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小姐真有眼光!”同样发不准白薇中文发音的汤姆从善如流地选择了她的英文名,朝她高高竖起大拇指。

“埃默里做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准,他可是麻省理工的高材生!要不是该死的教务长毫无人性赶走了整座学院里唯一的天才,你们现在应该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他,而不是在工厂!”帘子拉开,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不断赞扬着自己好友的出色,他一身劣质西装,头发抹了过多的发胶而显得呆板,但总体来说视觉效果不错,是个推销的好人才。

是的,汤姆完全不为刚刚正起床换裤子的事情感到尴尬,他一出现,立即滔滔不绝向两人介绍起埃默里的发明成果,不过似乎目前那些器械的进展都不大,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血压计而已。

可是在舌灿莲花的汤姆口中,埃默里完全是一支必须投资的潜力股、明日之星,听得他的好友偷偷躲在墙角脸红。

“所以你们现在不做玩具,改攻医疗器械了?”罗杰斯挑了挑眉:“但我看你们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血压计。”

“没错是这样…而且…”埃默里苦恼地想说什么,却被汤姆立即打断:“那又怎样,我们只要申请专利,打打广告,马上会有工厂找我们生产,很快就可以赚回一大笔钱!这可比做玩具的利润高多了!”

“可是…可是我们没钱申请专利啊汤姆…”埃默里窝在墙角弱弱地说,马上被汤姆狠狠瞪了一眼,这家伙怎么专门拆台,难得有人对他们的工作感兴趣,而且还是霍普金斯的医生,懂行,销路正对!

罗杰斯懒洋洋地倚在墙壁上,看着汤姆笑,只是笑,不说话。

笑得汤姆发毛,连说话声也越来越小。

这时候反倒是埃默里站了出来:“您特地找到这里来,是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对吗,罗杰斯先生?”

罗杰斯笑了笑:“我对你们的血压计不感兴趣。”

“心脏起搏器,听说过这玩意吗?”

埃默里的双眼一亮:“当然!我一直非常想…”

“但做那个需要钱,很多钱。”汤姆又一次打断埃默里的话,认真地说:“非常抱歉,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研发经费。”

白薇笑着看这个商业意识很强的青年:“你们可以把血压计申请专利不是吗?至于专利费,我们可以借你,我相信巴尔的摩的心脏医生都会喜欢你们的血压计,或者全美国。”

“哦…那、那当然不…”巨大的馅饼从天而降,一想到拮据至极的环境将得到莫大的改变,伶牙俐齿的汤姆居然结巴起来:“如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将非常、非常感谢…”

罗杰斯懒洋洋地笑:“所以,这样还会缺少研发经费么,两位先生?”

第30章 啦啦啦

最后驱车离开时,望着车窗外那两个正挥手笑得灿烂的年轻人,白薇回头看了一眼罗杰斯:“你相信他们能成功?”

“你觉得呢?”罗杰斯反问她。

“我本来以为你会邀请埃默里做助手,虽然他是医学外行,但机械方面的天赋很出色。”

“的确,我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很显然我们来晚了,他们早已经打算自己动手大干一场。所以我就不会自讨没趣。”罗杰斯耸耸肩,一脚踩下油门。

白薇的头发被风吹得散乱,她捋了捋,望着远处地平线上逐渐消失的晚霞,心情并不好:“虽说那笔借出的专利费用不了我们多少钱,可是我想我们应该再找几家专业的医学设备机构问问。”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仅仅寄托在两个年轻人身上,风险实在太大。

“嗯。”罗杰斯简短地回答,车内短暂地陷入一阵沉默,当一个疯狂的设想必须面对几乎一无所有的现实条件时,一切都显得沉重。

“其实挺好玩的。”没头没尾的,罗杰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说,如果我们真能完成这个设想,一定很酷!”他回头朝白薇眨眨眼,白薇嗤了一声:“没错,伟大的罗杰斯医生,如果在中世纪,你早该被教皇判火刑或是上绞刑架。”

心外科里没有秘密,当白薇还跟着罗杰斯埋头吭哧吭哧查阅相关文献的时候,布莱洛克一脚踹开门,揪起罗杰斯的衣领吼道:“看你干的好事!”

