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西无视他说的话,继续装模作样:“不早了呢。”意思是该起床了——您也可以走人了。

“别客气啊。”他不放弃地继续怂恿她。

“那我就不客气了。”岚西笑眯眯地曲解他的话,“我出了一身汗,身上很不舒服,想要沐浴,可以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下热水吗?”

他有些愕然,沉默地看了她一会,专注的模样几乎要让她以为他随时会扑上来似的,然后他突然动了,利落地坐起身,下床,再一把抓起放在床边的外袍便罩了上去。

岚西坐起身来,十分遗憾地在后面看着,只是春光乍泄啊,可惜啊可惜。他这个身材不能穿上轻薄的小泳裤出去勾引小女生实在是太可惜了。……再想想,这分男色以后只属于她,感觉貌似也不坏。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披着外袍走到了门前。

眼看他的双手已经触及门闩,岚西忍不住有一种叫住他的冲动。他不会是想就这么出门吧?

她盯着他身上那件领口有些太低的外袍,哀嚎:锁骨都被人看光了啦。

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他没有出门,站在原地叫着凤如晴的名字。

接着门外若有似无地传来凤如晴向凤翎请安的声音。

再然后凤翎吩咐她去准备一下洗澡的热水,便又阖上了门。

当凤翎转头之后,看到床上的女子,不由地双目一沉。

岚西此刻正抱着薄被坐在床上,被子从她的腋下拢到身后,露出她纤细的脖子,圆润的肩头,肌肤虽说不上白皙,却温润而细致,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她墨黑的头发随意地披散下来,垂在脸旁边,肩膀,锁骨,以及胸前的薄被上。发丝与发丝之间可以看到他昨晚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盯着那些痕迹良久,终于硬生生把目光移开,看着她苦恼的小脸,眉头轻蹙,嘴唇紧抿,也不知道在纠结些什么。

他的嘴角微微地翘起,大步走到床边,坐在床沿,看着她问道:“在想什么?”

岚西愣了一下,脸上露出赧色。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很无聊,但是太空的时候忍不住就会想些有的没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无聊的事,她又怎么会说出来凭让他耻笑。她别开了视线,敷衍地说道:“没什么。”

他不懂放弃地往她这边坐了坐,又给了她那四个字:“别客气啊。”说着,手指轻轻地卷上她胸前的头发,一圈又一圈……手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擦过她肩胛的肌肤。

她轻轻一颤,突然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危险,便抱着被子往后退了退,决定就算被他取笑,也还是说出来冷一下场吧。她干咳了一下,收起了那个可能会惹祸的娇嫩声音,道:“我就是在想,我是先穿好衣服呢,还是等热水来了洗了澡再穿。”她张着一双大眼看着他,心里期盼着:笑吧,笑吧,快笑吧……怎么还不笑?!

他看着她,双目依旧沉沉,然后在她紧张的视线下,蓦地俯身吻上他指间的青丝,低低的男音含糊地传来:“不用麻烦了。”

啊?她正要说些什么,却感到他的嘴唇已经放肆地吻上她颈窝上的肌肤,温柔而又热情地吮吸着……

岚西只觉得他双唇触及之处如同被放了一个火种一般,灼热而烫人,她心下一颤,心想:他不会是又想……

仿佛回应她心底的疑问似的,他突然抬首封住了她的唇,同时大手没有闲下,一把拉下她胸前包裹的薄被,一只手将她揽进怀里,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地探索她芬芳柔软的身体。

岚西心头的火苗一下子被他点燃了,身体几乎沸腾起来。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他们是成年男女,又彼此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等等,差点忘了……算了,等会再说吧。

不同于前一回的生涩,这一次岚西不甘示弱地学着他的行为探索起他的身体,结实的肌肉,滚烫的肌肤,有着丝绸般顺滑的触感……惭愧地说,他好像比她要好摸一点。

“令羽……”她故意用那软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叫他的名字,热气吹着他的耳朵,手指愈发往下,试图让他失控。

