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退了丫头仆妇,婆媳俩掩上门说话,老太太不等于夫人开口径直问:“媳妇可是为立储一事心烦?”

于夫人暗叹老太太虽然退居人后,但却依据审时度势,极有见地,一下子就说中自己的心事,连忙佩服地说:“媳妇脸上有写字吗?娘看得这样准?”

老太太点头:“其实我也正为此事担忧,刚吩咐人去传你,可巧就过来了,我们得合计合计,若于家果真站错了队,满府上下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于夫人叹了一口气:“还是母亲看得远,如此看来,当初为奉直迎娶凌氏,到不知是福还是祸了。其实我刚从国公府回来,想从我爹和大哥嘴里知道些什么。”

“那你爹怎么说?”

“爹说圣意难测,让我们且放宽心,这些天在朝堂上,皇上因病常常体力不支,就让端王代替自己处理一些朝政,目前看来,并无不妥之处。”

老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们于家已经同端王府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万不可一步走错害了满门!”

于夫人笑着说:“暂且放宽心吧,我爹说的有理,现在谁也看不出圣意如何,也许敌兵来犯,别的皇子不愿去那种地方代替皇上御驾亲征,安王不甘一辈子居于人后,刚好抓住这个机会立些战功做为安身立命之本,而不是我们想的另有深意,皇上能派奉直他们几个陪安王前去,说不定是为了监视他呢!”

“对对对,我就说,奉直是端王的人,他怎能听任奉直跟着安王?说不定还想靠他暗中监视安王并传递消息。”

于夫人神色郑重地点点头:“现在局势未定,先不要管这些,反正我们有那张休书在,若事情真有个措手不及的变化,我们还来得及!目前最重要的是替奉直养好两个孩子,切不可出什么差子。”

提及两个重孙子,老太太呵呵地笑了:“你不提翼儿和容儿倒还罢了,你若一提,我都忍不住要去看他们了!”

“我陪母亲前去看两个孩子,顺便与凌氏见面,暗中观察她的情形再说!”

两人怀着万般心思来到福意居,凌意可早已得报迎了上来,老太太一边往若水的院子走,一边淡淡地问:“奉直没在,你空闲时多去看看你娘和你姐姐,亲人之间莫要疏离了。”

凌意可略一迟疑忙笑说:“我前个去约姐姐一起回娘家看望娘亲了,姐姐在家也无聊的很,皇上现在对姐夫委以重任,处理朝政和批阅奏折都要姐夫陪着,有时三更半夜才能回来,根本顾不上她和孩子,倒很高兴我去看她。”

老太太和于夫人相视一笑,来到若水的院子。

最近若水也被弄糊涂了,或许是因为奉直不在,凌意可空闺寂寞又膝下荒凉,每天只要有空就过来陪小翼儿,对他极为喜爱,经常嘘寒问暖送些小衣小物的,可是对小容儿却要冷淡的多,只是每天过去看看尽尽嫡母的本分而已。

若水虽然极为提防,却也看不出她有任何恶意,倒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以她对凌意可的理解,事情绝不这么简单,只能处处小心、严加防范。

她正和奶娘抱着小翼儿在院里的树荫下玩耍,忽见老夫人和夫人两人在凌意可的陪伴下,冒着烈日前来,顿时很感动,她们的确是真心疼爱小翼儿,一点也不比自己差分毫。

于夫人看着若水有些憔悴的容颜,想起奉直的托付,关切地问:“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照顾孩子太累了些?我看他粘你的很,不可这样惯着,有什么就让奶娘丫头去做,你可要养好身子,奉直不在,你们都要好好的。”

若水连忙谢过:“谢夫人关心。最近可能是天太热吧,我身子怠倦的很,也没什么胃口,不想吃饭,并非是被小翼儿闹得,这孩子其实乖的很。”

凌意可心里一动,还是不露声色地说:“大热天就是这样,妹妹身子骨一向弱些,带孩子别太累着了,要不待会请个大夫看看,开些调理的药,补一补身子?”

若水推了一会,见她一片诚意,若强行推拒也不好,以为她不过想在老太太和夫人在前做贤良而已,就点头答应了。

第四卷 归去来 第一百九十八、夺子

“恭喜老夫人、夫人!云姨娘有喜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半晌老夫人才回过神来,连连念叨着“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于夫人一面命人送大夫,一面扶若水坐下:“真没想到,这孩子看起来单薄,倒是个能生养的命!”

若水惊喜交加地抚摸着平平的肚子,真没想到奉直临走前一夜缠绵,竟然珠胎暗结,他若听到这个喜讯,会是什么感觉?

