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好心里大笑,“那对象是什么呢?”

小孩儿又被为难住了,这次却没有再去求助,静了一分来钟,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说,“哦,我知道啦,就是你的新郎!”

苏亦好当时有一种害羞的感觉,小孩子真是思无邪。紧接着苏亦好就猜到,他一定是在姐姐的卧室打的电话,正对着的,是姐姐姐夫的婚纱照。

苏亦好继续和电话那头的小鬼精灵打着赖,“那妈妈有新郎吗?”

“有啊,是爸爸啊。”然后似乎自己想起什么来了,扯着嗓子问,“妈妈,你当时是怎么挑的爸爸?”苏亦好的姐姐显然没有料到战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有些慌乱的说,“问你爸。”电话那头远远的声音传来,“问你妈,是你妈先挑的我。”苏亦好在电话这头无声的张着嘴大笑,然后听到她姐无可奈何的声音,“妈妈像去超市一样,左看看,右看看,他们都像架子上的东西一样特别多,然后妈妈看了看,就这样挑中了你爸爸。”

小孩高兴了,凑着话筒大声说,“小姨,你也多去去超市吧,也许能挑个新郎。”苏亦好再也忍不住了,蓬勃的大笑了起来。想想小家伙说的也没错,对象是种类物,很少是特定物,挑中了谁无非是挑中了一种而已,没什么非此不可的意思。

小外甥让苏亦好更想家了,算算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第二天,她申请了休年假,很快获批确定在十月中,连同国庆可以休半个月。她想回家,回那片她无论多久不回去都很熟悉的那片水土。于是,她充满动力的加班,想趁休假前把手头上的工作早点结束。

早上,苏亦好一边吃早饭一边说,“陈明然,我要休年假。”陈明然正在刷牙,吐了口牙膏沫,“不早说?你打算去哪儿?”

“回家。”清楚简洁。

陈明然愣了下,“回去几天?”

“三十号走,十月八号起休,也就是十月十七号回来。”

卫生间里没了话,只有哗哗的水声,一会儿,头发梢滴着水的陈明然站在她跟前,“你现在和我说是通知我?”苏亦好没有吱声,继续吃着蛋炒饭。“苏亦好,你我现在是夫妻,你觉得有没有必要事先和我说一声?”

“这不现在说了?”言语淡淡。

“你都申请了,现在才说?”

“那你还要我怎么样?不同意我就不能回?”

“你——苏亦好,我要提醒你,我是你老公。”

“我也没说不是。”

“你要考虑我的感受。”

“你中秋回去不也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吗?”

“记仇?”

“没有,寻求理解。”

“是不是不准备邀我一起过国庆七天?”

“没有必要吧?你不也得回家吗?”

“苏亦好,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对方在家里的地位。”

陈明然早饭也没吃,摔上门走了。苏亦好一个人坐着,她觉得真的也只是通知他一下,凭什么该你关心我的时候你躲那么远,我休个年假还要你批准?怕没人给你做饭?

晚上照例加班,赶完工作好休年假。江湖惯例是,上级领导不会因为你要休年假而免掉你应该做的工作。陈明然收到她晚上加班的短信,想了想,终究没有打过去。按AK的规定,要休年假至少需要提前两周申请,今天是二十六号,要想和她一起休年假,显然是来不及了。她没有把自己考虑进去,她像只过她自己的日子。他心里不好受,空落落的,转而又想,真的,自己是越来越想腻着她了,结婚五个月了啊。唉,怎么就不热呢?

苏亦好回到家已经九点半了,陈明然正在客厅看网球比赛,见她回来也不吱声,头转了一下又转了回去。苏亦好进厨房翻冰箱,什么熟食也没有,吃的一干二净,心里不高兴,你加班我留饭给你吃,我加班,你好歹也留点什么给我吃吧?哪有这么对人的?不高兴也不吭声,找了挂面自己煮,十几分钟后苏亦好端着一碗清汤面出现在餐桌旁。

“就做了一碗?”陈明在的眼睛这会儿会动了。他以为苏亦好和以前一样不回来吃晚饭,进了厨房又出来,一个人懒得湿两只手,叫了外卖,吃的又饿又反胃,看着她的碗,就有一股想扑过去的冲动。

“你又没说你要吃。”

“那你不问一声?”

怎么那么自大?自己要吃就说,都这点儿了,正常思维的谁没吃饭?苏亦好想顶他一句,又憋回去,并不搭理他,挑了面就开始吃。陈明然起身去厨房拿了筷子,坐在她旁边就往他拿的碗里拨。

“你干什么?”苏亦好护了不让。

“我也饿了,给我吃点儿。”

“要吃自己不会做?”

