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弘文见状,暗自赞许地点了点头,心道这夏玉华倒是挺懂得抓住孩子们的心理,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一下子便成功的得到了这些孩子们的配合,不得不说是个极聪慧的女子。

而夏玉华看到孩子们配合的样子,并没有急着马上提问,而是再次不着痕迹的夸赞了两句,一来让这些孩子们积极性更高了,二来无形中也更是博得了孩子们的喜爱与好感。

这样一来,那孙先生更是急得不行,连额头都开始冒汗了,要知道他对夏成孝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处罚等,这班上的学生可都是一个没落的看到了。

要是以前的话,班里的这些学生因为自己也曾欺负、嘲讽过夏成孝,打心底里不待见,所以夏玉华问他们什么的话,他们还不一定会如实相告。出于同声同气的原因也都应该会站在他这一边的,可如今这小丫头轻轻松松几句话却一下子博得了班上这些孩子们的喜欢,等一会真问什么的话,只怕肯定会有人会如实道出的。

可姓孙的却什么也不能做, 此刻不同于先前,连院长都在,还将话说得这般明白,越是阻止的话便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对比于孙先生的紧张与慌乱,夏玉华却更加的信心十足了,见这些可以给她直接当证人的孩子们此刻的想法与思想已然纯粹了不少,这才当机立断,依旧笑容满面、亲切无比地朝他们问道:“同学们, 你们都学过《清明赋》吗?”

“学过,早就学过了”不少孩子都大声地抢着回答,甚至还有好几个蠢蠢欲动的想要当场表现背诵一番。

“很好,那有没有人记得孙先生最近一次教到《清明赋》是什么时候?”夏玉华再次循循诱导,并没有表现得操之过急。

听到这个,孩子们都开始努力回忆了起来,很快有一个差不多八九岁的孩子站起来大声说道:“半个月前,半个月前孙先生还让我们背过来着”

很快,这个孩子的回答便得到了其他好些人的肯定与佐证。

“对,没错,那天正好是我生辰,当时我还想着能不能早些下堂回家呢”又一个孩子兴奋的说着。

“没错,那天江云还背不出来,不过先生并没有罚他,只是让他回去重新温习”另外一个孩子再次说道。

夏玉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手夸道:“你们真聪明,记得这么清楚,真的都很棒”

这样亲切而听上去分外真诚的夸赞,特别是当着院长之面的肯定让这些孩子格外的受用,他们一个个更加的得意不已。

“那你们都确定从那次以后,孙先生再也没有教授过《清明赋》了吗?”夏玉华再次问道。

“确定”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这些孩子的答复肯定而明确。

“很好”夏玉华肯定地点了点头,而后又道:“那昨日,先生是不是在课堂上指名让夏成孝背诵《清明赋》了?”

“是的,夏成孝都笨死了,根本就不会”一个孩子脱口而出,根本就没看到一旁孙先生死命朝他们暗自摇头使眼色,继续大声地说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其他同学都这么说,连先生都是这般认为的,还骂夏成孝好些话来着”

这一下,孙先生算是彻底的绝望了,若不是靠到了一旁的书桌,只怕这一会准得整个人软坐到地上了。

那个孩子的话,很快又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合,虽然他们语气中亦照样流露出了对夏成孝的嘲讽之色,不过比起以前来却是要收敛得多。一来夏成孝的姐姐可就在这里,而且看上去还挺好的,而且院长也在,这些孩子多少下意识里也是会注意一些的。

可孩子毕竟就是孩子,怎么想的便怎么说,却是无法掩饰住自己真实的感受,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而夏玉华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见状,她最后又朝这些孩子们问道:“是吗,成孝竟然一个字也没背出来吗?那昨日先生可有教成孝关于《清明赋》的内容呢?”

“这个倒没有”

“先生什么也没说,直接便让他背。”

“对, 他背不出,先生便开始骂他,并且罚他了。”

不少孩子七七八八地说了起来,其中亦有不少记忆好、胆子大的孩子将孙先生辱骂成孝的话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什么果然是贼妾所生,就是要比旁人蠢笨得多呀,什么就这样的底子还敢到这里来上学堂呀、什么教这样的学生都让先生觉得丢脸之类的…

一时间,那孙先生真是恨不得当场跑了算了,而宋弘文脸色亦难看极了,他伸手一挥朝着那些孩子说道:“好了,你们今日都表现得极好,聪明而诚实,本院长日后会一一向你们的家人转告。”