“什么?”连续熬夜的高强度工作令罗杰斯的反应变得迟钝,他茫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好友,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显得十分纯洁无辜:“我最近很老实,啥也没干啊。”

“您就是戴纳?罗杰斯,那个成功实现低温循环下开心的医生?”从布莱洛克的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略带激动的询问,这个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上前一把抓住罗杰斯的手臂,语速极快地说:“我愿意做我儿子的临时心脏!”

什么?

瞧这三个几乎抱成一团的大男人,连白薇也懵了。

等到坐下来好好说,白薇才清楚这个大汉的名字叫艾伦,他和妻子乔安娜已经有一个女儿死于先心病,伊登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本来以为这回应该是个健康孩子,谁知道伊登一岁左右又出现了先心病患儿常见的感冒、发烧、呼吸急促。

伊登转院到布莱洛克手上收治,布莱洛克的诊断结果和前一名主治一样,伊登患有多种心脏畸形,以目前的医学条件无法手术。

但是伊登的父亲艾伦偶然中听到住院部的几个住院医师聊天,谈起他们最近见到罗杰斯以健康人的心脏那个作为病人的血泵的设想,虽然天马行空了点,但对年轻气盛的住院医师来说是个刺激又富有挑战性的概念。

于是艾伦动心了。

这才有布莱洛克被气得要找罗杰斯打架的一幕,他从头到尾都不赞成罗杰斯的这个设想。

“不说难度,仅仅谈它的伦理道德问题,很明显,它根本不可能被大范围普及,注定只能昙花一现!”

“罗杰斯,即使这样,你还有必要为了它大费周章吗?”

像这样的争论已经出现过好几次,每一次罗杰斯都是最终无话可说的那个人,但他依然固执己见:“可是就现在而言,它是一个可能救下更多人的好办法。”

以前的争执只是私下的,今天一个病人父亲的介入,让两人明面上的争执一触即发。

布莱洛克恶狠狠的目光和艾伦激动又期待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

白薇也在看罗杰斯的态度。

在她意料之中,罗杰斯果断地摇了摇头。

“很抱歉艾伦先生,我不能答应您的要求。”

罗杰斯的回答也在白薇的意料之中,这个人虽然总会有很多旁人看起来冒失莽撞的做法,但一项设想并未成熟之前,他绝不会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为什么不能?我可以签保证书,我在手术台上出了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面对罗杰斯的拒绝,艾伦显得很激动,身高一米九的彪形大汉站在任何人面前都会很有压迫感,更何况他还在激动不已地朝罗杰斯挥拳头。

罗杰斯也皱了皱眉:“不行就是不行。我的设想没有经过任何试验做准备,根本不可能成功,你如果一定想要尝试,最起码还得等上两年。”

“两年?!开什么玩笑!伊登能不能撑过两年还不清楚!我已经失去了克里斯汀,不能再…”艾伦埋头蹲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自从他进来,他的一切举动都太过情绪化,白薇怀疑他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克里斯汀?”罗杰斯微微一怔。

布莱洛克苦笑一声,低低道:“是啊,没想到吧,他死去的女儿也叫克里斯汀。是不是注定叫这个名字的女孩都命运艰难?”

白薇一点也不想陪两个大男人一起哀悼他们的初恋。

她走过去拍拍艾伦的肩,轻声对他自我介绍:“我是罗杰斯医师的助手海伦,带我去看看你儿子的情况,我可以为他做个身体记录。他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坏对吗?等他真的快熬不过去的时候,你再来找我们试试,或许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能为他做手术了。”

女性天生的柔美嗓音和白薇温柔的态度给了艾伦很好的安抚,他不再纠缠着罗杰斯继续要求为自家儿子“献心”,转而一边走一边伤心难过地和白薇诉说他两个可怜的孩子。

见白薇出面哄走了艾伦,罗杰斯莫名其妙地感到心虚,在她背后连忙嘱咐一句:“马上回来啊!”只可惜白薇压根没有理他。

于是心虚感更甚。他讪讪地摸摸鼻子,站在一旁的布莱洛克轻轻哼了一声:“你不该提起那个名字。”

