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然见她不接了,就想逗她接着说话,两个人嘛,只要斗上嘴,也就没什么事儿了。于是他夹着那花生米,嘻嘻地笑着说:“据说这糊了的东西还影响男人的功能。”

苏亦好斜睨了他一眼,拿起勺子舀了几颗,嚼得咯嘣咯嘣响。陈明然继续笑道:“我只是说影响男人的功能,你迟它做什么?”

苏亦好不说话,只顾嚼嘴里的花生米。陈明然见这招不好用,便把花生米丢回盘子里,直接道:“扔了吧,省的妨碍我们传宗接代。”他等着苏亦好发火。

果然,苏亦好把盘子拽过去,“不吃算了,我吃!”

“我说的是实情,你想,这万一真影响了,咱到哪儿哭去啊?”陈明然说得很严肃。

苏亦好恼他信口乱说,头也不抬地吃着花生米,“我不怕,我反正没有生育能力。”

“胡说!”

“信不信由你。”

陈明然抬起了头,惊讶道:“真的?”苏亦好不吱声。“真的?”陈明然逼问了一句,脸上的肌肉都现出了紧张。

“嗯。”苏亦好看他那个样子,很不顺眼,难道你娶我就是为了生孩子?

“苏亦好,到底是不是真的?”

“嗯。”

陈明然忽然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把苏亦好吓了一跳,筷子在桌上跳了几下然后掉到地上,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陈明然粗暴地吼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苏亦好对抗到底,“你早先又没问。”

“没问你就不说?!”陈明然咬牙切齿,眼睛瞪得似乎要把眼珠突出来,苏亦好看了有些害怕,低下头。她的倔劲儿上来了,就是不说那是胡说的,心里却很紧张,他不会打我吧?

“苏亦好!”苏亦好真见识到了什么叫暴怒,陈明然的眉毛扭着,头发似乎都竖了起来,脖子上和额头上的青筋紧绷着,脸上闪着一种光,吓得她的声音有些抖,“你......干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苏亦好继续低下头不吱声。

哗啦一声,一只盘子被扫到了地上,铁勺儿在地上蹦了蹦,一直到墙角才停了下来。陈明然转身走了,然后苏亦好听到摔门的声音。

苏亦好一个人盯着地上的盘子发愣。

她平静地收拾了地面,收拾了餐桌,洗好,擦好,她没有哭,只是有些落寞。她不是故意要试的,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什么好说的。难道她就该过去敲门说她是胡说的?那如果她就是没有生育能力呢?或者,如果她丧失了生育能力呢?谁也不能预见未来。也许有一天,她真的会生病,病得起不来,那又该怎么样?

爱情,这么脆弱。婚约,这么脆弱。人的根基就是这样的?人的归宿就是这样的?她落寞地坐在床上,一个人想着,泪慢慢地流了下来。似乎并不心痛,可泪还是流下来了。

苏亦好和陈明然自此彻底地进行了冷战。苏亦好每天回来按部就班地做饭,再也不问陈明然,也不等他吃饭,做好了就把他的饭留出来,然后自己吃。吃完饭就打开电脑,她常放的一首歌变成了中孝介的《家路》。结婚,女人是必须结婚才幸福的,可是,结了婚又怎么样?什么是家?家到底是什么?结婚八个月的争吵、冷淡和那间或有的甜蜜,难道这就是家?她又想起婚礼上人们的誓词:“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这么简单的事,却那么难得。为什么会这么难?是天下的婚姻都这样吗?难道婚姻只对自己一个人重要?还是她把婚姻想得太正式太要紧了?结婚的意义就只是结婚?

她不知道,也无法回答自己。

苏亦好居然没有生育能力?!陈明然想起来就抓狂,我说她当时为什么要那么着急结婚,居然是因为这个。他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一想到这儿他就恨不得冲到那边和她大吵一架。早说啊,早说哪有这些事儿?现在这算干吗?有时他也怀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按照苏亦好的性子,应该不会骗人。早知该去做个婚检,没想起来......

