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伦连忙称谢,葛江松了口气,默默离开了,云卓看着那与自己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是能感知到她的落寞与无奈。昨天赤伦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就改变了自己所坚持的呢?

云卓也默默离开众人簇拥的诺桑,那种场景并不适合自己,那种压迫感让自己呼吸困难。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也没有去葛江的房间,而是,不由自主地走向了排练大厅。

再过十天就是新年了,因为种种原因,那部新戏还没有整体排练过,真不知道新年的演出是否还能照常。

回想这一年来,惊险重重,来年又将怎样?许是10岁时就注定,她的生命将永远无法平静,只有仇恨、阴谋、险阻、生离死别,再不会有其他了。那刚刚萌生的爱情不过是虚无的,就像阿育王曾深爱过的考瓦基,她为了国家、部族,爱情就只能是被割舍的东西。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被装饰成天空的穹顶大声咏唱:

“当我们无法完成写给爱人的诗篇,当记忆无法回到曾没有你的从前,当苍狼无法继续双栖双飞的温暖,当雄鹰无法伸展蓄势待发的双翅,我们是否还能等到下一个重逢的夜晚?

当无情的黑暗吞噬了你的身影,当无望的思念刺穿了我的深情,当无边的落寂包围了你的心房,当无奈的失望充斥了我的魂灵,我们是否还能等到下一个重逢的夜晚?”

一个浑厚的声音和起:

“我们将不再徘徊,在那幽暗的深夜,尽管仇恨照样存在,月光却也照样皎洁。

我何其幸运,见过你哭——炯炯的黑眸,滴出晶莹的泪珠,在我想像里幻成紫罗兰,滴着澄洁的露水,荡涤了一切的疼痛与悲伤。

我何其幸福,见过你笑——耀眼的宝石,光泽也黯然收敛,怎能匹敌你嫣然的瞥视,你那微笑让抑郁的心灵,分享它纯真的欢乐,这阳光留下了一道光明,在心灵上空闪射。

黑夜原来是为了爱,白昼转眼就回还,我们将不再徘徊,沐着那月光一片。”

云卓不用回头也只那是诺桑,一种融入到戏剧中的悲伤让她的泪水滴落:

“趁我们还没分别的时光,还我的心来,伟大的王子!不必了,心既已离开我胸口,你就留着吧。送你什么?冰雪太冷,炽沙太热。野草给你容易凋萎,小溪给你容易枯竭,残阳不错,诗意很多,但那过分得有些像血。只能在我临行立下了誓言,请听:我爱你呵,你是我生命!”

“我也爱你呵,你同样是我的生命。凭着你那些乌黑的发辫,喜玛拉雅的清风将它们眷恋;凭着你那长长的眼睫,阳光也喜欢亲吻你颊上嫣红的光泽;凭着你小鹿般迷人的眼睛,胜过了人间的千言万语;凭着爱情的欢乐和酸辛,我也爱你呵,你同样是我的生命!”

一双有力的臂膀从云卓的身后环绕住了她瘦弱的身躯,诺桑在她耳边轻语:“我的人生中从来就不缺女人,但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云卓想挣脱,诺桑加了力道,说:“这既是台词也是我的心语。”

诺桑叹气了:“有时真的无可奈何。”

“所以你选择让你的母妃来给葛江封号,这一去一返,至少需要4个月,你在拖延时间吗?这对葛江很不公平。”

“我到觉得她很满意我的答复,她似乎并不想成为我的妃,我从她的眼中能了解。”诺桑笑:“别去想那些了,十天后就是大戏上演,再到春天,我们就可以回到普兰了,那时我一定会带你见我的母妃。”

云卓低语:“到时再说吧。”回去后,即是诀别。

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下,台上的诺桑一扫冷酷的表情,总是含情脉脉的看她,最初她老红着脸,经过磨合,他们的默契愈来愈好。排练中,诺桑对云卓极好,对其他人也还好,若非他身上环绕了大多的阴谋暗杀,要喜欢上他是很容易的事。

