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平时少奶奶有什么话,早上都对老夫人说了,今天下着雨,又没什么事,却莫名找老夫人说话,而且一去就不回来,她能有多少话同老夫人说?肯定是知道我感染了风寒,公子又不在,只能求她做主去请大夫,所以开始托辞睡着,后来又坐在老夫人那里不回来,就是不给我们请大夫。”

“可后来她不是回来了吗?”

“因为她觉得把我折腾得差不多了,怕再耽误下去公子回来怪她失职,这才张罗着请大夫,既让我受了苦,又落了贤名,弄得我身子越来越差,公子怜惜我起见,就暂时不会招我服侍了,可真会算计呀!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如今我见公子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

虹儿恨恨地说:“小姐,我明白了!小蓝和小绿这两个贱人,若不是因为小姐,她们还不止被卖到什么脏地方,你处处善待她们,她们竟敢背叛你!我这就去叫这两个丫头!”

很快虹儿一手拽着一个进来了,一下子推到在地上:“快告诉姑娘,你们都做了什么?若有隐瞒我揭了你们的皮!”

两人面面相觑,晌不知该说什么。

若水靠着被子坐起来,盯们看了一会:“你们可知怎么进得府?”

两人异口同说:“奴婢知道,公子从牙子手里买下奴婢的时候就说过,是为了服侍姑娘才买的!”

“那你们可知府里这么多丫头,为么还非得从外面买两个不知底细的?”

“奴婢知道,公子说我俩单纯不经事,好调教些,若从一开始就跟了姑娘,定会忠于姑娘,这才买下我们。”

若水冷冷地盯着她们:“若我说你们;得不好,对我不忠心呢?”

两人吓得连不迭磕头求:“姑娘饶命!公子买时说过,我们以后就是姑娘的奴才,以后或打或卖,全由姑娘说了算!如果敢不尽心服侍,或有背叛姑娘之处,定打杀了!”

话音刚落,小蓝直起身子,指着小绿说:“是她对姑娘不忠的!中午饭后,她去还食盒,却半天不见回来,后来回来脸色怪怪的,奴婢仔细一看,手上多了一对沉甸甸的银镯子。奴婢好生奇怪,再三追问她也不肯说,后来被奴婢问得狠了,才说是少奶奶赏的,还非要塞给我一个,让我替她瞒着。奴婢怕少奶奶,所以不敢不要。”

说完从自己和绿儿的腕上各摘下一个厚重的银镯子递给虹儿。

小绿吓得哭了起来,使劲地磕起头:“姑娘饶命,切莫告诉公子,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若肯实话实说,并保证以后不再犯,我就替你瞒着!”

小绿这才一五一十地说了午饭后她去还食盒,回来的路上被琴音叫住,说是少奶奶传她,小绿不敢不从,慌忙跟着去了。

去了后凌意可问了些这边的情况,小绿照实说了若水感染风寒的事,凌意可赏了她一对沉甸甸的银镯子,并说以后只要经常报告这边的情况,每次都有重赏。

若水目光渐冷,这么一方偏院都不让它清净吗?为什么她想安宁,别人总不让她安宁?

她看看稚气未脱、可怜巴巴地小蓝和小绿,叹了口气,吩咐虹儿扶她们起来,又把银镯子亲手给她们戴上:“自从你们跟了我,我何时亏待过你们?以后切不可眼皮子浅,为了钱物做背叛良心的事,那是要落不了好下场的!”

小蓝和小绿连忙流着泪应了,又要褪下银镯子不肯再戴,若水按住她们的手:““少奶奶赏的东西,怎可不要?若摘下来,反倒让她起疑心,以后那边问什么你尽管说,有赏赐只管收下来,我不会怪你们的,只是不许瞒着我,那边让你们说什么做什么,全都要告诉我!要不然我定告诉公子!”。

说完面色一冷,拿起一只茶盏摔在地上:“公子的脾气你们知道,若有隐瞒,定让你们如此下场!“小蓝和小绿吓得忙不迭磕头答应,若水挥挥手让她们下去,发了半会呆,这对虹儿说:“看到没有,少奶奶对付我的心思从来就没有弱分毫!你的事情定要听我安排,我们再不速速做打算,她们很快就会对你下手,等我彻底落了单,再对付我!”