白薇在病房见到了伊登的母亲乔安娜,比起眼圈红红情绪不稳的艾伦,乔安娜看向白薇的目光如同一潭死水,死气沉沉透不出一丝光亮来。想来也是,两个孩子都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却都有活不长的先心病,做母亲的比做父亲的更难受。

这样的家庭在霍普金斯的心外科住院部并不少见。刚来做住院医师的时候,白薇看到这种情况一定会跟着一起难受,但是现在,她会有条不紊地完成对病人的检查和记录,然后礼貌温和地安抚完家属后转身出门。

她的心正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直面死亡而变得坚硬。

这是每一个住院医师都必须经历的阶段。

白薇从住院病房出来,在走廊上被人叫住,是兰伯特,他在护士站前朝她招手:“海伦,有你的越洋电话。”

越洋电话?

没有来电显示的年代,白薇以为是哥哥们找她有什么要紧事,急急忙忙接过电话,结果接过来就后悔了。

“小薇啊。”一个非常亲切又和蔼的老人叫着她的小名,白薇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头皮一麻。

“周奶奶。”白薇勉强叫了她一声。

“哎呦,叫得多生分,继续叫我奶奶,我爱听这个!小薇啊,你最近和子璋有没有联系啊?”

白薇还没来得及回答,周老太太立即又道:“本来呢,你和子璋已经离婚,就各归各,谁也管不着谁,我老太婆也是开明人,懂得离婚的意思!但是这异国他乡,子璋生病了,却没人照顾他,你又是学医的,免不得还是要麻烦你一番,去看看他啊。我老太婆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孙哟…”

“好的,我会去看看他,然后给您回电话。”白薇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老人以前对她一直很不错,唯一一点不好就是太溺爱周子璋。不过也多亏得这一点,故而周子璋执意离婚的时候,周老太太虽然很舍不得她,也觉得这么做不合规矩,但还是依着周子璋去了。

就算她特地去看周子璋,估计他也会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也罢,就当给老太太一个面子。

白薇挂电话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

结果一回头,面对兰伯特一张放大的脸,脸上的长毛和大毛孔看得一清二楚,差点没把她的心脏给吓出来。

“电话结束啦?我问你个问题哈,”兰伯特对此一无所觉,他的表情忐忑又兴奋,悄悄地说:“海伦,罗杰斯医师答应那个手术了吗?”

白薇奇怪:“什么手术?”

“就是…就是死亡率可能达到200%的那个手术!”兰伯特再次压低音量,语气却非常激动:“一个健康人和一个病人同时上手术台,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历史性的时刻啊!”

作为布莱洛克手下的资深住院医师,兰伯特对这个设想的了解比别的住院医师都更多一些,不过之前白薇从没见他对它表示出任何特别的兴趣。

“该不会…”她狐疑地盯着他看:“就是你把这个设想透露给艾伦一家的吧?”

“当然不是!”兰伯特连连摆手:“只是、只是我们在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被病人家属听到了嘛,不能怪我们,对不对?嘿嘿嘿…”

白薇狠狠瞪了他一下,抬腿就走:“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怎、怎么?这么好的机会,罗杰斯医师居然拒绝?”兰伯特显得很不可置信。

“与其惋惜这个,倒不如想想怎么面对布莱洛克吧,”白薇不怀好意地斜睨他一眼,“他可是非常不赞成…不对,应该说非常讨厌这个手术的人呢。”

兰伯特没来由背脊一凉。

虽然说布莱洛克医师被誉为全心外科待人最亲切的医师,但是如果真的惹怒了他,那后果…

听说他和罗杰斯医师公然在医院干过架,两人最后都负伤不轻,别看他温温和和,其实也是很恐怖的啊…

兰伯特想东想西,最后追上白薇的脚步,苦着脸说:“海伦,你是全霍普金斯最漂亮最好脾气的女人了,不如你帮我说说情…”白薇只笑不说话,他就厚脸皮地死乞白赖缠着她不放,就差用手揪住她衣角哀求了。

这一幕恰好被步出办公室的罗杰斯和布莱洛克看到。

彼时,罗杰斯正在以同样的厚脸皮扒着布莱洛克不放:“我亲爱的好兄弟,你手下不是还有两个新来的住院医师吗,调/教一下会非常棒的,把不靠谱的兰伯特借给我怎么样?我这里真的很缺人啊!想想看艾伦先生悲伤又期待的眼神,你忍心让他失望吗?”

