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黑吉丹点头回答:“虽然统一象雄是我的梦想,我希望能让你成为第一个统一专政的王,但谁教你是我儿子,一切都由你吧!”

“那么,下一个月圆日,我要正式娶云卓为妻。”诺桑再说。

黑吉丹说:“当然,以她的智慧,将是最好的人选!”

诺桑终于满意了,将手中的信一放,橘黄火舌高窜,一会儿就将张羊皮吞噬成灰。

天神啊!烧去罪恶,我将以一生弥补罪恶,云卓在心中默祷着,阿爸、阿妈、茜玛,愿你们能够谅解。

她张开眼,看到诺桑正握住她合十的双手,接着,两人相视而笑,之间充满了爱意及承诺。

“不,我不能同意,在没有消除那个诅咒的时候,我不能同意,因为那种生离死别的感受,我的诺桑,你铁定承受不了!”青月吉哭喊着。

“我可以去幸福边缘取那宝石,重新发个誓言。”诺桑自信满满。

青月吉摇头,慢慢的从衣襟里面取出紧贴在胸前的一颗闪耀的宝石:“这就是‘执子之手’,15年前,黑吉丹冒着生命危险把它找到了并拿了回来,可是破解的方法依旧没有找到。”

窗外透进了阳光,让室内闪着一片明亮的流光,那颗宝石发出奇异的光彩。

8.9孔雀河边

这颗宝石竟是纯净透明的晶体,却在阳光下能幻化出各种颜色,让人心神荡漾,却又有着隐隐的悲戚。

云卓掉转了眼神,却看到黑吉丹略带怨恨的眸,同样是灰色的眼眸,神情却大相径庭,云卓心底的不安又升了起来。每次看到黑吉丹,都让云卓感到不安,那种不安是心底的畏惧和本能的排斥。

诺桑已经被那“执子之手”的宝石完全吸引了,他实在不能理解,这样一颗平淡得毫无色彩的宝石,怎么会拥有那么可怕的力量,让天下人心生敬畏,却有趋之若骛。他从青月吉的手中接过,仔细端详:“那个诅咒真的有这样大的力量吗?有人尝试过挑战吗?”

青月吉点头:“勇于尝试的人前赴后继,谁不想拥有幸福?却只能悲伤成河。”

诺桑沉吟片刻,继续说:“它是不是也只有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才能发挥作用,或是更改那诅咒?就像我变成雪豹那样,只在红色月亮的日子?”

黑吉丹接了话:“我也有这样的猜测,因为所有的诅咒都是在特定时刻才生效的,但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有参透。”

诺桑转头看向云卓:“我们要相信那该死的诅咒吗?虽然不止一次的听到这诅咒,可我还是不能相信,也不原去相信,因为我一直认为,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相爱的人分开,除非他们并不或是已经不再相爱了。”

诺桑的话让青月吉瘦弱的身躯一颤,她看了眼黑吉丹的背影,他一直看着石壁上悬挂的玛格部落的族徽——雄鹰。泪光模糊了双眼,她从诺桑手里取回那宝石,疲惫地说:“我累了,你们也下去吧,正好可以带云卓去看看这里的景致。虽然这里与希薇城同在普兰的天空下,景致却大不相同。”

诺桑携了云卓的手告退,不久,黑吉丹也出了王宫的主厅,看到等待在外的诺桑与云卓,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无语。

诺桑亦不说话,对视良久,转身拉了云卓离开。云卓感到那束目光一直灼烧自己的后背,却坚持着不回头对视,因为云卓的心比以前更矛盾了,面对自己刻骨仇恨的人,却心生了怜悯,他也是个权利、爱情、诅咒的牺牲品。背对他时,自己对他是同情的,但面对他时,结果可能是冲上去,为自己死去的亲人报仇。虽然那羊皮信烧了,虽然自己已经答应保守那个秘密,可那早已根深蒂固的仇恨怎能说忘记就忘呢?这样的矛盾让云卓的内心痛苦得就要撕裂,但好在身边有诺桑,可自己与诺桑的这份爱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诺桑同样心事重重,走下在山顶的王宫,向城边的后山峡谷走去,远远的就听到了河水流淌的声音。河谷的两岸都是小路,河岸上柽柳成荫,柽柳的花开得早,迎风漫天飞舞,落英缤纷,如杜鹃啼血,凄艳无比,河中还有许多奇异的石头。

