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忍着饥寒

枇杷赶紧安慰,“别哭了,别哭了,王淳真没有什么好的,就是他请我私奔我都不去。”

可是青河县主就是哭成这样,还是马上抽噎着问:“他请你私奔过吗?”

“当然没有,我是比喻!而且你放心,他才不会请我私奔呢!”

“那好吧。”青河县主又真放心地去哭了。

枇杷看着青河县主,心中不解,青河是她到京城后遇到的最投缘有女孩子,她直爽大方的个性比起王家的小姐们要更对她的胃口,而且在两人不断地接触中,她越发觉得青河县主其实是个非常好的人,虽然表面骄横了一些,但却讲义气,重情谊,她怎么就栽到了王淳的身上?

王淳,当然,确实不错,枇杷也不能违心地否认,但是枇杷就是理解不了,青河县主为了他竟然肯离开自己的亲爹娘,噢!不不,也许只是离开她亲娘,因为她的亲爹还不知道是不是许侯爷呢。

这也许就是青河要私奔的原因?

有着亲爹亲娘和亲三哥的枇杷可舍不得,她宁愿不嫁人也不愿意与家人分开。

但是看着青河县主哭成这样,枇杷还得劝,可说了半天就是没用,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过去不是喜欢王大哥吗?后来怎么不喜欢他的?还用原来的办法就不再喜欢了王淳了呀!”

“我就是看到王淳,马上就不喜欢王大哥而喜欢他了!”

“那我们再去找下一个人,不过这个人必须是愿意跟你私奔的,”枇杷说着拉起了青河县主,“走吧,只在屋子里哭肯定没用,还不如到外面找一找,也许就能找到了呢。”

青河县主被枇杷拉着,只得擦擦眼泪出来了,可是她们在东市的大街上走了两圈,不用说青河县主一个也看不上,就连枇杷也承认恐怕真找不到比王淳看着还顺眼的人了。

但是好在走了这么一会儿,青河县主的情绪好多了,低声跟枇杷说:“你说,如果王公子生在王大哥那一房里该有多好啊!”

如果王淳不是求仁堂一支的子弟,永平公主应该能同意青河县主嫁给他吧。果然,青河县主又告诉她,“我娘说我不用和临川王定亲了,她还同意我嫁给王大哥了,可是我现在又不想嫁他了。”

“王大哥?”枇杷心里突然像被揪了一下似的,很不舒服,王大哥也要定亲了吗?然后他也要成亲,再没空请自己吃点心了?因此她急忙问:“你和王大哥要定亲?”

青河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一点也没注意到枇杷急节的语气,“也不是,只是我娘说,如果嫁给魏国公还行,但是魏家的庶支子弟,想都不要想!”

啊!太好了!枇杷突然又心花怒放,原来青河不是要和王泽定亲!至于为什么不愿意王泽定亲,她也没有心思细想,反正就是不愿意。

青河还是自顾自地说着,“你说王公子这么好的一个人,偏有那样的亲戚,听说他娘也是梅家的,就看他姐姐和表妹,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了。而我娘呢,最讨厌她们这一类的。”

枇杷也深有同感,她可是见过王夫人好多次的,在老夫人面前对自己一个样儿,老夫人不在时就是另一个样儿,枇杷完全能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根本没有一点像王大人和老夫人那样的慈爱。

如果说是因为自己打了王淳?可是王淳也打了自己啊!而且还是他先动手的。

但是,求仁堂王家是玉家的世交,她就是不满,也不会在青河县主面前说什么的,只是用娘常劝自己的话劝她,“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青河也只有长吁短叹了。

又逛了一会儿,枇杷肚子饿得受不了了,本来王泽是摆了酒宴的,枇杷只少吃了点朝食就出了家门,结果宴上那么多好吃的,她什么也没来得及吃,只喝了几杯酒,所有时间都是在劝青河县主,又陪着青河县主在外面一直闲逛。

枇杷又忍了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你饿吗?”

“不饿!”

“可是我饿了,”枇杷又说:“我中午就没吃。”

青河县主不满地看了枇杷一眼,“我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饭,今天更是只喝了两杯酒!”

