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紫衣少女倒没有因此给岚西冷眼,很快便释然地一笑,道:“若辰,你说的是,那我以后不偷懒就是。”她说着看向岚西,扑闪着明亮的双眼,“二嫂嫂,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跟小妹我计较。”

人家都这个态度,岚西还能怎样,只得也摆起笑脸应道:“小事而已,不必介怀。”

“二夫人,十七小姐,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属下就先告辞了。”凤若辰一脸微笑地躬身道。

“你先下去吧。”紫衣少女甩甩手对他说。

“是。”凤若辰转身离开了,留下岚西、紫衣少女和凤如粹三人。

岚西看着紫衣少女,虽然知道自己此刻头发披散的样子不适合迎客,可是就算现在她想把头发挽起来也来不及了。人家现在上门是客,她若是下逐客令,更是不妥当,…

当她正在纠结时,少女甜甜地笑了,道:“二妓子,小妹今天不请自来,也没给嫂子带份礼物,下一回一定补上,以示赔罪。嫂子这一路劳顿,也辛苦了,那今天小妹就不叨唠了。”

“十七妹太过客气,是嫂嫂我招待不同才走。下回一定好好迎接十七妹。”岚西客气地说道。

“小妹就告辞了。”

“慢走。”

紫衣少女转身出了房间,向外走去,岚西总算松了一口气,打算上前阖上门,这一回一定要好好栓上才行。她的双手才扶上门缘,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男音自前方传来:“十七,你怎么来了?“这声音请朗而优雅,岚西已经听过许多次,想也不用想便认出这是凤翎的声音心只不过平常他的音调都是偏清冷,此刻却似乎多了一分柔和。

看来这紫衣少女应该是他比较喜欢的妹妹,难怪可以像今天这样爬墙进来。岚西穿透门框,追着那道紫色的身影看到了另一个身穿紫色衣袍的身影

的确就是那个换了这套衣服才跑去见族长的凤翎。

此刻,这两道紫色的身形交叠在一起,女的娇小,男的高挑,一眼看去,竟是分外的和谐。

岚西看得比了一下眼,偏开了眼,同时听那少女活泼兴奋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令羽哥哥,你可回来了。我可是一听到你回谷,就赶紧跑来看你。你倒是好,连娶了嫂嫂也不告诉妹妹一声。”

“十七,为兄这才刚回谷,又赶着去见了族长,就算想要通知你,也实在是分身无术。”

“借。!”少女十分响亮地反驳道。

“那你想怎么样?”

“嗯……”少女想了一下后,娇气地说,“先欠着。下次再跟你算。”说完,语气一软,十分贴心地又道,“令羽哥哥,你赶了这么多天路,想必是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明天我再来找你玩。”

这一回,紫衣少女真的是离开了。凤翎在她走后,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面,岚西已经先下手为强地躺在床上,双眼闭起地装作在睡觉,心想:他总不至于非要吵醒她把她撵下去吧。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因为双眼看不见,其他的感觉变得尤为敏锐。她听到他猫一般轻巧的步伐正一步一步以他独有的节奏走向她,渐渐地,越来越近。

他想干什么?她不由地身体紧绷了,努力地放松面部的表情。

很快地,床面微微下沉的感觉让她知道他在床沿坐了下来,衣服上的丝绸料子滑过她的手背,让她觉得有些痒痒的。

接下来,坐在身边的那个人用手指抚上了她湿漉漉的头发,似乎是轻轻地捻动两下,然后低低地唤道:“岚西,岚西。”