“你做都做了就不多下把面?”手下并不停,仍旧要去拨苏亦好的面。苏亦好左拦右拦,就是挡不住陈明然伸过来的筷子,他夹了面就要往自己碗里送,苏亦好筷子一拨,陈明然手一晃,面全掉到了饭桌上。

“你干什么?!”陈明然发了脾气。

“我做的时候你不说,我做完了过来抢我的面吃?你在家里看电视你怎么不做?我这么晚下班回来,你也好意思吃?”

“就吃你筷子面,你唧唧歪歪的什么?”

“我就唧歪怎么了?我这么累,你不做给我吃就算了,还架着腿等我做,我做的时候你张张嘴也不至于现在两个人吃一碗面,你晚饭吃了,我到现在还是饿着,过来抢我的面,你也好意思。”

“我怎么不好意思?和你结了婚,连碗面也吃不了你的。”陈明然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伸手过来夺碗,苏亦好也和他夺了起来,但她的力气毕竟不如陈明然大,眼看手就拉不住了,苏亦好索性把碗往前一推,碗剧烈的一晃,汤带着面洒到陈明然手上,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流,苏亦好撂了筷子扬长而去。陈明然气极,轰的把碗扔到餐桌,关上电视,洗了手进了自己卧室。

餐桌上,一片狼藉。

别后

别后冷战几天,苏亦好走了,三十号下午四点多的火车。陈明然回家接到的照例是一张贴在卧室门上的即时贴,依旧揉成纸团扔到垃圾桶,拉开冰箱,里面满满当当,有火腿、鸡蛋、紫菜、果酱、虾米…,陈明然愣了半天。从来没发觉冰箱里的东西什么时候变多了,就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觉得她不在家里会很空。

他关上冰箱门,胡乱的拿鸡蛋炒了点儿菜,糊里糊涂的吃了点儿,一个人上了会儿网。屋里真静,似乎比五个月前要静许多。来来往往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她卧室的门关着,他去打开,这样可以看见她的东西,表明这还是两个人住的。他也不愿意回家,尽量在公司磨蹭很晚,免得自己守着一屋子的寂静。

苏亦好回家正赶上休渔期结束,逮着海鲜猛吃猛喝,小外甥天真的说“小姨,你比以前更能吃了。”惹的一家人哈哈的笑。

妈妈说,“好好,你将来要去见婆婆,千万要少吃点,别吓着人。”

苏亦好拿了条蟹螯蘸上姜末,一面往口里塞一面说,“要是没点好吃的,想让我大吃也不行。”

爸爸说,“说真的,也不小了,碰上合适的,思想好,作风没问题,不要等着人家来追咱,咱也要主动追击啊。”苏亦好的爸爸当过几年兵,因为“支左”而提前转业,很希望有个儿子能继承“父业”,苏亦好从小便四处给爸爸冒充儿子,以至于苏亦好长大了都对军事学有浓厚的兴趣。

苏亦好含含糊糊的答应了,心里却在想着陈明然。她不知该不该把他披露给家里,对于他俩的婚姻,苏亦好并没有把握。而依照她多年报喜不报忧的习惯,没有把握的事,她不想跟父母说,免得将来他们跟着担心。可是,父母在问起的时候,她真的是想起了他,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觉得自己这么悄无声息的先斩后奏休年假似乎也不对,可是,几次事情下来,她对他没有把握,尤其是那次的流氓事件,那么的事不关己,仿佛她连他的朋友都不是。日子过不过的下去都是问题,现在说了,似乎…。

在家优哉游哉的过了半个月,天天就是吃和睡,对家里的唯一贡献就是给小外甥讲故事,讲的他不想去幼儿园。苏亦好的姐姐逗他,“儿子,小姨以后再给你添个小弟弟好不好?”摇摇头,响亮的回答,“不好。”“那给你添个小妹妹?”想了想,“那是不是他们要叫小姨是妈妈?”“对呀。”“那不好。”“为什么?”苏亦好和她姐姐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孩子居然说不好。“他要叫小姨是妈妈了,小姨就不亲我了,就去亲他了。”

苏亦好有些愣,她姐姐赶紧说,“你这傻孩子,总有一天,小姨是要去别人家里,给别人当妈妈的,然后,小姨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年也在咱们家过、节也在咱们家过了。”

小孩子不大理解,“为什么要去别人家里?”

