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到了慈航殿,乌木雕刻的观音像上饰有花金彩绘,左手托净瓶,右手持杨枝,衣袂飘飘,端庄秀妙。

两人并肩而立,阮沅学着秦亦峥的样子握住香,高举过头顶作揖。作揖后,把香插在香灰里,又一同在蒲团上跪下,三叩其首。起身之后,阮沅凑到前面的香灰里 ,看线香燃烧后的高矮,自言自语道:“难道不是由于每一根香的材质不完全均等,所以燃烧才有快慢——”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秦亦峥捂住嘴,半拖半抱地带离了大殿。

“菩萨面前,不可以说这些不敬的话。”

阮沅自知理亏,毕竟进殿前秦亦峥教了她规矩的,赶紧转移话题:“你许了什么愿。”

“实现了之后我会带你来还愿的。”

既然带她,显然这愿望和自己有关,阮沅眉开眼笑地说道:“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临近饭点的时候,三人在静因寺里素斋餐厅碰了头,秦亦峥大概是这儿的常客,厨师还专门出来见了他一面,又送了几道甜点。菜品色香味俱全,连名字都起得极美,什么如梦令、春意闹之类的,一道鲜鸡枞滑炒幼嫩的仔黄瓜,阮沅吃完犹不满足,又点了一盘。

吃完之后,南芷清嫌女儿聒噪,影响她搞学术调研,让秦亦峥领走了,说要一个人去白云庵转转。

把南芷清送上出租车,两个人朝停车场走去。秦亦峥忽然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喊住阮沅:“我有两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第一件是下周五是我父亲五十岁生日,我是要去美国的。你知道的,我父亲那边,家庭成员关系比较复杂,不会像今天和你母亲在一起这般轻松愉快,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阮沅看他那一脸严肃,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生日宴,当即答应了,又问第二件事是什么。

秦亦峥迟疑了半天才道:“你愿意跟着我学些擒拿格斗的防身技巧吗?”

回应他的是阮沅的一声惊呼“啊?!”和一个熊抱。秦亦峥蹙了蹙眉,他还以为要做半天思想工作的,怎么会这么顺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是不是应该把训练计划拿给她看一下,毕竟就是学医那会儿给病人割个阑尾还要告知可能出现的风险呢。

没办法,这上天造物,人分男女,思维频道总是不在一条线上,秦亦峥是深知学习这些所要经历的汗水甚至泪水,阮沅则是无知者无畏,当然她倒不觉得自己无知,毕竟她可是有点功夫底子的人,秦亦峥的身手她是亲眼见识过的,完全就是她极爱看的武侠小说里大侠级的人物,现在大侠要教她功夫,大侠还是她男友,大侠身材还极好,她自己的身材也很不错,阮沅越想越开心,从秦亦峥身上溜下来,扯着他的手就往停车处跑。

“快点,快点,我们马上就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我老喻拎出来遛遛了 没有意外会是下一本的男主

各位中秋快乐~

第55章 桃花春水(4)

两个人先去阮沅公寓里拿了运动装备和换洗衣物,这才驱车去了训练场。训练场在蔺川城区边缘的地方,远离尘嚣。这地方是秦亦峥的私产,一部分对外开放,还有一部分是他的独家领地,由着他自己进行日常的锻炼。当然他的锻炼可不是跑步机上三五公里,撸两把铁练个肱二头肌什么的,是完全按照当年特种部队那套改进出来的。

阮沅也没顾得上看西洋景,正要往换衣间钻,却愣是没发现女换衣间。

秦亦峥也才想起来,他这儿因为从来没有女人来,当时图省事就完全没有设计女士换衣间和卫生间。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说道:“你先进去换吧。你换好了我再换。”

阮沅却忽然朝他挑了挑眉,眼尾如勾:“又不是没见过,一起换吧,节约时间。”

秦亦峥脱衬衣的时候,她还故意轻佻地朝他吹了声口哨,一双漂亮的眼睛,故意在秦亦峥胸口溜来溜去,神情活似街头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混混。

秦亦峥不动声色地瞥她一眼,朝她走近一步:“中国有句话,叫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就要亲口尝一尝。”一面张开双臂,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他站的离她太近,又□□着上身,每一寸肌肤都纤毫可见,男人身上的气息连同更衣室里的暖气一起,扑到她的脸上,如同暧昧的抚摸,还有那和整体肤色不同的两点淡红,让人控制不住目光,再联想他刚才说的“吃”什么的,阮沅立刻偃旗息鼓,乖乖换衣服去了。

到了场地上,阮沅只看见沙包和沙袋,并没有看见别的什么器械,某种不太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秦亦峥:“那个,怎么没有看见器械啊。”

秦亦峥却答非所问:“先跟着我绕场地慢跑一圈,热身。”