诺桑走到浅岸边,从水中拾起几块石头,给云卓看:“这是从托麻山上被河水带下来的石头,是这里独有的,你看。”说着他拿起一块极像椭圆雀卵的石头,凑在耳边摇一摇,然后立即把云卓的头贴过来,原来着石头中竟然可以听见里面水的响动。

云卓惊喜得忘了那些矛盾,说:“我以前听赤西师傅说过,这是一种名贵的药材:破卵石取其水擦眼睛,可使睛亮目明。”

诺桑微笑:“在你眼中,似乎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药材,我听到最多的,就是你说这是一种药。我很想知道,你最喜欢的是那种药,最讨厌的又是哪种呢?”

云卓想了想:“最喜欢的一时说不出来,因为只要能治疗病症的药就是好药,即使是毒药。但最讨厌的我却知道,就是——忘情水,它也许能让需要的人忘却痛苦,却会让他周围的人关心成病的药。”

诺桑知道云卓又想起了伤心的往事,连忙又从手中取出一块鲜艳的红石,犹如珊瑚,云卓觉得美丽:“这个如果雕琢一下,一定是个美丽的项链。”

诺桑摇头:“这种石头偏偏不能被人雕琢,只能保持原状做摆设观赏,因为,它一旦钻孔,便会崩成碎屑。”

“竟有如此决绝的石头?不受摆布,亦不受改变。”云卓感叹:“似乎是爱情的一个极端——玉石俱焚。”

“那么爱情另一个极端就是不断地妥协和改变了?如我。”诺桑笑。

云卓望向那汪深潭,只有深情与专注。

诺桑拥住了云卓,静静地凝视已不能表达心中的情感,他缓缓地低下头,云卓羞涩得闭了眼。当双唇碰触的刹那,如同夏日里的闪电,击中了云卓痛苦的心,她的腿一软,两人站立不稳,竟跌入了孔雀河中。

春天的河水冰冷刺骨,云卓却满面绯红,诺桑放声大笑起来,他起身拉了云卓起来,走回岸边,立即找了干枝生起篝火,让云卓脱下沾湿的袍子,架在火上烘烤,自己也脱了湿衣服,坐在火边。在火光中,云卓的脸更红了,她不敢迎接那比火还炽热的目光。

回到山上的王宫已是傍晚时分,酥油灯映照着整个王宫,虽然灯火通明,却孤独冰冷。

丰盛的晚宴过后,云卓在众多女仆的簇拥下往备下的寝宫走,在长廊的转角处,看到了憔悴的曲玛,她一看到云卓,眼中燃烧起熊熊怒火,恶狠狠地盯着云卓。

云卓并不怨恨曲玛,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而已,云卓继续向寝宫走去。

曲玛象受了伤的野兽冲出王宫,在柽柳林中痛哭失声。

山城的夜很深沉,天上的弯月很亮。黑吉丹满怀惆怅地走入柽柳林,听到断断续续地哭声,寻声而来,正看到痛心的曲玛。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光彩,他走到了曲玛的身边…

清晨,云卓醒来,发现枕边竟然多了一个锦囊,打开竟是那颗“执子之手”的宝石,还有一片竹片,上面刻着古老的文字,上面刻着破解月弥部落诅咒的方法…

8.10血的祭奠

云卓紧握着竹片,心中充满疑惑,这颗“执子之手”明明在青月吉的身上,怎么会到了她的住所?而且这宝石已经得到15年了,一直没有找到破戒方法,为何自己刚到,就出现了这个竹片?细看这刻有破解方法的竹片,文字是古老的大食文,可竹片却是巴人贩盐用的?再看方法,并不危险,只不过是与月弥族人相爱的人将自己的食指割破,挤出血滴在宝石之中而已,即不需要特定的时间,又不需要任何咒语?有太多的漏洞让人生疑!

云卓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云卓连忙将竹片和宝石塞回锦囊,然后将锦囊放进自己袖子里。

诺桑来到门外说道:“云卓,还没起来吗?快出来,我带你去山上看日出,这里的日出与希薇城的不同。”

云卓打开了房门随诺桑向外走,在转角处,又看到了曲玛,她幽怨地看着诺桑,跪下行礼,诺桑没有理会她,拉着云卓继续前行。

穿过中厅的时候,青月吉也正从自己寝宫的方向走来,看到诺桑,她顿了脚步,诺桑亦停了脚步,相互凝视,片刻,诺桑轻声问:“母妃可安好?”