虽然白薇一个顶三非常好用,但是这个手术所需要的助手可能不止一个,罗杰斯当然要到处撬撬墙角。兰伯特虽然话痨,但是手上的活确实不错。

布莱洛克黑着一张脸出门,压根不想搭理这个土匪一样的家伙。

恰巧,一出门就看见兰伯特亦步亦趋地跟在白薇身后,正企图把手搭到她肩上,并且一脸讨好的和她说着什么,两人看起来异常亲密。

面对这一幕,罗杰斯和布莱洛克几乎同时皱了皱眉。

但是皱眉之后,布莱洛克忽然就笑了。

“好啊,我把兰伯特借给你,尽管拿去用。”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脸上的笑容让罗杰斯觉得他像狐狸一般可恶。

“我要跟罗杰斯医师了?!”耳朵尖的兰伯特听到这话,既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又觉得如果自己高兴了,布莱洛克应该会很不高兴,于是他的五官顿时扭曲成一团,不知道应该做何种表情。

罗杰斯呵呵笑了一下,笑容很敷衍:“是啊,我还需要一个助手嘛,布莱洛克真大方对不对?”

白薇瞥了他一眼,觉得他笑得有点不自然。奇怪了,之前他不是一直想要兰伯特么,如今终于要到人了,怎么反而不开心?

不过对她来说,兰伯特的到来也是个好消息:“罗杰斯,既然有兰伯特来帮忙,那我可以请半周的假吗?”

第31章 啦啦啦

罗杰斯最近都蔫蔫的。

白薇说请假就真的请了假,一副有兰伯特帮忙她很放心的样子,收拾收拾就要搭火车去费城,也不知道布莱洛克是故意还是巧合,他“正好”要去费城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于是两人很自然地同行了。

白薇去费城干什么?

他没好意思问,这是她的*。不过白薇到达的当晚就给他来了电话,说要再请一周的假,因为她的前夫得了流行性腮腺炎。

流腮?那可是小孩子们最常得的病,那个姓周的一把年纪居然也会得这个?啊哈哈哈…罗杰斯暗地里嘲笑了一番,甚至满怀恶意地想年纪越大的人,得流腮越不容易好,或许再来个并发症比如睾丸炎什么的,那就更棒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好得越慢,白薇在费城待的时间不就越长?虽然她说自己得过,已经有抗体,但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不被传染。而且,如果这家伙真的顺带并发了睾丸炎,那岂不是…

罗杰斯越想越郁闷。

这个时候他突然记起了同样人在费城的布莱洛克。

只可惜他打电话到这次会议的指定下榻旅店,布莱洛克根本不在。接线员说会议在今天下午就完全结束了,其他人已经陆续离开,只有布莱洛克办理了续住手续,只是他现在并不在旅店。

罗杰斯蔫蔫地挂了电话,自我安慰道,有这家伙看着,她那个前夫肯定不敢做什么坏事的…吧?

其实罗杰斯想得太多了,望着镜子里自己肿得老高的两侧腮帮子,周子璋先生完全没有任何心情“干坏事”。

这段时间陪着朱可丽全美国到处疯玩,接触的人多,玩得也开心,虽然生活作息不规律,但年轻人哪个不是这样?只是某天早上起床,他突然觉得喉咙痛,起先还以为是着凉感冒,小问题,没在意。结果很快开始发热、反胃、腮帮子疼,用手一摸,左边一个肿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没一会他又开始觉得右边也疼。

吓得他立即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让派出租车来送他去当地最好的医院做检查,朱可丽被他叫醒的时候尚且迷迷糊糊,赖床不肯起来。而且她不梳妆打扮是绝对不肯出门的,周子璋直觉自己的时间耽误不起,没再理她,自己拿着钱和证件独自去了医院。