虹儿坚定地点点头:“虹儿不怕,虹儿听从小姐的安排,我定不会让小姐落了单任由她们欺负!”

两人正说着,小蓝进来报:“少奶奶派人请的大夫来了,在屋外候着,姑娘可要传他进来?”

若水轻轻地笑了,少奶奶可真会做事,公子眼见就要回来了,自己也被折腾的差不多了,大夫也请到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二八、收房(二)

奉直回家时,天已黑尽,请过安回到院里,隔着雨雾看到纱窗里透出出桔色的光晕,想到屋里就有温热的水和美味可口的饭菜等着他,足以驱散这秋雨中的阴冷,心里一热,照例准备先去凌意可屋里更衣用饭。刚走到廊下,突然从柱子背后闪出一个人来,扑通一声跪下:“公子,云姑娘发烧了,已经请大夫看了,喝了药仍退不下去,求公子快去看看她!”

原来是若水的粗使丫头小蓝,奉直亲自从牙子手里买的,自然多了几分亲切和信任:“快起来吧!你家姑娘烧得厉害不?有没有请大夫诊治?快带我去看看!”

小蓝慌忙站起来:“姑娘烧得很厉害,少奶奶刚才派人请了大夫,也喝了药,可烧就是退不下去!公子快看看吧!”

已经喝了药,烧就是不退?奉直急了,顾不上告诉凌意可一声,急急向若水的偏院奔去。

若水神色萎顿躺在床上,见奉直进来,挣扎着要起来行礼,被奉直按住,伸手朝额头探去,还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烫,这才松了口气。

若水拉住他的手:“公子勿,少奶奶已经请医延治,药刚喝下,要等烧退还得一会儿,哪有那么快!”

奉直摸摸她脸:“几日不见,你就清减了,这秋天忽冷忽热的,雨又下个不停,我整天忙得不着家,你要注意身子,刚刚恢复,别又弄得病殃殃的。既然早就感到不适,为什么才刚喝了药?”

“是我自己不当心,喜听雨,昨个下午开了会窗子,想是吹了冷风,今早起来就浑身无力,原以为歇歇就好了想麻烦少奶奶,谁知后来竟发起烧来,公子又不在,这才派人告知少奶奶,可是少奶奶去陪老夫人说话去了,若水不敢为自己惊扰主子,等少奶奶回来方才秉报,所以一直耽搁得才服了药子别急,想是还得一会才见药效吧。”

奉直怪地拉起她的手着抚摸着:“雨声有什么好听的?老是不见放晴得人心烦。“说话间。虹端着热水进来了。不知怎地。脸上有些莫名其妙地红晕。她放下热水敢看奉直。低下头小声说:“公子可知小姐原是心病!她见不到公子烦闷才会喜听那雨声。公子算算看。有多少日没见小姐了?”

若水到:“死丫头。浑说什么?还不快服侍公子热热地洗了手脸喝茶。”

虹儿红着脸默不作声。细心地服侍奉直用热水净了手脸。又沏了一杯他素日爱喝地茶递到手上说:“要不公子今日就在这用饭吧?你这些天没来。小姐吃什么都不香呢”

奉直奇怪地看看她:“我肯定要留下用饭只是你今个怎么呢?没说话先脸红?是不是你家小姐地风寒过给了你。你也发烧了?”

说完就要伸手去试她地额头虹儿含羞躲开了:“我去吩咐小绿传饭!”

说完慌慌地就要跑开。奉直一把拉住她:“你这丫头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今个是怎么呢?这么怕见我?以前我看你泼辣地很。如今熟识了反而捏手捏脚地?”