新年就在紧张的排练中来了,照例大摆筵席,大厅的四壁挂上一层层布慢,纯金的雄狮族徽一个个高悬着,长桌上是摆得精刻的银餐具、水晶杯,地上则铺着最好的大食地毯。

如此的豪华侈奢,却让云卓感到奢华背后总有种丑恶散发着阴霾。

云卓在众人的惊艳及赞叹声中,演完了第一、二幕。第三幕则是诺桑与云卓战场上相见的部分,对云卓而言,也是最难应付的一部分。为了表现出那种绝望与决绝,云卓试着让自己想着玛格部落的狠毒及残暴,才逐渐表现出该有的厌恶与不假辞色。

当第三幕结束时,他们回到舞台后面,诺桑的眼中仍有狂野的热情,他开玩笑地对她说:“云卓,你演得太绝情了,真的有点伤我的心那!”

看他似真似假的表情,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也只有在戏里,她才能对他肆无忌惮,不必伯他翻脸不认人。

该是云卓的最后一幕了,将是死别,云卓将死在战场上无情的剑下,那剑是特制的,一触就会缩进手柄中,那可是诺桑得意之做。想着最后一幕的惨烈,云卓不禁有些心悸。

幕布拉开了,横尸遍野的沙场,云卓带领了所剩不多的部族依旧顽强地反抗着,敌人的剑终于挥向了自己,突然一道火红的身影挡在了云卓的身前,然后缓缓倒下,剑刺入了那红色衣衫的身体,殷红的血散开来,众人都惊呆了。

云卓连忙将那身体放平,抚开她脸上的乌发。葛江!云卓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惊醒的人们连忙放了幕布,华丽的舞台乱做一团…

6.10祥瑞突降

云卓在看清红衣女子的脸庞后,连忙按住出血的部位,那滚烫的温度灼伤了云卓的手,也灼伤了她的心,鲜血从指尖淅淅沥沥地落下。

云卓看不见慌乱的舞台上的人来人往,只看见那片殷红越晕越大,她拼命按住伤口周围,大声地呼喊:“快取我的药箱来,谁能取我的药箱来?”

葛江微微睁开星眸:“快走,别管我,还有更大阴谋针对你和诺桑…凭我一己之力,实在难以抗拒,我只能暂时妥协,这几天让你伤心了…我们是好朋友,我不会让你受到危险,只有你能控制他的情感…给象雄人民带来和平…”

云卓捂住她的嘴:“不要说话了,这样会流失你的气力。我们是好朋友,我不能看着你离开,不能。我看过太多的死别,求你,别离开我。”泪水已落满了她苍白的面容,为什么?自己所珍惜的人总会先一步离开…

惊愕在台下的赤伦回过神来,怒喊着:“该死!都该死,一群废物!”说着,他冲上台来,挥刀劈开厚重的幕布,直奔到葛江的身边。一把推开云卓,抓起葛江的衣领:“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是你背叛我?为什么?”

葛江竟露出微笑:“我只想让你活着,我的阿爸,自从阿妈死了以后,你变得太多了。”

突然,四周都安静了下来,那种安静充满了不祥。赤伦向舞台下面望去,阴冷的脸开始抽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宽阔的大厅中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卫兵,全身的黑色铠甲。

他迟疑地看向正向这边走来的诺桑,难道那些卫兵就是传说中的王子护卫队吗?绝望的阴影开始在他的心底扩大。

云卓到是不惊讶,她见过他的卫队,就在附近驻扎,却能逃避这个一城之主的眼睛。

诺桑拔出长剑,拨掉赤伦的腰刀,然后抵住他的咽喉,厌恶地说:“还没有人能够在我的眼皮底下耍阴谋的,颜米死时你就该收手,可惜她的死亡没有唤回你的良知。”

赤伦狞笑道:“没到最后关头,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即使是赢,你也换不回那些死去的生命了。”云卓抱住气若游丝的葛江痛哭失声。

赤伦红了眼,吼道:“逆我者亡!”

