如何?

凌意可把心一横:“这位是我家公子的通房云氏若水!”

很快有人讨好地说:“哟,少奶奶也太客气了,不过一个通房丫头,你的奴才而已,哪有资格和主子同起同坐,少奶奶真是太贤良大度了!”

“少奶奶虽然贤良大度,但是奴才们都是天生的贱骨头,可是不经惯地,若惯坏了,没的忘了上下尊卑,以为她和主子一样尊贵!”

“少奶奶太贤良大度了,一般人家的妾室都没资格同主母同坐,何况只是个通房!千万不可惯坏了!”

……凌意可听着这些攀高踩低之人,顺着她的心意百般抵毁贬损若水,心里暗自得意,今日就要让云氏有苦难言。

她轻轻一笑:“谢谢众位姐妹替意可着想,不过这位云妹妹名上虽是通房,但是公子可宠她了,从没当奴才对待,我当然要顺着公子的意思抬高她了,以免被夫君怪罪!”

这句话就象捅了马蜂窝,今天来地除了个别未婚女子外,大都是官宦世家的正房嫡妻,最恨婢妾争宠,更恨丈夫喜爱妾室胜过自己,何况眼前这位还只是下贱的通房丫头!

顿时明讥暗讽劈头而下,若水置若罔闻,面无表情的站在凌意可身后,仿佛她们说的是别人,只是奇怪这些人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名门**,个个端庄高雅,怎么说得出这么恶毒刻薄的话?

凌意可听得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来:“诸位姐妹别这么说,我抬举云妹妹并非全因公子宠她,妹妹本是富商千金,打小也是锦衣玉食,奴婢成群,却不幸做了通房,我也是心生怜惜,高抬她几分,算是安慰吧!”

若水猛地抬起头,直视凌意可后背,她如此羞辱还不解恨,竟然要拿私奔说事!就不怕伤了奉直的脸面吗?

众人更加不解了,能做通房地不是家里的奴才,就是外面买的贫家女子,哪有富家千金做人通房之事?

正待开口问,有人站起来:“这云氏莫非就是前段时间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与于家二公子私奔的蜀郡女子?”

话音未落,立即有人掩口叫道:“私奔?有人私奔?世上还有如此不要脸地人!”

注:9时至11时为“巳时”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一五、反击(一)

各种鄙夷的、厌恶的、嘲弄的甚至仇视的目光象刀子一样落在若水身上,仿佛要把她割肉剔骨一般剥得鲜血淋漓,满堂不堪入耳的言语象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好端端的一个富家千金怎会如此不知羞耻,随随便便跟男人就跑?就象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就不怕遇上坏人被卖到窑子?”

“这么说起来她的命还不错,遇到于公子和少奶奶两个好人,要不然谁知会落得何种田地!”

“难道她家的父母就许她随便见外男吗?真不要脸!可见家教有多差!”

“商人家嘛,虽然有钱哪能跟咱们比?有爹养没爹教、有娘宠没娘管的,当然不知礼仪廉耻了!”

“活该,自己不守道,活该落得做人家的通房丫头,也就是少奶奶好心,要是别人家早关起来了,还许她出来丢人现眼!”

……若水怎么也没想到凌意竟然不顾奉直的脸面引出私奔一事,更没有想到这一个个看起来端庄文雅的世家贵妇竟然如此污言秽语、刻薄恶毒,百般羞辱自己不说,还言语伤及爹娘,仇恨象刀子一样割着她的心。

她恨不得立置凌意可于死地,可此时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能一再告诫自己要忍住,要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若要报仇也不在此时,可是羞恨交加之下,她脸色苍白,头晕目眩,差点站立不住。

凌意欣很生气,她今天本是让大来开心热闹的,还叫了几个名角助兴,借此增加一点瑞王府的人脉,好让丈夫重视自己一点,却全被凌意可搅合了,果子会成了声讨会,满堂的贵妇全都义愤填膺,纷纷跟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通房丫头过不去,个个在堂上出口污言,没的损了王府的声望。

她再也忍不住了。看看若水虽然面无表情。一幅置若惘闻地样子。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你凌意可要跟我过不去。我就让你有苦难言。

她站起身来:“各位夫人小姐。请听我说!”

堂上顿时静了下来。凌意可这才意识今天搅了凌意欣地局。她这个爱记仇地人会不会让自己不痛快?

“今天各位来。是去我们王府后花园赏花摘果地。这花不只有春天和夏天地好。各位别忘了秋天还有菊花。开得可正鲜艳呢。果子也都熟得正好。希望各位今天就象天上地仙女一样。自己动手摘果子品尝!”