青月吉摇头,既而又点头,右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脸泛红潮,呼吸紧促。诺桑有些惊愕,云卓连忙走了过去,扶她坐了下来,手搭脉搏,急促又杂乱。

云卓连忙让诺桑差人去取自己的金针,自己则从袖笼中取了随身带着的安神药丸,让青月吉含于口中舒缓一下,金针也取来了。

施针后,青月吉的呼吸渐渐平稳,脸上退去了灰暗红色,却苍白,云卓写了药方让仆人去煎药,诺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听到讯息的黑吉丹匆匆赶来了,看到苍白的青月吉,想要上前,又碍于仆人众多,止了脚步,对上青月吉的哞,脸上亦是苍白一片。

青月吉叹了口气:“这心疼的毛病好久没有犯了,这次竟比哪次都疼痛,多亏了云卓在身边,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她把头转向云卓,眼神却越过了云卓,看着黑吉丹:“让你担心了吗?”

黑吉丹轻轻摇头,无语,青月吉不再看他,唤了仆人将自己抬回寝宫,并决绝了其他人随侍。看着她们没入王宫幽暗的转角,云卓、诺桑、黑吉丹的心里都是五味杂陈,难于表达。

走出中厅,红色的太阳已经在宫墙上了,大地也染了一片红光。

诺桑依旧拉了云卓来到达拉喀王宫的最高处:“这里是看日出最好的地方,也是看整个普兰的好地方,希薇城就在那个方向。”挪桑抬手指着东方,今天的天气真晴朗,万里无云,普天之下,只有起伏的山峦和广漠的平原,“很小的时候,叔父就在这里告诉我,红色的霞光中,雪山、湖泊映称下的城池就是希薇城,就在指尖的前方,那里是最美的地方。”

云卓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片苍茫,触目皆是黑白与蓝。往下看去,可以俯视整个达拉喀山城,转身往悬崖下望,竟都是很陡峭的山坡,分岔蜿蜒的孔雀河在它的下面纵横着汇成了银色的一道。高耸的那木阿比峰和洁白的那尼雪山辉映在两面,斜下方有一道孤立的残墙屹立在山上朝向孔雀河的方向,被风化侵蚀成的五道印痕形状。在蓝天下,就象一只伸出的手,无力地向人们昭示着曾经多年的历史、爱恨、情仇。

“为什么黑吉丹会对你着重说明希薇城?”云卓问诺桑。

诺桑摇头:“也许那里有他最好、最美的回忆,可能他就是在那里遇到母妃的吧。”

云卓亦叹息:“很多知道过往的人已经逝去,而活着的人也会死去,带着深藏在心底的故事,成为永久的秘密。”

她们在山顶上静静地坐下来,吹荡着从河谷和雪山上飘来的风,看着下面飞翔的黑色鸦雀。感受着山川河流的绵长和一切俱往矣的复杂味道。

一日的光景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云卓和诺桑回到了表面堂皇,里面却幽暗的王宫。云卓回到寝宫,脱下袍子,想到那个锦囊,伸手去袖笼摸,却是空无一物。云卓震惊了,急忙回想可能丢失的地方。早上的一幕闪现在眼前,难道是自己在取安神药时带了出来?

云卓往中厅跑去,在青月吉坐过的地方仔细寻找,却哪里有锦囊的影子?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连忙呼唤诺桑的名字,拉他同去青月吉的寝宫。

清冷的月光洒在青月吉的寝宫中,却勾勒不出她的影子,仆人们回禀:“王妃刚刚出去。”

诺桑不知道云卓的慌乱所谓何来,云卓只好将清晨看到锦囊的事情告诉了他,诺桑的第一感觉也是深表怀疑。可如果那锦囊被青月吉看到,她一定不会怀疑,诺桑立刻冷静下来,镇静地吩咐所有仆人在整个王宫中搜索王妃的下落,诺桑吩咐云卓在王宫里等消息,自己则带了卫兵到山下去搜索。

云卓坐不安稳,心中惴惴,不自觉地向王宫最高的地方走去。刚转到山路上,月光的光晕下,青月吉孤单清瘦的身影就在山顶。

云卓立即提起裙角向上跑去,月光突然更亮了,从天空射下五道灿亮的光芒,笼罩了青月吉。

“不!”一声凄冷的惨呼从云卓身后传来,黑吉丹!竟然是黑吉丹,他三步并两步超越了云卓冲上去。却在靠近时被巨大的能量掀翻在地,他爬起来,匍匐着向那光芒笼罩着的青月吉伸出手:“不要,不要这样做,求你!”