热了身,活动了各个关节之后,秦亦峥领着阮沅在一条地面刻度线后面站定。

“力量和耐力是一切格斗搏击的基础,基础扎实了,以后才可以追求速度。女人天生在力量上逊色于男人,尤其是臂力,所以指望你自己一拳打晕一个有功夫底子的男人不太现实,倒是腿部训练,你腿长,肌肉匀称,是天然的优势,出腿可以瞬间攻击对方上中下三路,防不胜防。所以更要加强这方面的锻炼,所以我给你安排了立定跳远蛙跳,立定跳远每组25个,做完两组休息十分钟,一共六组,蛙跳每组20个,做完两组休息十分钟,一共六组。”

听上去并不太困难的样子,阮沅才跃跃欲试,眼神却在触及秦亦峥从墙角拎起了四只沙袋时变得不敢置信。

“不会还要绑这个吧?”

“是。”秦亦峥波澜不惊的吐出一个字,弯腰给自己左右两脚各绑了一只,又蹲下身子,给阮沅绑上了沙袋。

绑好沙袋,阮沅试探性地抬了抬脚,瞬间明白了那句“腿像灌了铅一样沉”的比喻是何等准确传神,此刻,她的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走路都费力。可是她还要立定跳远!还要蛙跳!

刚开始她还注意形象,留心绷紧上身,不塌肩弓背什么的,到了后来,几组跳下来,她整个人好像被锤子从头到脚抡了一遍,筋骨全散了。秦亦峥倒是一直在她旁边,她跳一次,他也跳一次,可问题是这点锻炼量对他而言根本就是毛毛雨,或许连雨都算不上,毕竟他连呼吸都没有乱半分。

蛙跳这玩意儿本来就姿态不雅,可他长腿半叠,就这么轻轻松松一叠一放,一蹲一起,依旧潇洒得很,可她自己呢,东倒西歪地蹦着,她又刚好穿了件湖蓝色的帽衫,一定像一只大青蛙,还是得了癫痫的。

她非常喜欢中国的武侠小说,神仙眷侣行走江湖,除恶扬善快意恩仇是她少女时期最大的夙愿。她所幻想的一男一女若即若离,男人手把手地教着女人出拳、翻腕、揉身、弹腿,相互喂招,香汗细细,娇喘微微,光是想想,就让人脸热。可事实是,她好容易吹出来的发型已经全被汗打湿了,估计像个鸟窝一样趴在头上;脸上的妆大概也花了;因为剧烈运动,脸颊毛细血管扩张,大概会有两坨高原红吧?阮沅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此刻的尊容,谁知道当大侠前要先立定跳远和蛙跳啊?!

精疲力竭的阮沅什么也顾不上了,死狗一样直接就地一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仿佛拉了五百圈磨的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秦亦峥,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不干了。”

秦亦峥面容一下子冷峻起来,他黝黑的眼珠认真地看住她,严肃道:“阮沅,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命,也许他们伤害不了我,却可以轻而易举地伤害我身边的人,伤害我爱的人。这也就是之前我一直拒绝你的原因。我答应过你母亲,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如果有一颗子弹射过来,我一定会挡在你前面,不止是因为对你母亲的承诺,也是因为我是你的男人、爱人。可如果我不在你身旁怎么办?我们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也不分开,这不现实。所以你要更强大起来,有自保的能力。而我现在做的,就是帮你变得更加强大。”

阮沅有些愣住了,一时间没有接话。

秦亦峥半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不觉低沉了几分:“我被我父亲送去雇佣兵那边才七岁,这也是我母亲一直怨恨他的地方,觉得他对亲生儿子太过薄情心狠。小时候我也怨过,可是后来却知道,没有那段经历,我大概能不能活下来都很难说,毕竟秦林恩的儿子,还是很值钱的。那会儿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可以像正常的小孩一样,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每天早晨坐在爸爸自行车后面去学校上学,放学回家妈妈看着我写作业,而不是每天负重跑、射击、摔跤,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后来读了些书,也想通了一些事,所谓坠茵落溷,我是秦林恩和顾倾城的儿子,我的一生大概就无法过平和宁静的生活。对于注定无法改变的东西,除了努力去适应它,也没有其他法子了。爱之深,责之切,换个念头便好受多了。”

阮沅心中被一种奇异的情绪胀满了,酸酸的、涩涩的,隔着眼前男人英俊的脸孔,她仿佛看见了那个孤单的小男孩,抱着膝盖,小小的身影被浓翠的树荫所吞没。纵然明白爱之深责之切,可那么小的孩子,还是会委屈啊。这一刻阮沅忘记了身体的疲惫,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伸手抱住秦亦峥,又安抚性的在他背上拍了拍,在他耳畔说道:“我答应你,会继续训练,不管多苦。”

秦亦峥才觉得欣慰,又听见她继续说道:“不过我要求补偿。”

有种抚额冲动的秦亦峥只能苦笑:“好。你想要什么?”