凌意可听到这个消息,先是震惊了,然后羞愧之下恨不得夺路而逃痛痛快快哭一场,凭什么云若水如此好命,生了长子不说竟然又怀了孕,无论奉直去边关多久,回来她儿女成双,谁又能多她分毫?自己今生今世也许真的只能无处话凄凉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肚子总不见动静?吃了好多药不说,母亲还到处求神问卦,可无论怎么着,就是不见动静。

于夫人看她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连忙苦苦相劝:“可儿勿急,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这不生不说,一旦生了就和云姨娘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呢,这种事情急不得!”

凌意可含泪笑了:“其实我现在应该为云姨娘高兴才是,我确实也很高兴,不怕老太太和娘笑话,奉直要走那么长时间,实在无聊得紧,二房又要添丁进口了,这下更热闹了,奉直回来后得知这个意外的惊喜,不知有多高兴。可是想起自己,又觉得羞愧得难以见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意可这可是犯了七出呀!”

老太太连忙扶住她苦苦相劝:“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虽然你暂时没有生养,可这院子里那个孩子不尊你为嫡母?”

于夫人也上前劝说:“是啊,老太太说的对,你总是奉直的嫡妻,在这院里,无论生再多的孩子你都是嫡母,这一点不可改变,何况你进府之后贤良孝顺、善待妾室庶子,娶了你是奉直的福气,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哪谈得上什么七出之错!比如翼儿和容儿,他们若学会说话了,是要喊你娘亲的,若水和书香只能做姨娘罢了!所以且莫多心了,你虽然没有生养,但不等于你没有孩子。”

凌意可擦擦眼泪,连忙跪下:“可儿谢老太太和娘不但不怪罪可儿,还处处为可儿着想,可儿无以为报,觉得既做了嫡母就要尽尽自己的心意,请老太太和夫人能够答应!”

于夫人狐疑地问:“可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凌意可抬起泪眼:“可儿自己无所出,却真心疼爱翼儿和容儿,见不得他们半点委屈。现在天气炎热,云妹妹又有了身子,可儿担心云妹妹不能兼顾,所以想把翼儿抱到我屋里养着,好让云妹妹专心养胎,再给公子添子添女!”

话音刚落,若水腾地一下站起来:“我的孩子我自养着,不用麻烦少奶奶了!”

说完跪在老太太和夫人面前连连磕头:“小翼儿不过一个庶子而已,哪里就值得少奶奶亲自教养?我怕折了他的福份。再说照顾不照顾的自有两个奶娘和丫头们,我不过偶尔看顾一下,哪里就会累着?小翼儿打生下来就从没离开过我,我已经习惯了每天照顾他。请老夫人和夫人体谅若水苦心,就让我亲手抚养他长大吧,放心吧,若水只他的姨娘而已,少奶奶仍是他的嫡母。”

凌意可一副诧异而懊悔的样子,连忙扶起若水:“妹妹误会了!姐姐毫无半点想抢走小翼儿的样子,我是怕你累着,暂时抱去我房里养几天罢了,没想到妹妹这么激烈地反对。既然妹妹坚决反对就算了,我不过说说而已。”

说完又来到老夫人面又跪下:“意可绝不是自己生不出就想抢别人孩子的人。我只是觉得自己空占着嫡母的身份,却生不出嫡子,心里极为愧疚,想为他们打算些而已。庶出和嫡出就没法相比,我们再多么疼爱他,看重他,可是在外人眼里他永远都是低人一等的庶子,我们再疼他也没用,无论他多么优秀,将来总要受很多委屈和艰难。所以我才想养在我名下,给他嫡子的身份,对他的将来要好的多。可云妹妹毕竟是他的生母,既然云妹妹不愿意,那就算了吧,不要强求云妹妹。”

老夫人和于夫人相对无言,她这么做确实有夺人子之嫌疑,可是她说的都是实情,小翼儿若得不了嫡子的身份,这一生都低人一等不说,前途也会受到很大影响,这是她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却也是不可避免的,除非自小养在凌意可名下,可是看若水的样子,现在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

“可儿,我们知道你处处为孩子们打算,可是这件事急不得,亲生的孩子肯定一时半会让人难以接受,你先养好身子以后再说吧。奉直不在,没事多看顾几个孩子点,我们老了,有时不太中用。”

于夫人说完朝凌意可使个眼色:“你去歇会吧,我们再看看翼儿就走!”

看着凌意可走了,她郑重地说:“云姨娘,你可要想好了,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误了孩子一生,这嫡庶的差别可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奉直就是个例子,别让翼儿长大之后埋怨你!”