唉,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苏亦好,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假的吧,她不像那种能骗人的人......真的呢,不知道,难道能和她离婚?希望是假的吧。可如果是真的呢?他一闭眼就是那张圆圆的脸,有时笑,有时生气,在家里,换一个人?他一甩脑袋,觉得自己很焦虑,苏亦好,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新财年开始了,按照惯例,要做新年度的研发计划。陈明然的工作计划让顶头上司狠批了一顿,说他的idea像垃圾一样,完全没有价值;说不明白公司出这么高的薪水养着他们有什么用处,就是一群高级技工,与印度人无异;说他们的屡次表现让他对他们的能力“持怀疑态度”,连文字的标点符号错误都是工作不认真的表现而大加指责;并说公司应该考虑裁员,激起鳗鱼效应,一直说得陈明然真的觉得自己毫无价值。

陈明然心绪低落地掩上门,把“垃圾”扔到垃圾筐,他向来没有抽烟的习惯,

困了就是喝咖啡,心情不好就是打游戏,要不就是去打球。摸了摸头发,似乎真的是越来越少。他呆坐了一会儿,想起来苏亦好。

“喂?”

“晚上什么时候回家?”

“加班,得九点多吧。”

“苏亦好,早点儿回家行不行?”

“有事啊?”

“有事没事,你天天围着工作转,还要不要家了?”

“你怎么了?”

“没怎么了,早点儿回家!”

挂了电话,陈明然的心情越发不好。工作,不能作为终生的依靠。找个老婆,似乎也还是靠不住,日子似乎都不是自己能抓住的,这么辛辛苦苦的,算什么?陈明然真想跃到顶楼上去大骂一通。

苏亦好果然将近十点才到家,陈明然关着门在自己屋里,她也没在意,以为他在忙。陈明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一会儿进客厅、一会儿进厨房、一会儿进她的卧室、一会儿进卫生间,就是不过来问候他一声,心里的烦闷更甚于原来。他很想起来大吼一声,可吼什么?关心是要来的吗?

门外,脚步声依然来来往往。门内,陈明然拿枕头盖住了头。苏亦好,我们这是家吗?

苏亦好的办公室在六层,她属于自助派,当然,也可以说是无事忙派。除非电梯在她到的时候刚好开着门,否则,她一般都选择走楼梯。只可惜,现代的写字楼,楼梯利用率低,灯关昏暗,清扫得也不会太及时。

这天下班,她急匆匆地推开楼梯间,刚一迈步,“啊!”右脚一滑,身子往下倒,左腿被别在身下,人顺着楼梯就往下滚。苏亦好赶忙抓住旁边的扶手,才没有继续往下掉。她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心怦怦直跳。右腿似乎从骨头里渗着疼,撸开裤管,擦破好长一块皮,脚点点地,不要紧,骨头是好的。扶着栏杆,苏亦好才慢慢地把左腿从身下抽出来。似乎还好,折这么一下,没事吧?不会是断了吧?试了试,腿还有劲儿。苏亦好吐出一口气,还好,腿没事儿,看样子八成是扭脚了。苏亦好扶着栏杆慢慢站起来,一抬右腿,右腿内侧尖锐地疼,她的汗一下冒了出来。苏亦好仍旧坐回楼梯,想歇一歇估计就会好一些。

楼梯间声控的灯早就黑了,很暗,外面就是电梯,听得见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和同事们的说话声。叮当,电梯来了。静了一会儿,慢慢又有了脚步声和人声。叮当,电梯又来了,又是一阵儿嘈杂,然后又是短暂的寂静。白领们总是花钱去健身或是做运动,却一般不会走楼梯,苏亦好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听着那寂静复喧杂、喧杂复寂静、中间又夹杂着叮当叮当的声音。

叮当声不那么频了,喧杂的人声变成了偶尔的脚步声。按亮手机,原来下班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她仍旧扶着栏杆站起来,左脚踝隐隐作痛,估计是扭着了,问题不大。再一试右腿,她没忍住轻叫了一声。走不动了,她第一个想到了陈明然。陈明然?唉,还是算了吧。她又想了一圈,只有卓天的办公室离自己最近,越过两条小街就是,可是这么晚,他已经走了吧?更何况,他来也没用,总不能让他把自己背下去吧?上下看看,下五楼要走的台阶数显然比上六楼的多,左脚踝、右腿,怎么就这么会配对?