虹儿羞得不知说什么好,又挣不脱奉直的手,只红着脸求助地看着若水,若水淡淡一笑:“或许女孩子大了有了心事吧,你就别难为她了,有什么事快吩咐吧。”

奉直这才松了手:“也没什么事,你去传饭的时侯顺便派人传话给少奶奶,说我今晚在这里用饭,晚些再过去,让她别等了。”

虹儿脱了身,连忙轻声应了出去了。

晚饭传来了,热乎乎的饭菜很快驱散了一天的疲惫和秋日的阴冷,奉直连忙扶若水下床一起用餐:“我看晚上的粥软糯可口,菜也精致开胃,多少吃一点吧,空着肚子头会更晕的。”

若水点点头,无力地靠着奉直坐下,看了看虹儿:“你下去吃饭吧,这里不用服侍了,记住我的话。”

虹儿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变得绯红,低头应了一声赶紧退下了。

奉直不解地看看她们:“怎么呢?你们今天好象有事瞒着我?”

若水虚弱地笑笑:“女人之间的事就别问了,快吃饭吧,别放凉了。”

奉直无奈地摇摇头,给若水盛了粥开始吃饭,若水一点胃口也没有,在奉直的哄劝下勉强喝了一碗粥就不肯吃了,含情脉脉地看着奉直吃饭。

奉直看着她的样子心有不忍:“若水,对不起,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白天从早忙到晚,常常深夜回来,怕打扰你歇息就没过来,有时想招你过去服侍,又不忍心你三更半夜地冒着雨离开,并非我不想你。以后我会尽量减少应酬,多抽时间陪你。”

若水温柔地笑笑:“我的苦衷,并无责怪之意,只是心中难免思念。”

“今晚我多陪你一会,等你烧退了再过去。”

若水点点头,吩咐小丫头收拾了桌子,并肩坐在矮榻上,靠在奉直怀里,享受这温馨甜蜜的时刻。

可是这温馨甜蜜那么短暂,那么不真实,象是玉器一般易碎,她很快想起了凌意可那美艳的容颜,清冷的目光,还有一个个看似单纯实际心机深沉的通房,还有忠心耿耿即将大祸临头的虹儿,奉直没有发现,她嘴角浮起一个悲凉而无奈的笑。

她忽然从奉直怀里挣出来,扑通跪在地上:“若水求公子一件事,求公子一定答应!你不肯答应,若水就不起来!”

奉直哑然失笑,手就要拉她:“若水,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快起来?你我之间还用得一个求字?只要我能做到的事,一定答应,你先起来吧,地上凉。”

若水态度坚决地看着他:“不起来,你答应了我才肯起来,这件事公子一定做得到,就看公子愿不愿意!”

奉直颇有兴地看着她:“我一定做得到?那你说说看,既然做得到我就答应你吧!”

“若水求公子要了虹儿!厢房已经收拾好,虹儿正等着公子!”

奉直得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略一迟疑:“莫非你见我收了那几个通房丫头,以为我是好色之人,所以想让我收了虹儿?还是她们几个欺负你了,你觉得自己势单力薄的难以抗衡,所以想有此想法?”说完用力去拉若水。

若水决不肯起来,流着泪说:“公子多心了,若水并无此意,少奶奶和那几个姐妹待我亲厚,又怎会欺负我?虹儿本就是我的陪嫁丫头,从我跟了公子那一天,她就算是公子的人,如今她青春正盛,我不想误了她的终身,所以求公子早点收了房。”

奉直摇摇头:“我一直当虹儿是妹妹,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纳她,她是个招人喜欢的丫头,又对你忠心耿耿,你若真怕误了她的终身,就由我作主把她配碌儿算了!”

若水拉住他的衣襟:“虹儿自幼和我情同姐妹,我们立誓同侍一夫,一生一世不离弃,若水远离家门,再无亲人,若虹儿也嫁了人,我们就要分开了。何况虹儿对碌儿并无情意,公子莫要错点鸳鸯谱,造成一对怨偶,那时倒是你我的不是了,你既喜欢虹儿,就纳了她吧!”