若水抬起头:“少奶奶若真想收养翼儿,为什么公子在时候她不说?公子刚走了个把月,她就要把翼儿要过去,让我心里怎么想?并非若水固执,实是公子走时特意交待,无论有什么事都等他回来再说,若水不敢私自做主,我知道少奶奶是好心,还是等公子回来再说吧。”

于夫人看了老夫人一眼,她点点头:“奉直的儿子还是由奉直做主,你说的对,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你是有身子的人,定要处处小心,仔细养胎,不可累着了。”

于夫人也落得个顺水人情:“我和老夫人先走了,你再考虑一下,孩子过继给少奶奶,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若真想通了,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不必等要奉直回来,他是孩子的亲爹,肯定处处都为自己的孩子打算。”

说完告辞离去,若水送到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渐渐皱起了眉头。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九、恶讯

若水紧紧抱着小翼儿,好像生怕被人夺去似的,心里暗自恨,奶娘好不容易才想法设法让自己先生了孩子,不就是想让她在侯府有立足之地,让孩子地位也能高些,谁知凌意可自己生不了,居然打起了小翼儿的主意,若真如她所愿,不是让奶娘所有的打算都成空吗?自己到头来,不过是为她人做嫁衣裳而已。

已经渐渐懂事的小翼儿以为娘在同他玩耍,乐得咯咯直笑,一边用手拍打着若水的脸。

严妈埋怨地说:“姨娘,你别把小公子抱那么紧,他会喘不过气的!”

再看着乐呵呵的小翼儿,怜爱的接过来,心疼地说:“这傻孩子,只要和亲娘在一起,怎么都行!想你爹爹不?”

若水闻言愤愤地说:“怎么不想他爹?他爹刚不在,就有人要把他从亲娘身边夺走,他爹在的时候,怎没见谁说一句?”

严妈一愣,叹了一口气:“姨娘,你也勿怪,谁让姨娘能生会养,生个小公子已经挺招人的,这还没一岁又怀上了,那些不能生的人心里怎么受得了?以前公子在还有个念想,这次公子走得远远的,怕是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吧?女子青春短,人家能不急吗?”

“可是再急也不打小翼儿的主意呀!我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看得比命还重要,怎能舍得给别人?”

严妈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姨娘不要怪老奴说话不中听,依老奴看,小公子抱养到少奶奶名下,并非坏事呢。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将来若因为庶出的身份受人轻贱,姨娘细腻恐怕会更难受。自己的亲生孩子隔谁也舍不得给人,可是做娘的不能光顾这阵子,要把孩子一生的路都给打算好。我觉得少奶奶倒是真心疼小公子,如果姨娘能舍得,说实话不如由少奶奶养小公子吧,她膝下无子,定会视若己出,小公子将来定会前途无量的,你总是他的生母,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若水点点头:“这个道理我懂。翼儿是我亲生的,我肯定把他的前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是我觉得,骨肉亲情比什么都重要,我的孩子交给任何人我都不放心,少奶奶也许现在是真心疼他,可她如果以后生养了,谁能保证她还会真心疼小翼儿?”

严妈无奈地说:“这倒也是,不过看样子少奶奶不容易生养呢,就是她生了,姨娘天天在身边,还能眼看着自己怕孩子受委屈?”

若水抬起头,眼里浮上一丝冷意:“奶娘觉得,少奶奶抱养了小翼儿之后,还会留下我的命吗?说不定为了要我的命,还会嫁祸另一个人,你想让公子从战场上回来,面对的就是家宅不宁的悲剧吗?”

严妈惊得半晌无语,不过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她相信凌意可确实是那样的人,若她存心做手脚,无论是老夫人和夫人都护不了若水,公子走时把她们母子托付给自己,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如何对他交待?

“姨娘小心防备些也好,毕竟公子不在,别的主子对你再好,也不过看在小公子的面上罢了,只要他安然无恙,未必会真的为你和少奶奶翻脸。她若再提起抱走小公子一事,你就推说等公子回来再决定就行了。”

若水点点头:“我和公子都极信任你,所以公子才会把我们母子托付给你,你在府里做了二十年事,有些内幕和门道比我精得多,别人就是想做什么手脚,也不一定能瞒得过你,我现在又有了身孕,更是要小心提防,有些事你要时时提点我!”

“云姨娘放心,就是你和公子不说,老奴也把你当自个的亲人看待,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护的你们母子周全。姨娘的意思我懂,我以后会盯紧这院里的人,不可被人收买了去,做出不利姨娘和小公子的事。”

若水感动地说:“若水爹娘找不见了,公子又不在,在这府里原是孤立无援的,我们母子全仗奶娘费心了!”

