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嫚看着神采奕奕的阮沅,和昨晚的失魂落魄完全不同,都是因为秦亦峥吧。又想起她之前那样郑重地介绍自己为“我的朋友”,她算个什么,虽说越南的小公馆阮咸交给自己打理,其实还不是半仆半主,旁人看着,她至多也就算是阮咸消遣的玩意儿罢了,如何当得起阮家大小姐一声“朋友”。她这一生,大概都不可能和阮咸在一起了,阮沅能和爱的人在一起,她也跟着觉得开心。至于阮咸的交待,也不过是怕阮沅受到伤害,既然阮沅认定了秦亦峥,其他人又何必去打搅他们的幸福?阿嫚有了决断。

两个人告辞时,阮沅不忘叮嘱阿嫚有事给她打电话。

到了地下车库,阮沅发觉秦亦峥换了辆奔驰,下意识地问了句:“你之前的车呢?”

“有人讨厌破宾利,我就让助理顺便换了辆车过来。”

阮沅顿时大窘,其实她昨晚只是撒娇来着,不过她嘴硬惯了,哼了一声道:“本来就是破宾利啊,不是都被刮擦了吗?”

秦亦峥可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置喙,一面发动,一面给阮沅讲起了他舅舅家的情况。

阮沅知道顾倾城的哥哥顾逸夫,是著名的金融家。妻子商景湄也是世家出身,属于商家长房一脉,父母是有名的外交官,说起来商家两房也是有趣,原本长房从政,本该留在津京,二房经商,负责商家医疗产业和地产生意,留驻蔺川,不想长房两个子女倒是对政治半点兴趣没有,儿子商景川是有名的生物制药专家,女儿商景湄是颇有名望的油画家,长孙商渊成更是哈佛最年轻的医学博士,二房的子女偏偏在政治上有建树,长房和二房只好颠了个个儿。

“之前跟你讲过,我舅舅和我母亲十几岁的时候就被迫分开了,我舅舅跟着我祖父,他本来是学物理的,后来改学了金融。他对我母亲一直抱有很深的愧疚,觉得是他自己无能,才让我母亲人生如此坎坷。爱屋及乌外加补偿心理,所以对我非常好,几乎把我当做亲子。我舅母与他少时就相识,两个人感情非常好,她是个非常温柔和善的女人,对我也非常好。我还有一个表弟一个表妹,表弟顾沛霖,表妹顾沛葭,都在国外读书。舅舅家在子女教育上比较西化和开明,所以春节这兄妹两也不一定回来。”

顾逸夫一家住在蔺川城郊的一幢独立的西式洋房里,泊了车,秦亦峥变戏法一般从车里拎出了几个礼品袋。阮沅要帮他提,却被秦亦峥支使着去按铃了。

随着铁艺大门徐徐打开,顾逸夫夫妻两竟然亲自出门来迎。

“舅舅、舅母,新年好。”

阮沅从善如流,“舅舅、舅母,新年好。”虽然跟复读机似的,但她的笑容仿佛热带的阳光,特别能打动人。顾逸夫夫妇对视一眼,在彼此眼睛里都看见了满意。

商景湄是画家,对长得漂亮的人本来就带有天生的好感,笑道:“这就是阮沅吧,远看像从沃特豪斯的画儿里走出来似的,我们亦峥真有眼光。”

阮沅偷看一眼秦亦峥,他的舅母能知道自己的名字,肯定是他事先做的工作,心中不由又熨帖了几分。

进了屋,秦亦峥递上了礼物。顾逸夫也不和外甥客气,问道:“又给我们找了些什么好东西?”

“给舅妈找了点日本传统色颜彩,给您找了一个顾景舟先生的紫砂壶。”

商景湄笑起来:“有心了。”

坐定之后,有佣人端了茶点上来。大家闲闲地说了会话,阮沅本来还有点担心会被两位长辈问到家里的情况,又怕初来乍到插不进话,不想顾逸夫爽朗健谈,毫无架子;商景湄温柔如水,和若春风,又有秦亦峥处处护着,竟然聊得很是投机。

大概是出于职业习惯,说话的间隙里,商景湄一直在悄悄打量着阮沅,越看越觉得这姑娘不仅明艳,还生动,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阮沅,你长得非常有味道,我想给你画幅画可以吗?”

顾逸夫大笑,揶揄妻子:“说得冠冕堂皇的,其实你就是手痒,想试试新颜料吧?”