光芒中的青月吉看着黑吉丹:“不论怎样,我都会做,因为我爱你,却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于心不忍;因为我爱你,所以拼命想与你长相厮守,如果这辈子不行,下辈子也要;因为我爱你,所以一定要将这可怕的诅咒破除;更是因为我爱你,所以要让我与你共同的儿子得到幸福,你怎么会阻止我呢?”

黑吉丹泪水纵横:“主动破解的人会死,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告诉你破解的方法,我也没有勇气去破解,因为我还要看着你,哪怕只是匆匆一眼。”

青月吉微笑:“有这句话就足够了,我这孤独、疼痛又罪恶的一生得到了最珍贵的爱情就足够了,我该偿还,为了诺桑也要偿还我偷偷得到的东西,我们还有来世,不是吗?”说着,她取出银制的小刀,割破了食指,5道灿亮的光芒搅动起来,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滴入那颗执子之手中。

黑吉丹疯狂得几次要冲进去,却又被狠狠地掀翻,他眼睁睁看着青月吉的血不停地流淌而出,他痛苦得大吼,转头看见震惊的云卓,一把抽出腰刀就劈向云卓:“破解方法明明给的是你,为什么会是她来做,你这个危险、可怕的女人。”

一个有力的臂膀将愣在那里的云卓拉到一旁,并用另外一只手臂抽出短剑挡开了劈来的腰刀。

光环中的青月吉大急:“丹!你不要再伤害白玛的女儿了,都是我们的私情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白玛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却因为我丢了性命。当年你不该那么做的,真的不该。”

“是坚赞知道了我谋杀扎诺巴的事,我才不得以做的。我没有任何办法,破解的方法和执子之手都是扎诺巴找到的,他甚至要毁了那宝石。因为他也深爱着你,可你却没有正眼看过他。他的怨恨使他要毁了执子之手,让你永远得不到幸福,让我们的儿子,你的族人永远在那诅咒中痛苦,我才杀了我的亲哥哥呀。而坚赞和白玛是完全知情的,他们活着太危险,我才不得不找了借口让他们带着秘密永久的离开。”黑吉丹瘫软在地。

青月吉的血继续流着,她露出极美的微笑:“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好幸福,曾经你问我幸福是什么?是等待?是希望?是信仰?是坚持?我当时做不出选择,现在我知道了,幸福也可以叫满足。这执子之手根本不应该只在那个叫做幸福边缘的地方,它应该在所有相爱的人手中,以我的鲜血来破解那诅咒是值得的,我虔诚的祈祷——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神圣的声音有如乐符飘荡在空气中,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而青月吉的血终是流尽了,月亮照射下来的光芒退去了,她了无生气的躺在那里。黑吉丹冲了过去,将她的身体揽在怀里,试图将那冰冷驱散。

黑吉丹温柔地抚摩着青月吉的脸庞:“你真傻,为别人做这一切,握了手在掌心就是幸福吗?只要在身边就好了,能彼此看到就好了,为什么非要牵手?为什么?你好傻,这宝石就应该在幸福边缘那个恐怖的地方,因为幸福的边缘就是悲伤的边缘,完全没有必要握在手中的呀!”

凄凉的哭声吹散在风中,整个普兰下起了雨…

番外——青月吉

游离于沧海桑田的边缘,在夕阳的咽喉里,我悉数摘取于昨日枝头上残留的一花一朵,将它们珍藏于天光云影处亘古不变的心源,让我蓦然回首时还能如历旧境,于蔓草小径中穿寻徘徊。还没有把曾经的感动忘却,这也是我小小的欣慰。

时光无情,空间无意。但有一种情感可以逾越这一切——长相守,尽管它缘于冲动,即使它最终失败,但在这世间它会永恒存在。它不需要任何修饰,只需要一种顽强的心灵。因为我肯为之牺牲,用毕生心血来谱写了一曲赞歌…