“因为小姨要找小姨父了。”

“那小姨就不要找小姨父了,”小孩儿瞪着两个黑漆漆的亮眼睛,带着圆窝窝的手指着卧室认真的说,“小姨,那一间是你的屋子,你不要去别人家。”

苏亦好望着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真的没想过,这一切都近在眼前,她嫁了陈明然,昏昏沉沉的嫁给了陈明然,他们家里人都没见过,可她已经算是陈家的儿媳妇了,真是有些愣。这眼下,吃饭口味没有共同的,可以忍。兴趣没有共同的,可以忍。苏亦好什么都能忍,陈明然对她的不在乎,她也能忍,但是,如果只是为了忍,那忍他做什么?

休年假半个月,陈明然没有给苏亦好发过短信,也没有等到苏亦好的短信。他的国庆是和同事们度过的,公司组织去郊区过了三天的农家乐。秋的颜色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中似乎没有踪影,但在乡下,却是姿态尽显,色彩斑斓。白杨树下一圈儿的黄,梧桐叶子却扑簌扑簌的仍然很茂,草开始变软,水开始变凉,似乎连乌鸦都叫的比夏天要苍老些。陈明然然呆了三天,最大的感触是空气真甜、晚上真黑和星星真亮,另外就是,估计这是苏亦好喜欢的。平日就爱这折腾这些,感觉呀,印象呀,想法呀,在他看来,这都是虚的东西。月亮有什么用?又不是饼,还可以吃。有时他彻底搞不懂苏亦好,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似乎生活在仙境中不食烟火,和人辩起来却是分毫不让,仿佛练了金刚不坏嘴。还别说,陈明然还真有点想念她那叽叽喳喳的玻璃渣子似的话了。

他不是没想过发短信,一是不知说什么,二是觉得本就是她不对,如果把她惯出毛病来,这还了得?他等着她主动和他联系。而苏亦好心里则想的是,反正你也不在乎我,那我也实在没有必要主动去贴那个近乎,向你报告行踪,免得一个不慎,指责我打扰你的生活——实际上,苏亦好是没有把握陈明然会回她。与其发了短信盼人回,不如干脆直接把这个希望掐断。

两个人就这么打着持久战,以至于十月十七号苏亦好回来,一场冷嘲热讽就开始了。

“哟,苏大小姐终于肯光临寒舍了。”

什么狗屁不通夹着铁藜蒺的话?不理——不是说不过,是不想浪费口舌争这种争不出来结果的问题,更不想吵架。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继续不理,把从家里带的珍珠粉倒到空茶叶盒里,隔潮。珍珠在苏亦好的家乡很常见,人工养殖的,海边很多小店都有代磨的服务,虽然不是特别细,但至少可以保真。

“喂,我说什么你听到没有?”陈明然憋不住了。

“听到了,你想让我说什么?”苏亦好对着镜子仔细的看着自己的脸,海边的风就是硬,回去就黑,脸上似乎还有两块斑。

“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

站在卫生间,转过去,对着坐在客厅的他,“说吧。”

陈明然突然没了词儿,说什么?三拳全落空,人家不接招,火发不出来,可明明憋的慌。

“说呀。”苏亦好仍旧站在卫生间,不就是想吵架?

“算了吧。”突然有些灰心,起身回到自己卧室,和她说个话,怎么那么难?似乎是两军对阵,要准备好防御、进攻,不该是这样子的。

唉。越来越不知该和她说什么,可是不和她说,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依旧是各加各的班,各生各的气,各平衡各的利益,各打算各的计划,相互之间,绝少交集。

自从苏亦好结了婚,林海薇的电话就多了起来,铃铃一响,十有八九就是她,也难怪,此女生活悠闲,也只好聊天了。“好好,最近怎么样?”

“还那样——听着你这声音里透着膨胀,又有什么好事?”

“没,今天刚去了交了申买两限房的表,大宝做assitant赚了几万块钱,正合适有一点钱。”

“可怜的马大宝啊,读博还要养你。”

“切,我是他的领导,要是不主动上交收入,他还想不想活?”苏亦好刚要说什么,林海薇又说,“难道你们不是?”

