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直一愣:“这么说来,倒是我不是了?”

“当然是夫君的不是!表面上虽然公平,实际上待妾身和云妹妹可是两样的,自成亲以来,我心里全是夫君,虽然你毫不在乎,但我对夫君的心不比云妹妹差分毫,我也是一年轻女子,哪堪被夫君如此冷落?可我还得处处装作贤良,生怕失了体面,每日看着夫君对云妹妹呵护备至,心里又难过又羡慕!”

奉直甩掉她的手:“所以你就恨她?就想办法对付她?甚至不顾我的脸面?”

凌意可声泪俱下:“我也想对云妹妹好,想象亲姐妹一样对她,努力想做个贤良大度的人,可我对夫君情深意重,夫君心里却装着别人,日日寂寞之中渐生怨恨,才做出这等事,其实意可也非常后悔!”

完挣扎着坐起来,紧紧抱住奉直:“意可出身再好,也只是夫君的妻子而已,我不想做没人疼没人爱的嫡妻,我想要的是夫君的心,可是夫君心里已经有了云妹妹,再也容不下我,难道我来迟一步就再也得不到夫君的心吗?”

奉直任由她在怀里哭诉,一句一句情深意重,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长叹一声:“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自然也很敬重你,别再胡思乱想了。不是早说了,只要你能容得下云氏,恪守本份,我会是个有责任心的丈夫!”

凌意可抬起楚楚动人的泪眼:“只要夫君喜欢,别说一个通房,就是十个,意可也容得下,只是,意可不要一个对我只有责任的丈夫,我要一个心里装着我的丈夫!意可不敢求公子的心全装着我一个,只求公子心里有我就行了!”

奉直擦擦她的眼泪:“我知道你为我费尽了心思,且不说别的,单为每晚的宵夜就下了许多功夫,提前向奶娘了解我的饮食喜好,每日还要派人提前向碌儿打听我的行程,还常常根据我的身体情况查看医书做药膳,我又不是石头做的,怎能没感觉?若心里真的没有你,也不会过来了!”

凌意可含泪娇羞地说:“意可做了这么多,你不是想问意可想要什么打赏吗?意可什么也不想要,只想要一个疼我爱我的夫君!”

完热情似火地偎了过来,奉直一口吹灭了蜡烛,无奈地想起若水调侃的话:“少奶奶什么也不缺,只缺一个知疼知热的夫君!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二四、暗渡(一)

水衣饰淡雅、素面朝天地去见于夫人,头发也是再简反挽式,除了一只珠钗和一对绒花,什么也没戴。虽然果子会事件过后,奉直生怕在衣饰亏待了她,也是有意做给凌意可看,就给她置办了好几套上好的首饰和春夏秋冬衣物,几乎花光了他这些年的积蓄。

可是若水依然打扮的朴素淡雅,从不事张扬。女为悦己者容,若他真悦自己,还能在乎这些?

一路上感慨万分,自从进侯府以后,只要见到老夫人、夫人或者一提起见她们,就胆颤心惊,不知又有什么祸事临头。只有这一次是理直气壮地去见她,因为这些天她没准天天都在盼着自己去呢。

因为她们已经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用什么手段,无论奉直有多少女人,都根本不能动摇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还不如利用奉直的对自己的这份在乎和重视,去影响他、左右他,让他按着她们设计好的路走下去。

若他的爱不足以保护自己,那么只有学着利用他的爱想法自保了,她现在可是有利用价值的人了。

虹儿跟在她身,见她坦然自若,惴惴不安地问:“小姐,为什么非要主动去见夫人呢?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每次见她和老夫人都没好事,我最怕见她们了!”

若水轻轻一笑:“这次莫怕,这一个月可是整天盼着我去见她呢!我若去了,她高兴还来不及了,更不会生什么事了,你就等拿赏赐回来吧!”

于夫人正心在焉地和青姨娘商议给奉贞准备嫁妆的事,见若水带着虹儿进来了,心下一喜必是这段时间一直担忧的事情有了转机。

若水和虹儿恭恭敬敬的磕头行,于夫人呵呵一笑:“这孩子,总是不忘礼数周全,快坐下说话吧!”

若水连忙推辞:“夫人抬爱,:婢站着就好,不敢与主子同坐!”

“又没外人。这么多讲究做什么?我还想同你好好说会话。青儿。拉她坐下吧!”

