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他呢,他那书架子后的墙砖洞里银票都塞不下了。”

“啊,他终于换了藏钱的地方了。”

“书架子后头一处,梁上一处,墙上招财进宝图后面的墙砖内又是一处。”

“狡兔三窟啊。”

“你那些个家具我在我那西厢收拾出了一间屋子摆进去了,找了两个人住里头,都是日常饭量不大的,且试上一阵子看看。”

“好。”

“你又比前几日瘦了些。”

“是吧,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没走好人就轻盈地上天了呢。”

“呵呵呵。”

“高医师还给你开着药呢吗?”

“还开着,不过药量减了不少,主要靠食疗。”

“嗯,食补胜药补,明儿我带自己做的青卷去给你吃,羊肉也是温补的东西。”

说着话的功夫,女孩子们已经练完一场腾出了场地,武长戈过来给男生们分组,几个主力带着几个替补,一共分为两组,因着另半边场地是后天东溪队的阵地,这会子用油布围挡遮得严严实实,怕是又有新的机关布置进去了,锦绣的队员们只能在自己阵地这半边打练习赛,因还沿用着崔晞设计的树杈阵,阵地里头施展不开,主要就都集中在楚河汉界处进行对抗了。

武珽、燕七、萧宸和另外两个主力被分作了一队,余下的在另一队,比赛才刚开始,那一队的郑显仁远远便是一箭,直奔着萧宸心口而来,双方队员见状齐齐一阵兴奋——戏来了!

郑显仁原就是骑射社的主力队员,某次发挥得好还拿到过全京骑射比赛个人前三甲的成绩,人虽然不讨喜,箭法实力却是过硬的,这一箭又是为了给这不识趣儿的新人一个下马威,压根儿就没留力,四十斤的重弓,拉了满弦,呼啸着就到了跟前。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新人,郑显仁这一箭,队里头能避过的大概也就是武珽和元昶了,何况就算人二位不避不闪,也能用武器挡开,你这新人呢?拿什么挡?软遢遢的鞭子吗?呵呵,别搞笑了,你当这是武侠话本啊…靠!这特么难道就是武侠话本?!刚才这是——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郑显仁这一箭飚到了萧宸跟前,又眼睁睁地看着萧宸手向腰上一摁,那缠在腰上的东西一晃就到了他手上,紧接着众人眼前就是一花,一道凌厉无比的鞭影挥过,“啪”地半空一声响,那鞭梢竟神乎其技准而又准地卷住了疾射而至的利箭,再接着就见萧宸手中的鞭柄挽了个花儿,抖腕一甩,鞭梢张开,那箭尖被带得调转了方向,直接向着郑显仁甩了回去!

郑显仁压根儿没料到自己的箭竟然能被对方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截下来,一愣神的功夫那箭已经飞了回来,虽不及用弓射出来的迅猛,可也着实攻了他个反应未及,“噗”地一声正中心口——练习时候不带人造血,虽然没有见红,却也是个实实着着的五分,郑显仁上场也就来得及放出一箭,转瞬间便遭反噬,瞬杀离场!

“漂亮!”武珽不吝夸奖,众人还在惊讶中,他已经冲到了最前头,再厉害的新人也拖慢不了他向前冲的脚步,何况厉害的新人他又不是头一回见着,喏,身边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小胖的丫头不就是一个?

双方队员终于在楚河汉界的中部相遇,于是老队员们终于见识到了这位新人的厉害,那一条鞭子抡起来,时而迅猛时而柔韧,时而凌厉时而绵劲,原本软遢遢的东西到了这位的手上竟似被充实了筋骨血脉,活脱脱地被他舞了一条灵龙出来!

一时间众人的眼中处处都是鞭影,夹着令人生畏的破风之声,刚柔兼俱千变万化,能硬能软能远能近,最难得的是混战之中还能做到不伤及队友,这是何等的手感和控制力!这是何等的娴熟和准确度!

鞭子虽不能似箭或剑这类尖锐坚硬的武器可一下子戳得对手见血,但却能大面积的扰乱对手的动作和阵型,给己方队员创造出无限多的击杀对手的机会,于是这一次的训练赛只一盏茶的功夫便结束了,郑显仁那一队输得都快掉了裤子。

“行啊萧兄弟,这一手鞭法可真是出神入化!”

“你这鞭子练了多少年?”

“回头得空了咱们切磋切磋啊!”