一个月亮泛起青色光晕的夜晚,一声嘹亮的啼哭,宣告我的降生。大雪随着我的到来而纷落,飘飘洒洒,漫天飞扬。洗清红尘,覆盖住枯枝残叶以及地面上的一切。这是属于我的季节,凄冷、清新、单纯的颜色。

族里的巫师为我祈福,看到我纯净黑色的眸,一种欣喜让他癫狂,那是全族人的幸福希望,他把它寄托在我身上,因为他看到了我的命运,一个肯为爱情坚守的命运,一个能解除众族人爱情魔咒的命运。

我的一生注定要为等待爱情而延续,因为我的鲜血里背负了仇恨的诅咒,但我并不绝望,因为我相信,我会为我所爱的人付出一切,去得到真爱的祝福。

有人说,一个人等待爱情的花开很美,所以,直到遇到你之前,我都在等待,等待着我的爱情在某一天的早上,伴着初升的太阳一起照在我的身上,等待着当我撑开双眼,看到在我的身边多了一个肯用心猜我的人,一个爱我的人…

也有人说,傻傻地苦等只是一种遗憾的凄美,而我,在玫瑰的芬芳中,我想用一生的纯情等待一份古典的爱情,坚贞、美丽,贯穿我的一生。哪怕玫瑰美丽的刺会不小心刺到我最深的痛处。

还有人说,情牵一世的机会还得自己去争取,所以我在这漫长的夏夜,对月亮诉说心中的无奈,呈现着黑夜中最真实的宁静与伤感爱的情。

一切的彷徨、无助都在我看到你的那天烟消云散,就是那个夕阳如霞光的日子,在希薇城高高的城墙上,我看到了你,从洁白的雪山脚下,穿过幽蓝的湖水,来到霞光中的城池,来到我的身边。

我知道,我的等待结束了,我可以勇敢地去挑战那恶魔般的诅咒。

而你——黑吉丹,智慧、骄傲、英俊、完美的你却因为是次子只能日日在闭塞的岩洞之中苦修,没有荣华富贵,也不能娶妻生子。到了云游的年龄就立即带着一颗无比苍凉的心游历在象雄的土地上,只为排解你心底的孤苦。而你身上散发的光芒对我是那么致命的吸引,我知道,只有我们这样孤独、执著的心才能无比接近,无比相爱。

可你压抑在心底的不平让你的野心并不能沉淀在一个女人身上,虽然我美丽、温柔。我们只能在夕阳下诉说彼此心中的痛楚,任由光影将我们的身影拉得长长,可它们却一直没有重叠。我知道,并不是我身上背负的诅咒让你却步,而是因为作为玛格部落的男人,你的心就象雄鹰,有更广阔的天地才能任你翱翔;你的心就象雄狮,要征服整片土地才配得上你的骄傲。

我也不能自私地拼命得到你,没有破解诅咒前,我们是不被祝福的人,所以要想得到你的眷恋、倾心,我就要执著的守在你身边,哪怕只看到你俊朗的侧面,展露我言不由衷的笑容,以博得你飘忽不定的眼神。

为了能永远的出现在你的身边,我执著又刻意地接近了扎诺巴,你的亲哥哥。他很容易地落入了我温柔的陷阱,他向我求婚了,不计较我背负的诅咒,可他怎么会知道,我真正在乎的人是你,所以他的存在是那么的无所谓,所以我不会因为他的爱而受到任何伤害。

在我新婚的夜晚,你徘徊在城堡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那声音只有我听得到,只有我听得懂。

扎诺巴对我的爱是浓烈的,我知道,可我能给他的只是我的身,我的心他求不得,挣不脱,放不开。便心思痛楚、便辗转反侧、便小心翼翼地笑了。

如果说生活是生命的全部,那么爱情便是生活的彩色折叠扇,张开时有你想象不到的美丽,叠合时同样也有你无法想象的阴霾。幸福与悲伤往往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中上映。现实中总有些东西是不能完美的,即使在它出现的那刻是多么的光鲜照人,世过境迁后,再美丽的事物也会失去原来色彩,留下的也只是追忆罢了。