忍着疼,苏亦好靠着两只手和左脚的受力,一点一点地挪到了电梯口,倚着墙等来了电梯。下到一楼,招手让保安帮她叫了辆出租车,保洁的阿姨见状赶紧过来把她扶到大门口,送进出租车,苏亦好才松了口气。

“师傅,去海军医院。”

附近就是人民医院,她不去,贼贵,人有贼多。海军医院要稍远一些,不过人少,医生、护士的态度也好,苏亦好有经验。

海军医院到底没让苏亦好失望,一见她扶着墙慢慢地往里走,导医台的小护士就迎了上来,帮她挂了号,又打了内线,给她找了张轮椅。

“怎么了?”一个男医生问道。

“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年轻的医生笑了,“怎么那么不小心?”

“不知道被谁撒了什么。”

“哪条腿?”

“左脚右腿。”苏亦好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医生看了看脚踝,又要看腿。

“这个......”大腿的内侧,这让个男医生摸?

“怎么了?”

苏亦好无可奈何,躺在那里,把衣服褪到膝盖,男医生面无表情地摸了几下,苏亦好嗷嗷地叫了起来。男医生回到桌前刷刷地开了张单子,“拍片看一下。”

苏亦好摇着轮椅去交钱,然后拍片,医生看了两眼,问道:“小时候摔过吗?”

“没有。”

“肯定有,看到这儿了没有?”苏亦好凑过去一看,膝盖上一条小小的白线。“自己没觉出来?”

啊?自己膝盖上的?初一时摔了一跤,疼得半天爬不起来,但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也没当回事儿。医生摇了摇头。

“没什么大事儿,右腿内收肌拉伤。注意休息,近期不能让关节负重,尽量抬高,多做做冷敷,我再给你开些药。”医生说得言简意赅。

“不能上班吗?”

“要是你不怕疼,可以。”

“那什么时候能上班?”

医生笑了,“做什么工作的,这么勤奋?”

苏亦好有些不好意思,没假期吧,盼着休假,可如果是请假,总觉得欠公司什么,心里很忐忑,这叫“上班习惯性症候群”。

“你这只是轻度拉伤,不是特别严重,休息一周左右应该就没事了。但要注意休息,别做剧烈的动作。左脚也是。”

苏亦好摇着轮椅下楼拿了药,钻进出租车,跟来的小护士推着轮椅尽职尽责地说:“你自己一个人,千万要小心。”

“没事儿,”苏亦好乐观地说,“又不是腿断了。”肌肉拉伤嘛,她大表哥是国家级运动员,她知道肌肉拉伤不是特别大的事儿。

远远地看见屋里黑黑的,苏亦好就知道,关键的时候,指望不上他。一面又庆幸,幸好没给他打电话,否则又会碰一鼻子灰。

苏亦好爬上电梯挪回家,倒在床上,打电话叫了外卖。正吃着,门铃响了,苏亦好叹了口气,坐着不动。一会儿听见钥匙响,陈明然关上门,问道:“咋不给我开门?”

“你又不是没带钥匙。”

“屋里有人干吗用钥匙?”

苏亦好没吱声,心里隐隐地盼着他来关心一下自己。陈明然洗了手出来,问道:“怎么吃外卖?”看那颜色就知道不是苏亦好做的。

“嗯。”

陈明然没再说话,坐下来就吃。苏亦好说:“我今儿把腿摔伤了。”

“哦。”陈明然头也不抬地继续吃。

苏亦好泄了气。正要起身,陈明然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迅速走回客厅,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英语,苏亦好呆呆地坐了会儿,才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陈明然发现不对劲儿是在第二天早上,他过去敲门,“喂,你怎么不去上班?”