众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同萧宸说着话,男人的圈子其实很好融入,只要你有真本事,你就能被得到认可和接纳。

郑显仁黑着一张脸不肯近前,越看萧宸那张淡淡然的脸越觉得这小子装相,他也听得了消息,这个萧宸如今转学进了锦绣,武长戈先就让他进了综武和骑射社,重阳节一过完他也就要去骑射社报道了,到时候无异于又添了个竞争对手——人可是后羿大赛的亚元。

今儿被这个新来的伤了面子,明儿两人又要在骑射社里竞争,郑显仁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掂量了掂量自己的箭技,却没有能战胜对手的把握,哪怕是箭神的徒弟元昶,后羿会上也只是险胜这人,想要找回这一场来,还真不能轻举妄动。

——娘的!怎么到处都有这么讨厌的人!郑显仁恨得牙痒,他的奋斗经历并不是一帆风顺,每日里风雨无阻的苦练箭技,直到第三年上才被选入了综武队,刚刚得意起来就和姓燕的那丫头不对付,结果惹到了元昶,平白输了场比赛让人耻笑了好一阵子。好容易这事渐渐被人遗忘,那姓燕的丫头却又成了综武队的主力炮,几场比赛发挥出色,把他这个炮衬得毫无光彩,如今终于元昶滚去边疆了,却又来了个萧宸!上来就让他在队友面前折了面子,这口气是怎么也不想咽下!

郑显仁立在旁边冷冷盯着队友们围着那萧宸说话,脸色阴晴不定,一错眼看见了在那里拾箭的燕七,忽然就有了个一石二鸟的主意。

宫里的迎霜宴由晌午开始,到了下午申时末方才散了,燕七进大门的时候正碰见从马背上往下出溜的燕子恪,瞧着是喝多了,眉眼间带着醺然,先冲燕七招手,然后扭头叫一枝:“就绿牡丹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一枝倒是听懂了,皇上一共赏了主子两盆御贡珍菊,一盆帅旗一盆绿牡丹,全在他怀里抱着,闻言上前两步,把左臂弯里的绿牡丹凑到主子跟前儿,见这人竹节似的手指伸过来,想都没想就把这皇上都舍不得拿手碰一碰的菊中珍品给掐了。

“安安,来。”摧花恶魔把侄女拎到面前,醉眼迷离地端详了老半天,好容易找准了坐标,腕儿一抖就给人簪上了,“去玩儿吧。”

燕七头上顶着快跟她脑袋一般大的大菊花就把燕子恪搀进了门,转头问一枝:“大伯怎喝了这么多?”

“老爷和武大人们坐了一桌。”一枝简单介绍了一句。

重点在那个“们”字上——武玥十几个叔,除了几个在外头带兵的,剩下的加上她爹,一个比一个能喝,但凡饮宴聚餐,没人敢和这一伙子往一桌上坐,那绝对是不喝你个胃出血脑下垂不肯罢休的路子,燕子恪虽和武家人交情不错,喝酒的时候也不会主动上赶着找虐,这次却不知何故就把自己扔酒鬼坑里去了。

一路扶着去了半缘居,放到古梅树干雕的小榻上,让四枝泡了葛花茶来解酒,待一枝和四枝退下去,房里剩了伯侄俩,燕子恪微饧着眼,吐字却是清晰:“乌犁人联合了山戎、鞍靼、骨貊三大部族近逼固龙关,北塞不日便要开战,我已向皇上荐了武家兄弟带兵前往增援子忱,节一过便要启程,你可有话要带?”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6章 挑色

“这一仗很难打吗?”燕七问。否则为什么不远千里地派兵增援?

“乌犁,山戎,鞍靼,骨貊,被誉为北塞四狼,族人皆擅骑射,弓强马壮,体魄骇人。”燕子恪坐起身,清亮的眸子望住燕七,全未把她当孩子看,“往年这四个部族为着一亩三分地你夺我抢常年争战不休,北塞地区才因此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单论任何一部,皆不能对我朝边境造成威胁,而今乌犁新王上位,野心十足有勇有谋,短短时间内竟将其余三部族拉拢到了一起,彼此放下芥蒂一致将箭指向了我朝,这样的实力便不容再小觑了。子忱的部下虽能征善战,却吃亏在人数偏少,四部合一,大军压境,便是燕子连弩再强劲,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燕子恪探了探肩,声音按下去,“皇上也想在史册上多留几笔。”

一辈子当太平皇帝,这么没个性的一生如何能让后世子孙仰望铭记?如今的太平盛世那也不是现在龙座上的那位开创的,他是承了个余荫,虽然听说登基前后那几年有些不安稳,却都是皇族内部那些人人都清楚但就是不能说的勾当,这个当不了政功,更不能算武功,当今这位又是个好面子的,那四部联盟撩骚天.朝这种事,换了别的皇帝说不定先来个离间计什么的把这场战争尽量化解了去,这位可不是,一听要起战那眼睛都带放贼光的,离间个屁,智取个屁,化解个屁,打打打,犯我天.朝者,甭管远近,逮着了往死里诛!

这位不仅好面儿,还爱虚荣,这仗不仅要打,还要打得漂亮,怎么样的仗才算漂亮呢?——鲸吞。特么屎壳郎大小的蛮子国还敢来推天.朝这么大一坨…咳,特么叫你推!直接大批量涌过去给你碾成渣!