而他在轻颤了一下后,更缓慢更放肆更细致地挑逗她的身体,直到她控制不住地嘤咛出声,大腿缠上他的腰……他这才调整好位置,温柔地挺了进去……

气息交濡,体温交缠……慢慢地房间里越来越热。

许久之后,岚西激烈地喘息着,连小指头也不想动一下。

而另一个人的体力显然比她好的多,呼吸也平稳许多,一只手还有余力在她背后吃着豆腐。

岚西看着他嘴角的得意,想到自己刚才居然没骨气地先投降了,不由地懊恼地低下头去。她盯着他形状优美的锁骨,想到了从昨晚便惦记着的事,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她毕竟是不太好意思,把声音压的低低的,娇柔的声音带着让人觉得妩媚的沙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的?”她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头压得更低了,仿佛怕被他看到她脸上的神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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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喜欢才看你

他的胸膛传来一阵震动,因为两人的肌肤密密地贴合,连她的肌肤都因此轻颤不已。情事后的身体极为敏感,她几乎就要呻吟出声。她咬了咬牙,吞下那几乎要逸出嘴唇的呻吟,正想抬头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就听他低低的男音传来。

“我娘从来个性冷淡,小时候我看她和我爹在一起,从来都是爹主动跟她搭话,我娘总是很少说话,也很少笑。有一天我忍不住跑去找爹,问他娘是不是不喜欢他。你猜我爹是怎么说的?”

岚西按捺住倦意,正听到兴处,没想到他居然又卖关子,便没好气地说道:“不知道。”

他的胸膛又是一阵细微的起伏,惹得岚西差点就要翻脸。不过总算他聪明得没有再挑战岚西的耐心,语气中带着微微的笑意,道:“我爹告诉我,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要看一个女人喜不喜欢一个男人,你就要仔细地观察她。然后我花了两天功夫去仔细地观察我娘,终于发现了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岚西忍不住没好气地在他停顿的时候娇滴滴地插了一句:“你不会又要我猜你发现了什么吧?”

她话音刚落,他的胸膛又是一阵岚西此刻已十分熟悉的起伏,更甚者,这一回,她还听到了他压抑的闷笑声。

随即,他灼热的气息吹上她的耳朵,蓄意压低的声音钻了进来,听似无辜却又没什么诚意:“怎么会呢?”他似乎又闷笑了一会,但总算在岚西失去耐心前接着道,“我发现我娘并不像我之前想的那样完全不在意我爹。只要我爹在她的附近,每隔一段时间我娘就会看他一眼,虽然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笑,但是这时不时的一眼已经表达了她的在意——就是因为喜欢,才会去看他;若是不喜欢,多看一眼也嫌多。”最后,他还故意问着岚西,“你说,是也不是?”

岚西自然没有去应他,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看来平静,但心里已经羞得想要挖一个大坑把自己埋起来。他没有把话说白,但恁是傻子也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了,也就是说这两天来她自认不落痕迹的窥视早就被他看在眼里了。女人啊女人,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呢?……说起来,还是那个疑似腹黑的公公不好,连不该教的东西都瞎教!

此时,她非常不想与身边的人说话,便心里叨念着:那个凤如晴说是去准备洗澡水,怎么这么久还不来?

啊!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面色大变地抬头指控貌似悠闲的某人,咬牙切齿:“你刚才没栓门!”如果刚才他们缠绵的时候,凤如晴推门进来,那会有多糗啊。想到这里,岚西就算原本心里有一滴滴的柔情蜜意,此刻也气得烟消云散了。只要一想到刚才她有可能面临那种令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窘境,她就有一种冲动想一刀送这家伙进宫算了,免得连累她跟他一起丢脸。

而他居然没神经地拍了拍她汗湿的背,安抚地说道:“别担心,她不敢进来的。”

可惜,岚西一点都没有被他安抚到,或者说,已经羞恼得不知道和这个神经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人说什么了。问题的重心根本不在于凤如晴敢不敢,而是……等等等等,等一下……

她想到了什么,眼皮不详地跳了一下。他的意思,该该该该该……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这一瞬间,岚西几乎想去死的心思都有了。她深吸一口气,以防自己做出让自己更丢脸的事情。

稍事平稳了情绪,她弯了弯嘴角,露出甚至可以说有几分甜腻的笑容,软软地说道:“如晴已经在外面了?”

“是。”他居然还供认不讳。

很好。岚西笑得十分甜蜜,看来他俩一大早还忘情得梅开二度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很好!

