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草草吃过午饭,吩小蓝小绿看着院子,就要带着虹儿去找青姨娘,刚走出院门,若水又觉得不妥,虽然凌意可不在,但是红颜和佳人这两个心腹都在,自己若不打呼就走了,难免被她们背后诟病。

于吩咐虹儿回去取来两盒奉直送的两盒上好水粉,来到红颜和佳人两姐妹的屋子。两人正一边做活一边闲聊,忽然见若水进来,都愣住了,这可是来到侯府后若水第一次来,连忙起身相迎。

若水含笑见了,取出两盒水粉递过去:“这是若水一点心意,请收下,虽说二位姑娘天然丽质不须脂粉添色,可女人天生就喜欢这些,我看这盒子倒也精致,就送与二位把玩吧!”

两人明白若水无事不登三宝殿,陪笑道:“云姑娘费心了!不知今日来可有事吩咐?”

若水轻轻一笑:“姑娘客气了,若水在姑娘面前哪敢提什么吩咐二字?不过少奶奶不在,管事的也不在,若水想去看看青姨娘,若水刚进府时,青姨娘对若水颇有照顾,又怕少奶奶过会回来问起,所以过来告诉两位姑娘一声。”

“姑娘请便,若少奶奶问起,我们姐妹二人定当如实秉报。”

若水谢过,和虹儿径直去找青姨。青姨娘刚去看了奉贞,正一个人坐着发呆,忽然看见若水,惊喜地站起来:“若水!”

说完拉起她上下打量一番,笑吟吟地说:“还好,身子丰润了些,气色也不错,看来你的身子完全恢复了,谢谢你肯来看我!”

若水连忙跪下:“若水今日来,有事相求姨娘,求姨娘千万要答应!”

青姨娘费力地拉起:“好孩子,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会尽力的,还用得着行这么大的礼?”

若水泪流满面,使劲地磕着头,死活不肯起来:“这件事对若水非常重要,姨娘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青姨娘吓得蹲下来死死拉住她:“我答应就是,你快起来吧,头磕坏了怎么办?”

若水方才站起来,流着泪掏出家书:“若水虽大不孝,但家中爹娘却惦记着我这个不孝之人,这是我爹爹派人捎来的家书,请姨娘查看。今日一众主子不在,机会难得,求姨娘开恩,许我出府见家奴一面,顺便把这家书物什捎回蜀郡!”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三八、惊魂

青姨娘连忙接过信,一边看一边流泪:“为人父母都是这样,哪怕自己受尽委屈,也要儿女安康。你以后定要自个多保重,让你父母安心!”

说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既是你家中来人,别说是我,就是夫人也断无相拒之礼,但你是公子的屋里人不能轻易出府,但幸得今日主子们不在,奴才也跟去了大半,想是无人留心,我差叶儿送你们出府,坐车速去速回,你那院里若有人问起,就说在这陪我,如此可瞒过去!”

若水惊喜交加地谢过就待出府,青姨娘突然狐起来。云家打听到女儿的下落,为了若水着想,不找侯府私拐良家妇女的麻烦就是了,大可光明正大的派人来送家书,何用得此偷偷摸摸?

又一想,也许云家嫌丢人,既担心女儿又不愿公开来往,又不清楚若水在侯府的情况,所以想先私下相见弄清情况再说吧。就吩咐叶儿带她们出府,可是盯着若水的背影,青姨娘还是忍不住喊住她。

“若水,你真能确定那封信是你爹的笔迹?”

若水转过身仔想了想也疑惑起来,摇摇头说:“此信绝不是爹爹亲笔,我爹识字不多,平日都是请人代笔,再说以前在家里,从未见过爹爹信函,因此并不能确定!”

说完脸色一白:“难道此信假冒?这怎么可能?”

青姨娘闻言色一变:“若不能确定此信就是你爹爹亲笔就更觉得天的事有些古怪。别的不说了,就那见面的地点帽儿胡同,那里鱼龙混杂,什么样乱七八糟的人都有,你们两个女子前去不妥。而且以云家的财势就是家奴要在长安落脚,也不至于选那样的地方,若要相见,客栈酒楼均可,更不会约你去那里见面。你再说不能确定那封信到底是不是你爹爹的,我就更不放心你前去了!”