许是因为天气炎热吧,若水的孕期反应相当严重,整日精神恹恹的,什么胃口也没有,最严重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幸亏奶娘暗中照顾,每顿饭中总有一两样她爱吃的菜,身子才没有跨掉。许是怀孕的原因吧,她特别想念奉直,因为他毕竟是她在于家唯一的依靠,就连小翼儿,也常常用手指着门乱喊一气,若水觉得他也是想念奉直了才这样。

凌意可不忘时时表达着对小翼儿喜爱,每天没事就过来逗他玩,天真无邪的小翼儿也颇为喜欢这个嫡母,若水打定主意一切等奉直回来再说,索性由她去,有人对翼儿好又不是什么坏事。

与吐蕃的战事谣言纷纷,一会说安王大获全胜,吐蕃已经撤军,一会说长于深宫的安王根本不懂得行军打仗,被吐蕃军队打得惨败,几乎全军覆没,还有的说两军力量相当,在边境对峙起来,都不敢轻举妄动,也没人肯撤兵,不知要耗到什么时候。后来凌意可才从父亲那里得知了真实情况,两军真的在边境杠上了,谁都不肯认输撤兵,奉直归期遥遥。

虽然奉直不在,但是年过及竿的奉贞依然要出嫁了,国公府急着要人呢,嫁妆早就着手准备的差不多了,可因为要嫁给国公府嫡长孙做正室,将来可是堂堂的国公夫人,嫁的又是夫人的亲侄子,所以侯府十分重视,生怕有不周之处,满府上下忙乱开来。这种事若水是插不上手的饿,自有嫡亲的嫂子凌意可处处操心打理。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离奉贞出嫁只有二十多天了,奉直已经走了三个月多月,若水身子贱显,孕期反应已过,她不再那么难受,身体和气色都恢复了,常常抚摸着渐渐圆润起来的肚子,暗想这次会不会如愿以偿生个可爱的女儿?这个孩子奉直并不知道,等他回家忽然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个孩子,是惊讶还是喜出望外?小翼儿马上就要一岁了,已经开始蹒跚学步了,偶尔也会清楚地吐出几个字,若水就会非常开心。

这天午饭后,若水小睡刚起,正待起身去看翼儿,小蓝突然神色慌张地进来了,喊了一声姨娘就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小蓝平时说话做事颇为稳重,今日神色如此惊慌,若水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可她还是镇静地问:“怎么了小蓝?出什么事了?”

小蓝扑通一场跪了下去:“姨娘!你是有身子的人,我说了你可千万要挺住!府中上下议论纷纷,说是兵部派人来报,公子出事了!”

若水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好不容易扶着柱子站定,无比虚弱地问:“到底是什么事?有没有问清楚?放心吧,我还挺得住!”

小蓝仍然不肯起来,哭着说:“我刚听人说,公子带着几十个人离开大队人马去别处公干,途中被一群身份不明的蒙面人袭击,蒙面人武艺高强,他们被冲散后,打斗中公子下落不明,蒙面人也几乎是全军覆没,安王派了许多人寻找公子,找了十几天都未找到,估计是打斗过程中不幸落下悬崖,悬崖陡峭,江流湍急,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公子已经遇难了!”

若水浑身瘫软,脸色苍白如纸,神情痴痴呆呆的,紧紧的抓住床柱坐下,好像一松手就会支持不住倒下去。

小蓝被她的神情吓坏了,连忙扑过去不迭声喊着,严妈闻声进来,看见若水的样子吓了一跳,顾不上多问,赶紧和小蓝一起把若水安置到床上,这才板着脸地问小蓝:“姨娘到底怎么呢?怎么好端端地成了这样?你都对她说什么呢?”

小蓝抓住她的胳膊:“严妈妈!公子出事了!我刚去那边院子听到的!说公子在边关出事了,几十天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估计是掉到大江里了,还说江流湍急,水深有几十丈,掉下去根本不可能生还的!”