商景湄剜了丈夫一眼,两个人都已经年纪不小了,可眉间眼底的情意却半点不输给热恋里的青年人。

阮沅看在眼里,忍不住艳羡,真希望若干年后,她和秦亦峥也能这样,琴瑟和鸣。于是便大大方方地说道:“舅母答应这幅画画好了之后送给我,我便给您当模特。”

这是真把他们当做自家长辈了,商景湄一双美丽的杏眼里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好,都依你。”

两个人相携去了二楼的画室。画室采光极好,巨大的落地窗正对屋外的花园,站在窗前,天光云影、鸟语花香可以悉数收拢入怀。

摆好画具,商景湄让阮沅在她对面的一张温莎椅上坐了,姿势请她随意。阮沅本以为要正襟危坐个老半天,不由松了口气。

“不要拘束,只是画一幅淡彩肖像画,不是油画,那个时间太长,你坐不住的。”商景湄说着朝阮沅眨了眨眼睛:“刚才你舅舅说得不错,一来我确实请你当回模特,二来忍不住想试试亦峥新送的颜料,三来想和你聊聊咱们女人之间的体己话。”说罢竟当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起天来。

两个人出身相近,聊了些衣服首饰之类的话题,愈发投契。商景湄忽然荡开了话题,“早上亦峥发信息过来,说要带女朋友来拜年,真把我们高兴坏了。又怕我们对你东问西问的不自在,把你的情况也简单说了,看他对你如此上心,我们也替他高兴。我和他父母十几岁就认识了,哎,也是天意弄人,只可怜了亦峥,夹在里面,左右为难。这个孩子太不容易,一直颠沛流离的,没过几天舒心日子。”

“我也是女人,明白你心里头的刺。中国有句古话叫盖棺定论,我们不论死人的长短。所以有些话亦峥说不得,但你说我偏心也好,护短也好,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亦峥当年和谢静蕙在一起之后,一次跟我聊天,说谢小姐对动物们都那么有爱心,定然是个温柔和善的女人,估计和我处的来。他也是被他爹妈两个磨怕了,身边看见的大概也就他舅舅和我这么一对恩爱夫妻了,便下意识地拿我们当了模板典范。其实感情这东西哪是能依葫芦画瓢的。谢小姐我也见过一两次,人是好的,我总觉得两个人不般配,怎么形容呢?就像这两种颜料,白茶色和铁绀色。”商景湄拿起两支颜料,示意了一下:“配在一起不好看。”

“但感情的事,就跟穿鞋似的,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旁人也不好多置喙。后来出了那样的惨事,我们也担心他走不出来。你肯和他在一起,他舅舅和我真是太高兴了。”说到动情处,商景湄眼眶有些泛红,“我们请你多担待些,他惹你生气了,你就告诉舅妈,舅妈替你说他。”

“您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的。”

她嘴角含笑,眼神坚定,商景湄看着眼底又是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秦的优点:长得帅 身手好 体力好 尊重女性 多才多艺(杀人越货治病救人烹饪饲养居家良品)

欢迎大家补充。。。

第53章 桃花春水(2)

“舅妈,他本来不是学医的吗,怎么却不肯承认自己是医生?”阮沅还记得当年在拜县他发高热那晚,秦亦峥寒着脸说自己不是医生,当时她也没注意,后来的几年,她把和他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拿出来颠来倒去地想了个遍,才忆及了这个细节。本来不想问的,怕被觉得是刺探,然而商景湄对她掏心掏肺,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唉。”商景湄却长叹了口气,连手里的笔都搁了下来,“他是难得的学医的好苗子,本科的时候就已经能主刀了,当年他的导师非常器重他,觉得他不但人聪明,性子还沉稳缜密,手指偏又极为灵巧,简直是天生做外科医生的料。后来他的导师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他父亲是军火商人,他的导师是强硬的反战人士,说刽子手的儿子,手上也沾了人血,不配做医生,不肯再教他,结果七年的本硕课程,他第六年就从帝国理工肄业了,那时候他才22岁。”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连坐不成?”阮沅又气又心疼,“他导师脑壳是不是坏掉了?”她发誓,一定要查到这厮姓甚名谁,然后往他家的窗户上丢石头。

楼上这厢在谈着天,楼下舅甥也在说话。

“没几天就是你父亲的生日了。你们去美国吗?”