诺桑冷笑:“你还没有那个实力和德行,你的卫队早已被我控制了。”

赤伦露出狂妄的笑容:“那又怎样?你依旧难逃一死,还有她。”他指向云卓:“如果不是你,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葛江又一次费力地睁开眼睛:“快走…穹顶塌了,就谁也活不了了。”

赤伦听罢,遏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伸手去拔葛江身上的剑,云卓再顾不得其它,双手攥住那利刃。血,滴落下来。

诺桑挥剑砍断了赤伦的手臂,头顶上开始有石块洒落,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乱做一团。

赤伦哀号着向舞台中间的柱子靠过去,诺桑的卫队在诺桑的一声令下,立即围拢了赤伦,并打开大厅的门,让困在里面的人向外逃生,却不想,拉开门的刹那,炽热的浓烟涌了进来,刚冲到门口的人群,又退了回来。

赤伦疯狂地笑着:“玉石俱焚也是好的。哈哈!”

诺桑顾不得处理已经疯癫的赤伦,翻过云卓的手,一道深深的伤口流着血,似乎是在自己心上的伤那样疼痛。

云卓抽回自己的手,大叫着:“快想办法出去才好!”

诺桑冷静地说:“会有办法的,先把你的伤包扎一下。”

云卓摇头:“她都没有得到救治,她会死吗?她不应该死的。”

诺桑没有言语能够安慰几乎崩溃的云卓,把她的头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她会没有事情的,我保证。”

石块还是纷纷地坠落着,哀号声、惨叫声、哭喊声还有赤伦丧心病狂的笑声让这个新年的礼堂成了炼狱一般。

突然,一声巨响,偌大的穹顶突然被掀了起来,一道红光冲了进来,夹带着一股寒气。

云卓抬起泪眼,一颗龙头从红雾中闪现出来,正对着自己。云卓一下又看到了希望,她嘶哑地喊着:“请你救救她!”

红龙点头,抖了抖庞大的身躯:“你捡起那片龙鳞,嚼碎后敷在她的伤口上就可以了,可是不能碰到你自己的伤口,否则你会逆血身亡的。”

云卓连忙点头,拾起落在身边的龙鳞,放进嘴里咀嚼起来,那种咸腥的味道差点让她窒息,但她努力压下呕吐的欲望,嚼碎后,用力拔出那柄剑,血喷了她一脸,来不及抹去,即把口中龙鳞敷了上去。

外面的火势、烟雾尽散,天降祥瑞的事情在巴却城中游走,众人都涌向广场。

没过多久,伤口就愈合了,葛江也悠悠转醒。痴狂的赤伦冲了过来:“怎么可以?为什么?”他断臂处的鲜血依旧流着,长发已经披散开,面目狰狞得可怕。

红龙没有理会赤伦,对葛江说:“你是我的新娘,我在这里已经守侯了500年,和我走吧。”

葛江红了脸,微微点头,红龙转向云卓:“看来你还在困扰,放开些吧,你会幸福的,让你的心做主。”

然后它又看向赤伦:“你爱的人,在天上哭呢,她不希望你这样,你还是做你自己吧,你不会因为得到权势而增长智慧的,你的野心让你失去了辨别是非的能力,伤害了太多的人。用你的余生来忏悔、改过吧。”

它又看了看诺桑,欲言又止,最后对他说:“我送你们回普兰,”然后对葛江说:“我们走吧!”