无论在哪个国家,看病都是件麻烦又耗时的事情。没有医疗保险的话在异国他乡看病非常昂贵,但生怕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周子璋花起钱来半点不含糊。好在确诊只是腮腺炎,医生建议他转到传染病科住院观察,这一回周子璋二话没说,收拾收拾就回旅馆去了。

不是他舍不得花钱,而是他怕自己被传染病科那些住院病人给传染上什么更加糟糕的病,谁知道那些浑身是毛的外国人有些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呢,他的腮腺炎肯定就是被他们传染上的。

和国内一样,这病没有特效药,医生甚至不愿给他多开药物,只开了一点维生素之类,要他凭自身免疫力扛过去。周子璋顶着腮帮子的疼痛给周家去了一个越洋电话,要他们找点偏方中药之类差人带来。

周子璋以为自己的腮腺炎很快就能好,毕竟小时候他见白家二哥也得过这个病,虽然连带着把白薇和白淼也给传染上了,但好像一个星期就全好了。

他忘了自己现在不是孩子,腮腺炎偏偏是年纪越大越不容易好。肿起的腮帮子让旅馆经理注意到了,他委婉地建议周子璋住到医院去,不能传染给其他旅客,并且暗示如果他不离开,他可能会报警。

这让周子璋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凉和愤懑感。他头脑一热,直接财大气粗地包下整间旅馆,全栋就他和朱可丽两个人,这回经理再也不能说些什么了。

只是愤怒好像又加剧了疾病,从医院回来的当天晚上,他的腮帮子已经肿得让他睡不好觉。

朱可丽并不在他身边,她找旅馆在隔壁开了一间房,说是既能避免传染,又能方便就近照顾他。周子璋能理解她的做法,但是当半夜三更他想要点水喝,或者拿冰袋敷脸的时候,只能自己起身找旅店值班帮忙,朱可丽在隔壁睡得像死猪一样,怎么都喊不醒。

旅店值班拿冰袋给他的时候居然戴着手套口罩,全副武装,生怕被他传染。

疼痛让周子璋辗转反侧一个晚上,非但没消肿,反而开始发低烧,这时候他看见隔壁的女友打扮得花枝招展、笑容迷人地走下楼梯,一面和旅馆的帅哥招待聊天,一面优雅地享用早餐,而自己却在房间里受苦受难。他的火气蹭蹭蹭地就上来了,二话不说,抬手就把手中已经化成水的冰袋往她头上砸去。

白薇抵达这两人下榻的旅馆时,正好赶上这对情侣吵架。整个旅馆都能听到两人你来我往的高声谩骂,虽然是说的中文,但其中的愤怒大家都能听懂。

周子璋由于腮帮子鼓着,吵架明显不占优势,面对咄咄逼人的朱可丽,他几次气得朝她挥舞拳头,终究没好意思朝女人出手。

“等、等我好了,你、你等着!”他气得指着她这么说,因为疼痛,连简单的一句话都说得打结。

“谁稀罕跟你啊,呸!”朱可丽比他更干脆,她已经麻利地收拾好所有行李,优雅地拢了拢头发,毫不客气地朝周子璋一比中指,然后迫不及待地抬脚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她正好撞见白薇。

“你?”朱可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笑了:“我不要的男人,原来还有人稀罕呢。”她的笑容仍然十分天真可爱,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充满恶意与嘲讽。

不过她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因此在这之后,她依然能用一贯天真可爱的笑容面对站在白薇身后的布莱洛克,并且用流利的英文关切地告诉他:“先生,这间旅馆被一个传染病人包下了,你离这儿远点最好呢。”

布莱洛克礼貌地点点头:“谢谢,不过我是陪我的朋友来的。”语罢,他随白薇一起走了进去。

“嘁,好运气都被你给占了。”朱可丽低低道,看着白薇的背影,她冷笑一声:“既然爱自找麻烦,出了事也是你活该。”说完她便立即提着行李走了,宁愿换个地方叫出租也不愿意多待一秒,虽然她也在小时候得过这个病,但谁乐意天天伺候一个传染病人的生活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