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哪听的进去?

万佑礼满脑子都是这女孩刚才阴郁无比的脸色。

听力结果出来,万佑礼华丽丽的5.5分,他脸垮下来,样卷一甩:“靠!”

西曼收好自己8.5分的试卷,起身:“我回客房睡觉了,晚安。”

万佑礼却叫住她,“喂!”

西曼抓抓头发,她已经有点困了,打着哈欠问他:“干嘛?”

“你…真的愿意陪我出国念书?”

他怎么又问到这事儿上来了?西曼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纠正一下,不是我陪你出国,是我和你,我们一起出国,Ok?”

万佑礼耸耸肩,紧接着又想开口说些什么,西曼赶紧打断他:“我困死了,走了,有什么事儿明天说。”

她边说边一溜烟儿到了房门口,转眼就不见人影。

这女人!有必要躲得这么快吗?——

万佑礼兀自耸耸肩,视线从门边转回到写字台上,第一眼就看到西曼在他卷面上留下的鲜红无比的“5.5”,他看着,立马歇菜。

西曼回到自己房间,刚才跟万万吵吵嚷嚷的时候她觉得困,但一来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她却又睡不着,洗漱完了之后她还是没有睡意,她只得抱着枕头窝在床角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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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换台换了一轮,节目个顶个的无聊,她关了电视抬头看墙上的钟,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她想着喝牛奶似乎能安眠,于是决定去厨房倒杯牛奶。

结果她到了厨房,就看到另一尊夜游神蹲在冰箱门前,翻着冰箱里的食物。

“你怎么也没睡?”西曼开口,万佑礼吓一跳,蹭一下站起来,看见原来是西曼,万佑礼安下心来,他顺一顺气,把刚从冰箱里淘出来的一大包薯片塞进西曼怀里。

西曼也不客气,撕开包装,抱着薯片袋啃。

万佑礼转身倒了两杯牛奶,一杯推到西曼面前,一杯自己喝,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呵一口气:“你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西曼愣了一下,然后才记得回答,“睡不着而已。”她想了想,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做恶梦?”

“前天还是大前天,我听见你尖叫来着。”

“…”

万佑礼考虑了很久,一副深思的样子对西曼说:“要不明天去趟医院吧,我陪你去,你再找温晴微谈谈,她不肯原谅你你就跟她下跪,这样你良心不会这么不安。”

西曼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不予采纳。

万佑礼没注意看她的表情,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意见挺可行,于是继续道:“我上网查了一下,你这叫做什么焦虑还是恐惧症的,是心理疾病,得从…”

西曼赶紧打断他的话:“行了,别瞎说了。”

她端着那杯牛奶忙不迭地赶回房间去,万佑礼笈着双拖鞋在后头跟着,他腿长,轻轻松松赶上她,拦住她去路,“实在睡不着的话我们打游戏吧,我也睡不着,闷得慌。”

最后这俩人是趴在电脑桌上睡着的,游戏里杀红了眼,现实生活中比较好睡,电脑自动关机,耳机丢在一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桌子上乱的很,薯片撒的到处都是,两个人也不嫌脏,再醒来时就是两对熊猫眼互看,天已经蒙蒙亮了,西曼没带眼镜,眼尾稍稍眯起来,万佑礼看着愣了一下,提醒她:“眼屎。”

西曼刚醒来反应速度慢,还没说话呢,万佑礼就又说了俩字:“口水。”

她反应过来正要打他,他又说:“去医院看温晴微吧,等会儿就去?”

万佑礼知道一提到温晴微的名字这女的就歇菜,她不动了,他就轻轻松松把她揪了起来,往门外带,边走边说:“吃完早饭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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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万佑礼倒是不容置疑的,西曼跟着他到厨房弄吃的。这时已经很晚,9点多,家里都没有人,两人各自吃了两片土司就出发。

路上有点堵车,到医院的时候日头已经很强劲,晒得人有些晃眼,万佑礼去泊车,西曼自己一个人去住院部。

她怕在这里碰上臣向北,幸好老天终于肯让她如愿一次,她到了温晴微的病房,里头只有温晴微一个人。

房门没关严实,西曼贸贸然地自行推门进去,一眼看到温晴微在收拾行李。她没有做声,呆在门口没进来,但温晴微还是觉察到,回过头来,见是西曼,愣了一下,随后也没有表情。

“你,要…出院啦?”西曼声音有些绷。

温晴微心情不错,和她说话:“进来吧。”

西曼这才迈步进去。

西曼还是担心臣向北会在某个角落坐着,进来以后四处看看,没见到他的身影,才真正放下心来。

“你在找什么?”