葛江骑上它的背,诺桑也扶了云卓上去,红龙腾空而起,赤伦跪了下来,整个巴却城的民众都跪了下来,目送着他们远去…

第二天,巴却城的邦主留下一封信离开了这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七章暗夜曙光

7.1百年孤独

漆黑的夜空中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红龙在高空飞舞,脚下是厚厚的云,偶尔掠过雪山的山巅,偶尔也有片刻的无云无山,地面上却也是漆黑的一片,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黑与白的更替。

如果世间真的能如此纯净,非黑即白,该有多好。云卓想到此,回望了一眼诺桑灰色的眸,叹息。

诺桑的手臂在云卓的腰间收拢,感受这片刻的温存,无语。

葛江依旧沉浸在惊愕中,思绪有如春日翻滚的江水,恍若隔世。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红龙就落在一个山谷的谷口,云卓3人站在了坚实的土地上。诺桑向神龙道谢,云卓只能和葛江道别,却又对红龙充满好奇,葛江也是一片茫然。

红龙看了看迟疑的葛江,叹息:“你喝过了忘情水,自然记不得曾经的曾经,但你应该相信我,这500年的等待是我对你的承诺,我做到了。”

“我想知道曾经的曾经,这样我才能知道你的心意,你的誓言。”葛江低语,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记忆。

红龙点头,指着远处的一汪湖水悠悠道来:

“那片湖水就是玛旁雍错,甘甜、清澈、明亮,500年前,那湖水中有很多的鲤鱼,而我是一条黑龙,一条生活在黑暗中让人畏惧的黑龙,那些鱼都是供奉给我的祭品。

我并不喜欢黑色,但是却摆脱不了黑色的魅力,我知道很多龙都要畏惧的拜倒在我的脚下,看着我坚毅不可摧的眼神,默默的臣服着。这是我的骄傲,身为一只黑龙的骄傲。

我住在喜玛拉雅山中最深的洞穴,似乎当我一出生就注定了不能走出这个深暗的牢笼的命运。我很渴望着自由,却总是被束缚。它们告诉我说,你是一条伟大的龙,伟大的黑龙,所以你的使命就是看护这里最深的秘密,同时你也受到了诅咒,就是永远不能走出这里。

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究竟是不是我所希望的,我知道自己虽然是一条伟大的黑龙,却逃脱不了身身世世被囚禁的命运。周围永远都是黑色的,永远的冷,我看不到光,也感受不了太阳的温暖,我只知道什么是黑、什么是冷。

有很多的事都是难已预料的,什么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们从来就不知道。

那天,当我正在接受众龙朝拜的时候,照例接受它们给我的祭品——鲤鱼,而那尾金色的鲤鱼让我的心突然有了跳动的冲动。她很漂亮,一种我从未见过,也无法形容的美,她的脸上带着惊恐和无奈。我被她吸引住了。她让我觉得,什么是温暖,她带来了龙穴了从来没有过的气息。她身上的鳞片发出了耀眼的光。我突然觉得这个光似乎就是我等待已久的太阳。

于是,我下令放她回到自己生活的湖水中。众龙很不解地望着我,我则什么都没有说。

她似乎知道了什么,用很感激的目光看着我,那双眼睛非常的清澈,非常的纯洁,像水一样的干净。我低下了头不忍心再看她一眼,不忍心看着她从我视线里消失的身影。她微笑:“如果我能再次见到你,我不会再眨眼,那样,就不会错过你每一个瞬间。”

我亦笑:“忘了吧,我们不会再见。”

她却固执:“记忆是爱的根源。”

沉吟片刻,我只能说:“爱是痛的根源。”

她没再言语,只是温柔的一瞥,然后游走。

每次我都能梦到她的样子,她的那双纯洁的眼睛,以及她被龙群包围的时候向我求救的无奈。很多很多次的从梦中惊醒,周围依旧是黑暗的,依旧是只有滴水声,依旧是只有我一个。我很孤独,我只是一条孤独的黑龙。

我知道,她还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只是单纯的希望能再看一眼她而已。我想出去看看她,就只要平静的看看美丽的颜色,与她共同感受下太阳的温暖就好了。

可等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被人类架在火上烧烤,奄奄一息的她依旧念着我的名字。我愤怒了,降下无情的黑雨,毁灭了那个部族,却依旧无法挽救她的性命,而我也触犯了天条。