若水见推辞不过。连忙过等青姨娘拉她。自己在下首略略侧身坐了。

青姨娘自从她落胎以后就大病了一场。奉贞地亲事有了着落后才慢慢好转。至那以后还是第一次见若水。虽然她看起来一派坦然。根本没有怀到什么。好象真地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才落了胎青姨娘就是怕看到她那双清澈如水地眸子。仿佛单纯地什么都不知道。又仿佛聪慧地什么都不知道。

还好水气色恢复得不错。眼神虽不再象以往那么单纯。但也平静无波。并无悲戚之色该是渐渐淡忘了。这就好。她毕竟还很年轻。以后有地是儿女。老夫人和夫人也日渐厚待她。在侯府地地位会越来越高。没有必要沉浸在过去地痛苦中件事情。就让大家都忘了吧。

她今日主动上门定有事。夫人看见她就暗露欣喜该是好事吧。可是两人却都不主动开口姨娘忙说:“云姑娘气色恢复得不错。虽然比刚进府时少了些孩子气。却越发有韵味了。穿什么都好看。以前艳妆地时侯光彩照人。现在虽然脂粉未施。衣裳也素净。但是雅致得很。又出众又脱俗!”

于夫人闻言打量一番。淡紫色地夹衣。月白色地绸裙。坐在那里。如玉一般地模样。皎洁而美好。难怪凌意可挑地那身衣服损毁不了她半分容颜和韵致。

“是不错呢,淡雅的很。话又说回来,虽然通房不能越过主母去,但毕竟还年轻,太素净了也不好,还是打扮的喜气一点吉利。我年轻时侯也爱打扮得淡雅些,现在年纪大了,反倒喜欢鲜艳一点的颜色,素净的颜色太冷清了,人老了都爱热闹。”

若水心里冷笑,终于忍不住了,暂且按下不提今日来的目的,且看她怎么说。

青姨娘忙说:“夫人哪里老了?看起来年轻得很,虽说我比夫人少几岁,因为是个没福气的,反倒显老一点。”

于夫人呵呵一笑,又叹了一口气摇头:“哪里不老?人家象我这个年龄都儿孙满堂了,你看看我膝下冷冷清清的,每日也就你陪我说说话!”

若水蓦然想起那个落掉的孩子,一个已经将要得到的女儿就这么永远失去了,一阵剧痛袭上心头,差点晕倒,恨意又不可遏制地涌上心头。她若真盼着儿孙绕膝,那个孩子难道不是奉直的亲生骨肉?又怎么下得了手?仅仅因为她来得不是时候吗?

青姨娘就坐若水对面,把她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个落掉的孩子,查觉她悲伤的眼眸中暗含几分压抑的恨意,心里一惊,莫非她知道什么了?若被夫人

还不被灭了口?连忙转换话题:“夫人别眼红别人了经成了亲,屋里人也不少,儿孙绕膝还不是迟早的事?”

于夫人提了半天不见若水说话,以为奉直仍然和凌意可呕着气,失望地说:“虽说屋里人不少,但是都没有喜讯传出,如今又为果子会的事情两口子呕气,那些个通房也统统不理不睬了,这都快一个月了,气要生到什么时侯!”

若水这才轻轻一笑,站起身来:“夫人放心,奴婢正是来秉报这个的!昨晚呀,公子和少奶奶已经和好了!”

于夫人激动得正欲谢若水,若水却轻轻地跪下了:“若水无能,一直想劝公子和少奶奶和好,可是中间提了几次,却惹得公子大怒,还以为是少奶奶使手段逼我这么做,心里更怪罪少奶奶,亏得奴婢再三解释才肯相信。一直到了昨夜,奴婢看公子心情好,才敢借机相劝,公子才慢慢气消了,后来就听从劝告去了少奶奶那边留宿,夫人就放心吧,今早我去服侍,看到少奶奶和公子有说有笑的,想是合好如初了!”

于夫人和青姨娘相视一笑,连忙亲自扶若水起来,按她坐下:“好孩子,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自从果子会以来,他们一直这么拗着,都快成我的心病了,我怕火上浇油又不能强劝,整日地发愁,你今个就带来了好消息,我一定重重赏你!快说说,你是怎么劝奉直的!”