若水先是失望,以为青娘怕违背家规不敢私自放她出府,再一思量,也惊疑不定起来:“照姨娘这么说,今天的事是有人给我下的套子?骗我出府又有什么目的?是谁这么阴险着我爹娘的名义骗我?”

青娘叹了一口气:“你妨碍了谁,自然就是谁想害你,而且此人深知你的心理,只有借着你家人的名义才会深信不就出府,日子也选得好主子们不在,出府也容易些,就是你上当了,设套的人也许并不在府里,大可洗涮得清清白白。”

若水和虹儿面相觑。脸色苍白:“是谁这么狠毒出如此办法来害我们?若真是有人刻意害我们。我们去了岂不是生不如死?”

青姨娘拍她地手慰着说:“这也只是我地猜测。并不能确定是小心一点好。万一有个差错直恨死我不说。你和虹儿就被尽毁了!”

若水着急地地说:“若不能确定。若水到底是该去还是不去?如果真是地爹爹派家奴前来。千里迢迢来探。我却连面也不见。也无家书相回。爹娘不知有多伤心失望!我到底该怎么办?”

青姨娘扶她坐下。拭去眼泪:“你地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此事要好好琢磨琢磨。万不可落入别人地圈套。

要不派几个可靠地家丁跟着你们?”

若水摇摇头:“这样不妥。那纸条上说了不可带外人前往。也许是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地事。再说带上家丁前去。肯定弄得尽人皆知我私自出府见外男。恐怕又要生风波了。”

青姨娘点点头:“你说的也是,若被人抓住半点错处,你又不得安生了。可惜管家也跟着去了寺里,若他在,定会想到两全之策,你先别急,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我们再合计合计!”

三个合计一番,很快想出一个办法,青姨娘在侯府多年,颇有几个心腹,此时尽可一用,于是速速做了准备。

帽儿胡同,里面曲里拐弯,巷道最窄处仅容两人并排通行,里面净住些各种长安或外地杂耍的、行脚的、挑担的、卖膏药的、算卦的甚至小偷小摸、坑蒙拐骗之人,还有几处下等窑子,里面脏污不堪,凛冽的北风刮起地上的杂物,凌乱而污秽。

若水和虹儿一身青灰色粗布的小厮打扮,脸上也涂了灰掩住容颜,小心地避着地上的杂物,跟在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后面,倒象是两个第一次来窑子开的小厮。这个男子是侯府护院魏来喜,一次无意中犯了错要被侯爷和夫人送官,幸得青姨怜他家有弱妻幼子,百般求情才被饶恕,因为成为青姨心腹,他身怀武功,为人憨直,尽可信任。

帽儿胡同鱼龙混杂,因为有三四家下等窑子,不时有想寻欢又缺银两的各色男子走过,因此并无人注意他们。三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帽儿胡同二十三号,魏来喜示意她们不要怕,上前拍那个破旧的木门。

里面很快传出男子声音“来了!来了!人来了!”声音几分压制不住的惊喜,门很快开了,是两个年轻男三粗、满脸横肉,一个白净精明,鬼鬼崇崇的,看见他们一愣,顿时敛了笑间,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找谁?”

虹儿对魏来喜和若水眨眨眼,魏来喜顿时满脸堆笑:“听说这里新来了两个姐儿,我带两位小兄弟来开开荤,放心,这几天哥几个手里活泛了,不会短了你们的银子!”

两个男人一愣,骂道:“开你娘的腿!找错地了!快滚开!”说完重重掩了门,魏来喜也骂道:“不就是找错了地了,你们横什么?要不咱们过几招?”

门呼啦一下又开了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探出头,骂道:“你小子活腻了?敢跟我们过招?也不看什么地方?”

说完就要往外扑,那个白白净净的男子看看魏来喜的气势,就知道是练家子,有些怯意忙往里拉:“算了算了,人家只是走错门了你计较什么,快回吧,别耽误了咱们的好事!”

又对魏来喜说:“位大哥,算了算了,你们要找到地方再往里走七八家就到了,快走吧!”

魏来喜装作不屑地样子若水和虹儿说:“算了咱们走吧,大哥今天好好带你们开开荤,别败了咱们的兴!”