是她在轮回前为我向天神求情,甘愿替我受苦,那时我正接受最严厉的惩罚,并不知道她的恳求。等惩罚结束的时候,伤痕累累的我却在3界中找不到她的身影。天神说她为了我,去承受6道轮回之苦,我则对着天神发下誓言——我愿餐风饮露在山涧下等待、等待与她的再次相遇,同赴轮回、不离不弃。为了她,我更愿意偿还对那个人类部族犯下的罪,用我的血滋养那方土地。天神应允,告诉我500年后的今天,我们就可以重逢。

于是,漫长的等待开始了,我的龙鳞被我的鲜血染红,从此褪去了黑色。由于我的血液滋养,那方土地很快恢复了生机,更多的人类在那里繁衍生息。他们敬重我的滋养,从此再不捕食鱼类。

终于,我等到了今天,虽然你记不得过往,但当初你离开龙岩时,带走了我的一片龙鳞,就在你的胸口,保护着你。

他的眼神唤醒了葛江灵魂深处的记忆。她走向红龙,把他的利爪放在自己的胸口。一束耀眼的光芒璀璨了整个山谷,等光芒渐渐隐退的时候,一个红衣男子拥抱着一个红衣女子已经渐行渐远…

7.2真挚告白

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云卓的笑容有些疼痛了,为那誓言微笑,为那等待疼痛。眼下的自己又将面临什么呢?

诺桑抓起云卓冰冷的手说:“我不喜欢他们的故事,如果是我,不会因为其他而阻挡我的心,造成这样的等待。”

云卓不语,他怎懂得那些痛楚与无奈,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王子,怎么会理解那些呢?

诺桑见云卓不语,故做轻松地笑笑:“离开这里有大半年了,还真是想念这里的一草一木了。你呢?”

云卓一惊,时间过得太快了,离别就在眼前了。时光太快,转瞬就是十年,那十年用的是仇恨来积累生命,而这大半年的朝夕相处,使那十年的积累似乎都消失了,再多的挣扎和迷茫都无法抵抗内心的倾慕。而经历了众多的险阻和阴谋后,也许赤西说得很对,因为太接近他,才会遇到,这也是一种无可奈何。所以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如果再不离开,接下来的阴谋也许更大,伤害的人更多,而且也会有自己的参与。所以,必须离开,对己对他都有好处,那么就珍惜这最后相聚的时刻吧,再不能相见了。想到此,云卓的心重重的疼了,却努力展开笑颜:“黑夜马上就会过去,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希薇城了,你回去后最想做什么?”

诺桑迎上那闪亮的眸子,凝视良久后才说:“举办一场婚礼,属于你我的。”

云卓的笑凝固在嘴边,一种凄凉从心中升起:“我并不期盼婚礼,甚至一提到婚礼都会打冷战。从洛泽到茜玛,再到颜米,都是婚礼演变成葬礼。”

诺桑的右手抬起云卓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脸,然后说:“面对满天的星斗,面对徐徐的夜风,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对于那些已经发生了的,我只能说抱歉,除了抱歉我也无话可说。曾经的我在阴谋中想要生存就只能也去制造阴谋来保全自己,或是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我现在再也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更想把阴谋的根源一举剪除,让阳光照得到的地方都祥和快乐。相信我,好吗?有你在我身边,我才知道快乐是什么样子,才知道以前的生活是多么可怕和残忍。”

云卓惊住了,他的话语那么真挚,他的灰眼珠逐渐向她靠近,一个炽热的亲吻┅┅

由于他的举动、触碰及重重的心跳,一下一下地从云卓的指间、手臂传来的,是她未曾经历过的强大热力,在焚烧她的面颊,凝住她的心,彷佛一道永远解不开的魔咒。

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让云卓突然惊醒了,她向后退了一大步,一只大鸟从头顶掠过。

诺桑的眼中闪过不快:“为什么像逃避魔鬼般离开我的怀抱?”