岚西嘤咛一声,翻过了身,将面孔朝里,用均匀的呼吸声告诉他:她睡得正香。

“睡着了吗?”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头发没干,就睡下,会感冒的。

岚西不去理他,保持侧躺的姿势。

他不知道是不是放弃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等到岚西终于放下心来的时候,却感觉到脸上好像有些热热的,起初,她以为是不是她太敏感了一点,但很快她就感觉到那热热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好像还有些湿湿的感觉,那就好似”,好似有人把呼出来的气喷在了她的脸上。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岚西的身体绷得更紧了,心想: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敢赌,只好又是嘤咛一声,眼睛挤在一起动了动,睁开眼,眨两下,又睁开,然后睡眼惺忪地打了一个哈欠,装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她将原本侧躺的身子翻平,正打算起来,却对上一双离她老近老近的眼睛,近得此刻她的视野内几乎只剩下这双眼睛。岚西一向知道这双眼睛长得极好看,近看之下,更是觉得如此,这双眼睛不仅眼形漂亮,眼瞳鸟黑,连眼旁边的肌肤都细腻而平滑,几乎一条纹路也看不到。

只是,无论这双眼睛有多漂亮,在这么近的情况下看,就令人觉得有些惊悚。

11日更更新……对手指

凤族篇 88 信任的抉择

岚西直觉地想要后退,可是她现在的背后除了瓷枕就是床板,根本无处可退。她双目一瞪,皱着眉头羞恼地质问那个离她只有两寸远的男人:“你想干什么?”

他看来完全没有后退的意思,只是眨了眨眼,羽扇般的睫毛随之闪了闪,让她清晰地看到那鸟黑的睫毛根根分明,又长又翘,为那双漂亮的凤眼增添了几分艳色。

眨眼之后,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在看你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说话的同时,他口中热热的气息无可避免地喷在了她的脸上,熏得岚西的俏脸无法克制地微微红了起来,心道:幸好他没有口臭。

至于脸红,不是她逊,而是她上辈子死的时候太过年轻,除了一次青涩的暗恋以外,连一次正式的恋爱经验都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虽然和凤翎一夜缠绵生下了一一,但那完全是为了活命而不得已的行为,像现在这样好似在调情的一样的局面,对于完全是一个生手的她实在是太高难度了一点。她的脸忍不住更红了,虽然不喜欢示弱,但是这一次却忍不住伸手推开了他。

他好像没有真的为难她的意思,顺势就把身体直了回去。

而岚西也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睡在床上实在太气弱了一点。

坐起身后,她手指整了整因为刚才睡下而弄乱的头发,顺便把自己有些紧张的情绪调整了一下。

整个过程中,凤翎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乌黑的双目闪烁着点点的星光,那么深沉,又那么地专注,酬专注到岚西好不容易冷却的脸蛋差一点又要灼热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试着找了点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她前世专门练过装睡的功夫,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

凤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我若是告诉你,不就是在教你将来怎么才能骗过我?你觉得我会做那种损已利人的事吗?”

岚西被他说得一时语结,却也没那么容易就放弃,想了想后,说:“那我顶多以后再也不对着你装睡,如何?”

“虽然这样不损己,但于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处。”凤翎淡漠地说道。

岚西气得咬牙,忍不住道:“你有必要算得那么清楚吗?我怎么说也是你儿子的亲娘吧?”帮你生养了一个儿子,就算没有功劳,总也有苦劳吧?她说得气愤,凤翎却反而淡淡地笑了,眼眸之中透出一抹锐利,道:”难道不是你先把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吗?岚西,你可有把我当作一一的父亲过?”

岚西被他犀利的眼神看得有几分心虚,底气不足地移开了视线,来到这里之前发生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她已经用她的行为和言语一次又一次地表达了她对他的不信任,事到如今,她又如何能睁眼说瞎话。

上一次和凤翎起了龃龉的时候,她就发现她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任性了,而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她的问题不仅仅是如此而已更令她觉得可怕的是,她居然变得如此自视甚高,明明自己无法对他敞开心怀,却又另一方面要求他对自己要做到全然坦白。