说完带着若和虹儿作势就往里走,那个男子看他们走了才骂骂咧咧地进去关了院门,三人又轻轻地返身站到门外听里面的动静。

门破败,不能掩声,另人仍然相劝:“别为小事耽误了咱们的好事时辰快到了,说定侯府那两个小娘快来了看到你在门口和人吵架,说不定就吓跑了,咱们不但快活不成,白花花的银子也飞了!”

那男子这才哈哈大笑:“是啊是啊,到那找这种好事,有人花银子雇咱们玩女人!侯府的小娘定滋味极妙,这几天***缺银子子都快憋死了,咱哥俩好好尝尝鲜玩够了拿了银子就远走高飞,他们想灭口门!咱们进屋再喝几杯助助兴,等会劲头更大些!”

“好好好,还是哥会玩女人,不过等会两个小娘来了,你先别出去,小心把人吓跑了,由我出去把她们先哄进来,关了门还不尽由着咱们俩!”

“哈哈哈,还说,你这幅样子还真能哄女人!好,到时哥哥让你先挑一个,然后咱们再换着玩!”然后两人一起猥亵地大笑起来。

若水和虹儿吓得抖若筛糠,脸色白如纸,腿脚软得差点坐在地上,魏来喜顾不得避讳,一手拖一个很快离开了,直拖到巷子口,塞进等侯她们的轿子时,两人都没缓过神来轿子一直抬到侯府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专门清运杂物的小侧门,这门平时一直关着,青姨娘派人在此等着她们,一瞅四下没人,三人才匆匆进了门。若水和虹儿惊魂未定,顾不上谢过魏来喜,小心避着人匆匆来到青姨娘的院子。

青姨娘正在不安地等着,见她们惊魂未定的样子,顿时明白是怎么回来,也顾不上多说,先和叶儿一起帮她们更衣重新梳了妆,两人方才惊魂定地抱住青姨娘大哭起来。

安慰了半天,方才止住哭声,一五一十学了刚才可怕的情形,青姨娘也呆住了,这下套的人也太狠毒了,简直就是让若水和虹儿落入人间炼狱生不如死,就是死了也是荒郊野鬼,回不得家门,入不了侯府。

若水扑通一声跪下:“姨娘,若水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处处隐忍,公子纳再多的人,宠再多的人,我都不在乎,也别无所求,只盼着如夫人所说升了姨娘后,和父母家人亲眷往来,常通音讯,和虹儿安宁终老就行。是谁如此歹毒不容我们?设下如此令人发指的圈套?”

青姨娘叹口气扶起她:“孩子,你碍了谁的事,就是谁做的,这还用说吗?”

若水定定地看着青姨娘和虹儿,再不言语,她还能碍谁的事?就算她碍了谁的事,也不至于害她到如此地步!如此可见,人家已恨她到何种地步,如果存心想置她于死地,岂不是以后每天都要在胆颤心惊度过?

青姨娘按着她和虹儿坐下,递过热茶:“先喝口茶压压惊吧!别怕,她们也只是使些阴招罢了,明着还是要装贤良的,咱们再合计合计!”

若水端着茶杯,半晌无语,清纯如水的眸子渐渐浮上了一丝狠厉,若别人不给她留半分活路,她还要继续一昧隐忍吗?

虹儿喝了一大口热茶,长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若水,怯怯地问:“小姐,这件事要告诉公子吗?”

注:上午9时至11时为巳时,巳时正为1c时注:中午1时至3时为未时,未时末即为下午3时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三九、余悸

若水摇摇头,她早就不再依赖奉直来保护自己了:“我们又没有证据,放家书的人又没见着,查笔迹又查不出来,帽儿胡同那两个恶棍恐怕不是远走高飞就是被灭了口,若告诉公子,没有证据他未必相信,就是信了一怒之下闹将起来,只是徒生一场风波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想安安宁宁的。”

青姨娘摇摇头:“不,此事一定要告诉公子!你说的话他不会不信的,实在不信他可以去查证,何况还有家书和纸条为证据,我和魏来喜做证人,难道咱们还能为了嫁祸于人平空捏造这件事?他是定会信的!”