这样的仗才爽嘛!我们为嘛鼓励生养啊,玩儿的就是人海战术,玩儿的就是人多欺负人少,你不服啊,不服过来咬朕啊,朕就是这样的汉子!

调了京师四万给武长刀,一路过去一路还要编入地方军,到了北塞时便能整合出一支十万大军来,摧枯拉朽,这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漂亮战役。

顺带拉练一下朝廷的军队,长年不打仗,这些兵们的骨头都锈了——你说劳民伤财啊?科科,打仗的钱,养军队的钱,年年都按着预算往下拨,超不过预算就不叫事儿,再说了,你以为大军拉过去就光揍蛮子个鼻青脸肿就算啦?揍完了还得让他们给钱呢!以前年年要给天.朝上贡,揍完以后年年让他们给天.朝上双倍的贡!没钱?没钱抢别的国家去!抢不过?抢不过就死qie!

皇上兴高采烈地就把武家兄弟派出去了,今儿的迎霜宴也是送行宴,燕子恪举荐的武家兄弟,可不得和人家狠狠喝一个,他家老二还在北塞等着增援呢,把武家兄弟喝好了,到了那边也能力挺燕子忱——要知道,燕子忱在边关也不是最大头,他上头还有人压着呢,燕子恪要给他弟弄战功,可不得想着法子往那边添助力。

“我没啥话要带,”燕七想了想,“祖母和伯母前些日子送过去的东西和人只怕还在路上,到时那边不会戒严吗?”

“喔,我去同武大人说一声,若是看到了便让他帮着把东西和人带过去。”燕子恪道。

“人太多,好带吗?”燕七问。

燕子恪看了看她,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脑瓜顶,顺便把那朵大菊花摘了下来:“人太多,那就去两个,我看那两个年轻丫头可以不必带着了,打起仗来鬼哭神泣的,再吓着她们。”

“好。”燕七道。

燕子恪把那绿玉般的花儿重新给她簪到耳后,一手撑在榻面上斜着身子端详,半晌道:“从御岛回来后胖回去的现在又减下来了。”

“嗯,我一直坚持着呢。”

“安安不是没毅力的人。”燕子恪笑笑,一歪身倒在了枕上,这是要睡了,喝了那么多的酒,难为他撑到了现在。

燕七离了半缘居,不紧不慢地穿过后花园回了坐夏居。

安安不是没有毅力的人——燕子恪这是察觉了,御岛上明明已经瘦了,一回了府又胖回去,如今又瘦了,如果燕七一直坚持着减肥,没理由忽胖忽瘦。

原还道是府里没有泳池可游水,锻炼力度不强才又使孩子胖回去了些…燕子恪也并未睡着,一手支着头歪在榻上,眼睛望着月洞窗下的鹦鹉水仙,水仙也歪着头望着他。

有人想让孩子胖着。

攻击外表这样的手段,只能是女人的风格。

能让孩子从小胖到大的女人,家里无非就那么几个。

“安安。”水仙叹了口气,从架子上飞下来落到梅花几上,明目张胆地伸了一只爪子慢慢地泡进燕子恪喝了一半的醒酒茶杯子里。

坐夏居正自热闹,几个丫头正给燕七挑明儿出门登高要穿的衣服,燕七近日一瘦再瘦,所有的衣服都肥了出来,丫头们近期的工作就是天天给她的衣服收腰收边。

“黄的是不能穿了,免得明日跟菊花撞了色,这件宝蓝的和那件紫的倒是和菊花的色儿正衬,一件明儿穿,一件后日府里请宴的时候穿。”烹云一边收拾一边道,“姑娘也该渐渐打扮起来了,合该做几身鲜亮的衣服,且看五姑娘上身儿的不是红就是粉,往哪儿一站都比旁人醒目。”

“姑娘肤色白,穿什么色都好看。”煮雨把熏笼架上,往里挟了几块菊花香饼。

烹云把紫色那件衣服又收了起来:“后日府里头请宴,紫色的衣服还是黯了些,不若就穿那条大红洒金石榴裙…”

话才说了一半,就见个小丫头子进来通禀:“大太太让人送了后日赏菊宴时给姑娘穿的新衣服和首饰来。”

烹云煮雨欣喜地一记对视,过节的时候有新衣服穿,对于女孩子们来说当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更何况居然还有新首饰!

待抱春居的嬷嬷将新衣服新首饰放下,烹云煮雨看着却又说不出话来。

菊瓣黄的袷衫,雪青色的裙儿,料子倒是一等一的好,素丝面儿绣着疏枝淡影几株白垂丝菊,从颜色到花纹无不透着淡雅清致。首饰也打得漂亮,银累丝抱头菊一套四支的小簪子,花瓣和叶儿打得又薄又细,花心中间嵌着黄豆大的红宝,微微一动连花带叶就颤作了一团,看着活泼又俏皮。

可好看是好看,后日穿戴起来,往菊花丛中一站便不见了。

大太太赏下来的,不穿也得穿。

“这又是何必…”煮雨不平地咬着嘴唇,“府里难得办一回宴。”

燕府好些年没办过这样的大宴,哪个姑娘不希望在自家的地盘上光彩照人一回?