人与人的关系又怎么是单方面的付出就能如偿所愿,这不是小说,她也不是什么天之骄女,想要得到别人的心诚以待,那么她首先就要学会付出,学会去相信。

大概是她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所面对的一切都是充满算计,怨恨以及霸权的丑陋事物,让她不知不觉也忘了曾经为人的真诚。过去,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淡定,明明在她身上曾经发生了那么丑陋的事情,可是她却一直能冷静地生活下去,没有一丝仇恨。然而,到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她错了,她自认她不受柳烟和六王爷的影响,其实她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受了影响,因为他们,她再也无法去相信一个人,她对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哪怕是叶昔,都不过是因为她逼着自己去相信对方而已!她没有朋友;除了一一,她没有别的亲人而一一,她虽然爱他,却也因为他的年纪和他的不开窍无法信任他。

这样的自已,真是好荒凉!这样的她,就像凤翎说的,把自己变成了因在一方小井中的一只青蛙。她该学会或者说尝试去相信别人了,不是所有人,但至少是眼前这个男人。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若是连他也无法相信,那她不是活得太辛苦了吗”

这一刻起,她心里把凤族的人分成了两类,一类是凤翎;而刺下的就是其他人。记得前世的那位大好人雷锋同志有一句话:“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这话说得真是一针见血,如果她决定把凤翎当作同志,那么首先就要给人家一点温暖才行。

思定之后,她的表情慢慢地坚定了起来,深褐色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坚毅,道:“对不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学会去相信你的。”

凤翎的瞳孔猛地一缩,双目一瞬间幽黯起来,沉沉地看着岚西,眼神中明明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柔和,但语气中却含着淡淡的讽刺,道:“幸好,你总算不是一株朽木。”

一句话说得岚西忍不住脸抽筋,硬声道:“你说我是朽木!”

“一个人,如果连别人的好意都无法理解,难道还不是朽木?”凤翎的眉尾一奈,淡淡地反问。

岚西被他说得又是无语。她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他老是故作神秘地瞒着她一些事情,但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对她不利,甚至是帮着她的,某些时候,已经算是有几分纵容了。她领了别人的情,又岂能一辈子装傻卖乖呢?

岚西既然没有回嘴,凤翎也是见好就收的人,没有在揪着这个问题痴缠不休。他突然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道:“把手给我。”

岚西虽然奇怪他的目的,但想着才刚表态要去相信人家,就硬是吞下了疑问,乖乖地伸出了右手放到他的掌心上。

这一放,她就发现他的手掌比她以为的要大一些,因为他的手指修长而略有些偏细,整个手瘦得骨节分明,因而看起并不厚实,也就造成一种视觉上偏小的错觉。直到现在,两人的手掌交叠在一起,她才发现跟他比起来,她的手几乎可以称得上小巧玲珑……只是更让人郁闷的是,也显得她的手看起来很黑,不对,是很黄才时。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皮肤不白,勉强算是健康的小麦色,而凤翎的皮肤却很白,白得好像很少见天日似的。

岚西嫉妒地盯着他白皙而细腻的肌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地想道:白得真是不健康!

这时,他的手动了,右掌从下方一下子覆盖到她的手背上,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抓起她的手一把往他的胸口按去,具休说应该是左胸口。

干吗?岚西差点又要脱口而出,但再一次按捺住了。

“你感觉到什么?”凤翎的手掌仍旧按在她的手背上,双眼看着她有些压抑的脸庞说道。

“砰

,砰

,砰

,……”岚西感到右掌下传来现律的震动声,她有常识,当然知道那是他的心跳声。“砰

,砰

,……”一声又一声,跳得强劲而有力,显示出他旺盛的生机。

只是他让她感觉他的心跳千什么?岚西才这么想道,就见面前的男子突然有了大的动作,弯下上身,脸部和胸膛随着动作不断地向她靠近。

岚西一看那张俊脸在她眼前放大,反射性地往后倒去,可是她的背后是床纱帐,后倾到一定的角度就无法再动了。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越来越接近她的,一直近到离她的脸差不多只剩下半寸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两人的鼻尖对着鼻尖,好像她只要一个呼吸,鼻翼翁张,就会碰到他。