“我不想让他闹将起来,若得上下不宁,又抓不住幕后之人,途生风波罢了,还会让想害我的人更加恨我!”

“放心吧,我们一起劝他忍住不闹,公子是个明事理的人,一定会明白其中利害,要让他知道你的处境,才能生出提防之心,退一万步讲,即使以后你遇到什么不测,他也会明白是别人的陷害,不会让你白白受屈。他早上答应从寺里回来和我一起去看奉贞,我借机告诉他,你再细说一遍,再劝劝他。”

若水不住地点头,严妈被凌意可打发走了,碌儿吓得不敢招揽她们,于管家难得见一面,若论起来,这府里也只有青姨娘可以信赖了,至于落胎之事,一个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女子信她是被逼无奈的,她后来为了保住孩子也尽力了。一个在侯府里生活了半辈子的妾,混得相当不错,必然有她的法子,自己以后少不得要多多依赖了何况今日之恩情同再生父母,过去的事就永远过去吧。

她拉着虹儿跪,恭恭敬敬的连磕了三个响头:“若非姨娘,我和虹儿今日就是人间练狱、万劫不复,姨娘的恩情,我们死不足报。

奉贞小姐以后总要出嫁,娘在这院里没个可心人也不行,若不嫌弃,就当若水和虹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青姨娘含着拉她们起来,紧紧抱在怀里曾经象亲人一般依赖信任,后来因落胎之事隔阂顿生,今日却因祸得福,前嫌尽释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从来就当你们是自的孩子,以后要万万小心从事事不要出你们那个院子,特别是不能轻易出府,若有不妥之处,随时来告知我,我们商议之后再做决定,你们那院里有个打杂的陈嬷嬷前多次受过我的恩惠,尽可信赖若不方便过来,就让虹儿给她传话自会来报我。”

“谢娘,若水以后定当万分小心娘也要小心,若被少奶奶知道你对我好,恐怕又要想办法对付你了!”

青姨娘怜爱:摸摸她地头发:“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她暂时不敢对我怎么样。时辰不早了。今天地事别再想了。好好回去睡一觉。等你睡醒。夫人她们也就该回来了。你家少奶奶也要回来了。若见你们好好地在屋里睡着。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若水点点:“我和虹儿先回去了。呆久了怕别人对姨娘起了心。”

说完辞过离去了。刚走到门口。青姨娘喊虹儿停下。虹儿不解地走过去。青姨娘拉住她地手:“虹儿。你可知道。别人如果想对付你家小姐。很可能会先从你身上下手。先孤立了她。既会使用毒计害你。还会想法子挑拨离间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能自己先生了间隙。给人以可乘之机。然后被一个个收拾掉。”

虹儿连忙点头:“姨娘放心。谁也不会挑拨了去!虹儿自懂事以来就和小姐一心一意。如今步步惊心。更会小心提防。至于她们。从未对我和小姐真心好过。即使忽然对我好也是有目地地。好离间了我们一个一个收拾。我才不上她们地当!”

“你能这样想就好。女人总会年老色衰。男人并不一定靠得住。但是姐妹亲人却一定会真心待你。不怕你们见笑。我就是例子。若不是一直和夫人一心一意。得她处处厚待。以侯爷地薄情。谁知我今日会落得什么下场?你们一定要同心!”

两人一起谢过离去。回到自己地小院。若水气闷地打开给亲人带地东西和家书。一一摊在床上。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小姐,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先收起来吧,说不定以后真的有机会捎回蜀郡去,这两封家书要不烧了吧,反正那封也是假的。”

若水想了想,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不,都留着,等公子回来给他看,让他知道别人是怎样想法子给我们下套,而我们又是怎样单纯无知,差一点就上了当,自己万劫不复不说,还差一点让公子和侯府蒙羞受辱。这件事即使没有证据,难脱嫌疑,看他怎么受得了?以后自会事事偏袒遂附耳交待一番,虹儿连连点头。

天黑前,一众主子连同车马随从,浩浩荡荡地从寺里回来了,奉直让凌意可先带人回去,自己带着给奉贞求的平安结径直去找青姨娘了。

仙儿带着没有去寺里的一众通房在院门口迎接,远远看见,连忙近前行礼,凌意可仍和往常一样,风度宜人,亲切而得体地笑着。

“各位妹妹不须如此多礼,今日向佛,特意给妹妹都求了平安结,以后要时时佩戴,自会保得无疾无灾,平安康寿!”