说完磕下头去:“虹儿日夜近身服侍你我,三人同屋而宿,该听不该听的都听了,该见不该见的都见了,哪还有什么清白可言?好人家哪肯要她?就是嫁了也会抬不起头来,除非嫁给公子,求公子成全我们主仆俩的心意,莫使我们分离!”

奉直闻言愣住,半晌才说:“你起来吧,我答应就是,虹儿若真嫁人走了,我还真不放心你。”

若水见他答应,不知是悲是喜,面上却欣喜看着奉直,站起来边揉膝盖边说:“公子答应就好,西厢房已经准备好,虹儿在那边等着公子,今个就是好日子,你快过去吧!”

奉直方才明白刚才虹儿为什么羞的不敢看他:“就说虹儿今个怎么和平时不一样呢,原来是你们早串掇好了。不过这件事先得秉明少奶奶,以后虹儿也好做人些,还是另选日子吧。”

若水面露不乐之色:“云若水卖身给了侯府,云虹衣并未卖身,她可是云家的奴才,卖身契还在云家呢,她的事情当然不用少奶奶做主了,何况陪嫁丫头收房再平常不过,又不是纳妾,还用另选日子?我看今日就很好!”

奉直第一次见若水气呼呼的样子,而且醋意冲天,愣了一下,觉得那样子实在有趣,与平时大相径庭,忍不住笑起来,想想觉得不妥,又陪着笑说:“我倒是忘记了这个,并非高抬少奶奶,别生气了,我听你的安排,你说今日就今日吧。”

若水这才转怒为喜,奉直又迟说:“只是今日你病着,我怎忍心丢下你不管?身边没人服侍也不行,还是改日吧!”

若水连忙推他出去:“正因为我身体不好,才当是冲喜了!你不用担心,小蓝和小绿服侍我就行了,你若怕对少奶奶不好交待,明早我亲自秉明她,她要罚就罚我吧!公了一夜收了两人她都没生气,又怎会为一个虹儿生气?”

奉直见她越说越不象话,慌忙离开去西厢房了,方才忆起虹儿已长成一个青春可人的少女,虽然已是妻妾成群,可是今晚要面对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竟然有些心慌意乱。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二九、收房(三)

凌意可浑身冰冷地听着虹儿讥讽自己是庶出,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自打出生以来,粉妆玉琢、天生丽质的她就是上天眷顾的宠儿,父亲大权在握,对她百般宠爱,生母身份虽低,却牢牢抓住了丈夫的心,母女俩在相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无限,就是嫡母和嫡出的凌意欣,也拿她们没有半点办法,只好处处忍声吞气。

小时候的有一天,父亲带她去皇宫参加中秋宴,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一起去玩耍,因为她的美丽可爱,小公主很喜欢她,要送她一个精致的香囊,她刚伸手准备接,大她一岁的姐姐尖着嗓子说:“她是庶出,她的亲娘不过是一个下贱的通房丫头,公主不嫌脏了自己的手!”

小公主立即缩回了手,还不解恨,把香囊狠狠的扔到地上踩了两脚:“奴才生的也配和我们一起玩!别失了我们的身份!”其实她的生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嫔妃而已。

几个官家小姐都鄙夷地盯着她,有的还口出恶言:“快滚开!奴才生的小贱人!”

凌意欣讨好地小公主说:“公主,我们和她的身份不一样,还是别理她了,去那边玩吧!”