王妃发话。大家很快聪明地转移了话题。转而奉承起瑞王妃来。虽然还有人暗中打量着若水。却没人再提及一句。

凌意可不敢造次。连忙说:“王妃一片好意。咱们莫辜负了。这就去后花园赏花摘果吧。可不比天上地仙女聚会还要热闹?”

瑞王妃呵呵一笑:“仙女们走吧,咱们去摘果子!”众人三两成群,如同纷飞的彩蝶一般赶往后园。

凌意欣有意落后几步,挽住凌意可担忧地说:“我看云氏脸色很不好呢,干脆别让她去了,让小丫头带她下去休息吧,若弄得病了,妹夫怕要怪你了!”

凌意可转头一看,若水果真脸色苍白,神思恍惚,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别真的弄出病来被奉直怪罪,他这段时间对自己着实不错呢。

她拍拍若水的肩膀,笑着说:“别人的闲话别放在心上,自个身子重要,也怪姐姐我考虑不周,没想到她们会拿私奔说事。你别跟着了我,让丫头带你下去休息,我等会有空过来看你!”

若水面无表情:“谢少奶奶体恤!”,说完静静地站着,再无言语,凌意欣唤来一个小丫头带她下去休息,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就匆匆陪着凌意可走了。

小丫头带她到自己的寝室,安置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又殷勤地上了热茶,她是个话语很少的人,拿起了活计做起来,再不言语。

若水静静地躺着,越想心里越如翻江倒海一般,真没想到凌意可如此狠毒,原先以为不过带她来趁机贬损她是通房丫头罢了,谁知竟然把她私奔之事置之于众目窥窥之中。越想心中越恨,特别是那帮妇人话语中百般羞辱自己不说,竟然伤及爹娘,这一口气怎咽得下?

大约一柱香功夫,门吱呀一声推开了,竟然是一身华贵宫装的凌意欣站在眼前,顿时陋室生辉,小丫头吓得忙跪下,若水诧异之余,也连忙翻身下床,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头:“奴婢见过王妃!”

凌意欣呵呵一笑,伸手扶起:“快起来吧,你总是王府的客人,别这么客气!”

“王妃客气,若水只是王妃和少奶奶的奴婢,哪敢自比客人!”

凌意欣见她谈吐得体而又不亢不卑,顿生好感,连忙笑着说:“你身子不好,别拘礼,我过来是问问你可感觉好了些?要不要去请大夫?”

“谢王妃,若水感觉好一些,不用请大夫了。哦,奴婢这就跟王妃去服侍少奶奶!”

凌意欣眼珠一转:“不用了,我派了府里几个丫头服侍她,你好好歇息吧,若弄病了,没的被妹夫怪我没招呼好客人。你既不愿请大夫,要不要早点派人传话府吧。”

若水猛地抬起头,看着凌意欣精明的眼神,她不说送自己回侯府,而是要派人给府里传话,回想着她们姐妹之间的冷嘲热讽,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冷冷一笑,连忙谢过,嗫嚅着说:“奴婢身份低贱,怎敢给府里传话,只有公子一向体恤下人,要传只能给他传话。”

凌意欣却不接话,从门外唤进来一个伶俐的小厮,懒洋洋地说:“这样吧,我派他在门外侯着,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尽管让他去做,放心吧,这两个都是忠实可靠的奴才,定会守口如瓶的!”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看若水,然后转身走了。

若水目送她离去,再看看自己这身衣服,一股怨气冲上心头,凌意可,我不求身份,不求富贵,甚至不去争宠,只想在你手里求得宁的生活,你都要把我逼到墙角,还任人言语辱及父母,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你逼的。

她扶着地,正要起来,又一幅晕乎乎地样子跌坐在地上,小丫头连忙使劲扶她起来,若水一幅不适的样子倒在床上:“我头晕的厉害,麻烦妹妹了!”

“要不要我告诉王妃?”

“不用了,你去叫他进来,我是回府算了,王妃和少奶奶今日忙得很,别打扰她们了。”

小丫头点点,叫进来了那个小厮,若水附耳交待一番,又躺下歇息,看看低头做活的小丫头,虽然沉默少语,却也善良细心,感激地说:“你叫什么名字?今日麻烦妹妹了,可惜我身上的东西太差了,没法送给妹妹做个见面礼,以后有机会,定当相报!”

小丫头连忙行礼:“云姑娘客气,奴叫霞儿,服侍姑娘是应该的,怎敢要姑娘的东西?你身子不好,别费心思了,好好歇着吧!”