严妈哭着喊了一声“公子!”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奉直的恶讯让侯府一片混乱,几位主子一起病倒了,诸事先由大少奶奶和青姨娘共同担当。

几天后,于老太太先撑了起来,她严令府中上下不许乱说公子出事,只说公子失踪了,安王爷正派人查找。为了令人信服,还专门请一位半仙算过,说于家二公子今年命中有一劫数,但有惊无险,会平安回来,这场劫难过后就会成为大福大贵之人。

她还决定奉贞成亲的日子不变,既然两个府里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如期进行算了,安顿一个算一个,说不定冲冲喜还能去去煞气。

府里主仆上下无人再敢提二公子已遇难,渐渐开始相信老夫人说的只是失踪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开始忙着准备奉贞的亲事。

若水以泪洗面躺了三天后,强迫自己相信老夫人的说辞,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小翼儿和肚里的孩子,没有了奉直,孩子就全靠她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下,把可爱的小翼交到别的女人手上,无论奉直是死是活,她都要为自己和孩子安排好将来。

第四卷 归去来 第二百、毒计

凌意可也从最初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就是老夫人不说,她也不信那么年轻挺拔的奉直会轻易就抛下这一大家老小离去。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没有亲生的儿女,她还要一点点占据他的心,如果他真的就这么去了,她该如何度过以后的岁月?

如果奉直真的已遭不测,自己无子无女,云氏已经拒绝把儿子给她,如果老夫人和夫人也不同意把翼儿养在自己名下,这时候对她下手嫌疑太大,那么是不是以后也要处处讨好她,将来好仰仗她的儿子过活?可云氏有亲生的儿子,肚里又怀了一个,没有了奉直只会让她和她的孩子地位越来越高,老夫人和夫人这几天已经越发高看她了。

思前想后再也坐不住,索性借口去找父亲打听奉直的消息,径直回去找生母崔姨娘商议去了。

崔姨娘正满面愁云地坐着发呆,女婿传闻已遭不测,女儿青春正盛,如果无子寡居,不是要凄凉终老吗?

看到女儿形容憔悴、神色凄凉地站在面前,哭着喊了一声“可儿”,就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凌意可也扑在她怀里痛哭起来。在于家,她是一个贤孝乖巧的媳妇、端庄稳重的主母,无论内心有多少不甘和痛苦,也不能失了体面,特别是于老太太严令全府上下不许提及公子已遭不测,作为他的妻室,她更必须压抑自己的悲痛,不但自己要强颜欢笑,还要约束婢妾奴仆的言行,不得有半点违背之处。

今日在母亲面前,不用再掩饰什么,抱着她哭得昏天暗地。

“娘,我今年才十九岁,又没有儿女,若公子真的已遭不测,我以后该怎么办呀!”

崔姨娘心痛地擦着女儿满脸的泪水,这么一个如花似玉、风华绝代的宝贝女儿,本应栖于皇家的梧桐树上,却因为是庶出,不得已嫁与日渐势微的安靖侯府,幸好女婿是正经的嫡子,又才貌出众,堪配爱女,才不让人觉得太亏欠她了。

谁知他成亲前就有爱妾在侧,害得女儿刚刚新婚就无辜受冷落,幸好在自己的谋划下,两人渐渐琴瑟和谐,只可惜成亲两年多却未能有孕,反倒让那个私奔来的女子先生下了儿子,一时风头竟然盖过了女儿,这是她万万不能容的。

凌意可抽抽噎噎地说:“女儿哪里不如云氏,为什么好事全让她占尽了!她占了公子的心不说,又先我生子,现在又有了身孕,即使公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总算有所依靠,可是我靠什么呀?虽然我是嫡母,可别人的儿子能靠得住吗?本想趁着云氏有孕,把她的儿子夺过来,可她一口一个等公子回来再说,就是不同意!都是书香那死丫头肚子不争气,怎么偏偏就生了女儿?若她生的是儿子,我还愁什么?”

崔姨娘心疼地看着女儿梨花带雨的模样,眼里渐渐涌起狠意:“别哭了可儿,娘不会眼看着你受委屈的!”

凌意可知道娘总有主意帮她,抬起头殷切地看着她,崔姨娘面上浮起一丝冷笑:“即使公子不在了,你仍是嫡妻,如果庶子的生母死了,抚养他们成人就是你的责任,你可要真心疼爱他们,当做亲生的儿子一样养大,好继承夫君的事业!”

凌意可摇摇头:“娘,可是上一次她不肯把儿子给我,谁都知道我自己不能生,惦记和人家的儿子,如果现在怀着身子出了意外,我能逃得了干系吗?于家的老夫人和夫人都是顶精明厉害的角色,能瞒得过她们吗?如果云氏没有身子,或许她们会睁只眼闭只眼,可是眼看公子下落不明,孩子就更金贵得什么似的,能容我们这样做吗?”

崔姨娘冷冷一笑:“如果现在传来恶讯公子确已遭不测,人人皆知云氏与公子感情非同一般,悲痛之下自尽殉情,与你有何干系?到时我儿贤良大义,不但厚丧云氏,还以柔弱之躯担起重责,替夫婿孝敬老人、养育子女成人,到时做了当家主母,一生也算有所依靠了!”