阮沅眼珠子转了转,“我还没想好,这个权利我先保留。”

“好。”

他答应的如此顺口,反而让深受武侠小说荼毒的阮沅觉得疑惑起来,松开秦亦峥,她挑眉问他:“你为什么不要求我保证不会要你做违背道义的事情,你就不怕我要你去杀人放火做坏事?”

被她这么一说,秦亦峥不由一愣,方才只想着她说什么便应什么,只要她开心,哪里还会想到别的,不过他素来不是贫嘴之辈,当下只得淡淡道:“你不会。”

阮沅撇撇嘴,又伸手去拉秦亦峥的手指。

“先陪我躺会儿,教~官~。”她有意拉长了调子,秦亦峥觉得心尖上仿佛被羽毛拂过,痒簌簌的。

两个人就这么毫无形象地并肩躺在塑胶地上,阮沅闭着眼睛,左手像一只从洞穴里探出头的小沙蟹,鬼鬼祟祟地朝秦亦峥的右手靠近,秦亦峥却好像手上长了眼睛一样,准确把的手指指尖攥在手里,然后将她整个左手到包进掌心里。

夕阳西下,窗外的常青树叶被照成了金箔,在风里交头接耳。

阮沅忽然睁开眼,歪头去看秦亦峥,秦亦峥也恰好抬眸看着她,视线交汇地那一刻,秦亦峥陡然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秦亦峥才把阮沅从地上拉起来,她勉强维持着人形,由秦亦峥搀进了浴室。

因为只有一个更衣室,浴室自然也只有一间。

阮沅本来就累,又躺得骨头都酥了,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分给风花雪月羞涩难堪什么的。淋蓬头开下来,热水浇得她舒服得长长喟叹了一声。

秦亦峥在她身畔,水丝如线,女人优美的曲线隐伏在水间,肩胛骨和脊柱沟的连线仿佛某种神秘的符号,让秦亦峥的目光控制不住地胶着其上。

那目光仿佛是有重量和温度的,像呆呆的草食兽粉色的湿漉漉的舌头,又贪婪又腼腆地舔得阮沅背脊上不由起了细小的粟粒,被热水一激,仿佛过电。她有些羞恼地扭头瞪了那兽一眼。

重重地从沐浴泡沫的压嘴里按出一大坨泡沫,阮沅一面斜睨着秦亦峥,一面用厚实的泡沫重新堆塑自己的身体。雪白的泡沫里偶尔闪过一点蜜色,然后泡沫逐渐坍塌,一点蜜色就成了一条蜜色。待到她重新走入淋蓬头下,泡沫滚滚而下,那女体顿时汇成一束蜜流,裹挟着甜香,冲进他的眼睛里,打了个转,又冲出了他的身体。

阮沅不怀好意地瞥了瞥秦亦峥,语气抱歉:“不好意思啊,我实在太累了,先上去了,你慢慢洗。”嘴角却分明挂着幸灾乐祸的弧线。

秦亦峥只能苦笑着将水温调低,这是报复他呢。

晚上和南芷清一起吃饭时,她见女儿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只当年轻人刚好上,蜜里调油瞎胡闹得厉害,便什么也没说,吃完了便早点放两个人走了。

第二天训练依旧在继续,阮沅倒是说到做到,哪怕累得跟死狗一样,都咬牙坚持下来。但回去之后却苦了秦亦峥,到了公寓,阮沅就径直往床上或者沙发上一瘫,除了非要她自己完成的事情,比如吃饭喝水什么的,其他基本上都是秦亦峥代劳了。也不知道她怎么练出来的本事,沾到枕头,三分钟内必定进入黑甜乡,秦亦峥看着她的睡颜,只能感叹一声真是甜蜜的折磨啊。

之后的训练,他倒是有心想给她降低点训练强度,但又觉得这样假公济私实在是有违“师道尊严”,只好硬撑着。

第四天,南芷清要回巴黎了。机场送别的时候,南芷清见阮沅还是一副纵欲过度走路打飘的样子,便看不过眼地当着两个人的面直接开口了:“有情人之间的性 爱是非常美妙的事情,年轻人食髓知味,沉迷其中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以理解。男性和女性的生理构造不同,和男性相比,女性要获得高 潮是比较困难的,尤其是对缺乏经验的年轻女性来说,她们在性体验上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也需要更多的性唤起时间。过于频繁的性 爱对于长远的爱情生活并没有什么好处,中国还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希望你们能学会节制。”

阮沅已经习惯了她母亲这种女科学家式的语言表达习惯,秦亦峥却被南女士的生猛吓到了,他忍不住苦笑,这段时间别说吃肉了,他可是连口荤汤都没喝着好吗。不行,不能担了这个虚名。