若水一五一十了奉直如何酒醉吐空了肚子,凌意如何吩咐人送来了热汤饼,奉直如何吃得心满意足,高兴之下要打赏厨子和丫头,自己又是如何趁机苦苦劝说,终于劝得奉直消了气去找凌意可

于夫人连连点头:“我的儿,么原先就没看出你的心思如此灵巧会说话?男人家都爱面子,你家少奶奶那件事确实做过头了,那天你也在场,要不是我和老夫人硬逼着,他都气得要写休书了。这一生气就是一个月,要不是你机会抓得好,劝得也极是巧妙,他哪能这么快就消了气?男儿要能成事,家门和睦是最重要的,你不但心思灵巧,还胸怀大度,这次功不可没!”

若水自谦地笑:“夫人别光顾着夸我了,少奶奶虽然那件事做的有些不妥当,可她后来却在处处弥补呢,若不是她自个做得好,我哪有什么机会可劝?就是想劝也没有说词!不说其他,单是每晚的宵夜她就费尽了心思,为这还要弄清公子每日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然后一五一十地说了凌意可如掌握奉直每日的行踪,然后根据他每日的饮食和身体状况,费尽心思安排晚饭和宵夜。

于夫人开始还含笑听着,来却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碌儿绝不会轻易透露奉直的情况,看样子这凌意可每日派人跟踪奉直呢,一个女人家如此紧盯着自己的丈夫做什么,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做宵夜这么简单,难道瑞王和凌家对奉直并不放心?凌意可虽为凌家女,但己嫁为于家妇,出嫁从夫,她还能胳膊肘往外拐?

若水说边暗中观察,见她脸色果真愈来愈难看,心里暗暗快慰:凌意可,你以为只有你才会算计人,被你算计这么多次,我难道就学不会吗?

于夫人越想越烦闷,不,得想办法让奉直明白其中利害,让他面上更加善待凌意可,暗里小心提防着她,免得被枕头风给吹糊涂了,被卖了都不知道。

转头看看若水,暗自思量,目前奉直的屋里人,那四个陪嫁和凌意可是一心的,仙儿是老太太的心腹,当初又没有安排自己的人服侍奉直,只有她无根无基最可靠了,又最得奉直的心,要掌握奉直只有靠她了,何况她虽做错了事,但出身不错,心地纯良,只要慢慢收服了她的心,应该靠得住。

她叹了一口气,和蔼地对若水说:“过来,孩子,坐我身边来!”

若水恭敬地点点头挪到她身边,于夫人拉起她柔滑无骨的手:“光看看这双手,就知道与那些个通房出身不一样呢,大家子里规矩多,谁也违背不得,委屈你了!”

若水连忙抽出手跪下:“若水自个做错事,怨不得别人,何况家规谁也不能违背。如今夫人如此抬爱,奴婢感激不尽,哪敢言委屈二字。”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二五、暗渡(二)

于夫人呵呵一笑拉她起来按到墩子上:“这孩子,又动不动就下跪的,以后见了我就当是家中长辈,别那么拘礼。奉直的屋里人虽多,但是出身都太低了,上不得台面,只有你出身、性情、模样皆好,等明年五月份少奶奶进门满一年了,我定要好好操办一番,风风光光地升你做姨娘,以后二房除了少奶奶就你最大,到时给你爹娘也好交待些!”

又叹了一口气:“你虽然做错了事,但天下做父母的都一样,总会原谅自己的儿女,若他们知道你有了好的结局,也会欣慰的多。

可现在你的身份太低了,他们知道了会受不了的,还是等升了姨娘再说吧,我会正式的派人登门拜访,你也可与亲人互通消息,让父母担忧就是最大的不孝。”

提及爹娘,若水眼泪夺眶而出,真心真意地就要跪下谢恩,于夫人拉住不让,拭去她的眼泪:“别那么见外了,你以后用心服侍奉直,多多提点他,有什么及时告诉我。虽说他已娶妻成人,在父母心里总是个孩子,就怕他做错了事还处处瞒着我。你知道吗?有一点我们是相同的,那就是都盼着奉直好!”