枇杷不敢再说了,但是她是真饿,又非常不理解青河县主为什么能两天不吃饭还一点也不饿。而且今天是个阴天,一点太阳也没有,秋风冷嗖嗖地刮着,因为饿着的原因,一向不畏寒的枇杷也觉出冷了,但是看起来同样穿着单薄的青河县主似乎丝毫感觉不到寒意,她只得忍着饥寒继续陪青河县主在街上乱逛。

再想想事情的起源,又是王淳!他真是自己的克星!枇杷再次将王淳在心里骂上八百回!

好在,青河县主不知道第几次走到顺意坊的路口时,突然想起了枇杷家就在这里,便道:“我还没去过你家呢,你带我去看看吧。”

“好,好!”枇杷哪里能不答应,更何况想想家里就不会这么冷了,而且娘什么时候都给自己留着点心,她简直开心极了,“赶紧走吧,我家就在不远处。”

青河县主再无心也感觉到了枇杷的急切,“家里就这么好,急着要回去?”

“那当然,家里自然是最好的地方。”枇杷虽然住过王家,也去过公主府,算得上见过世面了,但是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家比他们有什么不足,自己的家里,虽然可能没有那么多金堆玉砌的东西,但就是最好最舒服的地方!

好在,距离是真近,枇杷带着青河几步进了玉家,见娘正在屋子里抱着守礼哄,就上前接过守礼向娘介绍说:“娘,这是青河县主,我带她到家里玩儿。”

杨夫人见跟枇杷进来一个男装少女,衣饰不凡,再加上枇杷走前也说过出去的原因,早猜到是青河县主了,向青河县主曲膝道:“原来是县主,快请上座。”

青河县主赶着避开了,又回了杨夫人一礼,“我就是来找枇杷玩的,夫人不必多礼。”说着也不落座,拉着枇杷的衣服道:“我们去你屋里玩吧。”

枇杷正一手抱着守礼,一手去捏他的脸,小守礼胖乎乎的小脸捏起来好玩极了,就见娘赶紧过来一把将枇杷的手打下去,将守礼接回去说:“不是不让你捏守礼的脸吗?该一直流口水了!”

“我只轻轻捏一下。”枇杷吐了吐舌头放了手,拉了青河县主道:“娘,我们回屋里说话了。”说着回了自己的东耳房。

“你屋子里布置还真挺有趣的,”青河县主看着挂在墙上的羊头骨、野雉毛、野狼皮颇觉得好奇,一样样看了起来。

杨夫人随后亲手拿了茶点进来,一一摆在案上,笑着让道:“这都是自家做的点心,虽然粗陋,但还干净,请县主尝尝。”

枇杷只等青河拿起一块后,马上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又噎得去喝茶水,杨夫人见状赶紧问:“你饿了吗?”

“嗯,饿。”

“那也别吃太多点心,我这就下厨给你们下的点汤饼。”说着就赶紧走了。

须臾,杨夫人带着刘嬷嬷给枇杷和清河县主端上两碗热腾腾的汤饼,还配了几道有荤有素的小菜,又让侍女端了水让她们净了手,拍拍枇杷道:“赶紧和县主一起吃吧。”

枇杷早就急不可耐了,但是在家中自己是主人,总要先劝青河吃才好,遂将筷子递到青河面前道:“我娘做的汤饼特别好吃,与醉香楼的味道不一样的,你也吃一点吧。”

原以为一定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青河闻到了香味也不再说不饿了,接过枇杷递来的筷子就痛快地吃了起来。

枇杷见状放了心,也埋头大吃,直到将汤饼的汤汁都喝光了,才满意地长叹一声,“真是好吃极了!”

再看青河县主,正端着大汤碗喝汤,然后将空空的碗放下,倒在了塌上,“我第一次吃这么撑。”

枇杷也倒过去,与她并排躺在榻上,“心里好过些了?”