“你……”,她想说话,但嘴唇动了动后,却发现这样的状态下说哈是在太暧昧了,彼此的气息流转,明明没有做真正的接触,却好像已经做了一种更亲密的接触。她不由地臊红了脸。

“你的心跳加快了。”他突然说道,唇齿微启间,已经不再陌生的气息喷上她的。她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胸口上,不是那种淫邪的目光,但还是让她觉得不太舒服。她按在他左胸上的右手动了一下,毫不示弱地瞪着他,道:“你的心跳也加快了。”说完之后,她突然灵光一闪,眨了眨眼,又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心跳变化让你知道我在装睡?”她激动地说着,一不小见鼻尖擦过他的,她一下子尴尬地瞪大了眼,心里像念经一样对自己说:不过是鼻子碰鼻子而已,又不是嘴碰嘴。

这一回,没等岚西推他,凤翎就退了回去,并且放开了压在岚西右手背上的大手。

见此,岚西赶忙把手从他胸口收了回来,身子也再一次地坐直了,若无其事状。

凤翎坐好之后,又道:“你虽然可以调整自已的呼吸和表情,但是却不能假装自己的心跳声,睡着的人心跳是平稳而现律的,可是醒着的人却会因为外界的坏境产生情绪的起伏从而影响了自已的心跳,所以你装睡的本事骗骗一般人是可以,但是如果对方是一个武林高手,那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岚西眉头一皱,心想:谁说她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跳声的,事在人为,就像他说的,她刚才是因为察觉他的接近,所以心生紧张于是心跳加速,但是倘若她能够让自己进入冥想的状态,放空思绪,也不见得不能稳定自己的心琉

“岚西”,凤翎突然叫她的名字。

岚西给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刚才去见了族长,也就是我的大堂哥,把你和一一的存在禀告了族长。很快,大堂哥就派人来把你和一一的名字备案,等下次祭祖的时候记入族谱。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如果有人问起你过去的事,你完全不用回答,推给我就是。”

“嗯。”

“既然大堂哥承认了你和一一的身份,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去祖训堂学习族规,一一也要开始去学堂读书。”

“祖训堂?”岚西听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挑眉以示疑同。

“所有嫁入凤族的女子和入赘凤族的男子都要先到祖训堂学习族规,以免以不知者无罪为借。犯了族现。所以除了你,应该还有别的即将嫁给凤族子弟的女子一起在祖训堂学习族规。”

岚西抿嘴沉默,既不答应,也不反对,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我困了。”她掩嘴掩饰自已的表情,没想到这一说,竟真的觉得困得不得了,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瞌睡虫好似爬上了眼皮,重得撑不开眼。

凤族篇 89 祖训堂

这是岚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跟一个成熟的男人同床共枕,就算是五年前两人春风一度的时候,他们也没有真正地睡在一起过,那一晚不过是药力的作用下,一次又一次地缠绵,直至精疲力尽……那时候不用思考,只需要在药效的催动下忘记所有的羞耻心就可以了,因此岚西反而觉得现在更为难熬,好像只要手脚一个没说得好,就会碰到身边的另一具躯体。

希望她现在的这具身体睡相好,不打呼,不磨牙,不说梦话……岚西就在这样的祈祷中很快地睡去了——她是真的累了。

这一夜,岚西好眠到天明。当她第二天早上突然从床上惊醒的时候,第一个动作就是反射性地去摸自己的嘴角,干干的,还好,没有流口水。

她松了半口气,往左边看去,略显凌乱但又空旷的床单显示凤翎肯定是已经起身了。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岚西一边想,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往窗口的方向看去,从那白得有些刺眼的窗纸来看,显然天已经是完全亮了。

她飞快地套上鞋,拿起放在窗边的一张凳子上折得整整齐齐的衣裳,熟练地穿戴起来。正当她低头给绕在腰上的蓝色腰带打蝴蝶结时,房门突然“吱”的一声打开了,一个柔和又有几分平板的女音传来;“二夫人,您起来了啊。”