一群自命高贵不凡的小孩嘻笑着走开,还不忘记朝她吐口水,她的姐姐生平第一次在她面前占了上风,得意地呸了一声和她们一起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哭得痛不欲生嬷嬷寻来,她已经哭得睡着了,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

从此,庶出两个字,就成了她幼小的心灵里最大的痛苦和耻辱,也是她最自卑的地方。

长大以后美艳聪慧、仪态万方,更成为父亲的掌上明珠,却因为庶出的身份,婚事却一再遇挫,倾慕她的人很多,可是真正的世族大家上门提亲的很少,愿意提亲的不是同样的庶子身份,就是家世模样差的,父亲又怕委屈了她,迟迟没有定亲。

她的姐夫瑞王早就听她的美貌最终迎娶了相貌平平的嫡女凌意欣,她的婚事就这样耽误了下来。

直到有一天嫡母做。安靖侯夫人,也就是奉直地母亲无意中见到她,非常喜欢。竟然不在乎她地庶出身份,第二天就派人来给自己嫡出地儿子提亲。

起初凌相还嫌靖侯府日渐势微,后来细一思量,凌意可年岁不小了耽搁不起,而且人家还是正经地嫡子。又听可靠人说奉直人物风流、才貌出众。堪配爱女。何况有他扶持。还愁日后不飞黄腾达。当即答应了这门亲事。

新婚之夜。在揭开盖头那一刻。一身红衣、轩昂英俊地奉直霍然走进了她从未为任何人动过情地芳心。可是他却醉地不省人事伴她地只有跳跃地红烛。

后来。他们终于做了真正地夫妻。人前他们佳偶天成、相敬如宾人后他地冷漠和抗拒。却象冰窖里经年地寒气不了。挥不去日一日冰冷了她地洞房。

虽然他刻意地掩饰着。她地心情还是越来越黯淡日日对镜自揽。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镜中青春美艳地容颜吸引不了他地目光。温暖不了他地心情。

终于。她知道了原来他们之间横亘着一个叫云若水地女子。知道了他们所有地过往。原来他地冷漠、他地抗拒、他地心不在焉。全是因为她。抢先一步走进了他地生命。并牢牢占据了他地心。

她伤心过、挣扎过,也不甘心过地百般取悦他,甚至拉上她的四个陪嫁丫头一起争宠,就是为了一点点夺走云若水在他心里的位置。

可很快发现,这一切都是徒然,无论他对云氏刻意冷落也好、对所有人恩宠均施也好,全是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甚至不惜为了云氏低声下气地求自己,没有人能够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也曾想努力的做到宽容大度,只要他面上对自己的好就行,世家公子,那个不生活在花团锦簇之中,可是日日感受着他对她的百般呵护,目睹着他们眉目之间如暗流涌动般的情意,失意和寂寥日渐成恨,以为会百忍成钢,可这钢却成了一把彼此伤害的双刃剑。

恨到极致就失去了理智,才有了所谓的果子会风波,才陷自己于尴尬的境地,虽然明知于家因为父亲的权势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可还是为自己悲哀,已为人妇的她,竟然要靠父亲的权势保全自己。

自己的人生之路本应如鲜花着锦一般,如今却因为一个云若水变得如此寂寥不堪,进不得、退不得,想要的东西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看得见摸不着。

今天下午,一个奴才的奴才,无比低贱的人,竟然敢直戳自己的短处,抖出自己人生中最不能提及的庶出二字,所有的怨恨失落的自卑一起迸发出来。

她终要铲除她们,那就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开始吧,先孤立了云若水再说。一个奴才敢讥笑当家主母是庶出,这次看于奉直怎么护她,只要撵出侯府,一个离群的小鸟,还不如同砧板上的鱼。

四个陪嫁丫头和仙儿偷偷看着她阴沉的脸色,都不敢多言,公子应该快回来了,很快就会有一场风波,如果能撵了虹儿那个俏丫头,不但少了一个以后要和她们争宠的人,还能孤立云若水,以后对付她也容易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天已经快黑尽了,小丫头急急跑进来报公子去了云姑娘的偏院,凌意可问清是若水派丫头在门口守着告诉奉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琴音壮着胆子上前说:“小姐别急,公子可能听说云氏病了过去看看就来,他总不会在那边留宿,说不定很快就过来了。”

红颜也怯怯地:“就怕她们恶人先告状,到时还成了我们的不是。”

“怎么会成了我们的不是?个奴才的奴才,竟然敢当面诋毁主子,就是她们先告状又能怎么样?这次别说公子,就是夫人也护不住了!”