“去的。”

顾逸夫吸了口烟,“我给他也备了份礼物,过两天我让人送给你。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丢出来。”自嘲地笑了笑,他又道:“也不能怨他,说到底,终归是我们顾家欠他良多。”

秦亦峥沉默不语。

“你母亲她,心里苦,你不要和她计较,多体谅她些。”想到妹妹,顾逸夫就觉得心底仿佛沉沉地坠着一块大石头,转瞬又想到大过年的,何苦说这些叫人不痛快的,勉力打起兴致,揶揄外甥道:“先前你发信息过来,说阮沅是阮正义的女儿,这一代管一代,上一辈的恩怨怎么也不该带累小的,我都这般的年纪了,哪里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明显是关心则乱啊,生怕我和你舅妈委屈你女朋友吧?”

秦亦峥难得有些窘地笑了笑。

舅甥两个人又聊了会儿政经、管理方面的话题,顾逸夫最终还是把“你母亲若是真能放下秦仲恩,能走出这绵延几十年的求而不得,她和哪个男人在一起,又有什么要紧。”这话咽了下去。

到了饭点,留两个人吃了午饭,临走前,顾逸夫给两人分别递了个红色的小锦囊,商景湄在旁边解释道:“里面是老金币,可以找金匠镶个链子,当成项链挂挂还不错。”

“谢谢舅舅和舅妈。”阮沅笑眯眯地收起来了。

待到两人坐进车里,秦亦峥点了火,却没有急着发动,他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一种微妙的纠结,半天才说道:“我要给谢家伯父打个电话拜下年,可以吗?”

阮沅鲜少见过他脸上有如此小心翼翼的表情,那仅存的一点不悦也登时散去了。

“当然可以,我还可以回避一下。”一面作势要下车。

秦亦峥一把攥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一面拨通了谢国华的电话。

车里开着蓝牙,阮沅很快便听到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亦峥啊——”

“伯父,是我。祝您和伯母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你也一样,工作辛苦,也要保重身体。”

阮沅听着这颇具中国特色的新年吉祥话,忍笑忍得很辛苦。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下棋莳花的心得,便挂了电话。

车里的两个人不知道,谢家因为这一通电话,爆发了家庭战争。

谢国华接电话的时候,谢静姝一直等在旁边,不住地小声提醒道:“让我接电话。”

谢国华没有理睬女儿,寒暄了两句便径直挂了电话。

于是谢静姝顿时发作起来:“爸,你怎么这样。我一直守在旁边,就等着跟他说两句,你怎么说挂便挂了?”

“够了!过去除了他人在国外,哪次初一没有登门拜年,今年只打了电话来,其中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了?”谢国华虎着脸。

谢静姝的脸白了白,依旧嘴硬:“他是我姐夫,我姐死了,他便不登门了?有这种道理吗?卸磨杀驴不成?”

谢国华对于小女儿的刁蛮任性,大为光火,呵斥道:“什么姐夫姐夫的,你姐和秦亦峥领结婚证了吗?”谢国华还是老派知识分子的习气,对于当初长女女追男、未婚有孕之类的“倒贴”行径深以为恨,只是大女儿已经不在了,不好再说什么。此刻见小女儿又是这般痴缠,无意中刺痛了他的某根麻筋,语气便愈发冲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没脸没皮往上贴,天下的男人死绝了,我谢家的女儿找不着男人嫁了不成?”

“天下的男人是多的是,可有几个能比得上秦亦峥?”谢静姝也是不管不顾地梗着脖子和父亲顶嘴,“我姐能追得上他,我为什么不能?”

谢国华简直要被气死,铁青着脸骂道:“怎么,跟你姐谈过,就得看得上你?人家卖身给我们家了?就你这没有二两重的轻骨头,连你姐姐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气不过的谢校长为了让小女儿死心,将每周一升旗仪式上他都反复强调的校训“诚实笃信”索性抛之脑后,讥讽道:“就你知道秦亦峥条件好,别的女人不知道?刚才电话里,我都听见他旁边年轻女人说话的声音了。他会开始新的生活,有新的女友,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我们谢家丢不起这个人!”说罢拂袖而去,经过妻子身边时,忍不住又去瞪妻子:“看你养的好女儿。”

卢雨芳没有吭声,等丈夫进了书房,她看着脸色紫涨的女儿,把纸巾盒递过去,小声劝慰道:“小姝,你爸说的有道理,你要是跟了秦亦峥,咱家脊梁骨还不得被人戳死,现在不是古代了,不作兴娥皇女英那一套。”