姑娘肤色白,穿着这样颜色的衣服,更显得淡成了一汪水儿。

“我看挺好。”燕七不以为意,“这衣服自带隐身功能,不耐烦应酬了就遁回来歇着,旁人还不易发现。”

煮雨不懂什么隐身功能,就觉得自家姑娘吃了闷亏,赌气从柜子里扯出一条大红绦子来放熏笼上熏:“后个儿腰里就扎这个!这个醒目!”

…这什么配色套路啊…

燕七倒是理解燕大太太的心思,后天办宴,不为别的,专为着给燕二姑娘相对象,届时请来的各家太太也都要相看她的,家里五个姑娘,自是要把她这个主角给突显出来才是,只怕连燕五后天都不会穿太艳丽的衣服,非要挑剔的话…大概也就是这衣服颜色过于清淡了些,又是节下又是请宴,总得穿得鲜嫩些才好,比如燕二如穿大红,其余四个穿桃红水红粉红什么的就好了,不至于颜色差了这么多。

燕七又不真的是十二岁的小孩子,自是不会在意这个,让烹云把新给的这套衣服拿去熨了,后天就准备穿它了。

看着到了晚饭时候,就从屋里出来往前头去,先进了燕小九的院子,隔窗看见正坐在案前提笔写东西,便在窗口处站定,向着里头纸上扫了一眼,见原来是在画画儿,燕九少爷挑的选修课之一便是画艺,且很有几分天赋,据说入学第一年参加画艺比赛就拿了个第三名。

画的是未央村一景,青砖大瓦房的农家小院儿,院外头一株歪脖儿老槐树,黄了满树的叶子,树下戳着个木头人儿。

“别把我画胖啊。”燕七道。

燕九少爷慢吞吞抬眸白她一眼,放下笔转身去洗手。

“明儿你穿什么颜色的衣裳?”燕七问,“咱俩还穿姐弟装啊。”

燕九少爷压根儿不理故意逗他的他无聊的姐,洗了手也不擦,就从屋里出来,然后慢悠悠将手一甩,飞他姐一脸水星子。

“害什么羞啊。”燕七抹了把脸。

初九一早天还没亮,燕七从外头锻炼回来就直接进了坐夏居的厨房,虽然天亮得越来越晚,她还是坚持着早早起来出门去水府游上一个小时的泳,再跑上一个小时的步,水温虽然很凉,但她也早习惯了,前世长年生活在深山老林,冬天都是跳进湖面上的冰窟窿里游水的。

随着这具肉身越来越长大,前世的身体机能似乎也跟着一点点复苏了,再加上每天骑射社上魔鬼教头武长戈对她的魔鬼式训练,如今这具身体的协调性和反应能力也在渐渐地跟上她的意识。

燕七承认,是云端的出现让她不得不重拾前世的能力用以防备,尽管这一世修习了武学的他已让她望尘莫及。

扎进小厨房,是说好了今天登山要给崔晞带她亲手做的青卷的。在书院的烹饪课上燕七还专门请教过烹饪先生青卷的做法,回家练了几次已是熟了,天才刚擦亮便做得了两大盘子,分别装进两个梅花攒心食盒里,拿了其中一个食盒交给煮雨:“送去半缘居。”

回房沐浴更衣,果然穿了烹云给挑的宝蓝色千层纱的裙子,如今瘦了许多,不必再穿齐胸褥裙的款式来掩盖体型,上头穿一件玉色的绉纱袷衫,沿着斜襟缘用金线绣着一溜儿金丝菊,头发简单绾成单螺,为着留有余地簪菊。

昨儿燕子恪给她簪的那朵绿牡丹,回来后便放进注了水的玻璃碗里养了起来,也就只能赏得一两日。

先要去上房请安,路过燕九少爷的院子,见那货穿了件玉色丝袍,外头罩的是宝蓝半臂,嘴里说着不要身体还是诚实的。

当然,换作平时,那货必不肯这么穿,只不过今日是要举家外出,大房三房皆父母儿女齐上阵,二房只他们姐弟俩,才更要显出手足同心来。

到了上房,见只来了燕子恪,这位昨儿歇在半缘居,今儿就一个人先过来了,正坐在临窗的条炕上喝早茶,燕七姐弟第二个到的,进屋先给燕子恪请安,老太爷去了外书房练字,老太太还在内间梳头,正有丫头捧了一盘子才剪下来的带露菊花进去,老太太挑了朵绛红的留下了,剩下的让丫头端了给各房送去,那丫头就端出来给燕七挑,燕子恪在旁边向着盘子里扫了一眼,伸指点了点那朵由火红渐变为金黄的双色菊道:“这个给小七。”又点了点旁边黄成个大绣球的:“这个给小九。”