“我们是一切AA,各赚各花。”

“这可不对,钱不钱是一回事,这体现出两人的共同。你忘了,《婚姻法》关于夫妻财产的分割,可是参照共同合伙来的…”

“得得得,你都转行八百年了,这个记得倒清。”这个是苏亦好先发现的,当时还和林海薇讨论过,觉得民法挺有意思,转来转去,民法的基本原理在身份法上同样可以适用,夫妻是共同合伙?哈哈,有意思。

喳喳的笑了一会儿,“和自己有关的,可是得好好记着。再说了,这体现出一个价值理念,表明夫妻是一个共同体,不是一个二元体…。”

“最近是不是总看《联合早报》的政治评论?”

“你怎么知道?太神奇了,好好,我干嘛你都知道。”

不看这个,你怎么会有那么多名词?还“共同体”、“二元体”,摆明了是政治评论上爱用的“术语文化”。

“好好,你得掌握财政大权,掌握了才像个家,两口子就像滚汤圆,一滚,中间的那个馅,就是财产。你们这老跟捏不合的饺子似的,有什么劲呀。”意识到说溜了嘴,赶紧赔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行了,听着就扎耳,不用说了。”

“好好,你也别老一幅隔山看打牛的样子,也主动点儿。现如今不都说嘛,大款儿靠不住,没准弄个一二三奶的,咱也是有知识有文化的知识女性,哪受得住那个?白金版的钻石王老五早换了新标准,是‘二环以内,有车有房…’”

“都四环了,没戏了。”

“四环比二环还好呢,要我,我将来就去四环住,二环破,三环吵,还是四环好。”林海薇说的跟顺口溜似的。

“车有,固定资产,除了计提折旧,到年限报废外,不会有什么增殖。房是贷款的,要我们一起还,而且是人家的婚前个人财产,将来离了婚,可没我的份儿。”

“呸,你净说这不吉利的。好好,人不要太脱离红尘了,稍稍高一点儿就得了。我继续说啊,不准打断我。”苏亦好笑,真执著,肯定是哪里新学来的,要显摆一下。“‘二环以内,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对照来看,他还算不错吧?”

“完了?”

“我是说你要珍惜。”

“我看他全不符合。人家的父母好像好着呢,没双亡,单亡都没有。”

林海薇在那边尖着喉咙,“好好,不是吧?结婚这么久,你对他们家的了解居然才是‘好像’?”

苏亦好有些尴尬,她平日一般不主动说这些事,今天说漏嘴了。

“好好,你无论如何要认真的看这件事,”林海薇的声音里很严肃,“真的,他不带你回家,他想干什么?太猥琐了!”

苏亦好无语,猥琐?好像自己也不大想去,进而想到,这也算是婚姻?

“好好,你看啊,现在都是什么呀。父母不带你见,钱赚了不给你,这不典型的光有权利没有义务吗?不行,带你见父母可以缓缓,但钱一定要两个人赚两个人花,什么嘛,真是,哪有这样的?他还想不想要家了,马大宝敢这样,我早踹了!你是什么人,一向伶牙俐齿,怕过谁?现在怎么窝囊成这样?”

“刺儿薇,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老这样,该和别人说清时拉不下脸,两口子,像现在这样算什么?”

林海薇又嗡嗡的说了一堆,总而言之,就是进行教育,让苏亦好认识财权的重要性,吵的苏亦好头昏脑胀,钱?这事儿她不是没想过,可也只是想想,到目前为止,她对这个婚姻还十分的理智,好像这是一项投资,尽量把双方的权利义务划分清楚。她不想问他的钱,怕他会难堪,也所遭到拒绝后自己会难堪。

太懂事的女人未必好,苏亦好就属于过于懂事的人。她总是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她以为别人会很烦。她总是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结果却总是委屈自己。为别人考虑的过多有二个负面结果是,一是有的人会自此形成惯性思维,认为你就该如何如何。另一个是有时会不期然的希望别人也能这样对自己,善解人意,但通常是失望或伤心的。苏亦好有经验,所以,苏亦好也不去想陈明然。这样,是为了避免伤害,也为了避免期望落空后引起的婚姻失败。但守着个空壳子有什么意义,苏亦好也不知道,或者,意义就在于是个空壳子。她本来就很懦弱。

但陈明然却属于另一种人,用英语来说,就是frank,直白。他懂得策略,但也懂得什么时候说NO,他总是很直接,尤其对苏亦好,而且,尤其是在他发现她其实很单纯之后。

两个人对生活的认识是这样不同,就造成了他俩之间总是有一堵若有若无的墙。或者说,陈明然总觉得他没有看清苏亦好,而在苏亦好看来,她觉得陈明然离自己很远,这种远,使她依旧小心的保持着距离。而这种远,使两个人似合而离,总是不能融合在一起。