若水感激地点点头,就再言语。

半个时辰左右,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声,听声音有好几个人,正思量间,门一下推开了,是奉直带着碌儿进来了。

“若水!若水!你怎么呢?”屋里窄小,一下子进来两个男人,显得特别拥挤。

小丫头忙跪下行礼,奉直看到床上有人蒙着被子,猛地揭开,是一个女人头朝里面侧躺着,奉直有些吃惊,看那粗劣俗艳的装束应该不是若水,堂堂王府怎么还有这种人,以为小厮带错了地方,正恼怒的转身欲走,若水慢慢地坐起来。

一声“公子”,已经泪流满面,他不是说以后再不让自己半点委屈吗?

奉直转身,看着慢慢坐起的女人,惊呆了。

“若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说完猛地拿起桌上小丫头梳妆的小镜子,举到若水面前:“你看看,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说完把镜子一下子摔烂在地上。

若水以袖掩面,只低声哭着,并不言语。小丫头忙说:“姑娘今早跟少奶奶来的时候就是这身打扮,并未在王府更衣!”

奉直一下子明白怎么回事,怎么也不会想到,做事滴水漏、处处贤良大方的凌意可竟是如此狠毒的女人,不但肆意让若水受辱,竟然不顾自己和侯府的脸面,被人传出去侯府的通房打扮得象下等妓女,他的脸往哪搁?真是太小看她了!

再打量这简陋窄小的屋子,他心疼地坐在床上,把若水揽在怀里,可怜她不知受了多少羞辱:“若水,别难过了,是我把她想得太好了!我们回家换衣服吧!这身衣服我回去就烧了它!”

若水从他怀里抬起泪汪汪的脸,顺从地点点头,无比难过惊吓地说:“这些人好可怕,百般羞辱若水不说,还辱及我爹娘。他们把若水辛辛苦苦地养大,我未曾行孝半分,却害他们被素未谋面的如此辱骂,我恨不得以死谢罪!”

说完又伤心地哭起来,奉直又惊又怒地说:“你说什么?难道她如此羞辱你还不行,还在人前拿你我私奔说事?”

若水不语,只哭着。奉直恨极,把她拉下床,看着她站起来更显粗劣的衣服,再也忍不住怒气:“走,咱们去找她,我今天定要在人前问清她是何居心,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若水靠在他怀里,流着泪苦苦哀求:“公子切莫如此!少奶奶身份不一般,她无论对奴婢做什么都不逾规,别说羞辱,就是要打要骂要卖都是她的权利!公子若为一个通房在人前如此羞辱她,让她以后如何见人?若激怒凌相为难侯府和公子不说,就是瑞王和王妃也会觉得脸上无光,王妃刚还过来看望我了!”

见他若有所动,若水靠在他怀里:“你若真为若水好,咱们就悄悄回府换了衣服,我以后只呆在院里,哪也不去了!”

奉直恨恨地叹口气,点点头,又掏出几块碎银子扔给小丫头:“陪你的镜子钱,也谢谢你照顾她!麻烦你告诉王妃一声我们走了!”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一六、反击(二)

回到王府,奉直吩咐人去请夫人去老夫人处,就让小轿径直把若水抬到老夫人的院里。

若水刚一下轿,满院的丫头婆子顿时无比惊讶地看着她,她又羞又气,不敢言语,垂下头跟在奉直后面悄无声息地走进去。

奉直吩咐小丫头领她暂且去偏厢,然后径直进了屋,老夫人正和严妈说话,见奉直忽然进来,面色极为难看,心里一惊:“奉直,你不是去当值了,怎么忽然回来了?可有什么事发生?”

奉直行过礼坐下:“秉祖母,是有事,我已经派人去请娘亲了,还是等她来一起说吧!”

说完沉着脸再不言语,老夫人狐疑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只得吩咐人递上热茶:“有什么事也别着急上火的,喝口茶缓缓神吧!”

于夫人急急地了过来:“奉直,到底有什么事?你怎么忽然这会回来,你媳妇还在瑞王府里!”

奉直沉着脸不语,从偏厢叫出了若水,看到一身花花绿绿、俗艳粗劣不堪的若水进来,老夫人和夫人惊呆了,衣服鲜艳夺目到刺眼,虽是绸缎,但质量极差,做工粗劣不堪,头上插着红红绿绿粗糙不堪的花儿朵儿,满头的金饰成色极差,黄烘烘的倒象是铜的,幸好云氏有清水出芙蓉一般的美貌和韵味,要穿着别人身上简直让人做呕!

这分是下等窑子里妓女的装束是府里的粗使丫头也穿得整齐大方,她今日怎会打扮成这样幅样子,这不是丢于家和奉直的人吗?

于夫人一气冲上来,正待开口斥责,若水眼泪夺眶而出,跪地哭泣不语。

奉直一看若水的样子气更甚:“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眼里的贤媳做的事!这就是高贵大方的凌家二小姐做的事!”

老夫人和夫人同时“?”了一声。 相视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