燕九少爷:“…”

燕七刚把双色菊簪上,燕大太太带着长房的孩子们便迈进来了,相互一阵招呼请安,端花的丫头就赶紧上前请大太太并几个姑娘挑花。

大太太先看了眼燕七头上,笑着挑了朵通体大红的给了燕五姑娘,又挑了朵金红的给了燕二姑娘,再挑了朵黄紫相间的双色菊给了燕六姑娘,自己则只挑了朵淡粉的,笑吟吟地才要说话,却见燕四少爷没心没肺地把丫头手里的花盘拽过去,低头在里头挑:“我给七妹重新挑个鲜艳的,二姐五妹的都那么红,倒显不出七妹的来了。”

燕大太太脸上的笑意就僵了一僵,悄悄睨向坐在窗边的丈夫,见正自端着盅子喝茶,而坐在他旁边的燕九少爷,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燕大太太收回目光,听见燕七和燕四少爷道:“不用啦,这朵就挺好的,大伯帮我挑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配图好像炸出了一群特别纯洁滴人儿呢~~

第207章 传花

一家子去了花厅用早饭,燕子恪只喝了两口粥就说饱了,起身回抱春居去换衣服,待用罢早饭各自回房取了出门要带的东西,什么要备换的衣服、补妆用的妆盒、要往地上铺的毯子、坐垫、盛了水果点心茶叶的食盒、酒具、茶炉、香炉、花瓶等林林总总,燕十少爷甚至还带了一整箱自己的玩具并一只大大的风筝,燕四少爷也让人来告诉燕七带上弓箭,到时候还要射野味吃。府里另专门有两辆大马车装着桌椅屏帐及起灶的用物,加上每人还得各带一名随身伺候的丫头小厮,尚未出府门那笑语喧天声就传到了外面街上去。

除燕子恪带着长房的三个少爷骑马外,其余人皆乘马车,浩浩荡荡拐上大街,早已是人流如织满目繁华,女人们不论老少,人人头上簪了菊花,也有做了绛囊将茱萸放进去系在臂上的,男人们多簪茱萸,也有不少风流倜傥的簪菊花,手里拎着茱萸酒或菊花酒,呼朋唤友地往高处去。

沿街店铺门前无不摆满了盆栽的各色菊花,多以黄色为主,有的用架子一层层搭起来,有的甚而置于窗上檐上,从外头进城的花农还在千盎万盂地担了花进城售卖,大些的酒楼茶肆及开阔空地处还有用百千盆菊花堆叠起来的菊花山,小些的门店外则用铁丝穿了菊花梗拧成各式的花形用以装饰,抬眼这么望出去,还真真是“满城尽带黄金甲”,风里都夹着碎金似的菊瓣,风一起,铺天盖地洒下金子来,太平城变做了黄金城,秋光下明媚又堂皇。

登高要去的紫金顶就在城中,因着山势平正,可数百人坐,成为游人赏景野炊的玩乐胜地,而每年重阳这天,因着许多官家都到紫金顶上游玩,平民反而无法接近,早早就被官家提前派出去的家丁封锁了上山的路。

燕家马车到了山脚下便找了个空地儿存放,老少主子们陆续从车上下来,周边卖花卖玩艺儿卖重阳糕的小贩们立时便直了嗓子吆喝起来,燕十少爷瞅见那花糕上装饰的小羊小鹿并插着纸剪的小彩旗儿的便挪不开眼,嚷着要燕三太太给他买,燕三太太却不肯,只说路边那些东西不干净,让丫头开了从家里带来的食盒,叉了块塑了两只小羊的蒸糕出来给了他,两只小羊便是取“重阳(羊)”之意。

燕四少爷跳下马就来找燕七,商量着一会儿去哪里打野味,燕七正从小贩手里买了两包火炙脆枣和线穿山楂,塞给燕四少爷一包,两个边吃边说就往山上走。

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带着燕十少爷皆乘软兜上山,其余人徒步,左右不算太高,边爬山边赏景,途中遇到认识的就打声招呼,相互馈赠些自家带来的重阳花糕和菊花酒,没过多久功夫便到了顶。

紫金顶上地势平,场地也开阔,此时已有了两三家在,燕家人也不欲挤过去凑热闹,选了较远的一处摆下东西来,桌椅屏帐等物皆是家丁用担子挑上来的,几块厚毯子往地上一铺,拼成一大块,上头摆了长案矮几,香炉茶炉便携式小灶都点了起来,花瓶也高低错落地摆开,先放了几枝路上买到的菊花进去,老太太不方便席地而踞,特意抬了张罗汉椅上来,铺了厚厚的褥子给老太太歪着,又怕顶上风大,便在罗汉椅左右后三面围上了绘着采菊图的纸屏。