岚西抬头看去,只见那个一身青衣的凤如梓正双手捧着一个黄铜的水盆迈过门坎,水盆的边缘上挂了一方折成长条的白巾。

“嗯,”岚西应了一声后,随即问道,“如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凤如梓一边回答,一边已经把水盆放到了床边的红木支架上。

辰时三刻也就是八点半了。她已经睡了那么久了吗?幸好她的公公婆婆不在,否则这过门第二天就要留下坏印象。岚西皱眉想道。

凤如梓大概也看出来岚西的顾虑,在一旁道:“二夫人,二爷临走前吩咐奴婢不要吵夫人,让夫人多睡一会。祖训堂的课要到巳时一刻才开始,夫人不必担心。”

还有一个小时啊。那时间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岚西终于放下心来,又问道:“一一呢?”

“小少爷去学堂了。”凤如梓答道。

岚西闻言一愣,感觉怪怪的,一一以前一直都在她身边,可从今天起一切便发生变化了。她顿时觉得有些寂寞。

想到呆会还要去什么祖训堂,她定定神不再胡思乱想,走到了那个放水盆的支架前。这时,她才留意到支架上还放了一个比一般茶杯大出很多的魄瓷杯,杯子里插了一只制作有些粗糙的牙刷,说它粗糙,其实有些苛刻,比起她前世那些花样百出、制作精良的牙刷,这只牙刷却是落后了一点,主体是柳枝,打磨得很光滑,刷头大概是猪毛之类的东西,比起她以前在秋意小筑只能用柳枝来刷牙,这里已经好了不知有多少倍。

看来这凤族的人十分会享受呢。岚西若有所思地笑了。她拿起那个杯子和牙刷,用牙刷蘸了点盐就刷了起来。

等她刷完牙后,凤如梓已经将那白色的布巾打湿,拧干了一些后,道:“二夫人,奴婢帮你擦脸。”说道,她已经把那湿湿的布巾敷到岚西脸上,细细地擦拭了一遍。

岚西有些僵硬地站在那里,虽然她来这个后,起初的一段时间也有这么周到地被叶荷服侍过,但慢慢地她说服叶荷把一切简化了,便从此过上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现在突然又这么周到地被人服侍,感觉委实有些不自在,哎,她可是在社会主义国家长大的孩子啊……凤如梓帮岚西擦了两遍脸后,把那白巾再次垂到水盆的边缘,然后恭敬地说道:“二夫人,奴婢帮你梳头。”

岚西本来是想说自己来的,但想到自己今天要去祖训堂,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打扮合宜,万一弄不好,丢的便是她自己的脸。想到这一天,她没有逞强地说什么,只是颔首之后,便规规矩矩地坐到了梳妆台前。

她没有后悔她的决定,凤如梓的手十分的巧,用梳子给她的头发上了油后,三下两下就把她的头发弯了简单大方的髻,然后问了她的意见后,给她戴上了几件淡雅的发饰。随后,凤如梓又给她的脸上了一层乳白色的霜,给她的嘴唇抹了胭脂,再给她戴上耳环就大功告成了。

岚西看着水银镜中的自己,大抵是满意的,除了梳头时用了太多的发油,可是她也不好说什么,因为这个国家的人为了保证梳好的头发光滑平整,都喜欢用发油。她不过是弱势群体,还是不要把自己变成特殊群体了,等到以后不用出门的时候,自己就想怎么整爱怎么整了。

岚西无奈地顶着满头腻腻的头发跟着凤如梓去了小花厅用早膳。早膳虽然是很好吃,可是岚西却无法开怀享受,一个人的早饭本来就寂寞了一点,还有两个丫环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你吃,真是消化不良啊。