苏亦好想和陈明然谈谈,可她也不知道该谈什么。该说陈明然,你应该对我好一点?陈明然,你不能表现的不在乎我?还是陈明然,你应该告诉我你的工资?叹了口气,无从谈起。钱这档子东西,虽然不是特别在意他的,可两个人既然一起生活了,分得很清楚,还真是很难。

其实他们俩也不怎么花钱,房贷从来都是从陈明然的卡里自动划转,苏亦好感觉都感觉不到。家里也没有添置大件,上次每人花了两千多买的衣服就是结婚以来共同生活花的最大一笔钱,平日都是些小钱,水电物业等家庭开支是和陈明然的卡相挂钩的,转过去即可。菜和家庭用品没几个钱,谁买谁付。其余的,从来没有开支,也没有讨论过该怎么出。这方面,两个人过的似世外神仙。照苏亦好家的习惯是妈妈掌财权,老爹每月发了工资主动上交,陈明然不主动给,自己好像也不好意思张口要,好像图人家的钱。她也怕陈明然跟她翻脸,再吵一通——自己也不是想要他的钱,为这事儿吵,多不好看,搞得像很龌龊。可是,这么的过日子,总觉得别扭。这夫妻俩,觉各睡各的,钱各花各的,班各加各的,那还有什么?

火拼

火拼两人自苏亦好休完年假后关系一直很冷淡,加上苏亦好赶着处理年假中积压的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回来早已是筋疲力尽,也没有心思去理睬陈明然的阴雨阳晴。她不知道人家的夫妻都是如何相处的,只知道他们两个,真的就像是两个租户,想想情侣一般会腻一腻,可他们,什么也没有。陈明然因为生苏亦好的气,不主动说话。苏亦好因为心里有隔阂,也不主动说话,家里的气氛很闷。

又是晚上,正沉闷的吃着饭,苏亦好的电话响了,拿起一看,赶快毕恭毕敬的接了起来,“哎舅妈。”

电话是苏亦好在A市的舅妈打来的。苏亦好和这个舅舅舅妈都不亲,舅妈又属于多心之人,平日尽量客气,以防什么做的不好让舅妈心里有疙瘩。舅妈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这次打电话是给苏亦好介绍个男朋友,让她去相亲。

苏亦好下意识的看了看陈明然,心虚的别过头,“舅妈,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人已经入了美国籍,是个大学教授,在美国有别墅,你嫁过去也可以入美国籍。人品没什么问题,他在国内的导师亲自向我打的保票,就是年龄比你大一些,大六岁,他妻子死了,一个女儿今年五岁。”

苏亦好听的头皮发麻,对面的陈明然慢慢的嚼着饭,从来没注意这电话漏不漏音,也不知他听到没有。

“舅妈…”

“我和你舅的意思是你先看,看上看不上再说。亦好,你也不小了,正儿八经的该找了,配的上你这年龄的基本都结了婚,像他呢,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只是妻子死了,和离婚的不一样,没想头。”

苏亦好不知该怎么拒绝,舅妈是长辈,平日又不大亲,不敢直接说不愿意,自己的对外形象就是大龄未婚女青年,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可搪塞,正在想,听那边又说,“反正只是去看看,亦好,你说呢?”口气里隐约有了不高兴。

“那…好吧,麻烦舅妈了。”反正只是去看看,权作去见应酬一下与工作有关的陌生人了吧。

苏亦好收了线,看看对面的陈明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开口说道“陈明然,我舅妈刚才来电话说…”

“美籍华人是吧?”他果然听到了。

“陈明然,我舅妈和我不怎么亲,我不好直接回绝她。”

“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亦好松了口气,“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去见个面,应酬一下。”

“见个面?相亲就相亲,既然做的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苏亦好有些窘,“陈明然,你听我说,我不过是去看看,最起码你得给长辈面子,否则你让他们怎么想?”

“你一个结了婚的人,还要去相亲,你又让他们怎么想?”陈明然死活不把自己说出来。

“我这不没告诉他们吗?”

“谁让你不告诉的?”

“这不没到时候吗?”

“是啊,等着换一个老公,顺理成章、人不知鬼不觉是不是?”

“陈明然,你别太过分!”

“是谁太过分!”

苏亦好长吸一口气,“我不和你吵,反正我只是去应酬,你爱信不信!”

陈明然倏的扔了筷子站起身,“苏亦好,知道家这个字怎么写吗?”

“知道。下面是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