“是啊,:儿这丫头平时仗着公子纵容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撵了才好,看她还张狂不!”

几个人七八舌的吵得凌意可头痛,琴音看她面色不善,连忙摆摆手,这才都住了嘴。

很快就有小丫头过来话,说公子晚上在云姑娘的偏院用饭,晚些过来。

凌意可一言不发,默地吃了饭,拿起一本《楚辞》,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等了好长时间,仍是不见奉直过来。

琴音试探着问:“姐,要不我去催一下公子,就说小姐身子不适?”

“不用了,云姑娘感了风寒发着烧,公子去看望也是应该的,若你们去催,说我身子也不适,公子还以为我吃醋不满呢,没的小看了我,再等等吧,他总不会留宿的。今天这事一定要处置了,看他怎么袒护,我就不信,他再怎么纵容云姑娘,还能为一个别人家的奴才不顾夫妻情意!”

“是的是的,小姐说的是,虹儿本就不是于家的丫头,撵了就撵了,若她乖觉,少奶奶还能赏她一碗饭吃,现在竟敢以奴欺主,看谁能袒护得了!”

好大一会儿,仍未见奉直过来,凌意可开始心烦意乱,快到子时了,按家规不得整夜留宿于妾室屋里,正准备派人去催,小丫头却来报公子过来了。

奉直跟声就进来了,后面跟着一身水红色新衣的虹儿,丫头小蓝扶着她,她脸色绯红,神情扭怩,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满屋的人正惑间,却霍然发现,虹儿竟梳起了妇人的发髻!

凌意可睁大了眼睛,她不解地看着奉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明白,奉直把害羞的虹儿拉过来,推她跪下:“快给少奶奶磕头吧!”

虹儿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奴婢云氏虹儿,见过少奶奶,以后定当尽心服侍公子和少奶奶,有不到之处,还请少奶奶多多包涵!”

奉直并不看凌意可蓦然苍白的脸,一边命小蓝快去倒茶,一边伸手扶起虹儿:“你身子不便,快起来给少奶奶奉茶吧!”

虹儿艰难地站起来,依旧含羞低着头,从小蓝手里接过茶,恭恭敬敬地端到凌意可面前:“请少奶奶喝茶!”

凌意可冷着脸并不去接,直视着奉直:“这么大的喜事,为什么意可提前并不知道?这可是大事呢,如此草率公子不觉得亏待了虹丫头?我什么赏赐也没有备下,知道的人说是公子瞒着意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不懂作主母的规”

虹儿直直端着茶,见凌意可不接,又羞又愧,泫然欲滴地看看奉直,窘迫万分,场面一时僵了起来。

凌意可仍是不接,丝毫不给奉直面子,其他五个通房丫头虽然害怕奉直不敢说什么,但虹儿还是感受到了那一道道嫉恨的目光,象刀子一样刺向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小姐总是一再忍让、退缩,这目光能杀人呢。内心冷冷一笑,她才不是处处顾全大局的小姐呢,并不去看她们,而是转头楚楚可怜的看着奉直,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奉直心里一紧,不由得有些恼怒,这凌意可今日怎么呢?竟然不给他面子,还用这种目光看着他。

他也直视着凌意可,毫不退让地说:“虹儿是云家的丫头,有她主子作主就行了,再说陪嫁丫头收房,又不是从外面纳人,难道还要提前秉报少奶奶?”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三十、求欢

奉直冷冷地逼视着凌意可,忽然明白了若水为什么非要他把虹儿收房。这院里他的几个通房丫头,且不说仙儿,其余四个都是凌意可的陪嫁,若她们合起来对付若水,势单力孤的她大概只有被欺负的份。

“此事木已在舟,无论少奶奶同意不同意,都既成事实,总不成赶走她?难道你连一个已经委身于我的丫头也容不下?更何谈别的女人?你这点气度如何做得了当家主母?”