她每样东西都吃了一些,但还是浪费了剩了一桌,便跟凤如梓交代说,以后只有她一个人的话,不用给她准备那么多的食物。

凤如梓将双手在腹前交叠,俯身称是。

之后,两人上了管家凤若辰安排的马车,由凤如梓做马夫,行装精简地出发了,目的地是那个只闻其名的祖训堂。

祖训堂位于相对偏僻的地方,远离岚西进谷时看到的那些店铺,也远离凤翎的府邸。那个地方周围没有什么人烟和建筑,方圆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山林树木。而祖训堂十分艰难地建在了半山腰的位置,嗯,也许还要高一点吧。

按照凤如梓介绍不止是祖训堂,学堂也是建在了类似这样的地方,据说,目的是为了防止在学堂上课的孩子在休息的时间段偷偷溜到外面去。

因为通往祖训堂的山路无法供马车行走,因此凤如梓把马儿拴到一颗树杆上后,便如岚西一起步行上山。

上路是有些陡峭,但大多已经被砸成阶梯状,要么就铲成了相对平缓的坡度,跟岚西上辈子爬过的那些所谓名山没有什么差别,难度不高,就是很累。不过岚西连黄山都爬过,又怎么会怕这碟小菜,她沉默地跟在凤如梓身后一格一格地往前走着。碰到难走的地方,凤如梓后停下来,转向拉她一把,岚西也没有矫情地拒绝她的帮助。

这一路上,岚西中途赶上过一个停在半路休息的女子,也被一个看来身手不凡的少女超到了前头。不过这不是竞赛,岚西没有与她们攀比的念头,始终按照自己的节奏匀速地向上爬着。

二十分钟后,她终于气喘吁吁地爬完了最后一格阶梯。她气喘吁吁地往前方看去,只见一栋看来有些旧的木造建筑就在前方六七丈外,除了它所在的位置有些特殊,这个建筑一眼看去平凡无奇。

建筑前的空地上,三三两两地站了几个女子,其中三两个十分悠闲地站着,四处打量着,显然是游刃有余,而大部分的人是像岚西一样激烈地喘着气,脸上香汗淋漓,连妆都有些化了。看到她们狼狈的样子,岚西抽出绢帕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心里不由有些庆幸,幸好凤如梓没有在她脸上搞大多的花样。想到凤如梓,岚西突然意识到轻松爬上山腰的她也许武功不错,这样的人却用来做丫鬟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一点。不过岚西并不打算多管闲事,毕竟凤翎想必更了解凤如梓的本事,他既然做了这样的安排,想必是有他的考量吧。

祖训堂的门“吱”一声被打开了,几个姑娘依次走了进去。

凤如梓见此,道:“二夫人,你先进去吧。奴婢在此等你。”

“如梓,你知道什么时候下课吗?”岚西跨出半步,但又收了回来,转身问。

“一个时辰后。”

岚西沉吟一下,道:“你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你先回去吧。一个时辰后再来接我。”

凤如梓有些吃惊地看了岚西一眼,习惯地服从道:“是,三夫人。”

岚西对她善意一笑,然后转身往祖训堂走去,跟在前面一个女孩身后进了屋子。

这是一间至少有五十坪的房子,空荡荡的,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新一点,墙面刷得很白,四边的墙只有前面的墙贴了一整面的白色丝绸,丝绸已经略略有些发黄,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字,龙飞凤舞的,再加上部分的墨迹淡了,岚西有好些辨识不出来。

她没在那上头太过执着,视线很快落在坐那面墙前的那个男子身上。

他坐在一张不太新甚至有些磨损的红木书桌后,低着头不知道在看桌上的什么。岚西看不到他的容貌,只看到他戴关个国家的牟头巾,皮肤是麦色的。

不止是她,周围其他的女子也都在看这屋中唯一的一个男子,还对着他窃窃地交头接耳。岚西昨晚听凤翎说过不止是嫁进来的女子要来祖训堂,连入赘的男子亦然,只是看这个跟前的书桌与她们完全不同,又是面向她们坐的,心里便有了底了。只是她一直以为来规矩的肯定是一个像容嬷嬷或者老学究一样的人物,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年轻的青年。