“好过多了。”

枇杷又将自己藏的好东西拿出来给青河县主看,斑斓的羽毛、各式的皮子,还有种种野物,而且不管她喜欢什么,就是自己怎么心爱的也答应送给她,看她终于笑了起来,觉得青河县主差不多应该忘记了王淳。

可是到了天色暗下来,枇杷送她走时,青河县主拉了她的手坚决地说:“我就不信,我还不能让王淳带着我私奔!哼!你等着看吧!”

枇杷觉得自己整整一天的时间都白白浪费了。

说也就这么巧,就在青河县主走后没多久,王淳过来送两蒌子梨。枇杷心里倒是一惊,幸亏他们没有在自己家里碰上,万一闹出事来,岂不拖累父母三哥,心里倒想以后不要再将青河带回家中才好。

因是世交,王淳到玉家一贯都是直接进到内室的,给杨夫人行礼后,又对枇杷拱手道:“一向可好?”

枇杷客气地还礼道:“你也好。”

杨夫人就不同了,对王淳一向如自家儿子一般随意,让他坐下,拿点心给他吃,又让他喝茶,笑道:“有什么都想着我们,还特别让你跑一回。”

“祖母说这梨是青州那边来的,又甜又脆,比京城的味好,让我送来些尝尝。”

第90章 留步慢走

枇杷看着屋里地上摆着的两蒌梨子,个个滚圆,拳头还大,黄灿灿的皮上带着细小的麻点,看起来又脆又甜。对刚吃过香香的汤面,又与青河说了半晌话的她来说,正适合马上吃一个。

话说枇杷一直喜欢吃各种的果子,先前营州寒冷贫瘠,果子不过只有几样,品种亦不大好,到了京城倒是尝到了很多好果子,这种梨却是第一次见。

当然,在王淳面前,她才不会立即拿起一个洗了吃呢,那样显得多没有礼貌,甚至她并不一直盯着梨子,只是偷偷斜眼看了几回。

“这应该是贡梨吧,”杨夫人看了出来,道了谢又问:“老夫人可好些?”

“吃了药,也略见好些,但因是老毛病了,一到秋风起时就犯,容易反复,白日还好,尤其晚上,总睡不实。”王淳道:“这两日正按世伯母给的方子天天炖了梨吃呢,指望着吃上一秋能全愈呢。”

杨夫人又道:“吃药、食疗也只是一方面,总要老夫人少操心才好。”

“是,这两日我整日守在家里,让祖母什么事都不要管。”

枇杷心里想着,怪不得王淳白天急急地走了,原来他在为祖母侍疾。又听母亲说:“你又要读书又要做事,也不能总守在家里,明日我去替你一日。”

王淳赶紧推让道:“世伯母家里事情也多,就不劳世伯母了。”

杨夫人笑道:“你就不要与我客气了,我原本今天就要过去的,无奈家里有事袢住了,明日必去的。”又道:“你也回去吧,多陪陪老夫人,她可是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

王淳站起来答应着,又行了礼告辞。

枇杷也早站了起来,替母亲将人送到门前,王淳便回头一揖,“留步。”

“慢走!”枇杷曲膝回了一礼。

这就是他们最近见面时的常态,基本只有见面问好和告辞,又因为同一个时辰出生,也无法分出大小,所以连兄弟姐妹之类的称呼都省了。

王淳一走,枇杷便赶紧回来问娘,“老夫人的病很严重吗?”

“倒也不是有多严重,但是我听刘嬷嬷回来说,原本都好多了,仿佛这两天生气又重了。”母亲又道:“我们明日去看看。”

“大约是被史姑娘气的。”枇杷便将那天青河县主与史姑娘间的事说了。

“我也隐隐听了,”母亲道:“老夫人最气的并不是因为史小姐,而是王夫人,听说她瞒着老夫人让十六娘和史小姐去了公主府,后来才出这样的事。”

枇杷评论道:“也无怪老夫人不想十六娘和史小姐出门呢,她们确实不大懂事呢。”

杨夫人笑了,点点枇杷的额头,“就好像你多懂事似的。”

“我本来就懂事嘛,”枇杷想到了王泽、临川王和青河县主他们对自己信任,得意地道:“娘,我到京城交的几个好朋友也都觉得我很懂事!”