谢静姝擤了擤鼻涕,没好气地回她妈:“我姐和秦亦峥又没结婚,什么娥皇女英的,人都死了,配阴婚吗?”说完又想起刚才谢国华所言的年轻女子,阮沅那张充满异国风情的脸孔、模特般修长的身材,还有昂贵的苔绿色羊绒大衣和铂金包像一个热烘烘的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谢静姝的脸色莫名又红了几分,她恶狠狠地将纸巾捏作一团,朝着母亲说道:“我不念研究生了,我要考宣传部的选调生。”

卢雨芳有些错愕地看一眼小女儿,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转了风向,冒出这么一句,不过她私心里并不情愿女儿去读研,女孩子嘛,总归是要嫁人的,念个哲学硕士出来,能配的优秀本科小伙子可不就少了一半,便安抚地搂了搂女儿的肩膀:“不读研就不读,那你好好准备公务员考试。正好宣传部晏部长和你爸是大学同学。”

秦亦峥开着车,阮沅歪在副驾驶座位上,正盘算着该不该找苏浙这个包打听查一下那个被她划了大黑叉的倒霉教授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秦亦峥从眼角的余光里看见女朋友一脸老神在在的模样,生怕是刚才的电话又教她不开心了,正想说话,阮沅的手机却忽然响起来。然后就看见她眉梢眼底立刻写满了兴奋,不迭接起了电话。

“Tu me manques aussi beaucoup (我好想你啊)”她说的是法语,眉目间有种平日里少见的少女般的娇憨,仿佛小猫崽团着身子在你脚边蹭来蹭去,秦亦峥心底隐隐有些不是滋味,直到她一声Maman(妈妈)喊出口,才不觉松了口气。

“我刚到蔺川国际机场。怎么样,有空过来接我吗?”

阮沅高兴地一口答应,收了线,她一脸严肃地说道:“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要见家长了。我妈到了,现在在国际机场。”

阮沅的母亲,他自己的母亲,还有阮沅的父亲,秦亦峥觉得有些头痛起来。淡定如他,想到即将面见岳母大人,也觉得有些气短,调转了车头,他问阮沅:“空手去见你母亲不太好,她喜欢什么?”

阮沅歪头瞅了瞅她,坏心眼地说道:“中国不是有句话叫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吗?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亦峥扭头看牢她,抿嘴道:“有事。”

阮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很可爱的“唔?”了一声。

秦亦峥收回目光,正视前方,淡淡道:“希望你母亲支持我们在一起,所以不是无事。”

阮沅发觉秦亦峥这家伙真不知道是怎么学的国语,总是能平铺直叙地把最寻常的话说出一股“恋爱の酸臭味”,叫她忍不住耳热心跳。

“买束花就行了。我妈喜欢桔梗。”大手一挥放过他的阮沅转瞬又哼了一声,指控道:“你都没送过花给我。”

“都有。”

机场附近的鲜花店里,秦亦峥给两位女士各挑了一束花。桔梗和厄瓜多尔玫瑰。

阮沅将玫瑰牢牢抱在怀里,嘴上还在傲娇:“真俗,给我妈买桔梗,就拿玫瑰打发我。”

秦亦峥睨她一眼,也不开口,只是将桔梗送到她面前,示意可以换一换,阮沅凶狠地瞪他一眼,抱紧花噔噔跑到前面去了。

进了贵宾休息室,阮沅连人带花扑向正在看《大西洋月刊》的南芷清。

南芷清笑着放下书,瞥一眼玫瑰,“送我的?”

阮沅嘿嘿一笑,把花往怀里缩了缩,“你的在他那儿。”

南芷清抬眼就看见了对面器宇轩昂的男子。这男人之美,一在气质,二在体魄。气质是个极其微妙的东西,有些男人长得不错,可是气质太差,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有些貌不惊人,却自有风度,粗服蓬头,不减国色。而眼前的男子,气质出众,体魄矫健,偏偏还有着极出挑的五官,也难怪,毕竟顾倾城是她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她的儿子如何差的了。南芷清心底一叹,嘴上却不忘打趣:“哟,这是——”

“阿姨,您好。我叫秦亦峥,是阮沅的男朋友。来得匆忙,只给您带了一束桔梗,希望您喜欢。”

阮沅看秦亦峥像被老师点名起来背书的学生,用花遮住半张脸,不厚道地偷笑起来。

“我很喜欢。谢谢你。”南芷清接过了花,笑道:“我不知道阮沅给我准备这么大的惊喜,也没有准备见面礼,下次给你补上吧。”又转向阮沅,“本来准备住你那边的,不过女儿有了男朋友,老妈我就住酒店吧,不做电灯泡了。”