在看到我拉住你求你不要离开达拉喀城时,扎诺巴的心碎了、冷了。他抛下新婚的我,四处征战,去发泄他的痛楚。可造化弄人,机缘巧合中,扎诺巴知道了“执子之手”的下落,他来找我,以一片赤诚的心,为了我,他肯去那个地方把它取回。还差一指的距离。然而是他以为的一指的距离。只要最后一次的用力。然而是他以为的最后一次的用力。我只能报以凄然的笑,让他选择遗忘我的存在。因为不遗忘是一种自我的圈禁,无法接受新的人,无法开始新的生活,也注定无法寻求到新的幸福。于是,伤痛愈加伤痛,自责愈加自责,懊悔愈加懊悔,终其一生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遗忘也是一种自我的救赎。

而我即便是伤痛欲绝,孤单寂寞,笑厣如花,岁月如梭,都无法改变你固守在我心中的位置,而那种执著才是我破解那爱情咒语的源动力。

幸好天会黑。幸好天黑了。他努力让意义空白,努力遗忘所有的努力,遗忘总是容易在梦境中进行。就像所有的耐人寻味的开始一样,梦里他有另一套对事件的解说。梦境总是能自我满足,具有真实的完整性。但却仅仅是一个机会,瞬息即逝,但却不容易看懂和听懂。

在他百般的折磨下,我咬破手指,作为一种姿态,是非正式的宣告失语。虽然不是反抗,但更不是认同。而只是表明了存在的延续。只是,片刻的喘息。

你拥着伤痕累累的我落泪,我的内心却在欢唱,我们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我们终于冲破了所有的禁忌,拥有了彼此。

扎诺巴绝望地离开,临走前那凄凉的眼神让我感到抱歉,但除了抱歉我也无话可说,我为了追求我的爱情,为了释放我族人的诅咒,已经做了很多,付出了很多。伤害在所难免,所以他痛,你痛,我也有痛。

他离开的日子开始变得平静,诺桑平安的降生,我的生命里注入了新的动力,看着你们父子温暖的相处,我内心一切的压抑都是值得的,我不会去计较什么传言,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然而,你就要起身前往王城,你说是为了我们的儿子,而我从你闪耀着奇幻光彩的眸中知道,你要去成就你向往了前半生的愿望,成为整个象雄的大祭司,去真正地拥有你想得到的至高无上的权利。我凄然,第一次怀疑自己在你心中的力量。

你离开后的3年,扎诺巴的死讯传来,我竟然抑制不住地痛哭,是我,让他过早地离世,这样的罪恶彻底击溃了我坚强的心。每次你匆匆来又匆匆去的身影,逐渐在我心底成为了剪影般的灰色,诺桑竟已十三岁了。

你带着诺桑去建立属于男人的功勋,而你怎么会知道,我唯一的寄托就这样被你带走。临走前你拿出“执子之手”交给我,让我已成死灰的心又有了燃烧的欲望,我浅笑,原来,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虽然那破解的方法还没有找到,但至少给了我希望,给了我度过孤独生活的勇气。

五年过去了,我的好朋友白玛一家被你无情的毁灭,到那时,我才知道,扎诺巴是你谋杀的,我头顶的蓝天不再,满眼皆是惨灰,也包括你灰色的眸。

也许你怕用情太浓,而无法承受难以厮守的痛楚,也许你怕权势太重,因我误了你的前程,但我宁愿选择坚信前者,因为我始终执著着一个心愿,一个爱你的心愿。

又是十年过去了,依旧没有破解的方法,你却突然回来说诺桑遇到了白玛的女儿,他们相爱了,他也知道了扎诺巴的死与你有关,我无比地焦急,也暗暗羡慕他的勇敢和坚持。

我看到了云卓,喜爱和愧疚在我心底交织,可我却从你眼里看到了排斥和怨恨,我害怕那种眼神,给所有与我相关的人再次带来灾难,我只想让我一生的等待得到最好、最值得的解脱。