杨夫人果真点头道:“是,是,是,你懂事。”心里其实也是认为自己的女儿不错的。

不想,枇杷竟然问:“娘,史小姐不必说了,可王十六如此行事是不是与她没有跟在祖母身边,而是在王家长大有关?”

“也是也不是,”娘拍了拍枇杷的头,问她,“你觉得太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枇杷脱口而出,“非常了不起的老太太。”不管坊间怎样传王家太夫人的事,就是说她毒死老魏国公和小妾,但也几乎没有人说她不好,而且相反,她的名声非常不错,很多人还都解恨地说:“那对贱人,毒死他们才对!”

而在王家内部,这样一个七八代好几百人聚族而居的大家庭里,又都对太夫人尊敬有加、言听计从,能做到这一点有多难啊!

想想太夫人孤身一人嫁进来,丈夫非但不帮助她,还一直想害了她和儿子。但是太夫人呢,闯过了一关又一关,把魏国令的爵位牢牢地控制在自己子孙的手中,还康康泰泰地活到了七八十多岁,对人从来都那样宽和慈祥。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是了不起!

“对,我女儿说得对。”杨夫人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问:“所以你说太夫人会故意让十六娘不懂事吗?”

“不能,”枇杷明白了,以太夫人的胸襟,她才不会计较十六娘这样一个小丫头怎么样呢,“但是她也不会特别引导十六娘懂得事理。”

“还有一点,先前王大人在外面,王夫人和十六娘留在王家,太夫人总不能让她们出什么事丢自己的脸,现在王大人和老夫人回来了,责任自然就转移了,王十六娘出了丑,老夫人最难堪。”杨夫人道:“王家那么多族人,就算太夫人不说什么,但未必没有人暗中挑唆,再加上王夫人自己也不见得懂多少道理,又不知道教导女儿。”

枇杷一直好奇的是,“当年太夫人为什么选了王夫人当儿媳呢?难道王夫人也是像梅姨娘那样进了王家的门?”

“可不许这样说长辈。”杨夫人赶紧喝斥枇杷一声,但却把原因告诉了她,“谁能愿意儿子娶生母姨娘家的人,可是当时梅家情况特别不好,老魏国公帮他们置下的家产快败光了,里正邻居就没有不欺负他家的,王大人在外面也顾不过来,毕竟是血脉亲人,在他们的苦求之下心一软就让儿子娶了梅家的姑娘。而梅家成了王家正式的姻亲,外人也不敢再过分,日子就过下去了。”

枇杷同情地说:“王大人可让梅家害惨了。”

“是啊,王大人那样惊才艳绝的人物,硬是因为出身姻亲等等原因一生飘泊,差不多去过所有的州,任过文官能任的所有职务。他吃的苦,谁也不知道有多少。老了,又要受到儿媳妇的连累。”杨夫人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是若没有他的生母,却也没有王大人这个人。”

娘俩儿说着话,直到玉家父子先后回来,又说了一回老夫人的病,玉进忠也跟着叹气,“没想到老夫人的身子竟然与在营州时差多了,”又道:“你们娘俩儿没事就常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枇杷和娘便一同去了王家,老夫人正靠在榻上听王淳读书,见她们就要起身,杨夫人赶紧上前拦住,“我们过来就是想看看能帮什么忙,若是老夫人因为我们来了又要折腾,我们便不如不来了。”

老夫人一笑,“既然这样,就都听你们的,我只不动就是了。”又拉了枇杷的手让她坐在榻旁,“听说你是个仗义的,在外面总帮着我们家。”

“我不过是与他们玩熟了,知道彼此的秉性,姐姐和妹妹刚来,总有不知道的,以后就好了。”

十六娘先前在京城住了十多年,就没见她交下一个真心的朋友,而玉枇杷来了不过数月,却已经有了一群小伙伴,在一起玩耍之余还做起了生意,这之间的差别有多大老夫人心里再明白不过了,“你是个好孩子,不只我看着喜欢,就是大家也都喜欢。”