众人纷纷谢过,意可示意琴音取出平安结分发众人,若水抢先接过,含笑看着凌意可:“若水谢少奶奶!你为我们如此费尽心思,我若不能平安康寿,首先就对不起少奶奶一片心意!”

说完定定地看着凌意可,水的眸子无比清明,凌意可一愣,不明白她今日怎么了,竟敢如此放肆地盯着她看,一思量还以为她仗着奉直的宠爱为没有去寺里生气,眼里闪过一丝薄怒,也直视着她:“云妹妹明白我的心意就好,咱们女人家只要安分守己,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自会无灾无病、平安到老,若一心想争想抢,那可就说不来了!”

若水轻轻一笑:“少奶奶说的是,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呢!”

凌意可一愣,仍然笑着:“妹妹岂不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见太过出众并不好呢!”

说转身在众人的簇拥回屋去了,不再理会她们,若水盯着她修长美好的背影,想起今日之事,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想了想还是带着虹儿回屋去了。

“小姐,姨娘真会告诉公子吗?你说他会不会怀疑是少奶奶?”

若水看着惊魂未定的样子,拍拍她的背:“别怕,姨娘答应了我们,就一定会说的,只怕这会正劝着公子不要闹呢!他当然会怀是少奶奶,还有谁比少***嫌更大?不过你要记住,我们要只做不知,千万不能提及少奶奶,让他自个猜测去!”

虹儿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小姐,你快躺下歇会吧,说不定公子过会就来了!”

若水这才觉得疲惫至极,刚待躺下,又想起在帽儿胡同那触目惊心一幕和那些淫邪的话语,惊的又坐了起来。

“小姐,怎么呢?”

“虹儿,我一想起刚才的事情就害怕,我真的有那么碍事吗?竟然要用这种可怕的办法除去你我?若我们真的上当去了,落入那种人手里,简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呢!就是喊起来也没人理睬。今天没有成功,恐怕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以后一定要事事小心,不可再被人算计了去!”

青姨娘正等着奉直,见他未曾更衣直接过来,有些感动,他确是真心待奉贞好。两人一起去看过奉贞,奉直牵挂若水,就要告辞回去。

青姨娘拦住他:“你且莫急,先回我屋,有要事告诉你!”

两人回到屋里,不待奉直开口问,青姨娘直视着他:“你可知今日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奉直不解:“什么事?我们都去了寺里,就留下你们几个,能有什么事?不是都好好的吗?”

青姨娘拍拍手,护院魏来喜自外面进来,对奉直倒头就拜,青姨娘拉起他:“你且莫多礼,先对公子说说今天在帽儿胡同发生的事。”

魏来喜先不说前因,只说带了府里两个小厮去了帽儿胡同后发生的事情。

奉直听完不解地问:“你今天到底带哪两个小厮去了帽儿胡同?好端端地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做什么?那两个人怎么会对我们侯府的女子打主意?什么拿了银两远走高飞,是谁给他们银两?他们到底是谁,要害的人又是谁?满口污言秽语地同我们侯府有什么关系?我都听糊涂了!”

青姨娘直视着他:“跟魏护院去帽儿胡同的两个小厮就是女扮男装的若水跟虹儿,那两个恶棍要等的两个侯府女子也是若水和虹儿!”

奉直先是大吃一惊,然后怒极,一把揪住魏来喜的领子:“那两个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等着两位姑娘前去?你又怎么会带她们去那种地方?快说清楚!”

说完又急急地问:“姨娘!若水和虹儿如今可好?她们现在哪里?”

青姨娘拉开他的手:“你放心,有魏护院护着,什么事也没有,她们好端端地在屋里歇着。你若想知道前因后果,就先静下心来听我和魏护院细说!”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四十、嫌妻

青姨娘一五一十说了今天的情形,奉直挥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谁这么狠毒,要害若水和虹儿到这种地步,这是让她们比死还不如呀!若被我抓住,定让他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脸色突变,猛地想到了最可能是谁!若水和虹儿两个异乡女子,从未与外界有过交往,更不会和任何人结怨,除了她还有谁如此恨她们俩!也除了她还有谁有能力使出如此手段?