一切都来得那么及时,也那么的不可思议,我完全放弃了思考其中显现的端倪,我只想成全我的坚持、我的执著,还有我与你的儿子的爱情梦想,所以我义无返顾。

感谢你在我临死前的真情流露,让我感到无比的欣慰,我已经拥有的太多,再没有任何遗憾,我终于可以融入华丽的夜空,继续守望着你,守望来世与你的相约…

第九章为爱等待

9.1普兰誓言

风雨中,黑吉丹拿起注满青月吉鲜血的“执子之手”,它已经变成耀眼、梦幻的紫色,在黑夜中,闪烁出凄艳的美。

黑吉丹长啸一声:“青月吉!我以为我的人生,只有你懂,可现在我才知道,你懂得有限,我的一生是为等待而生的,我必须努力去争取,才能得到,比如爱情、比如权利。我以为,只要我能在你身边、在你的心里就好,那就是一种相守,哪怕只看到你托人送来的发丝。而你想要的是日日面对,夜夜同眠,然而,你可曾想过,许下了誓言后的心还是会逐渐冷却沉硬,失去往日鲜活;再绚烂的年华也抵挡不住世间劳碌的风霜雨露。能留下的,只是一抹斑驳残壁的无语空痕。也许,春到芳菲春将淡,情到深处情转薄,这样的变迁,其实是每个人,每件事,每段情,每个轮回的宿命!

直到我知晓了破解诅咒的方法的那天,我才惊觉我们彼此真的不能拥有彼此,因为没有人能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从此欢笑不再,泪水不再,感动也不再。这时心底的悲凉,才是寒气入骨,伤痛难言的。因为逝去的,不单单是凋零残败的流水落花,被时光压轧过后的岁月,只剩下一颗溃烂至极,放弃挣扎任由生死的心。

对于你,爱情是全部,为了爱情,你定下来生。其实人只有一生,可是对一些事物,过于爱恋或仇恨,热血浓情却于一生一世都嫌不够,于是寄希望于来世,还要再定下三生之约,好让自己的心灵有个寄托。长相守的是什么?是自己永不磨灭的真情,是冥冥中自有期盼的守候,还是午夜低佪却无法实现的盟约?”

黑吉丹的哭诉在风雨中更显凄凉,明明是夏日里送爽的雨,却吹得人彻骨悲凉。诺桑走到青月吉的身旁,轻轻拨弄她的秀发,原来月弥族的人从来都是这样对爱痴狂的,自己也不会例外。

诺桑伸手从黑吉丹的手中将“执子之手”握在手心,感知着青月吉鲜血的温度,眼中肿胀着疼痛,他隐忍着泪水,将那宝石放进母妃的手中,握紧…

可那宝石无论怎样都不肯停留在青月吉的手中,似乎沾了灵性一般紧贴在诺桑的手中。

悲伤的离别将带来更多的死亡,所有当时在场的旁人都将被毒死,这是为了保全青月吉的名誉,更是为了保全诺桑和黑吉丹的名誉。黑吉丹要云卓亲自配制毒药,云卓本能的拒绝,赤西师傅只教给自己救人的方法,可从没有教过杀人的方法。

悲伤中的诺桑顾不得云卓的窘境,他悲凉的神情在灰色的眸中凝结,就象喜玛拉雅的冰川,几乎将空气冻结。云卓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精心地扎着水葬用的帷幔。

黑吉丹并不想放过这个让云卓堕落的机会,几次来催,无奈之下,云卓给了一个能让人深度睡眠的方子。服了这药的人会象死亡一样,浑身冰冷,3天后才会醒来,也许到那时,诺桑会从悲痛中恢复过来,赦免这些可怜的人。

次日的清晨,薄雾迷蒙,整个王城沉浸在寂静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那寂静让人感到害怕,感到寒冷。

帷幔已经连夜编织好,雪白的纱幔,点缀着用金丝穿起的各色水晶和宝石,譬喻爱情如金石般持久,如水晶般纯净,如宝石般璀璨。可再华丽的帷幔依旧难掩天人永隔的凄凉,云卓最后梳理好那帷幔,将它搭在皮筏上,默默地为青月吉做最后的祝福。

一连几日,天都是阴沉的,就如压在人心头挥不去的悲伤一样,第三日的清晨,黑吉丹主持了水葬的仪式,无边的哀戚回荡在河谷,蜿蜒的河水将青月吉送向了远方…

仪式完成,黑吉丹要起程回穹隆银城了,临行,他对诺桑说:“抱歉,你的婚礼我无法参加,无法让自己如此悲戚的心去感受你的幸福。”

诺桑没有回复黑吉丹的话,而是转身对云卓说:“看来我们的婚礼将要推迟一些时日了。”

云卓点头:“如果可以,我希望是在你身上的诅咒也被破解之后。”