云卓微喘:“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诺桑再次拥住云卓。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的身份地位都决定了这些,而且你已经有了数不清的女人,还有,为了我,你要与亲叔叔作对,你的母妃也不会接纳我的,所以,到此为止吧,这样,我们彼此的伤害还能小些。”

诺桑的神情收敛起来,变得十分严肃,良久才发出简短的一句:“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那样深沉的眼神,她没见过,诺桑不曾有过,像无底的潭水,引诱着她潜入。

不!太危险了!云卓眼眸尽是排斥及猜疑。

“你还看不出来吗?”深深的潭水变了,充满阳光及暖流,他热切地说:“很久以前,我受你动听的歌声所吸引,这几个月来,我被你所救治,更被你神秘的眸子所蛊惑,你的一切一切,在我眼,在我心都是如云如花般动人。云卓,我从未对任何女孩有过这种感觉,我的血液为你沸腾,我的心为你狂跳。我爱你,我紧追着不放,就是因为爱你!”

“爱我?”她喃喃地说:“真的吗?如同我爱你那样爱我吗?你是我仇恨的对象,所以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成了我的习惯,我生命的动力,却发现你也有很多的苦衷和无奈,心开始动摇。在明知道不能靠近的情况下,却还是因为温暖而靠近;明知道应该离开,却在转身那刻起开始拼命思念,我该怎么办?会不会遭到报应,我天上的亲人能否答应啊?”云卓落下泪来。

诺桑为她抹去滚烫的泪水,把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前:“你今天说的话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话,我的心在跳,在为你跳。相信我,天神会给人改过的机会,为了你,我会从新来过。”

云卓透过泪眼,模糊地看见他的坚毅与爱怜,心如刀绞,如此真挚的告白,在以后分离的日子里会是怎样的回忆?

夜不再完全是黑的,四周的天际开始透出深深浅浅的蓝色,云卓与诺桑携手在山谷中穿行,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希薇城就在眼前了。

云卓压抑住内心的悲伤,微笑着对诺桑说:“我要先回拉昂错的小岛上去,在那里等你来接我。”

诺桑点头,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唇间残留着她的芬芳,嘴角写满笑意。

云卓几乎是步履蹒跚地回到小岛上,洛洛狂叫着冲她跑来。拥住这个久违的伙伴,云卓隐忍了半天的泪终是落了下来。

格桑听到洛洛的吠声也跟了出来,看到是云卓,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跑了过来,拥抱在一起时,才发现都是泪流满面。

来覆2年之约的旺杰站在木屋前,看着云卓的泪眼,直觉让他觉得云卓的泪并不是因为久别重逢而流的。他慢慢走上前,云卓也看到了他,歉然地点点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到了屋中,终于平静下来的云卓说:“赶紧收拾一下吧,我们要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别问我为什么?也别我离开后去哪里,只要离开就好。”

旺杰点头,示意满是疑惑的格桑收拾行囊。

午后,阳光正浓,却是再一次的匆匆地离开,云卓在湖面的冰上走着,强迫着自己只望前看。她人生中的离开,为什么都属于永不回头式的呢…

7.3去而复返

云卓走向回来时相反的方向,午后刮起了大风,湖面上的风裹着冰霜袭来,5米外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云卓眯着眼睛在冰面上走着,心下凄苦,洛洛已经是一条11岁的老狗了,这样的季节以及恶劣的气候对它来说是有些难以承受了,它小心翼翼地走着,不断打着喷嚏,却依旧走在最前面。格桑和旺杰担忧得时不时看向云卓,却很默契地不去询问。云卓的心中有痛,周遭的事物已经全然忽视。

突然,洛洛一个趔趄,滑倒在冰面上,旺杰连忙跑上前去,拉开自己的皮袍,抬起洛洛的头,把它搂在怀里。洛洛有些虚弱,倒在旺杰的怀里,费力地喘着气。

云卓茫然地慢慢走来,眼眸木然。旺杰有些气恼,吼道:“怎么了?云卓,洛洛一直支持着等你回来,可你却马上要离开,洛洛太虚弱了,可能已经无法再前行了。”

云卓在听到旺杰的怒吼,回过神来,低头看见洛洛的眼睛里竟然漾着泪水,云卓有些慌了,一把搂住洛洛的身体,呢喃着:“洛洛!你千万不要离开我,求你,别在这个时候离开我,我们这就回到木屋中去,等你好了再走?”