他边说边看了一眼那边早已面吓得不成样子的孙先生,真是恨不得马上将这种人给清除出去,省得在这里丢人显现,白白污了皇家学堂的脸面。

更何况,这姓孙的还真是够狂的,夏成孝再怎么样毕竟是大将军王唯一的儿子,如夏玉华先前所说,即使不额外对待,最少也不应该如此恶意打击,真不明白这人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孙先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他语气不怎么好,现在还称这姓孙的一声先生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院长,院长…我只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其实,其实并不是真的存心要为难成孝的,我…”孙先生还想做最后的狡辩:“毕竟,毕竟有时看到学生跟不上,望其成才太才着急了些,所以,所以才会…”

057服众

“孙先生不觉得这样的解释太过牵强了吗?”夏玉华没想到这么个时候,姓孙的竟然还有脸替自己的所做所为推脱,还好意思说是因为盼成才心切,这样的无耻让她无法再容忍。

她冷着脸朝孙先生说道:“你也不是一天两天教书了,成孝才来学堂不过几天,根本就没有学过《清明赋》,难道你会不清楚吗?你要求一个刚刚七岁的孩子背诵一篇根本就没学过的东西,你还觉得这不是刻意的刁难吗?““刁难也就罢了,不喜欢也无所谓,可你身为人师却借故为难孩子后还要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对他进行如此恶毒的污辱,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为他好,太过盼他成才心切了吗?你的所做所为,还当得起这么多孩子称你一声先生吗?”

夏玉华愤然指责,并且大声宣称道:“还有,不论成孝的生母原先是什么身份,但现在却都是我大将军王府的将军夫人而成孝现在亦是我大将军王府嫡出长子,更是唯一的儿子他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有什么资格轻视?我堂堂大将军王府,即使是一个下人的孩子也容不得他人恶意中伤,更何况夏成孝还是我大将军王府正规正矩的嫡长子”

“稚子无知,所以成孝的同学欺负他、嘲笑他,我都可以原谅,但是你呢?”夏玉华毫不客气地伸手指向孙先生:“你不但不教导这些孩子正确的行为准则,处世之道,还反其道而行之,自己变本加厉,你这样的人还有何脸面为人师表?”

孙先生被夏玉华的一番指责说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可是却依然没有开口说一个表示认错的字出来。

见状,夏玉华继续说道:“孙先生,你听好了,今日我不是以大将军王府的名势来压你,而是以一个普通学员的家人来寻个理字这事,我根本就不敢让我爹爹知晓,若是让他知道有人敢如此恶意污辱我弟弟,中伤我夏家,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所以,我才会瞒着父亲,自己带着成考过来孙先生理应当面给成孝一个合理的交待,我不希望我弟弟因为这件事而在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阴影,一辈子都受到影响”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孙先生,看了这么久,到现在,就连那些小孩子都觉得夏玉华所说之言字字在理,而宋弘文此刻更是对孙先生的表现失望至极。

做了那么错的事,到现在却还不知道悔改,实在是没有一丁点可值得原谅的地方了。

“孙先生,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清楚明白了,你还在等什么?”宋弘文终于出声了,语气分外不满。都这个时候了,这人竟然还没有半点的悔改之意,连他这个院长都觉得脸全丢光了。

听到宋弘文如此严厉而不满的催促,孙先生这才回过神来,外头那些半大不小的学生,还有里头这些孩子们一个个暗自指指点点,小声的议论不停,一时间真是颜面荡然无存。

他知道这些人此刻一定都是在指责他、嘲笑他,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扭转这般棋。心中无比的恨那夏玉华,恨那夏成孝,恨所有这会让他丢尽脸面,看尽他笑话的人,可唯独他却忘记了此时的地步本就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此事…是我的不对。”他终于出声了,咬着牙极不甘心地说出了这么几个字:“请夏小姐还有夏成孝同学接受我的道歉”

说完之后,他不再出声,转过身去紧紧的握着拳头一言不发。

见状,宋弘文也知道孙先生这样心性的人面对这么多人这般表态已经是最大的程度了,若是此刻再强行要求他做更多道歉的话,怕是反倒只会让事情成一团糟,搞得无法收场。

因此,他很快便接过话朝夏玉华说道:“夏小姐,我身为院长,对于学堂发生这样的事深感遗憾,为此,先代表学堂向成孝以及夏家做出最真诚的道歉。另外,请相信,我们学堂还会对孙先生做出相应的处罚,以确保日后学堂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件,不会再有学生经受类似的耻辱。”