怒极之下,她反而笑得更欢乐了,甜蜜蜜地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两盏茶前。”凤翎答道。

很好。这一刻,岚西不得不佩服自己居然还能如此镇定,大概是丢脸丢到极致,反而觉得死皮赖脸了吧。是啊,她为什么要在意呢?他一个古早人都不在意的事,她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又为什么要在意呢?……就算要在意,她也该得意她居然也有让君王从此不早朝的魅力。

岚西自嘲地勾了一下嘴,相信自己的心脏在这位凤公子“善意”的锻炼一下一定会越来越强壮的,相信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境界已经在前方与她招手了。

岚西聊胜于无地给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工作,然后十分“蛋腚”地对凤翎说道:“可以请她把水送进来吗?我要沐浴。”

她以为他应该会像之前那样下床去门口吩咐凤如晴,谁想她果然是凡人得不足以预料凤翎这个妖孽的行为模式。只见他轻瞟瞟地瞅了她一眼后,转了个身,将原本侧卧的身体平躺过来,同时横在岚西腰上的右手也收了回去。

“啪”的一声,他重重地击了一下掌,随即朗声道:“如晴,进来吧。”

不会吧!他就这样子叫凤如晴进来!岚西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跳了以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把原本扣在铜钩上的纱帐放了下来,遮住那一床的风月。

几乎同时,房门“吱”的一声被人推开了,然后便是木桶擦到门框的声音。

呼——岚西松了一口,软软地跪坐在床上,忍不住去瞪身旁的凤翎,无声地表达她的怒意: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好吧。她的脸皮果然是没他厚。太杯具了。……看来她是没有当妲己的天分了。

显然,他们离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界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看他闲适中带着兴味的表情,很明显,她的怒意没有适当地传达给他。岚西一脸鄙视地看着他,却发现他的目光越发怪异了,似乎带着享受,满意,然后愈来愈炽热了……

岚西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自己,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啊!她飞快地一把抢过棉被盖住自己赤裸的胸部,面孔一下子红得如同那娇艳的嫁衣似的。

她继续瞪着他,但心里真是连想杀死他的心都有了。

这种混蛋,活在世上根本就是祸害世人。

两人洗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澡后(作者:至于怎么洗的,我就不写出来污染大家的眼睛了),终于穿着整齐地出了房间。

岚西的脸颊依旧有些微红,根本就不敢去看守在门外的凤如晴,心里念着《金刚经》。

她心里很想遣退凤如晴,可惜这么刻意的事只会让她更丢脸。

两人在凤如晴陪同下去了小花厅用膳,这才开始吃没多久,凤若辰就来报说:凤十七来了。

说是来报,其实凤若辰也就比凤十七早了几步,等他说完的时候,凤十七已经笑眯眯地迈过了小花厅的门坎。

岚西本来正与凤翎大眼瞪小眼地尴尬着,从来没像这一次一般欢迎凤十七的到来,十分热情地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过凤十七显然笑得比她还要灿烂可爱,随意地露出她雪白整齐的小贝齿,招呼道:“令羽哥哥,二嫂嫂。”话语间,她已经翩翩地走到桌前,亭亭玉立地往那一站。

“十七,可用过早膳?”凤翎招呼她坐下。

凤十七不客气地在凤翎的对面,岚西的旁边坐下,大刺刺地往桌上的小菜看了一遍,笑道:“小妹来的真是时候,正好到哥哥这里蹭一顿饭吃。”她说着,含笑的目光落在岚西身上,露出灿烂如同春日的笑靥,“二嫂嫂,你不会介意吧?”

岚西跟着她笑,习惯地说着客套话:“难不成妹妹以为我会小气得与你收这一顿饭钱不成?”她顿了顿,低头看了看凤十七的脚,道,“咲咲,你的脚可全好了?”