于是,送走了未来丈母娘,背了黑锅的秦亦峥把笑得打跌的阮沅朝车里一塞,风驰电掣地回家“做实”虚名去了。

第56章 性情所致(1)

秦亦峥父亲的生日眼见就这么到了。两个人是前一天傍晚到的纽约,在酒店入住后,秦亦峥却并没有知会秦林恩的意思,阮沅问了一句,他只说:“相顾无言,何必多见。”

两个人躺在大床上,秦亦峥正寻思着来场酣畅淋漓的深入交流。

阮沅却忽然坐起来,“秦亦峥,你之前答应要补偿我的,马上就是你偿还的时刻。”

秦亦峥抚了抚额头,叹气道:“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现在先去换一身黑色的利索的衣服,穿球鞋。”

黑色的利索的衣服?秦亦峥额角跳了跳,他有种不太美好的预感。

在酒店租了车,阮沅坐在驾驶座位上,自恋地从后视镜里欣赏了一下自己女刺客的打扮。

秦亦峥坐在她身畔,试探性地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要去干嘛了吗?”

阮沅睃他一眼,恶趣味地摸摸下巴:“你猜。”

“打架?”

“幼稚!”

“换装舞会?”

“无聊!”

阮沅当然不会告诉他,她通过南芷清的路子查到了秦亦峥当初在帝国理工念书时的导师machael,如今在纽约医学院任教,住在康涅狄格郊区的一幢花园洋房里。

今晚,她是带着他,来讨回场子的。开玩笑,她当时发誓要打碎他导师家的两扇窗户,就不会只打破一扇。

将车远远地停在在一片别墅群外,阮沅熄了火,又交待秦亦峥:“待会儿我下去,你到驾驶座位来,负责接应我就行。”

秦亦峥一把扯住作势下车的阮沅:“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做危险的事。”

阮沅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儿,我很快就回来。”

秦亦峥松开她的手腕,面无表情地推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阮沅无奈,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实话呢。

秦亦峥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儿是康涅狄格典型的中产阶级居住区,花园里多种着山毛榉、白橡。阮沅应当不会与居住在这儿的人发生联系或者矛盾。

阮沅忧愁地看着秦亦峥跟一根电线杆子似地戳在那儿,纠结万分。

秦亦峥从眼角的余光里瞥见她一脸郁卒的表情,慢吞吞说道:“不是要我补偿你吗,既然是我补偿你,我怎么能不在现场。”

阮沅没办法,说了句:“那你安静的跟着我,别添乱。”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医用手套戴上,又从地上捡了两块石头。

秦亦峥眉头不觉一蹙:“你这是要做什么?”

阮沅把其中一块圆石头朝空中一抛,石头落在她掌心里,发出一声嗡响。

“你说呢?当然是去做好事啊。”她一边说一边往其中一幢房子走去。

秦亦峥扯住她的胳膊,正色道:“你拿石头做什么?”

阮沅有些暴躁了:“秦亦峥,我又不会杀人放火,不过是丢两块石头。你要不要打911报警?”

秦亦峥不赞同地说道:“砸窗户吗,万一有人砸到脑袋怎么办?别闹了,我们回去。”

他竟然认为自己是在胡闹。阮沅一气之下,便将实话讲了出来:“machael hernandez ,他现在住在这里。

秦亦峥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个时刻,他仿佛回到了22岁那刻,被平日最敬重的导师指着鼻子骂:“你竟然是秦林恩这个魔鬼的儿子,一颗炮弹、几声枪响,多少人命、多少家庭就因为你们的贪婪而消逝、破碎。对了,听说你还得了个诨名,叫什么‘冥王’,冥王,呵呵,你怎么好意思在希波克拉底雕像前说出——我将给予人类生命最大的尊重。我即使在威胁之下,也不会利用我的医学知识去危害人权和公义。我郑重地、自主地以我的人格宣誓。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我真是有眼无珠,竟然让双手沾着鲜血的屠夫混进了纯洁的医生队伍,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你们父子都应该下地狱!”他惭愧、愤怒、委屈,太过汹涌的情绪席卷了他,让他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任由曾经最尊重的老师,将这些话像一口口浓痰一样吐在他的脸上,还不能擦。

原来她费尽心思,竟然是为了他。她是怎么知道的,大概是舅母告诉她的吧。替他气不过,为她抱不平,有人在乎过他的感受,却从来没有人要帮他讨回来,即使这方式幼稚、不光明,甚至有点无聊。但都是为了他,为了22岁承受无妄之灾却无法出言辩解的他,只有阮沅,对他所经受的不公正待遇感同身受。他却还以为她是瞎胡闹。

秦亦峥改为牵起阮沅的手,将其中一个石头握在自己的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