若水总算明白了于夫人处处向她示好的意思,原来想利用她掌握奉直,曾经视她为祸水,如今却因为有了利用价值而处处示好。她想表面上处处高抬凌意可这个儿媳,背地里与她这个通房丫头暗渡陈仓,把奉直牢牢掌握在手里,有了她这份信任和利用,以后就可和虹儿在侯府站稳脚跟,不用再眼巴巴地等奉直来怜惜,让他夹在父母、嫡妻和自己之间处处为难。

连忙含笑答到:“人如此信任,若水无有不从,以后定当按照夫人的吩咐去做心服侍公子和少奶奶!”

见她伶俐乖觉,于夫人暗:赞叹,是个资质不错的人,若是出身好,嫡妻也做得了:“俗话说儿大不由爷,侯爷又是个不管事的,千斤重担全靠我这个做娘的挑,心都快操碎了。以后有你这么个贴心人不但是奉直的福气,我也放心了!”

若水乖巧地连点头,于夫人的目光落到她平平的小腹上,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紧紧盯着她眼睛说:“你身子调养得怎么样呢?我知道奉直最宠你怎么还不见怀上?那个失去的孩子也是没缘份,别再想他了,你还年轻前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调养好身子再生养才是最重要的!”

若水眼圈红了,她黯然地垂下眼声音哽咽着:“谢夫人关心,奴婢已经在努力忘掉这件事,可还是忍不住时时自责太不小心,辜负了老夫人、夫人和公子的厚爱,让你们膝下荒凉。特别是公子,我一想起他失不孩子后痛不欲生的样子恨不得以死谢罪!”

于夫人想起奉直痛苦样子皱了皱眉头,同时也了一口气看来她对落胎的事情并未有半点心,两个知情人已经灭口了她和老夫人、青姨娘这三个洗不净手的共同谋划者,这件事将永远石沉大海依然奉直眼里那个忍辱负重、爱子情切的娘亲。

青姨娘有些迷惑了。若水到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好了好了。这件事大家以后别再了。夫人说得对。要往前看。再自责也没用了。还是养好身子再生养才是最关键。奉直下个月生辰。过了年虚龄二十。别人象他这般大都已经儿女双全了!”

若水连忙拭去眼泪。自责地说:“若水不懂事。还没有姨娘看得远。无故惹夫人难受。我听你们地。过去地事不再提了。也不再想了!”

说完站起身来行礼:“夫人吩咐地事。若水一定记在心上。我该回去了。怕时间久了少奶奶起心。”

于夫人点点头。暗叹她倒是个细心谨慎地人完全可以让人放心:“这样也好。你回去吧。有什么事就来报我。若不方便见我。告诉青姨娘也行。记得小心从事!赏你地东西已经预备好了。让丫头带回去吧。”

若水推辞不过。点头应了。带着虹儿退下。于夫人忙示意青姨娘去送。

青姨娘陪她来到院子,看看周围没人,试探着说:“咱娘俩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要不去我屋里坐坐?”

若水迟了一下点点头:“谢姨娘抬爱,不是奴婢不给姨娘面子,若水平时几乎不出院子,怕这次出来久了少奶奶起心,若水去姨娘屋里只敢略坐坐就要走。”

青姨娘感觉到她的疏离,心里一阵难受,拉着她径直进了屋,吩咐虹儿在外等侯。

两人一起在火盆旁落坐,青姨娘正待开口,若水躬身行礼:“给姨,恭喜奉贞小姐得配良缘!”

青姨娘愣住了,她无奈地看着若水:“作娘的为了儿女,真的会身不由己,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会明白。”

若水却不答话,就要告辞离去,青姨娘喊住她:“过去的事都忘了吧,没有一个人愿意平白无故做恶人!”

若水停下不语,半晌才说:“哪有什么恶人?恶人早没影了,无论是段嬷嬷还是枝儿,她们今何在?姨娘保重,若水很喜欢奉贞小姐,一心盼着她得个好姻缘,天下做娘的都是一样的,我很理解姨娘的无奈,也永远记得在我无依无靠时姨娘对我的好!”

青姨娘落下泪来,拉住就要转身离去的若水:“你可愿常来看看我?”

若水点点头:“若在长安没有任何亲人,心里只当姨娘是亲人,当然想常来和姨娘说说心里话。可是那边少奶奶提防得紧,若水不敢常来,但凡有机会,定会来叨扰姨娘!”