凤十七俯身豪气地拍了一下小腿,给了岚西一个请她宽心的笑容,道:“我现在好着呢。就算让我背如梓下一回山也不是问题。”说着,她直起了身体,把脸凑到岚西面前,仔细端详着,“嫂嫂你看来也完全好了呢。”

岚西点点头,应道:“嗯。多亏娘的医术好。”

“四婶的医术确实不错。记得我小时候出水痘的时候,就是四婶给看的。”凤十七跟着点头,突然她的脸又往前凑了一点,只是这一次看的不是岚西的脸,而是她的脖子,“嫂嫂,你脖子上好像有点红红的……”她说着,玉葱般的手指已经伸了过来。

岚西愣了一下,很快就想到她脖子上的东西是谁造的孽。她飞快地用手捂住脖子,身体往后倾了一点,道:“没事。只是……”她实在想不出新鲜的借口,只好捡了最俗的,“只是被蚊子咬了一口而已。”确实是老大的一只蚊子。

“是吗?”凤十七有点不相信地还想凑过来,“好像不太像。”

“十七。”凤翎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够了。”他看着凤十七的眼神带了点警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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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不单纯的十七

凤翎话落之后,小花厅中长长的一段沉寂,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微的尴尬。

坐在一旁的岚西瞅了瞅凤翎,又瞅了瞅凤十七,琢磨不准该不该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但想想人家两兄妹闹脾气,哪轮得到她这个外人瞎掺和——这话一个说不好,没准她就成了被迁怒的人。岚西自保地选择了沉默。

片刻之后,凤十七突然笑了,带着小女孩的顽皮与娇态,扁着粉润的樱唇娇滴滴地说道:“令羽哥哥,我这不是关心嫂嫂吗?你这么凶干吗?”她说着,半低下了头,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歉疚,“说到底,要不是因为我,嫂嫂也不至于差点……令羽哥哥你怨我也是应该的。”

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任你再铁石心肠,都有几分心软。

岚西琢磨着她要是再不说点什么,就有些不识时务了,尤其人家已经搬出了那天的事……她总不能继续沉默着,显得她好像真的在计较些什么似的。

于是岚西赶忙陪着笑脸说道:“咲咲,你这说的什么话,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崴了脚。这样说来,应该是我与你赔不是才是。其实那天的事谁也不希望发生……何况我们两个现在都好好的,咲咲,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使了一个眼神给凤翎,让他好歹说些话安抚安抚——毕竟她在他凤家的地盘上人微言轻的,说十句也抵不上凤翎一句。

总算凤翎没那么不识眼色,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事情都过去了,又何必再提。”

凤十七闻言,面色不见好转,反而是愈发委屈了,水汪汪的大黑眼睛盈盈地看着凤翎,染着红晕的脸颊鼓鼓的,柳眉微蹙的样子十分惹人心疼。

“令羽哥哥,我知道你还在怪我。都是我的错,没护好嫂嫂。”她说着,霍地从圆凳上站了起来,咬着那花瓣一般娇艳的下唇道,“既然如梓受了罚,那我也该受罚,我这就回去,面壁三日,不出房门。”

岚西也没想到她平日一副可爱活泼的样子,居然会是这种说是风就是雨的性子,话才撂下,便迈着大步子走了出去。

看着凤十七决绝的背影,岚西连叫住她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句,愣愣地看着她就这么离开了。

凤翎看着岚西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突然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凤如晴退下。

等这小花厅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凤翎轻声地说道:“十七的事,你别太放在心上。”

岚西循声去看,不知其意。

“十七她没你想的那么单纯。”凤翎又说了一句。

他也许是好意提醒,但这一句说得岚西心里忒不舒服,他明明可以换个方式直接说十七不单纯好了,非要加上什么“你想的那么”,那言下之意让人实在是窝火啊。

于是岚西忍不住就去挑了那根刺:“你又知道我到底怎么想了?”这句话岚西反问得理直气壮,事实上她对凤十七也没到什么知心的地步,毕竟凤翎很早就提醒过她:在凤家,最好莫要把亲威看得太重。

这段时间,她和凤十七虽然处得还算不错,但也仅此而已。

凤翎似笑非笑地瞅了岚西一眼,倒也没有和岚西较真,淡淡地道:“我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这事你说了算。我只是不想你以后来怨我没提醒你。”他停顿了一下,平静地丢下了一个炸弹,“你以为十七她真的不知道你脖子上的印记是什么吗?”

他这话一出,岚西反射性地便又去捂脖子,俏脸一下子涨到通红。这下,真是丢脸丢大了。她愤愤地去瞪那个完全没有羞耻之心的罪魁祸首。都怪他!这本是闺房之中发生的私事,他却搞得连未出嫁的小姑都看出端倪来,让她这个做嫂嫂的以后脸面何存!