奉直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抱住头,愤恨交加,痛苦不堪。

青姨娘塞给魏来喜一封银子,示意他下去,长叹一声坐在奉直对面。

“我知道你很难受,一个是你最心爱的女子,一个是与你息息相关、利害相连的结发妻子,她使出如此手段实在让人发指,女人家若遭此不测,比死都不如呀,就是把若水和虹儿打杀了都比这强!”

奉直抬起头:“姨,我已经努力对她好了,甚至处处冷落若水,处处以她和那几个陪嫁为重,就是为了想让若水和虹儿安宁一点,莫要被人忌恨。你不知道,若水和虹儿每日衣食简陋,还不如那几个陪嫁,除了请安连自己的小院都不敢出,她都还不能容,竟然使出如此恶毒的手段对付她们,这种女人想想都太可怕,更别说与她生活一辈子了!”

说完,腾地站起来:“不行!我就去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如此狠毒?我虽休不了她,但定让她一辈子守活寡!这件事要让老夫人和夫人都知道,以后别怪我宠妾灭妻,这样的妻子谁敢亲近?”

青姨娘死死拉住他:“你为什么不想想你媳妇怎么这么大胆子?她难道不知若水和虹儿果真出了事,她的嫌疑最大吗?”

奉直目光凝重:“还不因为有凌府权势在背后撑腰?知道我们于家拿她没办法,无论她做了什么都只能忍气吞声,所以才敢使出如此狠毒的法子。就象上次的果子会,明明她做错了事未得到任何惩罚,娘还一再包庇,生怕我以后冷落她,就连若水也劝我俩合好,还不是娘逼她的?”

青姨娘点点头:“你明白就好今侯府势微,侯爷和夫人一心想让你出入朝堂以振家威,难免要借凌相权势,听说等你入仕满一年就晋你的阶,所以不得不对少奶奶多方容忍了。所以你千万要忍住,若闹起来说没有证据,就是有证据,府里也不会拿少奶奶怎么样的,不过白生一场风波而已,闹得沸沸扬扬反而更让若水和虹儿难堪!”

“难道我要眼看使毒计害若水却无可奈何?如果有一天瑞王果真即了位是皇后地亲妹妹。岂不是满府上下都不放在眼里?枕边有这样地女人。真是太可怕了。若有一天恨了我。会不会也下什么圈套谋害亲夫呢?”

青姨娘口气:“不会地。绝对不会地!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地仇恨。她害若水地原因过因为太爱你。容不得若水占了你地心而已。她无论多狠毒。也不会去害你地。这点你放心!”

说完又摇摇头:“即便凌相以后年老退位有瑞王妃撑腰。除了忍耐一辈子都拿她无可奈何地。若闹起来。她必会记恨到若水头上以不如百忍成钢。不露任何声色暗中派人密切关注、小心提防。才是最妥贴地法子!”

奉直蓦然想起娘曾说过凌意可派人跟踪他地事。还有安王说地关于立储君地事。心中主意渐定:“姨娘放心。你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白天基本不在家。以后若水和虹儿地事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你放心吧。虽然我身份低不配做公子地长辈。但是心里是把你和奉贞一样看待地。女儿家总要出嫁。我和夫人一样。以后就指望你。我定会全心全意待你和若水。公子快回吧。莫耽误太久了。记住不露声色。一切如常。背过人好好安慰若水和虹儿。她们今天确实吓破胆了。只怕晚上都要做恶梦呢!”