阮沅脸一红,秦亦峥也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显然两个人都想起了昨晚被翻红浪的旖旎场景。南芷清把两个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底便有了数。

“妈——”阮沅扯住母亲的一条胳膊,撒娇道:“我不管,今晚我要跟你睡。”

“好好好,都依你。”说完,又按按女儿的手背:“你先回避一下,我想和你男朋友单独聊几句。”

阮沅知道自己母亲的为人,很放心地出去了。

休息室内只剩下南芷清和秦亦峥两个人。秦亦峥破天荒得感觉到了紧张,仿佛回到了当年,第一次拿着狙击步枪出任务的时候。

“南嘉鱼是我的侄子,几年前,在我知晓有你这么个人存在的时候,我便从嘉鱼那儿打听了你的事。关于这一点,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能理解。”

“我不太欣赏传统的母女关系,所以我和阮沅,可能更像是朋友。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任何人都无权去干涉,所以我不会去做什么棒打鸳鸯一类的事情。她选择了你,认定了你,那么感情路上的甜蜜喜悦她享受了,也要承担的起可能出现的伤心痛苦。”

南芷清这话说的秦亦峥越发有点不得劲儿,少不得开了口:“我会尽我所能,不让她不开心。”

南芷清微微笑了笑,继续道:“我和她爸爸很早就离婚了,旁人看来我们母女关系胜过这世间大部分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母女。其实香远近臭,现在的状态何尝又不是我的有意为之。我无法只做阮太太,在阮太太之前,我首先得是南芷清,所以我与阮沅是母女,却又不像母女。她爸爸和哥哥对她再好,毕竟是男人,有些女儿家心思总有顾不到的,阮沅性子里固然有大部分娇养出来的开朗明媚,但有时候又很敏感,除了在你身上,大概还没受过任何挫折。有时候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怕我的婚姻状况给她留下什么阴影。你是男人,是阮沅的男朋友,以后也许会是她的丈夫,我对你没有其他任何要求,我只要你尽力所能,保护好她。”

“我答应您。”秦亦峥沉沉地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春水是有情人之间的桃花春水,也是有些人的落花有意水无情啊

给谢家二姑娘点个蜡

见到了最美的风景 以后还怎么旅游啊

最近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大家放心吧 记得撒花花哟~

第54章 桃花春水(3)

当天晚上,阮沅果然抛下男朋友,和南芷清在酒店住了一宿。母女两个开了好久的卧谈会,感情、性,无话不谈。南芷清是典型的学者风格,很严肃地叮嘱女儿,享受性可以,但要做好防护措施,要小孩是很慎重的事情,两个人没有都做好准备的时候,绝不可以草率将新生命带到世界上来,那是对自己和小孩人生极度的不负责任。

倒是秦亦峥孤枕难眠,又想着南芷清说的那番话,他在她身边,自然是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也不可能让旁人欺侮了她去,可问题是阮沅又不是他身上的挂件,可以须臾不离,她又颇有狭义心肠,热血冲动,还对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过分自信,殊不知若真遇到有歹意的,她的那点花拳绣腿根本不够看。他自己经历复杂,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虽然有个秦林恩儿子的身份加持,轻易不敢动他,可若是打他身边人的主意呢?所以提高女朋友的自保能力和单兵作战水平就很有必要了。睡不着的秦亦峥索性爬起来,给阮沅量身制定体能训练计划去了。

南芷清是研究宗教学的,到了一个城市之后,风景名胜可以不看,小吃特产可以不尝,但名寺古刹是定然要去的。于是乎,第二天,秦亦峥便鞍前马后地陪着女朋友和女朋友她妈去了蔺川历史最悠久的静因寺。

静因寺据记载始建于梁代,隋唐敕建净因寺,明代时又更名为护国静因禅寺,成为著名的寺庙园林,引得诸多文人雅士题诗留字,乾隆皇帝南下时还曾作为行宫,南边上山的一条路被称作“御道”。寺庙里还有一株名为花鹤翎的名种茶花,传说为昭明太子萧统手植,□□时期被人用热桐油浇死,不想后来然又在原根处爆出了新枝,几十年的休养生息之后,又成为一景。

三人进了山门,南芷清见秦亦峥没有走中间最宽的那道门,反而走的右边的门,进门时先迈的左脚,而且步子跨得极大,便来了兴趣。因为按照规矩,普通游客进门只能走右边的那道门,中间那道门叫空门,只有出家人才可以出入。进门时,男客先迈左脚,女客先迈右脚,而且这步子,需迈得越大越好。进庙内殿宇时也应当遵循左门进右门出的原则,只是这些如今能有几个人知道,初一十五,只知道一窝蜂地往寺里挤,争头香争到打破头,却半点不懂佛礼,本末倒置,实在可笑。

“你对佛教可有研究?”