一想到刚才她还睁眼说瞎话地告诉凤十七那是被蚊子咬的痕迹,岚西就觉得更糗了,闷头继续吃饭,再不想理身边这个混蛋!

本来岚西是琢磨着至少这一天不理凤翎这个混蛋的,可是这个混蛋显然早就抓住她的软肋了,吃完饭后,就提起了之前谈过的关于“学医”的话题,说是要带她去灵犀苑跟他娘说说这事。

说句实话,岚西跟凤翎的母亲并不熟络,说得白些,大概与只见过三四回的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岚西从来没指望婆媳间的关系能犹如母女,便也从来没有特意去讨好过她的这位婆婆。本来,岚西是十分享受这种互不干涉的冷淡关系的,可是当她有求于人的时候,便觉得这种关系有些尴尬了。反正她是没本事厚着脸皮自己去找她那个冷面婆婆说什么“学医”的,这便导致她能依赖的人就唯有凤翎了。

哎,你有求于人,又怎么能摆脸色给人家看?

于是岚西十分郁卒地对着凤翎好生献媚了一番,而凤翎这混蛋显然是知道岚西心里的不甘愿的,十分享受地看着她虚伪的殷勤,顺便还颐指气使地使唤她又是倒茶又是捶背捏肩的。

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岚西在他背后咬牙切齿,而在他回头之际,又不得不笑脸而上。

这么折腾了快一炷香的功夫,凤翎不知道是过瘾了,还是不敢再挑战岚西的极限,总算带着岚西去了他父母的居所灵犀苑。

他俩进门的时候,凤老四和他的夫人正在前院里下棋。

看到凤翎和岚西前来,两人反应不一,一向都把举止表现得很温文儒雅的凤老四居然在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悦之色,好像很不欢迎他们的到来;而相反,一向都神情淡漠的女大夫却十分热情地站了起来,瞧她双唇微勾之色,带着明显的释然与喜色。

岚西十分确定她这位冷婆婆不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儿子而喜悦,因为平日里从没见她这样。

她瞟了一眼棋盘,直觉地以为是不是婆婆输了棋便想耍赖了……

这个想法才浮出水面,就听身边的家伙仿佛在答应她心里的想法一般,笑眯眯地说道:“娘,爹又输棋了?”

原来是她猜反了。岚西大汗,偷偷看了凤翎一眼,不知第几次地怀疑他到底是有窥心之术,还是贿赂了她肚子里的蛀虫。

岚西没有纠结太久,毕竟这一回被针对的人又不是她。想到这里,她还挺佩服凤翎的勇气的,连对着自家的老爹,居然也敢用这种调侃的语气……以他老爹的腹黑程度,他就不怕被报复吗?

输棋的人果然脾气不太好,挥了挥衣袖就进屋去了。

幸好,他们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找他。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凤翎的娘答应每天会抽一到两个时辰指点岚西,并借了岚西三本医书、一本毒书。

岚西炯炯地盯着那蓝色书皮上的“毒”字,一瞬间圆满了。连带着她这一天的心情都是极好,就算偶尔被凤翎戳两句,她也能极具风度地笑回去;甚至连一一回家时哭诉着在学堂里挨了先生的竹笋炒肉,她都能笑眯眯地哄着他说没关系,下一次好好努力便是。

这种好心情一直维持到晚饭之后,她很有耐心地在一一房里哄了他睡觉,又在床边看着他可爱的睡脸许久,凤翎突然进门来,仿佛例行公事般通知她:她明天就要去祖训堂上课了。

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岚西原本弯得跟新月牙儿一般的嘴角一下子垮了下去,回头看着那个站在门旁的男人,一时间全迁怒到他身上了,咬着牙,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你故意的!”他就是看不得她心情好是不是?