凌意可瞪大了眼睛:“那云氏有两个孩子,一个还未出生,就是对公子用情再深,也不至于弃下他们去自尽,这也太让人难以相信了!娘,这法子不妥,别人信不下去!”

“是有点让人信不下去,可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做的和真的一样,再有什么遗书之类的,不就让人信得下去了?世上的痴男怨女多的是!”

见凌意可仍是难以置信的样子,崔姨娘拉她坐下,苦口婆心地劝:“可儿想想,虽然于家老夫人不许人说公子已遭不测,但是说句不吉利的话,直至今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十与八九已遭不测,你要为以后好好打算呀!”

凌意可闻言又失声痛哭起来,崔姨娘摸着她的头:“可怜我儿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哭吧哭吧,哭够了再好好打算!女人没有丈夫,只能靠儿子安身立命,没有儿子,只有夺别人的儿子了!你这一辈子总得活下去!如果你心软了,将来就是你仰人鼻息过活,别人养大的儿子总和你隔心隔肝,到时人家母子享尽天伦,你只能空背着嫡母的名份坐冷板凳了!”

崔姨娘也不劝她,看着她哭够了,这才递过巾子:“想好娘说的话没有?”

凌意可擦擦红肿的眼睛,目光坚定地点点头:“我已经落得少年守寡凄惨至极,就不能再惨了,娘说的对,没了丈夫就一定要有个儿子。就按娘说的做,不过一定要滴水不漏,如果被老太太和我婆婆知道是我们害云氏一尸两命,她们都不是简单的女人,会想尽法子收拾我的!”

崔姨娘欣慰地说:“我儿想通就好,娘一定会为你细细谋划。你回去之后,说是给奉直祈福,让她们每人抄写十遍经书,等奉贞的出嫁之后找个空闲时间带去寺里烧,然后把云氏的经卷派可靠人送给我,先弄来她的笔迹再说。等下次送来驿报的时候,我们再放出奉直已经遇难的谣言,于家上下一片混乱之际就是我们下手之时!”

第四卷 归去来 二百零一 逃离(一)

凌意可回府后,就秉了于夫人所要让众位姐妹每人抄写十遍经书,等奉贞的出嫁之后找个空闲时间带去寺里烧了,为公子祈福,于夫人当然答应了,福意居里人人都开始抄写经书。

若水几乎可以确认,如果奉直真的已遭不测,凌意可下一步的打算必是夺走小翼儿,至于自己,或者是在生产前,或者是在生产时,总之如果在不尽快逃走,绝不会再有活路,一个个害人的法子,必然设计周密、滴水不漏,嫁祸于人也好,暗下杀手也好,总要要了自己的命,如果嫁祸到别人身上,那可不是死自己一个的问题。

也许奉直会如老夫人所说,只是暂时失踪了,终会平安归来,可她已经等不及他回来了,因为别人等不及要夺走她的孩子,要了她的性命。

在这时候,她最渴望见到的人就是奶娘,只有和她商议了,才能真正拿定主意。

可是自从去年去安国公府养胎前见过奶娘一面后,她好像销声匿迹一般,忽然断了联系,如果不是每日的饭食都有她精心准备的饭菜,还有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她最爱喝的牛肉汤,才让她知道奶娘并没有离开她,还一直在暗处保护自己。她不来,或许有实在不得已的原因吧。

可是现在情况越来越紧急,必须尽快见过奶娘商议,若水心急如焚,思前想后,觉得小蓝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又没有父母亲人受人胁迫,应该能靠得住。

她很快唤来小蓝,令她跪下,小蓝不解的跪下,眼泪却扑簌簌地落下,委屈地问:“怎么了姨娘?不如姨娘所为何事?可是小蓝做了什么错事?”

若水直视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当初是公子买进府的,又是公子说我若生则你们生,我若有事,不论是谁做的,你们都逃不了干系,如今公子生死难测,你们从此再无人约束,如果觉得跟着我委屈,尽可以另觅髙枝,我不会拦着你!”

小蓝委屈地直哭:“姨娘好端端地怎么这么说?可视化小蓝做了什么错事?小蓝虽蠢笨,却对姨娘一直忠心耿耿,就是公子不再管了,我也绝不会做对不起姨娘的事!是小绿自从上次被姨娘劝告之后,也忠心耿耿未做过半点对不起姨娘之事!”

若水感动地扶她起来,小蓝又说:“姨娘可能不知道,公子临走前,带我们去见了夫人,请夫人管教我们,说如果姨娘有什么事,不管是谁做的,都要让夫人打死我们,所以小蓝哪有什么胆子去做对不起姨娘的事?”