于夫人赏的东西极为厚,衣料首饰自不必说,还有一些上好的补品,都是调养气血的,虹儿拿不过来,青姨娘吩咐几个小丫头相帮着送过去。无论是示好也罢利用也罢,夫人这次是下了血本,若水暗暗冷笑,她倒是个费尽心思的母亲,为了奉直不惜一切,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来到福意居,水吩咐直接去凌意可的屋子,虹儿不解,都是好东西呢,她可舍不得,又碍着外人不敢问,只好听话地跟着过去。

凌意可屋里炭盆烧旺,是上的红罗炭,红红的没有一丝烟气,她正和几个通房一起玩投壶,一众人笑语盈盈玩得很专注,小丫头们也兴高采烈地围观着,竟然没发觉她们进来。

若水暗暗叹气,这样彼~安多好,冬暖夏凉,衣食无忧,偏偏她容不下自己,放着安生的日子不肯过,非要弄得枝节横生不可。

“少奶奶好雅兴,若水打扰了!”

凌意可早知她去了夫人院,正暗自揣测着,若水忽然带着几个小丫头进来了,一眼看去,都捧着衣料首饰的,还有上好的补品,价值不菲,应该是夫人赏的。

“哟,这么多好东西,妹妹这是打哪来?刚才我们思量着没事找乐子,派人去请妹妹一齐玩,两个小丫头说妹妹出去了,又从哪得来的这些好东西?”

若水笑着上前见礼,其他几个通房丫头眼馋地看着这些好东西,忍不住用手摩挲。

若水嘻嘻一笑:“好东西是夫人赏的,但却是因着少奶奶,所以若水不敢独占,特意先让少奶奶先挑!”

凌意可不解地挑挑眉:“夫人赏妹妹好东西,怎么会因为我,若是因为我,为什么不赏我呢?妹妹就是会说话。”

若水笑着看向她:“说起来是私房话呢,可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吧!”

“本来夫人是要训我的,说公子这些天都歇在我哪里,如果下去怎么儿孙满堂。我就实话实话,说公子其实心里净想少奶奶,不过一生气就拿我做挡剑牌而已,害得我处处不招人待见,其实人家两口子早合好了,昨夜都到了该安置的时辰,公子火烧火燎地就是坐不住,非要过少奶奶这边来!”

凌意可脸一红,昨夜的欢爱意犹未尽,轻轻啐了一口:“妹妹一个文雅的人,也学会混说了,这些话怎好告诉夫人!”

若水笑嘻嘻地说:“少奶奶先别怪我,夫人听我一说,先念了三声佛,然后又连声说合好就好合好就好,我明年就有嫡孙抱了!这一高兴也不训我了,还赏我了这么多好东西,可不是因为少奶奶,所以拿过来咱们分了!”

凌意可装作感兴趣的样子翻看赏赐,暗自思量着,那天参加果子会从瑞王府回来去见于夫人,她那幅样子明明想好好惩诫自己一番,却不知怎的不痛不痒几句代过,还以为她看到奉直冷落自己会觉得活该,谁知竟然如此盼着两人和好,很快又明白了,不过是因为父亲的权势,奉直可要靠父亲提携呢!

她看着若水轻轻一笑,奉直再爱这个女人又能怎样,对侯府来说,还有比名利更重要的东西吗?她就在人前侮辱了云若水又能怎样?

随手取过一只十分精巧的蝴蝶簪子插在若水髻上:“夫人赏你的东西,我怎好据为己有?妹妹别把好东西都攒起来了,今天可看不到明天的事,说不定将来落到别人手里,还是该穿就穿、该戴就戴吧,女人的青春短暂,莫要辜负了!”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二六、惹祸

一声风波无声无息地过去了,日子仿佛又恢复到从前旧雨露均施,凌意可嫡妻地位无比稳固,对几个通房丫头越发亲和大度了,特别是对若水亲如姐妹,好象两人一直如此亲密,从未有过任何过节。

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是,老夫人和夫人忽然对一向深为厌恶的若水厚待起来,不但常常赏赐衣物吃食,有时还传去说话,一时府里的主子奴才都对她客气了几分,传言她升姨娘不过是早晚的事。

虹儿暗自高兴,以为主仆二人俩苦尽甘来,若水却仍是淡淡的,心里暗自冷笑,自已巴巴地跟了来,以为奉直能护自己一生一世,谁知真正能保护她的是老夫人和夫人的看重,原先仇恨的人反而因为共同的利益密切起来,曾经一心一意深爱的人,早已被尘世的纷扰疏离了,有时侯共同的利益比感情还要来得牢靠。