奉直点点头转身回去。一路上心情复杂。虽然对凌意可敬多于爱。但要说对这个嫡妻没有夫妻之情。那也是不可能地。

成亲大半年了,刻意也好,迁就也好,两人也算琴瑟和谐,凌意可虽然出身权贵,但是对他却照顾得细心妥贴,而且因为凌相和瑞王的关系,侯府日渐受人重视和奉承,于文远沉寂了半辈子,现在倒因为儿媳的关系身价倍增。至于自己,且不说同僚和旧友,就是上司也处处高抬他,要不然仅凭安靖侯府的地位,一个刚入仕的新人恐怕只有坐冷板凳的份儿,他不感激妻子和岳父是不可能的。

偏偏凌意可做事让人如此难以忍受,虽然他处处迁就,若水处处隐忍,却并不能换得她半点宽容,平时在府里小打小压若水也就算了,自己也都忍了。虽然果子会的事件让若受辱,但还不至于要了人的命,冷战一段时间见她也就过去了。

可是今天这事之阴险狠毒,简直让人齿寒骨冷,奉直简直不敢想象,若非青姨娘起了心,若水和虹儿冒然去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仔细思量一番,奉直有些惑了,凌意可真能做了这种阴毒的事吗?可是除了她,这府里还有谁和若水结怨如此?自己真的能受得了和这样的女人同床共枕一辈子吗?

奉直心事重重,慢慢地踱了回去,碌儿跟在后面不敢言语,自从凌意可暗中派人警告过他不许过问若水主仆之后,他就生怕奉直又指派他为若水主仆做什么。

还好,奉直一路想着心事,直到进了福意居方才回过神来,很快有丫头来迎:“少奶奶准备好了晚饭,正等着公子呢!”

奉直原想先去若水,给她压压惊,可是凌意可派人来请,既然想息事宁人,还是去比较好,也趁机观察她的神色,就点点头跟着小丫头进屋去了。

凌意可已经梳妆得整整齐,换上一件绯红色的家常便服,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我吩咐晚上准备了素斋,公了先洗洗脸换衣服吧!”

奉直一直着她看,想看出蛛线马迹,可是凌意可一切如常,笑容温柔而大方,见奉直盯着她看,有些害羞地红了脸:“夫君老盯着意可看什么?莫非我脸上生了花!”

奉直闻言一愣,连忙敛了心思客说:“娘子人比花娇,还用再生什么花?”

意可羞赧地一笑,红了脸,然后亲自动手,服侍得奉直妥妥贴贴,他无奈地坐在一旁喝茶,看着凌意可指挥丫头们摆了满满一桌饭菜。心里疑惑起来,她表情动作皆如常,无半点蛛丝马迹,是她城府太深了,还是自己怀疑错了?

凌意可指挥丫摆好饭菜,刚回头欲喊,见奉直仍是直直的盯自己,心里惑起来,他今天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却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拉住奉直的手,爱娇地说:“公子快吃饭吧,别放凉了,再看下去意可就不好意思了!”

奉直只暂且压下满腹心思笑着说:“娘子天生丽质美艳过人,我怎能不多看几眼?”

饭桌上仍是一面暗地打量着凌意可,一面虚与委蛇,却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凌意可查觉他的反常,心中疑惑更甚。

饭后,奉直找借口告辞了匆匆来到偏院,进了屋子,若水还睡着,虹儿见是他,就准备喊若水起来,奉直连忙止至了她:“没事,让她多睡一会,什么时侯起来什么时侯再用饭吧!”

说完上前查看,却吃了一惊,若水仍然沉睡着,脸色非常差,头发也凌乱堪,正准备问,虹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泣不成声。

奉直扶起她安慰道:“别哭了,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遭遇了,别怕,我会想法查出幕后之人,以后定要小心从事!”

正说着,床上的若水迷迷糊糊说起了梦话:“虹儿快跑!快跑!千万不要进去!千万不要进去!”

虹儿扑过去使劲摇着:“小姐,你又做恶梦了,快醒醒吧,公子来了!”

若水使劲睁了眼睛,看见奉直,释然地长出一口气,伸出手去抓住奉直,顿时泣不成声:“公子,你可回来了,我们差点再不能相见了!”

“小姐,你若害怕就哭出来吧!有公子给我们作主,不用怕的!”

虹儿哭着对奉直说:“小姐受了惊吓,本来说下午睡一觉就会好些,可她不停地做恶梦,有好几次都从梦中吓醒了,精神也越来越差了,公子快看看吧!”

若水抓住奉直的手,挣扎着起了身,一边抽噎一边流泪:“若水好没用,差点中了别人的圈套,要不是青姨娘相助,恐怕已遭莫测,与公子天人永隔不说,还害公子蒙羞,简直生不如死呀!”