若水闻言流泪了,原来奉直走前把什么都给她安排好了,他隔着千山万水到底是死是活?可知道自己如今性命难保?

她擦去小蓝的眼泪,抱歉地说:“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此事重大,牵扯到我的死活,我不得不谨慎些。”

小蓝闻言愣住:“姨娘到底遇到什么事?有人要害你?难怪公子走时千叮咛万叮咛,要我一再小心。小蓝自幼失亲,被人卖来卖去颠沛流离,受尽世间苦楚,幸遇姨娘待我如同姐妹,自从来到姨娘身边,我就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就是为姨娘死我也心甘情愿,姨娘有什么事尽管对小蓝说!”

“不是要你死,是让你替我一件密事,公子不在,我再无可信任之人,只能让你冒险去办了!”

早饭后,凌意可又带着卢姨娘来看望小翼儿,一直陪着他玩了一上午,到了吃中饭时间,若水邀请她们一起用饭,凌意可大概实在不想孤零零地面对空屋子,居然答应了,就传令把她的午饭也送这边来。

三人坐定,心情都十分沉重,却不敢违背老夫人的意思,没有一个人敢提奉直遭不测的事,都沉默不语地吃着饭。若水夹起一块香酥茄盒,尝了一口夸奖道:“这菜做得好,少奶奶和卢姨娘尝尝,味道真的很不错。府里请了新厨子吗?菜做的越来越和我的口味,前段时间我反应的很重,什么也不想吃,若不是新厨子菜做得好,我都要饿肚子了!”

严妈笑着说:“姨娘刚查出有孕后,夫人专门吩咐厨房管事章大嫂安排几个厨子给姨娘做饭,谁做的合姨娘的口味就专门给姨娘做饭,后来有个叫田玉莲的厨娘做的才姨娘最爱吃,现在你和小公子的吃食都是她准备的!”

凌意可酸酸地说:“饭菜既然可口,妹妹就多吃吧,你可真是个有福人,先我们有子不说,现在又怀上了,你看看老夫人和夫人多看重你!”

若水恍然大悟地样子:“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呢,厨子的手艺怎么越来越好呢,看来是换人了。不过这位厨娘每日精心给我和小公子准备吃食,真是用尽心思,你看早上的蒸蛋羹和菜泥粥小公子吃得多香。奴才们用心了就该打赏,小蓝,等会你亲自去还食盒,替我赏姓田的厨娘十两银子,让她以后好好服侍我和小公子,我还会赏的!”

凌意可忙说:“照顾好云姨娘原是我的责任,这位厨子菜做的合妹妹胃口,应该由我赏她,这银子还是由我出吧!就让小蓝送过去,告诉她以后若服侍得云姨娘母子满意了,一定还有赏赐!”

然后不由分说就命小丫头取来是十两银子交给小蓝。

小蓝忙应道:“少奶奶放心,等会我去还食盒,一定替少奶奶打赏她!”

卢姨娘笑着说:“是该赏罚分明,如果好坏一个样,奴才们还会尽心服侍主子?”

午饭后,凌意可和卢姨娘告辞回去午睡,小蓝去还食盒,却带着一个厨娘摸样的人进了院子,守门的嬷嬷不解地问:“姑娘带她进去做什么?”

小蓝笑着塞给她一块碎银子:“嬷嬷,今个中午少奶奶和两位姨娘一起用饭,说厨子的菜做得好,服侍云姨娘母子服侍得好,少奶奶专门给我十两银子赏给她,谁知这田厨娘说她服侍主子是本分,主子赏她是莫大的恩情,应该过来磕头谢恩,我总不能不让人谢恩吧,所以才带她过来!”

嬷嬷连忙笑道:“蓝丫头说的是,那就趁主子还没午睡快进去吧,没磨磨蹭蹭地扰人清梦!”

小蓝点点头,径直带田厨娘来到凌意可的院子,可是凌意可已经睡下,田厨娘倒也伶俐,跪在屋外磕了三个头算是谢恩,然后又来到若水的院子。

丫头仆妇们服侍完主子都去吃饭了,严妈和一个奶娘陪小翼儿午睡,若水正无聊地和小绿说话,小蓝带田厨娘进来后,对若水点点头,就掩上房门带着小绿退到外面守着。

奶娘含泪看着若水:“我的儿,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好几次我找到相熟的守门嬷嬷想过来看你,可是她告诉我说少奶奶安排了好几个人日夜盯着你的院子,只要我去了,必定会被发现,所以我到现在也不敢过来,她还说你院里也有人被收买了,每日给凌意可可通风报信,我怕惹出不必要的猜疑,所以一直不敢过来,幸好你今日找了这么个托辞,咱娘俩才能见上一面,又不让别人生疑。你有话快说吧,不敢磨蹭久了。”