秋风渐起,冷雨细密而冰凉,若水百无聊奈地坐在窗前,听着滴水檐前的水滴一声一声敲打着青砖的地面,心情惆怅而清冷,他对奉直来与不来早已无所谓,可是乡愁却一日深似一日。

虹儿气呼呼进来了,后面跟着提食盒的丫头。

“怎么呢?这几天好象见你在生气?”若水仍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

虹儿摆好饭菜,吩咐小丫等会来收拾,这才生气地说:“那两个通房真是猖狂的气人,这些天只要碰见她们,就出言不逊,对小姐百般讥讽,我一个人又说不过她们次都受气!难得小姐当初还讲情要公子饶过她们!”

若水一愣,心疑惑起来。这段时间,老夫人和夫人处处厚待她,府中大小奴才也因此对她客气恭敬起来,特别是和凌意可相处甚欢,虽然仍是通房地位已远远高于其他几个通房丫头,她们见了自己也恭恭敬敬地行礼焉然把她当作主子。

按说那几个通房丫头敢如此造次,若水细一思量,很快明白了,心里暗暗冷笑,原来少奶奶改变策略了别人出面做恶人,她自己装贤良。

别说直整日不在家察觉不到她们的手段是察觉了,少奶奶大可推到那几个通房身上,再出面惩诫一番,既整治了自己,又不损她的贤名。

“虹儿。:是这样要小心从事。她们横竖不过想挑起事端然后推在你身上……”

说到这里若水惊叫一声住了:“我知道她们想做什么了!”

虹儿见她地样子被吓住了:“小姐!她们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害你地法子?”

若水定定地看着虹儿:“这次她们想对付地不是我是你!”

虹儿愣住了:“对付我?我不过一个小丫头。一个奴才地奴才碍她们什么事了?一个堂堂地侯府少奶奶费心思对付一个小丫头就不嫌寒~?”

“你一心一意对我好就是碍她们地事了!她们暂时没法子对付我。就言语挑衅逼你犯错。然后借机赶你出府。我就彻底被孤立再可信赖之人。她们以后对付我就方便些。你没见严妈因为偏向我都被少奶奶撵去服侍老太太了吗?”

虹儿吓得紧紧抱住若水:“不!小姐!我不要离开你!这世上我再无亲人,你不但是我的主子,更是我的亲人,离开你我再无依靠,而且我怎能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若水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慰:“别怕,虹儿,我不会让你走的!”

虹儿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小姐,虹儿八岁那年父母双亡,要被狠心的婶娘卖到青楼,是太太可怜我花银子赎下,那时太太就让我发毒誓一生一世不离开小姐,这些年小姐待我如同姐妹,我怎能舍得离开你?再说小姐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没脸回蜀郡去见老爷太太,离开你我就要流落街头了!”

若水扶起她,擦干眼泪:“好妹妹,我从内心何曾把你当作丫头?你放心,但凡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叫你饿着!无论甜也罢、苦也罢,我们总会在一起!”

虹儿这才放下心来,连连点头,若水却神色一凛:“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保护好自己,她们暂时不敢拿我怎么样,必要先从你身上做手脚。切记小心从事、百忍成钢,无论她们说什么,也要置若罔闻,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不可落到别人下的套里,更不可和她们起冲突,被捉了短处对付你!以后外出传饭递话就让小蓝儿和小绿去,你尽量不要出这个院子!”

见她面色严峻,虹儿也意识到事态严重,不由得寒而栗,这些女人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若存心对付,自己真能躲得过去吗?

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有些心疼,连忙拉她坐在桌旁:“别多想了,以后小,快吃饭吧,天气越来越凉了,吃冷饭伤身子!”