听着老夫人说话间时不时地咳嗽,杨夫人赶紧端过一杯水服侍老夫人喝下,又笑着与老夫人说些保养的话,又向王淳道:“你出去做正事吧,或去书房,或去帮你祖父,老夫人这里有我们呢。”

老夫人便也道:“你去先看看你娘,再去书房读书吧,一两年之内总要下场试试。”看着王淳走了,又告诉杨夫人和枇杷,“儿媳妇这两天身子也不舒服,十六娘在那边伺疾呢。”

自从到了老夫人的屋子,枇杷就在疑惑王夫人和十六娘怎么不在眼前,现在听老夫人这样一说便明白过来,心里也不禁想王夫人是真病了还是因为史姑娘的事气病了呢。

杨夫人听了,就安慰道:“弟媳妇还年轻着呢,就是有些小病也不要紧,好生养一养就行了,一会儿我带枇杷去看看。”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不必去看了,她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见人。就连她特别接来的史家小姐,昨天也说是想念父母,送回老家去了。”

亲自带到京城的外甥女儿被县主打了,又被迫离开京城,王夫人的脸应该快丢光了,果然是在装病躲着呢。

可是她犯了错就装做病了,却没有想到老夫人早被她们气病了,正需要照顾。枇杷看老夫人面上不郁之色总不能消退,便努力想办法,“老夫人,我给你唱歌跳舞好不好?”

老夫人笑着说:“我病了不能出去,正想热闹些,当然好了。”

枇杷便将从军行伴着踏歌唱了起来,又歌又舞很是卖力,停下时额头已经微微见汗,老夫人拿出帕子给她擦汗,又道:“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孙女就好了,天天给我唱歌跳舞,比孙子强多了,那个傻小子就会给我念书,听得我都烦极了。”

枇杷觉得老夫人虽然有客气的意思,但也是真心话,王淳那个人,果真一点趣味都没有,整天只会板着一张脸,真比自己差得多了。当然了,她虽然心花怒放,但还是谦虚地说:“人各有所长,我的学问不行。”

枇杷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孰不知,老夫人和杨夫人的眼睛有多利,都看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枇杷却不懂,“你们笑什么?”

老夫人笑着说:“会笑是因为看到你就开心啊!而且我又想到我年轻时也最喜欢在陇上月夜踏歌,与我家大人也是在踏歌时结识的。”

“是真的?”枇杷无限的好奇,那个花白胡子坐在大堂上从容审案的老大人也会踏歌?

“傻孩子,老大人也年轻过,”老夫人笑道:“而你们也会变老的。”

枇杷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变老的,她觉得那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事,遥远到根本不用去想,因此并不放在心上。听着老夫人和母亲讲过去的事,倒是津津有味。

因着杨夫人和枇杷过来开导,老夫人精神好了许多,又留她们吃中饭。

没想到王大人中午时竟然回来了,先向杨夫人道了谢,“夫人最听你的话,你多劝劝她,让她放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杨夫人亦笑道:“王家有淳哥儿,自是什么也不必担心的。”

见枇杷过来行礼,王大人笑笑,“这孩子是有出息的,虽然是女孩子,但不要拘着她。”

说了一会儿话,王大人向老夫人说:“你这些日子要好好养着,年礼什么的不用操心,我得了空就让儿子办了,”便又走了,“衙门里事多,我还得回去。”

这时枇杷才明白,原来王大人每天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都要回家看老夫人的,他是担心老夫人的病呢。

第91章 使个眼色

老夫人年纪大了,这么多年东奔西走吃了太多的苦,身子亏得厉害,这一次又真动了气,这场病一直缠绵不愈。

母亲来过几次,觉得老夫人因不能省心遂意方才延误了病症,就自告奋勇地说:“我家里人口少,又没什么事情,这些天我过来帮着打理些杂事,老夫人专心休养,而王大人也可以只忙官衙的事了。”果真每天到王家帮老夫人料理家事,打点年礼。