若水点点头,不敢耽误,也顾不上提及云家莫名搬走的事,连忙草草说了今日的处境,云荷雨叹了一口气,面色沉重地说:“公子生死莫测,这于家不敢再住下去了,我猜她是要等奉贞小姐嫁后就会动手,至于用什么法子,谁也猜不到,总之绝对干净利落不惹半点麻烦,大不了找一两个替罪羊而已。咱们想法子赶在奉贞小姐出嫁前逃出去,逃得远远地,等以后打听到公子回来了再说吧!”

“奶娘,我就是找你商议此事,我这几天总是心惊肉跳的,好像随时会有人要来害我,我们得赶快走,公子走时给我了一块安王府的令牌,说安王妃答应如果于家呆不下去就让我去安王府暂住,她会妥善安置我的,那可是亲王府,一般人不敢去寻事,我们就先住那里,等公子回来再说吧,万一公子不会来再另作打算!”

云荷雨点点头:“既然公子早有安排那就好,不过你怀有身子,再报上小公子,目标太大了,不容易逃走……”

若水惊恐地说:“不,奶娘!不要让我留下小翼儿,要走我们娘俩一起走,我绝不要把他留下!”

云荷雨连忙安慰她:“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把小公子留下的,可是要带着他逃走,这府里必须有人相助才行!”

“谁?这府里谁能相助我们?”

“青姨娘!想来想去只有她了,她谨慎心细,在侯府多年,有一定的人脉和能力,若她肯相帮,我们才能带着小公子逃走!”

若水想起青姨娘和善而又无奈的脸,信心十足地点点头:“奶娘放心,青姨娘真心待我好,若知道我今日的处境,一定会助我逃出的!”

“那就好,记着带的东西越少越好,除了银票什么也不要带,我们带着孩子目标已经够大了!还有就是,小公子已经过一岁了,离奉贞小姐出嫁还有十几天,这些天想法给他断了奶吧,到时路上方便些。”

若水正待点头,又迟疑着说:“如果我们逃走了,这院里奴才不是要被打死吗?我不忍心让她们受牵连。”

云荷雨信心十足地说:“放心,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保证不会让她们受牵连。两个奶娘是雇的贫家妇人,侯府最多逐出去罢了,不会拿她们怎么样的,严妈那天可以支使她去陪老夫人,小蓝小绿都还可靠,还是带上吧,你是有身子的人,没有可靠人服侍也不行。”

说完附耳细细交待几句就匆匆走了。

第四卷 归去来 二百零二 逃离(二)

“姨娘!姨娘!快来看怎么呢?小公子怎么都不肯吃奶了?”

若水正在屋里抄写经书,两位奶娘抱着小翼儿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若水慌忙放下笔去看。

“怎么呢?到底怎么回事?先不要慌张,慢慢说!”

抱着小翼儿的奶娘这才镇定下来:“姨娘快看,今个早上起来我给小公子喂奶,可是他刚吃一口就不肯再吃了,她喂也一样,玩的倒是挺高兴,可就是不肯吃奶!”

若水松了一口气,安慰她们说:“别着急,说不定他不饿,等会可能就吃了!”

“不是的姨娘,小公子饿了,刚才见我喝粥,急的直抓碗,分明就是想吃了,我吩咐厨房给小公子做了肉粥,他一口气就吃完了也不再闹了,我也就没在意,觉得一顿不吃也没什么。谁知中午还是这样,小公子明明饿了,可就是吃一口奶就放下了,喂他饭倒是吃得挺香的,奴婢不敢隐瞒,怕万一有什么不妥。”

若水焦急地点点头:“你说得对,咱们这就去告诉少奶奶,让她请大夫看看吧。”

凌意可狐疑地看着面色红润、天真活泼的小翼儿,百思不得其解地说:“我看翼儿挺好呀,没什么大碍,为什么突然不肯吃奶呢?可他是大家的心肝宝贝,千万不可出什么岔子,要不站么还是去告诉夫人看看吧。”

若水点点头,于夫人闻讯很快赶过来,仔细一看,小翼儿活泼可爱,精神十足,并无半点不妥,就让奶娘试着给小翼儿喂奶,可他吃了一口后,就再也不肯吃了。

于夫人狐疑地问:“你们可是吃了什么不洁净的东西?这几天有没有吃什么药?”

两人连忙连忙摇头:“我们的饭食一切如常,最近都没有服过药,想来想去并无半点不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