秋雨缠缠绵绵地一直下着,十几天了还未放晴,天气越来越冷了,奉直心疼若水,不忍她三更半夜冒着雨离开自己回屋,所以招她服侍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凌意可大概为了避免她和奉直见面吧,索性以天气渐冷为由,让她吃了早饭再去请安,每次等若水吃了饭过去,奉直已经走了,再加上公事繁忙,常常回来得很晚,白天又见不着,两人似乎情份越来越淡了,主仆二人渐渐被遗忘了,索性除了必要的请安,再不出屋子。

秋风秋雨中,若水终于病倒了,起先只是小染风寒,就不以为意,也不许人告诉奉直和凌意可,只使些银子求厨子煎了姜汤服用后,慢慢有些好转,可谁知这天午睡醒来,竟然发起了烧。

若水无奈,眼看抗不过去,奉直不在府中,又不放心虹儿去,就吩咐小蓝去秉报少奶奶请大夫医治。

可是小蓝冒雨后,红颜和佳人姐妹俩却守在门口,说是少奶奶午睡未醒,不得打扰,让她一个时辰后再来,小蓝无奈只得回去。过了一个时辰后,小蓝再去,红颜却说老太太传少奶奶前去问话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定还要留用晚饭。

若水听说后摇头苦笑:“算了,又不是太厉害,等少奶奶回来再去报吧,我是何等身份,怎敢打扰少奶奶和老夫人说话。”

一直等到申正(注),小蓝又看了几次,仍不见凌意可回来,若水烧来越厉害了,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色昏暗,阴冷而潮湿,虹儿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小姐,小蓝不熟悉情况,是让我去看看吧,等公子回来就太晚了,如果不服药,我怕你晚上越烧越厉害了!”

若水气无力地点点头:“只得辛苦你了,你可千万要小心,切记处处忍让,不可争口舌之快!”

虹儿应离去了,好半天才回来,进门来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倒:“小姐,我闯祸了!”

若水费力地支起身子:“到怎么回事?别着急,慢慢说!”

虹儿去主屋想求凌意可给若水请大夫医治,谁知去后凌意可还未从老夫人处回来,虹儿眼看天色不早,若水又烧得越来越厉害,一急之下,就要赶去老夫人处求凌意可。

可偏偏琴音和书香偏偏拦着不让:“主子有话要说,你一个做奴才的乱闯什么?安生在这等着吧,少奶奶又不会住在老夫人处不回来!”

虹儿急得说:“不是虹儿存心打扰老夫人和少奶奶说话,实在是我家姑娘烧得厉害,眼看天色不早了,雨又不停,再耽误下去,怕晚上烧得受不了!”

书香面露讥讽:“做奴才的都是贱命,别把自个太当回事,还以为自个做出了什么体面事,少奶奶想安生说会话都不行!都是做通房的,偏你家姑娘比别人金贵,我们一人一个使唤丫头,你家姑娘一人三个使唤丫头,就这还服侍得整天病怏怏的,怕是享不了这福吧!”

虹儿见她们处处轻贱侮辱若水,顿时怒火上涌,她受得了别人作践自己,就是不能忍受别人轻看若水分毫:“你们说什么?谁是贱命?你们这些世代为奴的家生子才是贱命!我家姑娘虽不是官家小姐,但也是正经的富家千金,打小锦衣玉食、奴婢成群,岂是你们这些贱奴能比得!”

琴音闻言笑得花枝乱颤:“你家姑娘出身是好,岂是我们这些贱奴可以比的?既然她出身那么好,怎么不去作正经的少奶奶,却我们这些贱奴一样做人家的通房丫头!这不是自甘下贱吗?”

虹儿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些阴狠的女人,公子在的时候,对小姐百般讨好,背过公子,什么恶毒的话都说得出来。

书香得意地看着虹儿的样子,无比轻蔑地说:“出身好又能怎么样?出身好还和人私奔?在我们面前充什么高贵?还不如我们守妇道!就这样一个淫妇,还想仗着公子宠爱和少奶奶平起平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个卖身的奴才而已!”

虹儿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她用手指着书香的鼻子,半晌才气极地说:“你才是淫妇!我家小姐再怎么着也是正房嫡出!少奶奶再高贵也是通房丫头生的庶女!”

话音刚落,琴音“啊”了一声捂住了嘴,虹儿转过身去,看到凌意可站在油纸伞下,嘴唇哆索着,脸色苍白如纸。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二七、收房(一)

若水呆呆地听她说完,惊出一身冷汗来,反而没那么烧了。

“虹儿,你这次真的闯祸了!少奶奶这一辈子,最不愿提及的恐怕就是她庶出的身份,你今个可是实实在在戮到她的痛处了!若不置你于死地,怎解她心头之恨?不过也不能怪你,她们出言太恶毒了,谁听了都受不了的。”

虹儿泪汪汪地抬起头:“她们怎么说虹儿都行,就是不能出言侮辱小姐,我实在受不了她们的污言秽语才失言的!奴婢自知这下太岁头上动了土,以少***为人,必不肯饶我,不知会想出什么法子让我死无丧身之地,奴婢求小姐不要再管虹儿,保全自己要紧,由她们去吧,横竖这一条命!”