说完这些之后,宋弘文又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了对孙先生暂停职务、等候学堂处理的决定,并且承诺在找到新先生之前,自己会亲自暂代这个班的授课事宜,同时向所有的学生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对于宋弘文的安排,夏玉华心中还算满意,看了一眼这课室里的孩子以及身旁神情愉悦了不少的夏成孝,她准备再替自己的弟弟做出最后一步的护航。

先行谢过宋弘文的公平处理之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侧身半蹲着朝一直没有出声的夏成孝说道:“成孝,记住姐姐的话,这世上的人与事,都得讲个理字有理咱们可以走遍走下,不必有半丝的懦弱与退却。况且,英雄不问出处,从古至今,不少成就伟业、不凡之人都不过是大千世界最普通的芸芸众生。可他们照样从没有懦弱、自轻,而是愈发的发奋图强,学得一身本事,成就自我。不自轻、不自负、更不会势强凌弱,那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所以,所谓的尊卑不过只是一时,不是一世。真正强大的人不仅仅只指这些外在的身份、地位,最主要的是看是你的内心。内心强大了,你才能够战胜一切困难,成就想要成就的辉煌”夏玉华微笑却坚定无比地说道:“所以,姐姐相信,成孝日后一定能够做一个内心真正无比强大的人”

她这一番话,即是说给夏成孝听的,同时也是说给那些曾经欺负以及嘲讽过成孝的孩子们听的。她相信,经过这次事情之后,以成孝的心性一定会有很大的转变,而她同时也希望日后成孝能够以自己的本事、能力收服那些孩子的心,让那些曾经不喜欢他的人都对他心服口服。

听到这些话后,夏成孝果然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七岁的孩子声音稚嫩但却坚定无比地说道:“姐姐放心,成孝日后一定会做一个真正的强者”

一时间,所有的人对于这对姐弟都为之震撼,当然,更多的人却也羡慕夏成孝有一个如此爱他、疼他、护他的好姐姐。

从皇家学堂出来之后,夏玉华舒心一笑,这才终于放心的回府去了。日后有宋弘文这样的人教导,想来倒也算是成孝因祸得福了。

回到府中后,才刚进大门,便看到夏冬庆一脸恼火的往外冲,而阮氏则快步跟着追,似乎是想将人给拦住,但却根本追不上,看样子应该是闹了什么不愉快。

夏玉华看到这一幕,马上便估计着是父亲知道了学堂的事,因此连忙上前说道:“爹爹、梅姨,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玉儿,太好了,玉儿你可算回来了,快帮我先拉住你爹爹再说吧。”阮氏见到夏玉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要说以夏冬庆的脾气,能够无条件的让他老实服软的也就只有夏玉华一人了。

见夏玉华回来了,夏冬庆倒是不用人拉,自行便停了下来,直接朝着女儿说道:“玉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爹爹正准备去学堂给你们姐弟撑腰,那学堂里的什么破孙先生现在还在那吗?敢这般目中无人,欺我夏家,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本将军才不担心被人说成什么仗势欺人,影响名声,连家人都保不了,我还有什么名声 ”

夏冬庆显然激动不已,边说边拉着夏玉华便又想往外冲,不过夏玉华却快了一步,一把扶住他,马上接话道:“爹爹不必激动,学堂的事,女儿都已经处理得妥妥当当,咱们还是先进屋,然后让女儿细说经过后爹爹再决定还要不要去学堂吧。”

见夏玉华一脸的笑意,明显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回来了,倒如同是打了胜仗后的那种从容淡定。夏冬庆见状,倒是不由得怔住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应下。

几人这才转身重新往里走,刚刚还火药味十足的场面倒是暂时给平息了下来。

回到前厅后,夏玉华这才将先前在学堂里发生的一切都一一道了出来,说给父亲与梅姨听,听完之后,梅姨是满脸的欣慰,而夏冬庆则是极其痛快的拍案而起,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直道夏玉华将这事办得漂亮,解气又给夏家长了脸面。

说起来,他还真是对自己这个女儿越来越满意,小小年纪如今处理起事情来完全是大将风范,从容不迫、不卑不亢,又机智聪慧,几句话便轻轻松松让那不要脸的孙子露出真面目,看那孙子日后还有何脸面出门半步。

“不行,我还是得亲自再去一趟学堂才行”可谁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夏冬庆这才刚刚兴奋地夸完女儿,后一刻却突然变了卦,动身便要往外头冲去,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如同有什么刻不容缓的大事似的。

058欢喜

这一下,原本将心给放到肚子里的阮氏顿时又是一阵紧张,也不知道这老爷好好的突然发什么莫名的脾气。她也知道自己劝是劝不住的,于是便只好赶紧朝夏玉华瞧去。

而一旁的夏玉华却也有些莫名其妙,不必阮氏暗示便知道自己得做什么,她赶紧起身拉住父亲问道:“爹爹,您这是做什么,不是都妥当了吗,您还要去学堂做什么?”