奉直抱住她:“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总算你们吉人自有天相躲过了一劫,放心吧,他们这次计划如此周密竟失手了,定会收敛好一阵子,你莫要惊慌,听我细说。”

若水点点头,吩咐虹儿把那信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家书和纸条给奉直:“公子请看,此人深知我的心理,如若用其它办法骗我出府,我定不会上当,可是偏偏借着我父母的名义,让我激动之下顾不上细思量,若不是姨娘生疑,我和虹儿今日就是万劫不复了!”

奉直紧紧的揽住了,差一步就要遗恨终生了!

若水挣扎着下床,拉着虹儿一起跪下,扶着他的膝盖,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公子,我和虹儿两个外乡人,在此无亲无故,又从未和人结怨,是谁如此狠毒?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四一、惊疑

“小姐,这还用问,不是少奶奶还能是谁?若说我们和谁结了怨,就只有少奶奶呢!你想想果子会事件,就知道她有多恨你!说不定这件事早就谋划好了,专等今日主子都不在,没人给我们做主,才设下这等计谋害我们!”

若水大吃一惊,片刻又怒道:“胡说什么?少奶奶岂是你能诋毁的?虽然她确实打压过我们,但总的来说对我们还不错的,特别是这段时间,更是好的没得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忘不了我们俩,你怎可怀疑她?虽说果子会事件做得过了,但我相信如此狠毒的事定不是她做的!”

虹儿委屈地撅起了嘴:“小姐,不是虹儿以下犯上,实在是想不出除了她还有谁嫌弃我们,也许我弄错了吧。”

奉直叹口气垂下头不语,别说虹儿怀,就是他和青姨娘也都怀是凌意可做的,除了她,还有谁迫不及待地想除去若水和虹儿?

自己以前真的是看走眼了,以为女人家难免生妒使些小手段,但是凌意可出身高贵,自幼受着良好的教养,虽然吃若水和虹儿的醋,总是有分寸的,特别是果子会事情过后,她表示要真心悔改,并曾对自己誓以后定不会再任性妒忌,可是今天的事简直让人心寒至极。

看着跪在眼前若水和虹儿,无奈地说:“快起来吧,大冬天的地上凉!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少奶奶是如此狠毒的女人我以后如何跟她做夫妻?你们俩一个单纯一个率真,怎会是这种女人的对手?我怎能放心得下?”

若水又惊又怕地摇摇头:“不相信这件事是少奶奶做的!公子莫要随意猜测,说不定是和侯府结怨的人刻意报复的,公子切莫随意怀疑少奶奶,她绝不是如此狠毒的人!”

奉直抱住她头轻轻地抚摸着:“若水,你是那个最最善良纯净的人,怎能理解这种女人的心思?以后日日相伴,我怎能放心得下?”

若水“啊”了一:“公子,你果真认为是少奶奶做的?我真是难以置信!你简直不能想象,我和虹儿去了以后那情形有多可怕!在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就是闹将起来也没人理会!”

话未说完声音先哽咽来,满眼都是恐惧,奉直连忙安慰:“别怕,以后若没有我相陪,轻易不出府就是,只要在这里起码别人不敢明着害你。若我不在有什么事就多找青姨娘商议,她在府里日久根深,遇事考虑周全,最重要的是她真心待你我好,大可信任。”

虹儿不解::“公子不会查一查吗?下午魏护院陪我们一起去了。你派他带人去找找那两个人。只要找到了就可查出是谁要害我们!”

奉直苦笑着摇头:“傻丫头。对方谋划得如此周全。既然做了。怎会让我们查出来?帽儿胡同地人大都不是长住户日来明日去地。也不知是从何处雇来地流民无赖。无根无基地从何去查?而且他们恐怕不是被灭口就是拿了银两远走高飞了。哪会坐等我们去查!”

虹儿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想害我们地人不是还在府里吗?以后处处要提心吊胆地。虹儿好害怕!”

话未说完就哭了:“公子。若以后我和小姐突遭不测。必是被人害了。公子一定要给我们报仇呀!”

奉直气得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丫头。怎么成了乌鸦嘴?只要呆在府里。好端端地会遭什么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