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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微踢中了抓着自己的这个男人的要害,他眼里盛着剧痛,痛苦地捂着裤裆蹲下身去。这些个男人都以为这妞会直接往反方向逃,却不料温情微是朝西曼的方向跑来,手在西曼裙底摸着的男人愤愤说了句:“靠!”松开西曼就要去对付温情微。

西曼爬起来,顾不得脑子晕乎乎,抓住留在自己这边的男人的头发就往地上抻,这时候温情微已经被跑过去的人给抱住了。

“放开我!放开!!”温情微歇斯底里地尖叫,西曼本已经想要跑开,这时候不得不折回去,那个被她撂倒的人已经爬起来,温情微看着这个傻女人竟然要跑回来,冲着她尖叫:“你丫的傻啊,快跑啊!!别呆在这里!!!快…”

西曼颤抖地站在那里一直回头看,那个滚到一旁的人在这时候突然抓住了西曼德脚踝,西曼浑身一紧,慌忙间踢开那个人,再也呆不住,慌不择路地冲着大道跑去。

“操!整残了我一个兄弟还想逃?丫的信不信玩儿死你!”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西曼赤着脚踩在石子路上跟踩在刀尖上一样,她听见了温情微的尖叫,与原本她听见得她的咒骂不同,西曼觉得她的尖叫都快要撕裂了自己的心脏了,可是那尖叫的声音也离她远去了,她跑的更快,耳边吹起的风声把温情微的声音,把那个女孩哭泣和求饶的声音都吹散了,西曼告诉自己不能停下,一直对自己说:快点,快跑,去报警…

西曼没有手机,她跑回到路旁的时候看到温情微的包还在那里,静静地躺在马路旁,周围方才的一切混乱都抵不过此刻的安静让她觉得害怕,她浑身颤抖着奔过去,蹲下身要捡起它,要掏手机出来,可是脚已经麻了,蹲不下去,只能跌坐下去,手机摸出来。

“1——1——0——”最后一个键她按了很久才按对,手指还在抖着,接线的人询问她现在在哪里,她答不上来,张着嘴发不出声音,电话那头换了人了,女人温柔不失力量的声音终于给了她控制住颤抖地力量,西曼仔细想了想,报了大概地址。

然后电话就断了。他们说很快会赶到,还千叮万嘱,要西曼保证自己的安全,西曼这边,手机还放在耳朵边上,动都不敢动一下,夜风吹得她脑子又都空茫一片了,她的裙子也是破碎成一片一片的,她怎么扯都还是冷,这时候,她看到不远处,地上,臣向北的衣服,同一时间,她浑身一激灵,手上的动作恢复了,她迅速拨号,打给向北。

她不想一个人呆在这个地方,她想回去温情微那边,可是,温情微,那个女孩子…西曼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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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一直接不通,西曼一边搓着自己麻痹的小腿,一边向着黑暗求着:“向北,接电话…求求你,快接电话!!!”

可是,没有。臣向北没有接电话,她挂断了一遍又一遍,重拨,再重拨,可是在她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她依旧没能拨通这个男孩子的号码。

他在忙,忙着一个孩子口中那个“bitch”的事。

西曼咬着牙齿,又吃到了甜腥的血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咬破了嘴唇,还是刚才那个人两巴掌刮出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她放下电话,看着闪着恐怖的红光的按键,眼睛一片湿润,眼泪直直地落下,“啪”的一声落在手机屏幕上,她无意识地按下一串号码。

电话在响过最后一声的时候,对方才接起。

是有些冷与疏离的声音:“喂?”那样懒懒散散的声音,西曼嗫嚅着就说出了口:“万万…”说出了口她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这样沙哑,就像已经放声大哭了许久的人一样,哑的不成样子。

那头好半天没有声音,隔了很久,万佑礼极其困惑的,迷茫的,带着征询的声音,灌进西曼耳朵里:“西曼?”

西曼像一瞬间就找到了支柱,她终于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了,这里陌生的可怕,这样漆黑,她想要紧紧地抓住自己唯一有所认知的,这个男孩子的声音。

万佑礼焦急起来:“西曼?西曼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她的声音太不寻常,又是用温情微的号码打给他,是不是温情微又欺负她了?!她的声音那样悲恸,可是他不敢多想。

西曼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终于不再那么冷了,可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语无伦次:“我…你…万万,你过来吧,快过来,我不想呆在这里…还有,还有温情微,她…你快来,快,救救她…”

她的欺瞒

万佑礼也问了西曼她们现在在哪里,她之前跟警察说过一遍地址,现在也就没说的那么结结巴巴,他听她口气,觉得他的情绪应该稳定下来了,可还是不敢有半点松懈,急匆匆就夺门而出,去车库牵他的哈雷,套上安全帽踩了档就往外冲。

西曼听见了摩托车发动时的巨大声响,和箭矢一样冲出时撩拨起的风声,在一片刮耳的风声中,万佑礼的声音带着抖,却清晰无比地传过来:“你现在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要回去,等警察来了才能出来知不知道?”