今天才是周三啊。

“嗯,不舒服。”

“怎么了?”

“腿拉伤了,疼。”

“我进去啦?”

“嗯。”

“怎么搞的?”苏亦好穿着睡衣倚着床头坐在被子里,陈明然站在床前,皱着眉。

“昨天下班,下楼时,不小心摔着了。”

“笨死了,下个楼都能摔着?太黑了?”

“不黑。”

“不黑都能摔倒了,还真不是一般的笨。哪条腿?”

“右腿。”

“后面还是里面?”

“里面。”

“医生怎么说?”

“多休息......之类的。”

“行,听医生的,别去上班了。”陈明然看看时间,“我走啦,要迟到了。”肌肉拉伤他也有过,游泳时造成的,听她描述的,不要紧,否则医生不会只说多休息。

“嗯。”

陈明然转身走了。苏亦好盯着那背影离开自己的卧室,穿过客厅,打开防盗门,然后甩上,视野里,只剩下了关上的门。把眼光投向窗外,茫然。苏亦好,这便是你千想万想要的家?

反正就自己,中午连外卖都懒得叫,苏亦好直接用开水冲了个面。她无心无绪地躺在床上,准备酝酿着小睡一会儿,林海薇来电话兴奋地报告:“好赖皮,我申请到两限房了!”

两限房是在房价日益飞升的情况下,A市的一项有针对性的照顾政策。两限房的价格比标准市价大约便宜三分之一左右,申买人的条件非常苛刻,要求必须有A市户口,并且对家庭资产具有严格的规定。但该政策和大多数政策一样,具备各种空子可钻。

林海薇是某部下属的事业单位,论年总收入和苏亦好差不多,因为所得税的原因,甚至比苏亦好要多一些,更不要提那些名目繁多的购物卡、代金卷、出差、学习等,但他们的账面工资非常低,才一千多。马大宝的正式职业是学生,这个由家庭成员所在单位出具的收入证明简直太容易了。再加上马大宝他们家有些关系,所以,A市市民挤破头地申买两限房在他们那儿难度降低了不少。形式完全合法,程序完全正当。

苏亦好打了个哈欠,道:“恭喜,女人果然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话是发自内心,发自现在的苏亦好的内心。

“切,好像你嫁得不好。”林海薇的声音都兴奋得变了调。两限房比经济适用房要好不知多少,地点好,又有房产证,最重要的是便宜啊!

苏亦好意兴阑珊,也不愿打击幸福中的人,“你们这也领证半年都了,总算政策为你们服务了一把。”按A市的政策,已婚无房可优先申请两限房。就为了申请两限房,林海薇特地去和马大宝领了证,可在苏亦好心里,可能是因为他们既没有办婚礼,也没有共同生活,总觉得还是男女朋友。

“嘿,好赖皮,光领了证,还真没有结婚的感觉。”

同居不是结婚,领证也没有结婚的感觉,那什么有用?自己和陈明然生活了快一年,也没有结婚的感觉,大家都一样,瞎混。

“你今天还忙?”

“没,昨天下楼摔了腿,今儿没去。”太阳暖暖地照在自己身上,似乎很久没有注意到午后的阳光了。

“啊?”林海薇的尖嗓门刺得苏亦好把电话拿远了些,“要紧吗?”

“还行,就是右腿肌肉拉伤,养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事。”苏亦好打了个哈欠。

“你总是对自己轻描淡写。”

苏亦好又笑,“人各有命,刺儿薇,谁让我没有和你一样的命?”马大宝对她言听计从,呵护有加,只差没主动请求她在自己脑子里植入芯片了。女人的命运真是不同,苏亦好也不愿意做女强人,在她看来,大多数女强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可怎么办?自己就是没有那个命得到别人的呵护,唉,落寞。

“真的,要不要紧啊?”

“不要紧,家里躺着呢——真要紧,还会在这儿和你浪费嘴皮子?”

“我去看看你吧?”

“有什么好看的?你来看了我就好了?”