夏冬庆大手一挥,一副非去不可的样子道:“不行,那个姓孙的我知道,可不是什么好货色,倚仗他朝中那个破妹夫,可没少做缺德事。还是我亲自去一趟,直接去给那院长施加些压力才行,否则的话没准这事就给遮掩过去了。”

“爹爹,宋院长的为人还是可以信得过的,我们应该相信他才对。更何况,您觉得那姓孙的日后自己还有脸面在学堂里呆着吗?”夏玉华边说边将父亲重新扶回座位上道:“此事,爹爹现在不出面才好,如果过些日子当真如爹爹所担心的一般,那么再说也不迟。”

阮氏也在一旁劝说着,有了夏玉华的铺垫,她说起话来底气足了不少。夏冬庆见状,想了想,又考虑了片刻,最后这才点了点头,答应暂时不去管这事。

而事实证明,夏玉华此次出马的效果却是相当不错,三日后,学堂将孙先生予以除名的处罚,并且终身不得再录用,而且宋院长还亲自到了夏府代表学院向夏冬庆将事情来龙去脉郑重做了一个交代,并且道歉,而那孙先生却是自知无脸再呆在京城,没多久便回了老家。

夏成孝亦完全从这次事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与学堂里的小伙伴渐渐的相处得和睦融洽起来,性格更是开朗活沷了不少,一切都似乎走入了正轨之中。

而夏玉华则因为这一次力驳孙先生更是“一战成名”,不少人现在是越发的对夏家这位“厉害”的大小姐兴趣浓烈,这京城四处经常都能够听到各种各样关于夏玉华的传言,当然依旧也是说好说坏的都有。

夏玉华却是照样如先前一般,不怎么理会,一门心思的学自己的本事,过自己的日子。算算日子,离上一世父亲将发生不幸的时间越来越短,所以,她得更加用心的去努力,去准备应对各种各样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才行。

不过,这一次的传言还真是有些铺天盖地的感觉,让夏玉华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好像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刻意的渲染着什么一般。

就连欧阳宁那种向来不理杂事的人都知道了,去他那时,归晚那小子还开玩笑地说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夏姐姐,否则光凭这一张嘴就可以被活活整死掉。

“夏姐姐,那个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会生气了吧?”归晚见夏玉华神色看上去有些飘忽,不由得吐了吐舌头,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听到有人这般说,所以顺口也跟着说学了两句,真没别的什么意思的”

夏玉华这才回过神来,生气自是没有生气,却是笑着问道:“归晚,外头的人都这般说我吗?”

“那是啊,大家都说你可厉害了”归晚倒是实在,脱口而道:“虽然那些人说这些时语气不是太好,可是我觉得夏姐姐厉害一些那是好事,不厉害一点,难道还要傻呆呆的被人欺负吗?”

夏玉华由衷一笑,孩子的想法果真是最单纯的,正欲出声,却听身后传来欧阳宁不紧不慢地声音:“归晚,你夏姐姐只不过是讨要了一个公道罢了,并没有任何分寸失度的地方,外头那些人的说法太过偏颇,却是不值一提。玉华,你也不必为这些无中生有之议论而多操心。”

听到这些,夏玉华回过头去对上欧阳宁平和而公正的目光,心中更是释然不已。原本刚才听归晚说起这个,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如今听到欧阳宁好心的开解倒是不再去多琢磨了。

“先生所言极是,玉华受教,多谢先生关心。”她眨了眨眼,一脸的坦然,原本也并没有将这些事太过放在心上,如今有欧阳宁这样的人指引,自然更是如此。

“去书房吧,今日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欧阳宁边说边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着。见状,夏玉华不由得朝一旁的归晚看了一眼,却见归晚也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摇了摇头,便也没多问,径直抬步跟了上去。

进到书房,欧阳宁让归晚将不知从哪处柜子还是什么地方搬出了一个木头假人出来,那木头假人跟真人差不多大小,身上各处密密麻麻的画着许多大大小小位置不一的点点,每一个点的旁边都标明了名字。