温晴微突然开口,西曼一吓,缩缩脖子收回视线,她不知道该怎们回答她,不想骗她,可也不想告诉她实情。

温晴微看看西曼,低了低眉,声音很淡:“向北这几天好像都在找你。”

“…”

“你,你们,见面了?”

“…”

这个女孩子不说话的时候脸上几乎是一张白纸,教人无法猜透她到底在想什么,这样的未知会令人抓狂,温晴微看着面前这张没有一点表情起伏的脸孔,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你在躲着他对不对?”

“…”

“你们,分手了,对不对?”

听她这么问,西曼僵了一下,头垂得越发的低,她隔很久才抬起头来,不料温晴微竟然一直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漂亮的女孩子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瞳孔渐渐泛出一层薄雾一样的水光。

西曼语塞,她能说什么?

她只应了句:“嗯…”

西曼是心虚的,可她对自己说:分手,时间问题而已。

等她能面对臣向北了,她就去提分手,她是极自私的人,为了一个男孩子卑微到尘土中去,这种事,她只做一次。

温情微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无奈,西曼在这个当口是真的在思考昨晚万万的建议的:下跪吗?祈求她的原谅?

可是似乎她并不恨她,她只想要臣向北,西曼给不给?西曼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清醒的认识到,臣向北从不是她的,她所要做的,只是放开一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这样东西很美好,她要不起。

这样东西,所有人都称之为,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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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分手,之后我离开这里一年半,以后就算回来,我也不会和他再有瓜葛,这样,你能原谅我么?”原谅我,丢弃你独自逃开…

西曼意识到自己的卑鄙,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想被自责困一辈子。

她现在只想自保,保住自己,她想要活的心安理得,其他的东西都太过奢侈,她可以放弃。

而臣向北,这样的奢侈品男人,她消费不起。

如今,都用上“消费”这个字眼了,西曼觉得自己也真该放弃了。青春年少时总会想要追求美好的事物,不自量力,一意孤行,受了伤才会长记性,痛过了,有了抗体,她便长大了。

温晴微似乎无法理解这个女孩子的逻辑,她想要的只是她的一句原谅,她甚至为此轻易放弃自己喜欢的人。

温晴微突然对她生出一丝鄙夷。她这样懦弱,这样轻易就放手,凭什么能让向北喜欢上她?!

她知不知道,向北从没有如此焦急地去寻找一个人?她知不知道,向北心不在焉时脑子里想的都是谁?

詹意杨总说这女孩坚强,勇敢,如同阳光,没有阴霾,可是温晴微在此刻的她身上,找不到一丁点这样的特质。她武装的坚强的外壳,这么会骗人!

向北也被她骗了,她有多喜欢他?这么轻易的放弃,也配叫做喜欢?她温晴微喜欢臣向北,可以不顾一切,矜持,尊严,甚至诚实,都可以不要。可他偏偏选择她,选择这个心口不一的女子!

温晴微无话可说,颓然地坐在病床边沿,“你走吧…”

西曼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脚步滞了滞,心有不甘,可还是转身离开了。她沮丧时习惯低着头走路,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她瞥见身前一双鞋。

白色的纤尘不染的运动鞋。

西曼只觉得这一瞬间她的心跳都要停止,她慌乱无措,无法思考,脑子一片空白。她抬头看,面前的男孩脸色煞白,生着病一般,可是他的眼睛,明亮而灼热,他看着她,不肯挪开视线。

西曼死死咬住牙齿,她不能看他,她怕自己多看他一秒都要忍不住哭出来。

她将近20年的生命中,所有的泪水几乎都给了他。她看过他的背影,她听过他冷淡的声音,见过他忽略的目光——这一切,西曼曾经埋怨,可是原来这些,都不及他现在这么看着她,更令她想要逃开。

是的,这个胆小鬼想要逃开了,她绕过臣向北,试图忽略他,可是错身而过的瞬间,臣向北死死攥住她的胳膊。

他看着她毫不斜视的侧脸,眼神灼灼:“我们…真的分手了?”

平安不夜

“我们…真的分手了?”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丝毫不松开,声音却有些颤抖。西曼不敢看他,一直一直盯着前方,不能移动。

是心虚还是难过?西曼自己都分不清楚,只觉得空,脑袋和心都空空荡荡,什么也不剩。

这时候,身后传来温晴微悠悠的声音:“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