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薄怒,凌意可转头盯着忽然之间有了妇人风情的虹儿,她虽低贱,尚有男人疼着护着,自己有什么?忽然觉得自己很无力很软弱,视以为天的夫君为了一个丫头公然和她翻脸。就是这个丫头,公然讥讽自己是庶出,还待准备发作一番赶她出府,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公子的新宠,让自己无可奈何。

见她仍然冷着脸不接茶,奉直面色越来越难看,琴音忍不住悄悄拉拉她的衣袖,凌意可明白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只能压下了满腹恨意和委屈,她看着奉直,眼里有薄薄的水雾。

“并非意可不容虹丫头,只是这件喜事自己失礼了,什么见面礼和赏赐也没备下,夫君若早说一声,我也好好给虹丫头置办一番,最起码今晚的酒席是少不了的。对公子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却是虹儿一辈子的大事呢,我是替她抱屈!”

说话间已接过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放下:“琴音去把我前个新打的首饰拿来,衣服是来不及做了,就赏些好料子吧!”

然后瞪着几个通房:“都愣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公子和虹儿道喜,是不是看虹儿生得俊俏吃醋了?”

五个通房丫这才醒悟过来,虽不明白凌意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赶紧纷纷上前给奉直下跪贺喜,又团团围定虹儿,取下箍子、耳坠什么的当作贺礼,她们也是做给奉直看呢。

奉直有些诧的转变之快,又一想能如此总是好事人家吃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总算做得很得体,不失当家主母的身份。就抱歉看看凌意可,在她身边坐下,问些家常话。

琴音很快取来了一套饰和几匹衣料,凌意可得体地笑着过金钗插在虹儿髻上,又吩咐小丫头把其他物品送到虹儿房里去,这才拉着她的手,细细叮咛着侍夫之道,一时间妻妾和乐,喜气洋洋,明日恰好是休沐日,奉直不用早**卯,也不必那么早安置。

这了一会。直担心若水地身子自己不便过去看。就吩咐到:“时辰早了。大家还是安置了吧。有什么话明早再说。虹儿过去先看看你家姑娘烧退了没有。晚上小心服侍。若有不妥及时过秉报我和少奶奶。千万不可耽误了病情!”

凌意可心里暗。一个旧爱一个新宠。这主仆俩可把公子地心占满了面上仍是得体地笑着:“虹儿初经人事。怕身子不适呢。让她早点歇息吧。再说两人如今身份相当。让她服侍不合适住处也要另安排。我看新买地两个丫头不错。让她们服侍云妹妹就行了实在不行从这里拨一个丫头过去。”

虹儿连忙谢过:“谢少奶奶关心。不妥事虹儿服侍惯了。不用拨人了婢也不想和云姑娘分开住。不用另安排了!”

说完就告辞了退下。刚走几步。凌意可喝道:“站住!”

奉直脸色一变。虹儿也愣住了。其他丫头们暗自得意。以为凌意可终于忍不住要发作了。下午地事她气到极点。看样子非要了虹儿地命不可。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即使现在成了公子地新宠不能赶她走。但是一番训诫是免不了地。看着这小丫头难堪也挺解恨地。

凌意可却轻轻一笑:“这丫头。你还没给公子奉茶呢!”

虹儿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含羞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给奉直磕了三个头,凌意可打趣地嗔怪琴音:“还不快扶虹儿起来,跪久了你家公子心疼!”

虹儿被琴音扶着起来,接过茶含羞递过去:“请公子喝茶!”

奉直怜惜地看着她,含笑接过茶喝了一口:“时辰不早了,早点回去歇息吧,不仅要服侍你家姑娘,还要当心自个的身子!”