她一时间有些迟滞,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听到他的不耐的吼声:“听到没有?!”

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被他这么一吼,立刻啪啦啪啦往下落,她哽着声音回答他:“听,听到了…”

她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穿过单项横道的马路,将自己藏在中央绿化带后头,抱着膝盖坐在那儿,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双手拱着抵在自己的嘴唇上。

西曼不知道要怎么办,那些流氓一直没有再出现,绿化带半人高的荆棘刮着手臂,她透过荆棘丛的缝隙,颤颤巍巍地盯着那小路的尽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温情微那歇斯底里的回声,她去救自己,自己却这么无耻地逃开,还…还躲在这里。

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浑身哆嗦,难以自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警笛的叫嚣由远及近,她如同听见救赎之声,抖着两条腿站起来,就看见不远处旋转在车顶的警灯,眼看那两辆警车就要开过她眼前,她脑子一片空白,脚不受控地就冲了过去直接拦在警车前面。

车子的保险杠在离她不过几寸处惊险地刹住车,后头跟着的警车也随之猛地刹车停下了。眨眼间就有便衣从车上下来,西曼想都没想就奔过去拉住那人的胳膊,指着那条漆黑的小路:“他们…他们,还,还有我的朋友…都,都在那里…”

前头的车坐着的是局里的人,后面的车是派出所的,分管这一辖区的片警中一个年轻一点的女干警从后头那辆车上下来,听这个女孩子话说的这么支离破碎,再上下看看她。光看女孩子一身只能勉强遮住身体的破裙,就能依稀猜出事态严重。

再看那条小路:“那里就一条路,我们的人先过去,这小姑娘就留在这儿。”女干警边安慰着西曼边把她往车里头领,要她坐在车里,留一个警员在车子这里看着,其他人都全副戒备地往小路深处奔去。

留在车这边的警员给西曼倒了杯热水,要她稳一稳,西曼的手还没拿稳杯子,就听到了摩托车低吼一般的叫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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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佑礼远远就看见了黑暗中持续不停的警灯,他在离警车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已经熄了火。车子依惯性侧滑着地面向前,还没完全停稳,万佑礼已经焦急地跳下了车,大步奔过去。

那片警看这年轻人这么个风驰电掣,觉得来者不善,立刻走过去就要拦住他。万佑礼也不管这人是谁了,头也不抬地挡开拦在自己身前的手:“滚开!”

扯开了挡道的人,万佑礼终于看清侧身坐在车后座,身体和腿都露在车外头的顾西曼。

她手里还拿着冒热气的一次性杯子,就被他一抻抻进了怀里,万佑礼蹲在她膝盖旁,抱着她,紧紧的,杯子打翻,滚烫的水打在两个人身上,烫的万佑礼胸膛一震,却依旧不肯松开她。

片警枪都已经拔出来了,但是看着他一冲过去就是那样焦急地把小姑娘紧紧抱住,便也确定了这男孩子并不是敌对的,也没有试图上前阻拦。

看着两个相拥的背影,他勉强不打扰,隔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这才开口:“这位同志,能不能麻烦你先让开一下,你这样我怎么问笔录…”

万佑礼还是不准备动,可是怀里的顾西曼手撑在他肩膀上似乎要推开他,他抠着自己手心才终于做到让自己的手脱离她的身体。

万佑礼站到一旁,这时候才得以仔细看这姑娘的情况。脸,手臂,腿,双脚,都有伤痕,但是没被动过…万幸。

他看她困难地双手抱着自己,遮住胸前已湿透的破衣料,脸孔微微扭曲了,却只能强压住想要撕裂那些混蛋流氓的冲动,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她的衣服破成这个样子,她冷,发抖,他看得出。他的外套足够宽大,一直遮到她的并拢曲着的膝盖下方。做完这些,才终于退开,站到一旁去,不打扰警员问笔录。

可是片警一问西曼当时的情况,她就抖得更厉害,一向让她蹬鼻子她就赶上脸的,没心没肺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的顾西曼,竟然被吓成这样,万佑礼心疼,心里滴血一般,才退开没多久就按捺不住要上前来打断警察的问话:“大哥,先别问了成么?”