下人们忙忙碌碌地布置铺排,主子们自管远眺赏景,大半个太平城尽在眼底,极目望东还能看到城外烟波无际的千岛湖。

“江山胜景。”燕三老爷衣袂飘飘满脸惬意。

大家心说你能看清个啥。

“胸中自有乾坤在。”燕子恪夸他弟。

大家心说你就夸他看景全靠脑补完了呗。

燕大少爷和燕三少爷领着燕十少爷放风筝,燕二姑娘陪着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说话,燕五姑娘则和一并跟着燕家人出来的何先生立在燕子恪不远的地方赏景,燕六燕八两个庶出的姑娘因着出身便比旁人更相近些,两个人坐在蒲团儿上围着张矮几喝茶低语。

燕四少爷则跟燕七和燕九少爷凑了一堆,说着一会儿要去观鹤台和人比赛马,那位骁骑营的退休教头果让燕子恪请回了府,已经给燕四少爷上了三天的课,燕四少爷只觉受益匪浅,今儿正要去试试学习的成果,和燕七约好了待他赛马回来就去打野味,无非就是射射山上的鸟,若是没的射索性就玩穿杨——后羿盛会的兴奋劲儿燕四少爷这会子还没过呢。

燕子恪和燕子恒陪着老太爷赏景,唯独不见燕四老爷,听说天没亮就蹿出门去了,一家子谁也管不得他。

因要在这儿消磨上一天,景也不必急着赏,待下人把一应器物铺设好,众人便在毯子上团团坐了,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拘束,索性脱了鞋,盘膝坐的罗汉卧的,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么干坐着也没意思,不若大家来玩儿牌。”燕大少爷提议。

“这么多人怎么玩儿,牌面不够。”燕五姑娘渐渐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活泛,对着燕七也不再像此前那样微微带着怯缩,只当她不存在便罢。

“那就击鼓传花,花留谁手里谁就罚酒一杯。”燕大少爷道。

“这才什么时候就喝酒?”燕五姑娘不干,正要说换别的,便觉身旁的何先生轻轻拍了拍她肩,微笑着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连连点头称好,复又对众人道,“还是抽签子吧,我带了签筒来,输的从签筒里抽根签子,签子上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愿赌服输,怎么样?”

众人都道好,十个孩子外带何先生,毯子上围坐成一圈,燕十少爷抬眼瞅见他爹在那厢和他大伯说话,起身跑过去拉了袖子叫:“爹也来!爹也来!咱们击鼓传花!”

燕十少爷长了这么大,和燕三老爷相处的时日却有限得很,燕三老爷往年大多时间都在书院里泡着,绝少有空闲时间在家,今年比往年都轻闲,腾出空来常陪着老婆孩子,父亲比之母亲毕竟不同,燕十少爷反而更喜欢腻着爹,加之燕三老爷性子又温和,不同于旁人家的父亲,总要在孩子们面前端着个严父的架子,因而燕十少爷就总爱扯他陪着一起玩耍。

燕三老爷被儿子连拉带拽地弄了过来,旁边燕四少爷见状也蹿起身去拽他爹,他爹就更没架子了,一张素淡清冷脸下是一条生命不息神经不止的灵魂,任何事他都愿意去尝试,也从不阻止自己的孩子们去尝试。

俩大人活活被儿子摁坐进圈子里,燕大少爷就让人取了个用菊黄闪光缎子扎成的大菊花来,因没有鼓,就让裁判闭着眼喊停,请了老太太做裁判,老太太乐得看儿孙满堂的热闹劲儿,果断依了,闭上眼睛道“开始”,众人拿了花儿依次往下传,才刚落到燕四少爷手里,老太太那里便叫了声“停”,众人笑着推燕四少爷从签筒里抽签子,燕四少爷随手拿了一根往眼底下一放,不由大叫了起来:“这谁写的签子啊?!太难为人了,这是要我的命啊!”

旁边的燕大少爷闻言凑头一瞧,登时就笑得喷了:“‘纵马杏园西,归来香满衣——下一字马至座上客通过’——梦丫头你就作怪吧!再把小四扯着!”

众人闻言齐声笑起来,燕五姑娘笑得直劲儿催燕四少爷:“你快着些,愿赌服输!”