凌意可看着初为人妇的虹儿,以前虽说生的俊俏,却只是一个浑沌未开、带着几分娇憨和泼辣的小丫头,如今初尝男女之事,再换上妇人的装束,却象脱胎换骨一般,含羞带俏隐隐露出撩人的风情和妩媚,心里暗恨,和她主子一样的会勾人。

面上却大度地笑着,关切地说:“快点去歇着吧,睡会,不用过来服侍了,住处的事明天我秉过老夫说吧!”

虹儿告辞退下,其他人也纷纷离去,只留下夫妻两个。

奉直感念她的大度得体,想着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谢娘子了,我整天不在,这院里的事都要你操心,云姑娘也全靠你也费心,累了一天早点安置吧!”

温情体贴的样子,和刚才的冷眼相对简直判若两人,凌意可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突然不想再做和他相敬如宾的夫妻,她也想做个任性的、会撒娇会吃醋的小女人,那主仆俩一个是公子的新欢,一个是旧爱,目前还动不得,以后再慢慢对付吧,这一刻最重要的是抓住丈夫的心。

她坐在铜镜前,轻轻拔下簪子,拆开发髻,如云的黑发象水一样泄下来,明眸娇嗔,回首笑道:“公子今晚可要在哪安置?自古新人总比旧人娇,和水灵灵的小丫头比,意可觉得自己都老了,只怕公子刚刚吃过鲜嫩可口的桃子,对我这快晾干了的果子没一点胃口!”

奉直第一次见如此娇笑**,说些撩拨人的话,又含酸拈醋地怪自己晾着她,惊讶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忍不住有些动情,又想刻意示好,就呵呵笑着说:“我却听人说姜是老的辣呢,有没有胃口要看娘子的好手段,何况娘子这块姜还青春正少,我看你今晚撩人的紧,不比妖精差,说不定我胃口大开呢!你放心,今晚定不会晾着你!”

说完快速除了冠服,把凌可打横抱起,扔在被子上,一双手不老实地伸了进去,凌意可面色绯红,轻轻地拉住他胡乱摩娑的手,轻轻呻吟着:“别,公子,当心身子!”

奉直挣开手从衣襟里伸了进去,喘息着说:“不打紧,把你的手段都使出来,好好服侍为夫,今日就让你知道为夫的厉害!”

虹儿回到偏;,半天才鼓起勇气含羞去见若水,她已经退了烧,正靠着被子坐着,小绿在一旁服侍。

虹儿进来含羞带俏地了礼,低着头不敢看她,若水挥手让小绿下去,半是欣喜半是酸涩地看着她。

那身形眉眼间的羞涩风情、扭怩的姿势,嘴角掩饰不住的甜蜜,都说明她和奉直真的已经有了鱼水之欢,而且情洽意融。

明明是自己一手促成,明明早就知道两人终究要共侍一夫,为什么心里还如此酸涩?

见她不语,虹儿有些惶恐,上前几步看着若水,不安地叫了声:“小姐!”

“过来,让姐姐看看!”

若水颤抖着伸出了手,拉住虹儿坐在她身边:“告诉姐姐,你可幸福?”

虹儿含羞点点头,又愧疚地说:“小姐,你不会怪我吧?”。

若水爱怜地拨着她鬓边几缕黑发:“你幸福就好!我就无须自责了,本来我就当你是亲妹妹,又怎会怪你?我不知道让你走上这条路是对是错,也许不该如此安排你的命运吧。”

“小姐不要这么说,这是虹儿的命。当初夫人买我进府时,就告诉我将来要做你的陪嫁丫头,并要我在佛前发誓,一生一世忠心耿耿服侍小姐,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自个的命,我就是小姐的影子,只要是为了小姐,是生是死都可!何况你虹儿唯一的亲人,我不想离开你,也只有这样才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若水动情地抱住她:“你不是我的影子,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不要你死,我要你陪我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虹儿紧紧地靠着这个从小就保护她、给她亲情和温暖的人:“虹儿一定会一生一世和小姐在一起。你不知刚才的情形,公子带我过去给少奶奶磕头时,她的眼光好吓人,要不是公子在场,简直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