片警见西曼这样,又看看这男孩子祈求的目光,想了想,掉头走到后头那辆车旁,开了驾驶位的车门,一骨碌坐进去。

万佑礼嫌蹲着身抱不牢她,索性跪在地上,要搂着她,另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要用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一切都不如这样能够抱着她来的真实。

她一动,他就收紧双臂,总之就是要困住她,让她不能再从他眼皮子底下溜掉然后消失,她知道自己是敌不过他的力气的,只能在他双臂的桎梏下极小声地说:“你别碰我行么?”

她抗拒怀抱,抗拒力量,抗拒男人的胸膛与双臂。

顾西曼声音很轻,却带着满满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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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佑礼闻言,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被咯着了喉间,呼吸一窒,手缓缓地缓缓地垂下了,虽然放开了她,却还是跪在那里,一个习惯了不羁与落拓的男孩子此刻这样卑躬屈膝,只为能没有缝隙的拥住她。

可是她不知道,不明白,拒绝地这样干脆。

他的心,她从来视而不见。

西曼的身上终于没那么痛了,他抱得很用力,她疼的很,如今他放开她,她又觉得冷,滚烫的水撒了整片衣襟,她就算被烫着了,可还是觉得冷,有些失焦的眸子抬起来,看着面前这个男孩子的脸,他跪在那里,身形修长。她看看他的湿透的衣襟,还有他跪着的双膝,觉得难受,觉得鼻子堵。

她拉拔他的袖子:“你起来,别跪着,万万,你起来…”她嘴角开裂,说话困难,声音也不清楚,他听了很久才听明白,僵着脸愣了一下,看她一脸的难过,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还影响她的情绪。

自己这样做,只能让她更慌张无措。自己怎么这么糟糕?!万佑礼勉强笑一笑,之后站了起来,有些没办法面对她,索性靠着车尾抽烟。

夜空宁谧,烟圈顺着空气上升,然后消散,无踪无影,没有发生过一样。西曼也起来了,跟他要烟:“也给我一根。”

他牙齿轻咬着纸烟,看着她伸出来的手,顿了顿,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想要抽烟,可还是把烟盒拿出来。

他刚才没注意自己拿着的就是烟盒里最后一根,现在又一次打开烟盒,才发现里头空了。

万佑礼想了想,把自己嘴上这支取下来,两指夹着递给她。

她没有犹豫就接过。

抽第一口,西曼咳了一下,第二口的时候,她手就不抖了。她第一次抽烟,吐不来烟圈,只能悉数吸进肺里。只能断断续续地咳着,然后继续。

她又吸了一口,万佑礼便把烟拿了回去,自己猛地吸几口,又递还给她。如此往复,西曼渐渐适应了尼古丁慰问五脏六腑的苦涩感。

而这苦涩感,成功得帮助她镇静下来。

两个人分着抽完了一支烟之后,万佑礼掐熄了烟蒂,和西曼两个人一同靠着车子。万佑礼问她:“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

问了也是白问,没有医药箱,要如何处理伤口?可是他不想沉默,他受不了彼此这样,不说话,刚才还有烟雾能适时填补眼前空白,可此时,眼前一片空白。

夜色又深沉了几分,时间流淌而过,毫无痕迹。

“万万…”西曼突然叫他。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一句:“嗯?”

西曼张口正要说话,放在车后座的手机开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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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温情微的手机,西曼噌地一下弯下身子去拿手机,没有多想就直接对着电话喊:“向北!!!”

向北一定是看到来电了!西曼声音也抖,手也抖,跌坐在地上,另一只手还扳在敞开的车门边上,几乎瞬间眼眶就又湿润了。

她没有看到身后的万佑礼,瞬间凝结的表情以及身姿。

可是,打来的并不是臣向北:“是我。”

颤颤巍巍地两个字,竟然是温情微打来的。

西曼浑身僵住:“你…你在哪里?”

“我…”温情微只说了一个字就开始哭,抽噎着,绝望的,她带着零星的哭腔,像是哭得闭住了气,声音含混地对西曼说,“…顾西曼,总…总之你不要报警,我不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被…被…”

西曼手一滑,手机垂直掉落在地,“啪”的一声,却没有砸碎,而是蹦跶到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