云卓略带哭腔的话语使得格桑差点落泪,她扶起云卓往回走,旺杰抱起洛洛跟上。往回走是顺风,很快就到了湖心岛边的树林,树林中的风要小了很多,洛洛哼了两声,云卓回头,洛洛用鼻子又嗅了嗅,云卓明白,它是闻到了别人的气息,这时候上岛来的还能是谁呢?

云卓有些气馁,停下脚步,回身抱起洛洛,在一个树桩上坐了下来。格桑不解地看着云卓,眼尖的旺杰已经看到一个身影从树林的另一边冲这里奔来,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刀的刀柄。

洛洛真的老了,胡子都稀稀拉拉的了,云卓紧紧地抱着它,这个陪伴她度过10年孤独痛苦岁月的朋友,与童年记忆唯一还有牵连的朋友也要离开自己了。云卓的泪滴落在洛洛的脸上,洛洛睁开眼,眼神一如小时候那样的清澈、依恋,它伸出舌头舔了舔云卓的手心,那股暖意直刺得云卓的心剧烈的疼。

想起洛洛一个月大时,与自己同榻而眠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云卓的泪落得更快了。

片刻工夫,那人已经跑到了她们面前,首先看到了满面怒容的旺杰以及他身上的行囊,还有一脸惊恐表情的格桑。他疑惑地看向旺杰身后的云卓,却看见她在落泪,连忙走到她的身前,抬起她的下巴:“刚回来怎么不在屋子里休息,让我好一顿担心。”

云卓避开诺桑的掌控,低语:“洛洛怕是不行了。”

这时诺桑才低头看向她怀中的獒犬,洛洛也看向他,眼神中没有了多年前的畏惧,而是一种很复杂的神情。诺桑用手抚摩着洛洛的皮毛,厚实的皮毛下却是一把瘦骨:“它一直在等你回来吗?按说能活过10年的獒犬已经很难得了,它能坚持到现在更是不容易了,能在你的怀里离去,可能是它最后的心愿,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旺杰听到这些话诧异得半晌才回过神来,看这场景,似乎云卓与诺桑很熟悉了,他疑惑地看向格桑,格桑也是一头雾水。

诺桑从云卓的怀里抱起洛洛,对她说:“先回到屋里烤烤火吧,这么冷你会受不了,它也受不了的。”

旺杰只觉得脑门发凉,冷哼了一声,格桑连忙使眼色让他少安毋躁。诺桑到是大方得笑了笑:“你就是那个泥婆罗族的小男孩吧,你小的时侯,我见过你一次。”接着他转向格桑:“格桑!这段时间你还好吗?怎么云卓刚回来,你们就要出远门的样子呢?”

格桑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旺杰迅速冷静下来,回答道:“是我刚从遥远的地方回来,她们来接我而已。”

诺桑长出了口气,友善地笑笑。那笑容却让旺杰和格桑更加疑惑。

云卓的心思还在洛洛身上,没有做任何解释,往木屋走去。

回到木屋中,格桑生起了火,云卓坐在毡毯上拥着洛洛,诺桑坐在她的身旁,用手梳理着洛洛的皮毛,减轻它的痛楚,旺杰则在一旁冷眼观察着诺桑的一举一动。

格桑端了酥油茶过来,然后准备把行囊拿进屋里去收拾,诺桑看到行囊外飘着的衣角,眉挑了挑:“你的行囊中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