燕四少爷没法,走到圈子中间,抻抻左腿再抻抻右腿,小心翼翼地劈开,慢慢往下压,离地还有一尺多的时候便再不能了,呲牙咧嘴地喊着疼,双手支着地面,屁股翘着,两腿膝窝打着弯,那姿势要多古怪有多古怪,直笑得众人前仰后合,老太太又怕他抻着又是笑个不住,忙让人把他给扶了起来。

第二轮便从燕四少爷这里开始往下传,依旧是老太太叫停,菊花传了两圈,竟是落到了燕十少爷手里,兴奋得小家伙拿着花儿一蹦老高,老太太就抿着嘴乐,众人知道老太太定是偷眼看着故意让花儿落在燕小十手上的,也不揭破,起着哄地让小十抽签。

燕十少爷抱着签筒一阵摇,口中还念念有辞,然而念来念去也只会“天灵灵地灵灵”这两句,终于摇出一根掉在毯子上,拿起来给了他爹让帮着念,燕三老爷拈了签子贴到脸前,眼睛都成了对对眼,温笑着念道:“‘颠倒醉眠三数日,人间百事不思量——拿大顶至座上客通过’——这可有些难。”

燕十少爷跃跃欲试地站到毯子中央去,伸了两手便往地上扎,小腿儿向上一掀,虽然知道姿势,可两根胳膊又哪里有劲儿支得住,手一软就要往下倒,却被一双大手握住双脚脚腕稳稳地拎了住,燕十少爷觉得好玩儿,兴奋得吱喳乱嚷,众人都道通过了,那大手却还往高处把他拎了拎,原地转了个圈子,惹得燕十少爷愈发兴奋,直嚷着“飞起来啦”。

将燕十少爷放下,小家伙一把抱住腿:“大伯,一会儿还玩儿这个!”

“呵呵,好。”燕子恪摸摸小脑瓜儿,燕四少爷在旁边起哄:“爹,我也要玩儿这个!”

众人哄堂而笑,却见他爹一招手:“来。”燕四少爷果然凑过去,却被他爹伸手也在脑袋顶上摸了摸:“好了。”

“…”谁要玩儿这个啦!

气氛哈皮起来,长房几个孩子又让燕大太太做一轮裁判,燕大太太眼睛露道缝,待花儿落在燕五姑娘手里时便道了停,抽了签子出来,见写的是:“红丝散芳树,旋转光风急——原地疾转三十圈,手接抛花。”

寻常人原地疾速转圈莫说三十圈,十圈就要晕得东倒西歪,然而这却又如何能难得住习舞的燕五姑娘,大大方方走到圈中央,双臂一摆,孔雀绿的轻裙旋转开来,裙上金线蹙的菊纹团花随着乍起的裙摆瞬间绽放,而燕五姑娘越转越快,金色的花儿旋成了一片灿烂金光,直晃花了围观的众人的眼,远远的另几家的人也不由被吸引了目光,齐齐扭着头向着这边望。

三十圈毕,裙袂衣绦还在随着惯性飘扬在身遭,然而燕五姑娘已稳稳地停了下来,捡起脚边的缎花向着空中一抛,原地又是一记旋转,准准地将那花儿接在了手中。

“好!”燕家人这厢拍手叫好,那厢看热闹的几家人也跟着喝彩,燕五姑娘成为了紫金顶上的焦点,那种被人重视和瞩目的满足感与骄傲自信重新又回到了身上,她挺直腰背,双眸闪着光,像走在了明星红毯上一般回到了原位。

游戏继续开始,仍是燕大太太叫停,这一次却是停在了燕七的手上。

燕五姑娘的签筒里俱是与舞蹈有关的签子。

燕五姑娘才刚漂亮地完成了签子上的内容,引得旁人都跟着喝彩叫好。

如果这个时候谁再上去做什么舞蹈动作,只怕就要被对比得身笨体拙糗态百出了。

燕七从签筒里抽出签来,见上面写的是:“山木苍苍落日曛,竹竿袅袅细泉分——作竹竿舞。”

竹竿舞就是许多少数民族的传统舞蹈,操竿者分两边正面相向而蹲,一手一根分执竹竿两端,随着节奏拍击地面或是开合撞击竹竿,而舞者便需在这些开开合合的竹竿空隙中跳跃舞蹈,踩到竹竿或是被竹竿绊到的话场面当然不会好看,轻则七扭八歪,重则说不定就直接趴地上了。

没有跳过的人第一次十之八.九不会成功。

“舞蹈我不会,从头到尾跳过去可以算吗?”燕七问大家。

会不会跳舞此时已没了所谓,大家想看的就是能不能从竹缝间成功跳过去,于是都应了,把众人带来的丫头婆子全都叫过来,挑了四十个人排成两排,竹竿也不难找,山腰上就有一片竹林,直接派人过去砍了几根竹子,丢了锭元宝给看林人做补偿,拿回来截做长短相等的二十根竹竿,由精通各族舞蹈的何先生做了临时训练:“听口令,‘一’便是敲地面,‘二’便是撞竹竿,敲地面时两根竹子要分开,撞竹竿的时候不要抬得太高…”

众人依法练了几遍,先开始有些反应不及,练得乱七八糟,何先生不得不放慢口令,这才练得好了。

燕七站到竹竿阵的前头,稍稍拎起裙摆,等着何先生发口令,那边的几家人早看到了燕家人这边的阵仗,纷纷起身抻着脖子往这厢看,甚而还有几拨散客,索性就走到近前直接强势围观。

何先生抬了袖子掩口一笑,微提了声发令出口:“开始——二!一!一一二一二二一…”

持竿的下人一下子全都乱了——刚才练习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快啊!根本反应不过来啊!