林海薇也觉得不大合适,她总觉得苏亦好这婚结的怪怪的,潜意识中,她也只是认为苏亦好只是搬出去住,而没有真的认为她结婚了。唉。怎么会这样呢?

两个人又不咸不淡地扯了几句,苏亦好扔了电话,仰面躺在床上,看那被大风刮得一丝云都没有的天,默默地想了会儿心事,拉上被子,睡着了。

苏亦好醒来已经两点多了,翻开《君主论》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她放下书,屋子里静静的,通过开着的门,看得见客厅、餐厅,往右拐是厨房,往左是他的卧室。浅灰色的沙发静静地摆在电视前面,那里很少有人坐。白色的餐桌上,铺着暗绿色的桌布,同样是浅灰色的椅子。苏亦好地眼睛一一掠过,八个月之前来,这里是这样,似乎生活了这久,也没有什么改变。想想自己曾经地勇气,苏亦好苦笑不已。曾经那么踊跃,也做了些打算,可最终都没能实行,一个都没有。踏进了这个家,那些打算真的只是打算而已,不知是因为这个圈限制了自己,还是因为原本只是纸上谈兵落实不了的打算。只是自己习惯了和他朝夕相对的场面,这个,恐怕是唯一地变化吧。结婚?

忽然苏亦好很想听收音机。爬下床坐在地板上翻了半天,终于在储物筐的最里边面找到了,拨了快关,不响。打开电池槽才发现电池反着扣上了,估计是上次搬家的作为,没想到自己还这么细心。安上电池,打开,屋里顿时有了声音,听起来很温暖。

相比电视,苏亦好更喜欢收音机。她从来没把这个爱好说给别人,因为听起来实在是太落后了。电子产品日新月异,在家里,谁还会听收音机?可她真的喜欢,听收音机的时候,觉得世界很安静、不浮躁,也很温暖,因为那头是真的有活人在说话,而她,就是他们地倾诉对象。

苏亦好随手调了个台,收音机里传来柔和的女声,“友情,是一种广度。亲情,是一种深度。爱情,是一种纯度。传递爱地温度,你我的心田,永远温暖如春。”是一档音乐心情的节目。

苏亦好上大学的那个年代,网络刚产生,街头还没有网吧,宿舍里天天响的就是收音机,而这类节目一直是她的大爱。静静地坐在那里或躺在那里,听别人的故事别人的歌,日子过得很纯静。现在的大学生,怕是不会过这样老土没个性地生活了,不知这个节目的听众都是谁?

女主持人温柔悦耳的声音在读着一个故事,似乎是一个女孩儿暗恋另一个男孩儿,好不容易开始,最终却凄美地结束。苏亦好笑了,总觉得现在的孩子都很张扬,这么细致含蓄又凄婉的故事,他们会喜欢吗?

配的音乐居然是无印良品的一首老歌,《掌心》。小小的卧室里流淌着旋律,苏亦好静静地听着,如果掌心真能告诉两个人的秘密,那该有多好。她相信,夫妻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可这缘分却不是人能看透的,要是能看透该多好啊。可是,像自己,嫁了个丈夫是这样的,这样能过一辈子吗?

苏亦好突然悲从心来,她放声大哭。女人啊女人,你到底为什么而嫁?有多少女人能为爱而嫁,又有多少女人是为嫁而嫁?为什么?如果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爱情,那为什么还要找?为什么老天爷在造人时不干脆“杀心”让大家都不要想?或者说,爱情在哪里?为什么我没有遇到?为什么就该我遇不到?哭声随着音乐声,漫延在屋子里。

天将黑,苏亦好趴在窗口看外面行人脚步匆匆,下班了,鸟儿归巢了,一个个往家奔。不知道别人看自己的脚步时,是不是也会这么想?也不知,他们的家都是什么样子的。

苏亦好正在胡思乱想,电话响了。

“晚上吃什么?”

“啊?…不知道。”难道他还要她做饭?

“行,那我叫外卖吧,你等着。”苏亦好收了线,看着电话,心想叫外卖还用你叫?

外面的路灯亮了,门一响,陈明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