秦亦峥还没答话,阮沅已经插嘴道:“何止有研究,人家可还当过和尚呢。”

秦亦峥被她这么冷不丁的一句闹的窘迫到不行,只好苦笑道:“我这样的人,如何好出家。你在崩密列那时候见我是光头,不过是在跟着师父修行罢了,哪里就是做和尚了。”

南芷清眼睛却亮了起来,竟开始和秦亦峥切磋起来,先是谈了观世音四十八香谱图,什么平安香、小天真、长生香,这些阮沅勉强还听得懂,原来是根据烧香到一定时候剩下的小柱香的长短占卜吉凶。可两个人聊着聊着居然讲起经文来。

什么“我已知色无常、受想行识无常;一切行无常,一切法无我,涅槃寂静;然我不喜闻一切诸行空、寂、不可得、爱尽、离欲、涅槃”之类的,听得阮沅脑壳疼。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文盲,完全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

她气鼓鼓地停下脚步,朝前面两个人的背影喊道:“喂,你们两个人能不能照顾一下一个文盲的自尊和感受?”

南芷清是进入学者模式就把什么都忘了的个性,秦亦峥却是赶紧检讨,不该只顾着拍女友母亲的马屁,把女朋友撂在一边,这不也是本末倒置吗?赶紧亡羊补牢的秦亦峥小声给阮沅讲了讲《杂阿含经》这一段的背景,又把经文用白话翻译了一遍。

阮沅不得不承认,她是半点慧根也没有,只觉秦亦峥讲的这个什么阐陀长老实在是太奇怪了,一会儿是已知三法印,一会儿不喜闻诸行涅槃,纵是讲经人声音再动听,还是满脑浆糊,不知所云。

“好了,亦峥,你不要浪费口舌和她讲了,对牛弹琴,她听不懂的。”

阮沅瞪大了眼睛,天啊,才多长时间,她妈妈就已经不再是她亲妈了,变成男朋友的亲妈了。她气愤地嚷道:“老妈,你别荼毒我男朋友了,行不?他那么有慧根,我怕他被你忽悠了跑去剃度。”又去扯秦亦峥的胳膊,“让她一个人去看吧,我们赶紧去看那传奇的茶花吧。”

秦亦峥抱歉地朝南芷清一笑,带阮沅去看茶花了。

花鹤翎此时正值花期,深桃红色的花瓣上洒着白色斑块,繁复重叠的花瓣形成一个半球,在阳光下惬意招展。它的周围有金属栏杆,众多香客只能跟鸭子似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手机卡擦卡擦地拍个不停。阮沅也凑热闹地拍了两张,又拉着秦亦峥走了。

静因寺到底是曾经著名的寺庙园林,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布置得极为精巧。太阳在头顶上明晃晃的照着,冬日的空气清冽而干净,隐隐送来寒梅的香气,和檀香味交织在一起,竟然叫人生出一种岁月悠长的感觉。

“我觉得还是古代的有钱人会享受,造个私家园子,比现在的别墅有感觉多了。”

“现在造个园子可比建别墅什么的贵的多了,关键是捧着钱还不一定找得到人。去年知名的园林设计师喻子言从国外回来了,多少事务所去挖角,人家见都不见。”

阮沅一听,来了兴趣,“喻子言啊,我知道,要是能做个他的专访就好了。”

虽然自己不喜欢抛头露面,但好歹他现在也算是商界精英,就这样□□裸地被女朋友无视了,偏偏还要捧女友的场:“若你真要采访他,我可以帮忙牵线,喻子言和严谌是好友。”

“哎,秦亦峥你真好。”阮沅开心地凑到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拖着手,不觉走到了请香处,阮沅打量“烧三支文明香,敬—片真诚心”的门联,狐疑道:“不要钱吗?”

秦亦峥点头,简单地给阮沅科普了烧香拜佛的礼仪,有些地方怕她不懂,还做了姿态动作的演示,阮沅看着,只觉得又优雅又潇洒,半点没有刚在在山门那儿所见的香客那种局促的小家子气。演示完了,秦亦峥这才上前请了三柱香,又朝阮沅道:“你也请三柱香,我们去拜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