话可不是这样说,正式开始游戏当然要比练习的时候要快啊,否则慢慢悠悠的还有什么看头?

——可这也太快了吧!大家现在完全就是凭着自个儿的性格在安排节奏啊,根本就跟口令没关系好嘛!

这有什么所谓,要的就是这个热(混)闹(乱)劲儿啊。

写时长、其时短,何先生第十个数还未出口,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掠过去,燕七已经站到了竹竿阵的末端,竹竿们停了下来,众人目瞪口呆地仰头看向燕七。

就这么过去了。

没有轻功水上漂没有蜻蜓三点水,就真的这么踩着竹子间的空当跳过去了。

准确,稳当,迅捷。

这得是什么样的眼力和心理素质啊!乱成这样的竹竿阵,竟都不怕被夹到脚,连前期观察都没有,抬脚就过去了!

“哗——”围观的人们率先反应过来,爆发出一片喝彩和惊叹声,燕五姑娘也惊讶地看向燕七,何先生更是难以置信地望在那张面瘫脸上,原本是想着这个看上去木吞吞的丫头表演失败后自己便以示范为由上去展一展身手的,结果这个丫头——这个丫头再一次坏了她的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每一章都越来越难产了…请珍惜这个码字码到奄奄一息的我…

推荐好基友的文儿:“风流是病,得揍!”

第208章 知音

何先生闷闷不乐地回了原位,燕五姑娘亦觉无趣,待围观的人散了,众人又玩了几轮,燕五姑娘便道:“这个没意思了,换个玩法吧。”

“换什么呢?”大家问,十三个人,平时那些个小游戏倒玩儿不起来了。

“爹说!爹说!”燕十少爷挤在燕子恒怀里,吵着让他爹出主意。

燕子恒温温一笑:“一年到头难得有这么个日子家里人都能聚在一处玩乐,不若就考考大家彼此之间相互的了解吧,倒也有助于更增进情感。”

不愧是当老师的啊,玩儿个游戏都这么有教育意义。

大家无条件赞成,静下来听他说游戏规则。“先抽签,两两分作一组,相对而坐,各备纸笔,大家依次出题,取爱好、习惯、性格等提问,每人写下两个答案,上面的答案写的是自己,下面的答案写的是对方,如若每组两人的答案皆能对上,便算赢,对不上的便算输,输了的要簪菊在发,谁没对上对方的答案谁便簪,两个答案都没对上,一组两人全都要簪,至最后自然是谁簪的最少谁胜出,谁簪的最多谁认负,输了的便罚…”

说着看了眼怀里的儿子,因这游戏燕十少爷玩不了,为了补偿他,便道:“若输者为男,罚给小十做蜈蚣风筝,若输者为女,便做个菊花枕吧。”

“好啊好啊!”燕十少爷跳起来拍手,“四哥你快点输!给我做十丈长的蜈蚣风筝!”

燕四少爷:(_)…

众人觉得这游戏很有意思,倒都有些跃跃欲试,只是何先生却也无法参与,毕竟她同燕家其他人并不相熟,况且这个游戏本就是家庭游戏,她插在中间算个什么?于是原本怏怏的心情愈发不好了,一个人坐到旁边没滋没味儿地喝着茶。

少了燕十少爷和何先生,人数就又差了一个,于是燕三太太补位,脱了鞋过来盘坐到毯子上,也是觉得有趣,张罗着赶紧抽签。

下人拿来了四五个签筒交给燕子恒,不知他要选用哪一种,燕子恒脸贴着签子挨个儿看了一遍,选了其中的花签,笑着和众人道:“便用这个吧,这里面共六种花,每种花有两个签,大家只管选自己喜欢的花抽了,最后抽到同一种花的两人便为一组。”

众人都道好,燕子恒就先从中抽了一支,而后往下传,待大家全部抽完,齐齐亮出手中签子,见燕大少爷与燕三太太皆抽的牡丹,燕二姑娘与燕六姑娘抽的梅花,燕三少爷与燕八姑娘抽的茶花,燕四少爷和燕五姑娘抽的桃花,燕子恒与燕九少爷抽的兰花,燕子恪与燕七抽的竹。

“那么,我来出第一道题,”燕子恒微笑,“请写下为何会选择此种花签。”

众人闻题便低头写答案,燕子恒这回倒不用把脸贴纸上,提了笔瞎着眼睛照样能将字写得俊逸秀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