说完之后,她又马上后悔了。她这话说的简直不经大脑,若是他故意扰乱她的心情,早点告诉她不是更好。

她半低下头,有些羞愧,低低地说了一句:“抱歉,我有些口不择言了。”对于那个莫名其妙的祖训堂,岚西的心情一直有些微妙,要说学一下凤族族规,确实有必要,但是非要爬到半山腰上去学,就令人感觉不快了。

她咬着下唇,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抬起头来,看着凤翎沉静的凤眸,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只是讨厌那种感觉……”她又咬了咬下唇,毕竟是不希望他以为她仗着他的喜欢就骄纵起来,迟疑之后,接着道,“讨厌那种被考验的感觉……”凭什么嫁进凤族的人就要被这样考验?爱情里就算有考验,那也应该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一个愿打愿挨。凭什么他凤族就能以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去考验别人,让她感觉……像是在以祖训为名特意给你一个下马威似的。

哎,她果然是出了六王爷的虎穴,又进了凤族这个狼窝。

而他……她复杂地看了凤翎一眼,如果她不喜欢他,她反而能毫无芥蒂地接受所谓的祖训;而当她喜欢他的时候,便会希望两人能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只是,她的想法他可以明白吗?

恐怕是大部分人都会借着祖训劝她忍忍吧?

好像一个借口用得时间久了,就成了皇帝的圣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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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被强制消费?

岚西低着头,等着他说些什么,可是该等的没等到,反倒一双熟悉的鹿皮短靴走进了她的视野。

她自然是知道谁是这靴子的主人,正想抬头去看他,却感到背上传来一股压力。她来不及反应,便被推进他的怀中。

她坐在床沿,斜斜地撞了过去,光洁的额头正好抵住他的上腹。

他的右手停在她的背上一动不动,掌心上的热度穿透薄薄的衣料直熨到她的心口。

这种被人拥抱,被人喜爱的感觉真是让人觉得愉悦。岚西微微地翘起嘴角,陶醉地半眯眼眸,心道:总算他没有说些让她觉得讨厌的话。

“岚西……”他轻轻地叫她的名字。清朗的男音中带着些微的沙哑,语速故意放得慢慢地,软软的语调厮磨得她的心也软绵下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猫儿一样被人安抚住了,只差没有陶醉地“喵呜”出声了。

哎。她都不知道该高兴他愿意安抚她,还是唾弃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他抚摸住了。

她感到他的左掌搭上她的肩头,然后他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虽然音量不大,却十分清晰:“我不想答应我做不到的事情,也不想为族里的规矩狡辩些什么。你期望的公平,至少现在,我无法给予。我只能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他顿了顿,坚定地说道,“明天开始,我陪你一起去。”

一起去?他?岚西一时只觉得天雷轰顶,一点感动也没有尝到。

她慌忙地离开他的怀抱,挺直了身体,抬头看着他背光低下的脸庞,勉强地一笑,好像对着一个顽皮的孩子一般安抚着说道:“不用了,你有这个心就好。”她表面上还算平静,但心里简直觉得他疯了,他这么个大男人陪她一起去祖训堂,那算什么回事?别人都是自个儿一人去的祖训堂,就她一人拖家带口的,这不是招人眼球、惹人话柄吗?

有一句话说,枪打出头鸟。

这句话,她一直是极相信的。

可惜凤翎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淡淡地抛下一句:“我意已决。”便信步朝房门口走去。

这算什么回事?岚西急了,赶忙小跑着跟了上去,怕吵醒一一,又不敢太大声地叫他的名字:“令羽。”脱口而出的同时,她已经迈过了门坎,正要再跑两步以便拉住凤翎的衣袖,却发现叶荷正尴尬地站在一边,看着她的表情不太自然。

岚西的脚步一下子缓了下来,眼角抽搐了一下。叶荷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该不会刚才的一切都被看到了吧?

一想到刚才她和凤翎的对话还有拥抱都被叶荷看在了眼里,岚西就羞得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她干咳了一下,故作如常地微笑地看着叶荷,道:“叶荷,我已经哄一一睡下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叶荷继续表情奇怪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应了一声:“是,主子。”

岚西当做没看到她的欲言又止,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这一次为了她已所剩无几的面子,她不太自然地放缓了脚步,慢慢地,尽量优雅地……若在平时,这不是难事,但此刻她已窘得巴不得她能即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便使一件易事变成了一场苦难的折磨。

总算,在她还没走到一半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吱”的一声关门声,应该是叶荷走进房间去了。

岚西回头确认了一下,总算释然地放松下来,加快脚步走进了隔壁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