若水怜惜地看着她:“浑说什么!但有我在,必会千方百计保全你,我们这么多年情同亲姐妹,我怎忍心你为我被人作践?过来,坐我身边来!”

虹儿抽抽噎噎地坐在榻上,抹着眼泪说:“虹儿是生是死无所谓,只是放心不下小姐,若我被她们撵走了,小姐一个人孤零零的谁来保护你?”

若水擦干她的泪,悲愤地说:“撵走?岂只是撵走这么简单?若仅仅只是撵走,大不了你回蜀郡罢了,老爷和太太还能不收留你?只怕你刚一出京城,就永远消失了!”

虹儿惊叫一声,吓得差点软:“她们怎么这么狠毒!我不过说错了一句话,就非要了我的命不可吗?”

若水点点头,定地看着她:“若我们把她想得有半分善良,定会死无丧身之地!如今能保住你的只有公子了,但是公子如果为了一个通房丫头的丫头和少奶奶闹翻了,怎么都说不过去,除非……”

“小姐非什么?”

若水却并不正面回答:“虹儿,你对说实话,你也不小了,可曾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到底对碌儿有无情意?”

虹儿又羞又窘。慌忙头:“小姐说什么呢!虹儿总觉得还小。从没想过这些问题。整天心里只想着不让别人来害小姐有心思想这些?”

又恨恨地说:“别提碌儿了。你看看少奶把他吓成啥样子。我遇见了打声招呼他都不敢应承么长时间。可曾过问过我们主仆俩?甚至还处处躲着我。生怕我们连累他小姐对他那么好!这种没良心地人。我怎会对他有情意!”

若水苦笑着摇摇头:“别怪了。其实他心里是向着我们地。他是个精明地人只是不想无故给自己招祸而已。严妈真心对我们好。可你看看少奶奶能容她吗?要不看在公子地面上。早就寻个由头撵出府了。你既对他无情意就算了。我也不用落个拆人姻缘了!”

虹儿惑地看着她:“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若水爱怜地拨拨她地头发。端详着她青春俏丽地模样。心里嗟叹了一声是开了口:“虹儿可知自己地身份?”

虹儿顿时明白了若水地意思。又羞又恼地说:“小姐!没地提这话做什么?虹儿还小还没想过这些事情!”

若水摇摇头,正色说:“傻丫头不小了!别只顾着我,误了自己的终身为别的,只为你的安全着想,你也必须听我的安排!在这院里,除了公子,没人能护得了你!只有做了他的女人,少奶奶才没法撵你走,也就没法下手害你!她还要落贤名呢!虽然只是做通房,但以公子的身份和才貌,也不辱没了你。”

虹儿扑通一声跪下,眼泪汪汪地说:“虹儿打小就知道自己将来是给小姐做陪嫁的,也知道跟了公子是高攀了。但自从进得这府来,虹儿真的是怕了这里,只想护得小姐周全,再未想过其他,如今小姐做主,虹儿不敢不从,只是虹儿不忍心呀,这院里跟小姐分公子情意的人太多了,虹儿不忍心再多一个!”

若水摇摇头,淡然地说:“被那么多人分了,还叫情吗?最多是宠吧。已经有这么多人分了,还在乎多你一个?也只有这样,你才能陪着我一辈子。

此事宜早不宜迟,说不定等公子回来她就会闹将起来,你总是说错话了,我想护都护不住,就是公子也不能为一个通房丫头的丫头不顾嫡妻的情面,你又是云家的丫头,人家说撵就撵了,若因为我害了你,我岂不是要自责一辈子?”

虹儿站起来扑进若水怀里哭起来,若水轻轻的抱着她,一个生死相依的姐妹,比一个处处无可奈何的男人要可靠的多,无论用什么法子也要保护她!

“你去把小蓝小绿叫来,这院里有不可靠的人向她们通风报信!”

虹儿讶异地从若水怀里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