夏玉华很快便明白这是一个人体穴位图标,比起以前书本上所绘的来说,明显要更形象而精准得多。前几天,她正好看了一本与人体穴位有关的医书,却是没想到欧阳宁这么快便做好了教习这方面内容的准备。

她很快便没有多想,专心的开始对着那个木头人研究起穴位来,欧阳宁先前本是有话要跟她说的,见她这么快便看得入了神,索性没有再出声打扰,让她自已先研究完了再说。

朝一旁的归晚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先去忙自己的。归晚见状马上会意,轻轻地退了出去。欧阳宁找了本书坐在一旁慢慢地看了起来,偶尔抬头看一下夏玉华这边,见这姑娘一脸的专注与入神,嘴角亦不由得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等到夏玉华将目光从木头人身上的那些穴位移开时,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

身子一歪,夏玉华感觉自己都有些站不稳了,身后突然有双大手伸了过来及时扶住了她,而这会她才意识到自己站得太久了,连脚都有些发麻了。

“小心,先过来坐会吧。”欧阳宁扶着夏玉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颇为严肃地说道:“勤学是好事,不过却也应该注意身体,不要一下子操劳过度。”

先前他在旁边看了好一会,本想出声让这丫头先休息一会的,但看到她那般入迷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索性连书都放到一旁专心留意着,就是怕她出现刚才这种情况。

果不出其然,还真是被料中了,好在自己眼明手快,否则这丫头怕是免不得要摔到、撞到哪了。

“谢谢先生。”夏玉华坐下缓了缓后,这才出声道谢。这会感觉已经好了不少,看来日后还真是得多注意一些才行。

欧阳宁走到一旁倒了杯水递给夏玉华,接着又说道:“你有些血虚,不过应该不算严重,一会我开个方子,你回去让人抓几幅药吃上两个疗程调理一下就没事了。”

接过水,夏玉华喝了两口,而后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苦苦黑黑的东西我向来最不喜欢了。先生都说不严重了,那就还是别喝药了,回去后,多吃些补血的膳食便可。”

看到夏玉华边说边鼓着腮帮子,一脸极不情愿的样子,如同已经被人灌了苦苦的药似的,欧阳宁不由得笑了起来。在他看来,这个时候的夏玉华才最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富有活力而带有罕见的稚气,甚是可爱。

“既然你怕苦,那就算了,用膳食调养也是不错,虽然相对慢一些,不过对身体却也是更好。毕竟是药三分毒,能够少用药,便少用药吧。”他同意了夏玉华的话,转而问道:“现在好些了没有?”

“没事了,先生不必再担心。”夏玉华放下手中的杯子,指着那木头人身上的穴位图兴奋地说道:“先生,这个真的好直观,比起看书本上的图要容易得多,刚才我对着先前书上看的梳理了一遍,这会脑子里清楚极了,跟印了进去似的。”

“你本就天资极高,熟记下这些穴位位置却是并不难。不过,人体穴位精妙无比,大致位置虽然一样,但因人而异,穴位位置也会出现一些细微的差别,所以光对照这些都不够,最主要的是还是得日后多进行实际的训练才行。”

欧阳宁边说边伸手在自己身上随意的指了几处穴位,继续说道:“不仅要如同熟悉自己的双手一般熟悉各个穴位的位置,并且每个穴位对身体能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如何去掌控它,这些都是你日后要熟知的东西。因为弄清这些以后,你才能够有资格学习针灸之术。”

听到针灸两字,夏玉华整个人更是兴奋起来,她早就知道欧阳宁最擅自于针灸,能够得到他的真传,想想都是一件令人无比激动之事。

“先生是打算要教我针灸之术吗?”她开心地问着:“我真的可以跟先生学针灸吗?”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一眨一眨满是期待地望着欧阳宁,那神情跟个小孩子即将要吃到最好吃的糖果似的,让人也不由得跟着心生期盼。

“自然,不学针灸,你怎么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夫呢?”欧阳宁亦被夏玉华眼中的快乐与兴奋所感染,笑着说道:“你等一会,我去拿样东西。”

059关心

“你等一会,我去拿样东西。”说着,欧阳宁便径直起身朝书房里面走去,没有再多解释什么。

夏玉华也不知道欧阳宁到底有去拿什么东西,不过已经得到了先生如此肯定的答复,早就乐开花了,自是没多的心思去考虑其他。

她在心里暗自盘算着,等学好了针灸一定要下番苦功研究出一套治疗的方法来,彻底将父亲这些年征战而累积的那一身极难断缠的慢性顽疾给根除掉。

别看夏冬庆不过四十多岁,可是因为长年征战累积了不少的旧伤,打战时医治条件又很是有限,因此不少伤都落下了些病根。人看上好好的,可是一旦遇上一些不好的天气,或者特定的条件,那些旧伤处便会疼痛难忍。