玉进忠自然不会反对,而枇杷又心疼娘,时常陪着娘过来,帮她打个下手。

毕竟在王家住过一阵子,人也是熟的,隔上三日五日,枇杷便会去给太夫人请安,有空了也会请王先生指导自己练字。

太夫人一向喜欢枇杷,见了她便叫到身边,笑着说:“这孩子越长越好看了。”说着让人叫十五娘来陪枇杷。

枇杷赶紧拦住了,“十五娘正上课,别为了我耽误了她。我给太夫人行了礼就走,老夫人身子不好,我是陪我娘过来的。”

“既如此,就坐下陪我说说话儿。”太夫人说着,又指了一碟子瓜让端到枇杷面前,“这是昨儿个从西域送来的,特别甜,你们小姑娘都爱吃。”

枇杷接了吃了一块,果然香甜如蜜,知是难得的果品,便问:“这是贡品吧?”

有人告诉她,“可不是,走驿站快马加鞭送来的,本送了十蒌,到京城时马累死了几十匹,好的果子也只剩下一蒌了。”

枇杷吐舌道:“那这一块瓜要值多少啊!”

正说着,王泽走了进来,见了枇杷笑道:“离开王家后还是第一次见你回来。”

枇杷起身笑道:“先前搬家,又有一些杂事,一直忙乱着。今日陪我娘给求仁堂老夫人探病,特别过来给太夫人请安。”也不知王泽是否将合伙做生意的事告诉太夫人,是以枇杷也不好说出来。

王泽果然也没有再提生意的事,只坐下与枇杷陪老夫人说着闲话,“那天我送妹妹去打马球,就遇到过玉小姐,才知道玉小姐马上功夫了得,马球也打得好。”

老夫人笑问:“玉小姐来自营州,马上功夫自然好,想来那边打马球的风气也很胜?”

枇杷赶紧道:“太夫人,魏国公缪赞了,骑马我倒是还骑惯了的,打马球却才学,比起十五娘差得远呢。”

王泽笑道:“不出一月,你定能超过十五娘。”

“十五娘可是练了好多年呢,”太夫人犹有不信,但只是笑道:“枇杷,空了只管到我们家里来,我们家也有一个马球场,你和十五娘一起玩儿。”

王家富贵,有马球场是很自然的事,枇杷点头应着,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出去。王泽也站了起来:“我送你过去吧。”

前来做客与寄居王家时的感觉并不一样,重新走过王家的园子,特别是身边还有王泽,枇杷便笑出了声。

王泽也微微笑了,“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听听。”

“我在想,那时候我逃课就到这里逛过。”枇杷道:“现在就后悔了,为什么不好好上课呢?”

“那你再搬回来每日上课吧。”

“才不!”枇杷马上反对,固然觉得逃课很不应该,但是再重新回来还是免了吧。

“那我再请你去听雨轩饮茶,可好?”

这个提议枇杷愿意,爽快地说了声,“好!”

听雨轩里依如前日,只是没有了事先备好的点心,王泽轻轻扇着泥炉道:“那天亏了有你在,能拉得住青河县主。”

“后来我陪她在东市走了走,又到我们家吃了汤饼才回公主府。”枇杷也替青河发愁,“可她还没有转过弯来,还想与王淳私奔呢。”

“私奔?要是永平公主知道了,岂能罢休,”王泽叹道:“这丫头可别真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我们王家都跟着遭殃!”

“又不是王淳愿意,与王家何干?”

“你想讲理,可永平公主权势滔天,又只青河县主一个,自然把女儿当成宝贝,就是有了错也只会怪别人。那时候只要有了不是就都要落到王淳身上,王家岂能不管!”

枇杷也发起愁来,“那怎么办啊?”

“我是魏国公,自然会照应兄弟。”

枇杷原就觉得王泽是个好人,现在更是佩服他,便道:“我一定会小心劝着青河,让她别做糊涂事。”

王泽一笑,又问起求仁堂的事,“因过去的原因,我有心到大祖父身边受些教导,倒也不好时常过去,心里又好奇。”

枇杷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将求仁堂与自己家的一些来往告诉他,只与王淳打架的事没说,一则是发过誓的,一则是太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