她想着,随便找了一个既不前面,也不后面,既不中间,也不前面的位置坐了下来,目的就是低调。她刚坐下,右边一个原来靠墙而坐的少女往她这边挪了两位,坐到了她的身边。

少女冲她腼腆地一笑道:“姊姊,你好。”

岚西转头去看她,只见她大概才十六岁左右的样子,身穿一身橘色的衣裳,容貌虽然只是清秀,但胜在年轻,皮肤上有一种动人的光泽。

岚西羡慕了一下后,目光在对方明显不属于妇人的发型上停下,眨了眨眼,奇怪地四周看了一圈,这才发现在场的女子不全是妇人的发型,还有几个明显娇嫩可人的少女。

她飞快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身边的橘衣少女上,礼貌地回以一笑,道:“你好。”

“昨天好像没见过姊姊。”少女又道。

“我昨天才到。”

“我姊姊岂不是没学到昨天的课?”少女有些明知故问。

岚西抿嘴笑笑,没说话。

橘衣少女又是腼腆地一笑,道:“人在异乡,应该要互相照顾。姊姊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教你昨天的课程。”

岚西还是笑笑,对方有些尴尬,幸好这时前卖弄的青年突然抬起了头,不轻不重的声音却是响彻大堂;“全都给我安静。”

所有人都反射性地循声看去,只见那青年比岚西预料地还要年轻,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脸庞清朗俊雅,却是有些清瘦,也是因为清瘦,五官显得更为立体,鼻梁高挺,眼窝比平常人深了一点,嘴唇薄得几乎快看不到上唇,神情之中微微的有些淡漠。

这个凤族,还真是没有丑人。岚西不由地想道,但一想到“丑”字,心头就浮现凤翎以前丑陋的面容,……他以前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前面的青衣男子往厅中看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在岚西身上,道:“新来的上来领书。”

岚西无奈地在众人的视线中站起身来,杯具地意识到看来只有她是新人。虽然这么多人打量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舒服,但是她更不想坏了自己的风度,硬是落落大方、不快不慢地走到青年的书桌前。

青年看也不去看她,只是指着放在书桌左上角的一叠书说:“自己拿一本。”

岚西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转身的时候,眼角突然瞟一青年跟前的那本书的书皮上赫然地写了四个大字——笑傲江湖。

岚西的眼睛不由地眨了眨,心中有种奇妙的感觉:这本书她也看过,像那本《神雕侠侣》一样,不是前世金老爷子的的那一本,而是十年前一个叫令狐不败的人写的,这个人跟那个艾过改编《神雕侠侣》一样改编了前世的《笑傲江湖》。记得当初她是从漓城的一家书铺的库房里,在那堆积满灰尘的旧书中找到这本书的,没想一她居然会在这里遇上同好。若她此刻不是在凤族,她恐怕是很有冲动跟这个男人好好讨论一下他正在看的这本书,如果对方没看过《神雕侠侣》的话,她也很愿意推荐一下,只可惜偏偏她现在是在这里。

岚西一边想,一边回到原位坐了下来。

青衣男子仍旧坐在椅子上,道:“现在翻到第二页,今天将十一到二十条。”随即,他呆板地念起族规来,也没有什么解释,就是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念了一遍。

岚西觉得很无聊,心想:光是这样,还不如给本书,她直接在家看呢。她一边想着,一边干脆翻回了第一页,看看她昨天错过的又是什么内容。待她看清第一条后,忍不住地眨了一下眼,原来第一条她已经听说过了,就是凤翎之前跟她说过的,没有族长的命令,凤族子弟除了自卫绝不允许自相残杀。

接下来第二条,凤族之人绝不能将凤族独门的武功传于外人,否则视作叛徒。

看着这一条,岚西又是心里一动,想到了那个云敛眉,她就是学了那什么浮影步法,还有什么“凤翔九天”,才让凤翎认定族中出现了叛徒,还是直系。可是云敛眉最终逃脱了,那个叛徒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