这几年看了好多名医,吃了不少的药却也没有什么进展,夏玉华原本想请欧阳宁去给瞧瞧的,可是夏冬庆却怎么说都不肯,只说也就这样了,谁看都是一样,浪费时间。

父亲的性子就是那样,所以夏玉华也没有办法,只好想着等日后自己精通了针灸,配合药物亲自给他治。这样的话,爹爹就算是再不愿意也是没有办法不答应的。

正想着,却见欧阳宁已经从里头走了出来,他手上拿了一个盒子,也不知道装着什么,不过看上去倒是不重,而且格外小心,应该是比较贵重的东西之类的。

欧阳宁将盒子放到了夏玉华座位一旁的几案上,但却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看向夏玉华道:“以你的能力,怕是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开始系统的学习针灸了。学针灸的话,一副合手的银针是必不可少的,我们虽没有师徒之名,不过却已有师徒之实。这么久以来,你学东西勤快又聪慧,进步神速,我也从没有奖励过你。”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面带微笑的将那几案上的盒子朝着夏玉华这边稍微推了推,继续说道:“如今,这一副银针便当成是对你这些日子以来表现的奖励,送给你了”

夏玉华怎么也没想到这里头装的竟然是一副针灸用的银针,更没想到欧阳宁将其送给自己。虽然还没有打开,可她看得出来,这盒子里的银针一定是极其特别的,否则的话欧阳宁也不可能这般小心的保管着,并且如此郑重其事的交给她。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见欧阳宁一脸鼓励的示意她打开盒子,这才点了点头,小心的伸手将盒盖打了开来。

看到那一整套安好的存放在针灸袋中的各式银针时,夏玉华的心不由再次激动地跳动了好几下,那种亲切感与喜爱感由心底涌出,无以伦比。

“这是我出师的时候,我师父送给我的,这么些年以来,我一直都小心的珍藏着,除了偶尔拿出来看看,倒是很少用过。”欧阳宁说道:“当年我师父托当时最顶尖的铸造师打制而成,费了不少的心思,用起来必定十分得手应用手。”

听到这话,夏玉华脸上的笑容反倒不由得收了起来,她抬眼看向欧阳宁,连忙说道:“先生,既然这是您师父留给您的,那您还是自己收着吧,我不能够…”

“无妨,东西放着不用也是浪费,怪可惜的。而且以你的天资,日后一定不会让这一套银针埋没。”欧阳宁打断了夏玉华的话,继续说道:“更何况,你也算是传承我师门一脉医术之人,师父他老人家若是知道的话,也是会同意的。”

欧阳宁的话真诚无比,听到这些,夏玉华倒是不好再推脱,她想了想,片刻之后这才郑重的点头说道:“请先生放心,玉华日后一定不会辜负先生所望,亦不会辜负您师父特意送给您的这一套银针的。”

欧阳宁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夏玉华,他是绝对有信心。他相信,凭借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勤奋与天资,用不了多久便能够在医学上有所造诣,而日后更加将会超越于他,甚至于超越他的师傅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只不过,相对于这样的成就来说,他似乎更愿意看到夏玉华活得跟个普通女孩子一样,没那么多的心事,没那么多的包袱。虽然他并不明白像她这样出身的女子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有这般强烈的忧患意识,可不论如何,人活一世不容易,能够轻松一些还是尽可能让自己轻松一些的为好。

“玉华,在学医上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只不过,既然你唤我一声先生,那有些话我还是想告诉你。”

欧阳宁看向夏玉华,目光格外轻柔,神情极显慈爱,顿了顿后,继续说道:“不论你想学什么,做什么,努力总是没错的。不过,先生希望你能够过得轻松一些,对自己稍微好一些,不要给自己背负太大的东西。毕竟,你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况且,不论有什么事,你有家人,还有先生都在这里,我们都会帮你的。”

一席话,顿时让夏玉华心中极其动容,重生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将自己完美的掩饰在沉稳与平静之中,从来都没有轻易的泄露过一丝一毫心底的沉重。

而她的所做所为亦的确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从来都没有人察觉出什么。直到今日,这个一直从没有多问过她半句与学医无关事情的先生,却不知何时起竟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