诺桑不语,只是紧紧拥住云卓,感受彼此的心跳。

黑吉丹的眼中闪过一丝华彩,既而又被哀伤所掩盖,他转身离去,苍凉又孤独的背影让人感觉到了他的老态。

此时,云卓猛然想起那些被处死的人,连忙告之诺桑自己的做法,诺桑摇头:“你不了解叔叔的手段,他不会信任你的,那些人早就死了,根本不在与你给的是毒药还是睡眠的药,他们都会死,而且是必须死。即使是我,也不能让他们活着,因为我母妃的体面。”

“那可是50多条性命啊,怎么可以如此。”云卓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那里沾满了鲜血。

诺桑抓住那双手:“忘了吧,这是不得已的事情。”

“就好象我的阿爸、阿妈,也是知道了那些事情,就必须死吗?”云卓挣开诺桑的怀抱,掩面而去。

诺桑伸出的手停留在空中,无能为力,这是他们之间永远存在的伤害,无法抹平,懊恼与悲伤侵袭着他。他又站在了王宫山上的悬崖边,俯视这片悲伤的土地,伤感再次袭来,那颗贴在胸口的“执子之手”竟隐隐发热起来。

诺桑拿出那颗宝石,梦幻的紫色愈发深邃了,还闪烁着陆离的光芒,他把它贴在胸口,望着悬崖下湍急的孔雀河水,又远眺远方的雪峰,他大声地吼叫,发泄出内心中的痛苦,以及对云卓那些已是伤害的过往的忏悔,还有爱的誓言。

“我将尽我的余生去守护我的云卓,再不要痛苦和分离,如果分离还是无法避免,我愿诚心等候再次的重逢,生生世世只为与她相遇。”

天上的云突然开了,阳光又普照起来,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碧空下是绚烂的夏日…

9.2魔咒の解

十天后,诺桑和云卓离开了伤心的达拉喀城,回到了希薇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那日的争吵而变得尴尬,反而更多了一层亲近,他们都是孤独的人,依偎在一起才有温暖的感觉,才有活着的动力以及渴望。

不知为什么,此次回来希薇城,云卓感到了一种陌生,这种陌生中夹杂着隐隐的哀伤,这种感觉即使是离开多年回归的那刻也没有过的,这种感觉让云卓有些不安又有些迷惘。

春天的阳光晒得人心里都是暖暖的,云卓却带着不安向着城中唯一的熟识——黑惹的家走去,到了院中,破败的景象让云卓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过才离开半月有余,他遭到了什么不幸?

云卓愣在那里,这样的景象曾无数次出现在噩梦中,儿时的记忆里,怎么又是这样?连忙询问邻居,却没人敢说出事情,皆支支吾吾地搪塞,云卓的不安更重了。

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萨乌的身影,云卓放弃了询问他人的企图,默默地离开人群,渐渐追上萨乌的脚步。萨乌不语,只是加快了脚步,仿佛有恶魔在追赶般地逃离。是什么让最勇敢的猎人都感到恐惧?云卓的心沉到了谷底。

到了城外的玛旁雍错,萨乌才将脚步放缓,云卓尽量舒缓着急促的呼吸,乌黑的大眼睛中满是疑惑。

萨乌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黑惹大人被黑吉丹抓到穹隆银城去了,来抓大人的士兵下手真狠,大人恐是已遭不测。”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抓黑惹大人?他又听说了什么?”云卓眼中又是一阵酸涩,曾经熟识的人都这样先后遭了毒手,这样就能让秘密不外泄吗?为了守住那个秘密,还会有多少人失去生命?愤怒、悲伤让云卓的心如刀绞。

“似乎是关于什么雪豹的事情,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前些日子就有人来问城里所有的猎人,是否得到黑惹大人猎杀雪豹的指令,我们当然是说有这回事。可不想,黑惹大人因此获罪,怎么想也想不通。”萨乌自责又无奈。

云卓的腿一软,跪在了石滩上,是的,黑惹知道诺桑受了诅咒,会变成雪豹,确实也下令猎杀,诺桑也确实因此受过伤,这该怎么办?云卓思忖片刻,起身向城中跑去,能救黑惹的也许只有诺桑。

云卓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城堡,迎头撞在了诺桑的怀中,他手里拿着一卷信札,一脸兴奋地正往外跑。胸口被云卓撞得生疼,也不气恼,开心地把云卓揽在怀中,紧了又紧。

“这是我听到最好的消息。”诺桑一扫近日来的沉痛,欢快地说。

云卓揉着发痛的鼻子,抬头看向诺桑,他灰色的眸子散发出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