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线双方已经确定好,大致截分为十个差不多相等的区域,两队各十名队员分处于十个区域的起点,比赛开始后位于第一起点的两个人开始向着第二个队员所在的方向骑马奔跑,在这个过程中必须要射中不少于三只的猎物并跑向第二名队员,将自己的弓箭交给他,然后第二名队员如法炮制跑向第三名队员,这个时候第一名队员返回自己的区域去取刚才猎到的猎物,然后去往终点,后面的队员以此类推。

比赛比的是两点∶一是速度,二是数量。猎到猎物数量多的一方当然为胜,而率先抵达终点的一方会有加成——比赛时会点燃有刻度的计时香,先抵达终点的一方领先另一方几个刻度,猎物数量就可以加几只,比如一方统共猎到了三十只猎物,领先对方三个刻度到达,那么最后的成绩就是三十三只猎物,但如果领先一方的猎物少于另一方的一半以及十个人中有一个猎到的猎物少于三只的话,那么不论你提前多少个刻度到达都算输,这是为了防止双方只追求速度而放弃打猎的措施。

这个看似简单的比赛其实也有不少难点,首先大家共用一张弓就很考验每个人对弓的适应能力,不见得每个人所习惯使用的弓种相同,也不见得每个人都习惯用同一拉力的弓;再一个就是战术,虽说十个人都可能很优秀,但水平毕竟会有个上下高低之分,在接力的次序排位上怎样才最合理,怎样可以扬长避短,怎样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射中尽量多数量的猎物,这就非常考验人了。

这一点对于天.朝队来说比较不利,因为做为领队的燕子忱才刚回京没有多长时间,参赛的这几位里面他所熟悉的除了他闺女之外大概也就成天缠着他学马术的他的侄儿了。

“四十斤的弓,诸位没问题吧?”燕子忱正问他的小队友们。

“没问题!”大家纷纷道。

“我对你们几位的实力不算了解,”燕子忱伸手一划拉,指了指包括丁翡在内的那几个不具名人物,“且说说看,骑与射相较起来,几位更擅长哪一个?”

“都擅长啊。”丁翡一边冲着燕七挤眼睛一边道。

“是啊是啊,我们都擅长啊!”不具名者一二三也连连点头。

“我更擅长骑!”燕子忱他侄儿特别实诚地举手答道。

“既这么着,惊波,你来第一个,没问题吧?”燕子忱笑着环胸看着他,没理会一二三惊讶的目光,显然一二三对于燕子忱的这一安排表示十分地怀疑,众所周知接力赛的第一位和第二位都是至关重要的,一般情况下都会把队中实力最强的两个人安排在这两个位置,可是这个燕惊波…对于他,大家都知道他的骑术好过射术,为什么不放一个骑射俱佳的人在第一个位置呢?比如丁翡,他的实力年轻人们可都是非常认可的。

“让我第一个吗?”燕四少爷本人也很意外,黑亮的眼睛闪啊闪的,又是兴奋又是疑惑。

“怎么,没胆?”燕子忱挑眉。

“当然有啊!”燕四少爷除了没胆杀人,正当的竞争从来就没怕过,“我没问题,二叔!”

燕子忱笑起来,伸臂搭上侄子肩头把他揽过来:“听着,既然你骑术好,那我们就充分把它发挥出来——你只需要射中三只猎物,不必多射,而后全力疾冲,对方有八成的可能会把骑射俱佳之人放在第一位,既然骑射俱佳,那么那人定会尽可能多地去猎取猎物,趁此功夫——把绿眼怪甩得越远越好!目的是为了给他们的第二个人施压,如果我们交接之后,他们的第二个人迟迟等不来第一人,心里必然会焦急,一焦急就容易出错,而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打击对方士气的机会,在这种瞬息必争的比试中,每一丝每一毫的算计都极为关键,都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武珽在旁更是听得仔细。

“那么第二位,就请柳参将担当。”燕子忱看向柳参将。

“没问题。”柳参将点头。

“哪怕是不认识柳参将的绿眼怪,只看柳参将这通身的气派和年纪也知道必是我朝的精英武将,”燕子忱虽豪犷,却也从不失狡猾,这会子趁机捧了柳参将几句,毕竟两人原本同为参将,皇上让他做领队就很容易令柳参将心里不爽——如果柳参将是个小心眼儿的话,“若惊波的第一位序能够快过绿眼怪甚多,第二位序的绿眼怪一看柳参将实力不弱,这心头压力便会愈加的大,就算惊波不能领先交接,凭柳参将的实力也会在第二位序上给予绿眼怪实质性的打击和超越。”

“于是这个压力可以继续抛给绿眼怪的第三位。”武珽接着话尾道。

“没错,”燕子忱笑着看他,“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更进一步巩固优势,所以小五,第三位你来,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武珽道,“我会尽可能多地射取猎物。”

“接下来是你,”燕子忱看向那不知名的一二三位中的一个,“谨记两种情况,如果我方领先于对方不短的距离,你可以酌情多射几只猎物,如果领先优势不大甚或还在落后,只需射够三只就立即奔往下一位,切不可贪多,明白吗?”

“明白了!”这人连忙点头。

“再下一位由远逸来。”燕子忱对萧宸的水平也算了解,“要注意的事项同上。再下一位由你来,”指了另一个不知名的,“你后头接着这位。”指向丁翡。

“交给我好了!”丁翡拍拍胸膛,继续冲燕七挤眼睛,“燕小姐接着我,怎么样?”

“下一位是你。”燕子忱冷漠脸直接无视了这个当着他面冲他闺女**的臭小子,指着不知名者三道,“接着是小七,最后是我。重申一遍,需要担负起尽量多的射猎任务的是柳参将、小五、远逸、小七和我——”

“还有我还有我!”丁翡道。

燕子忱继续冷漠脸无视:“其他人在领先的情况下可以多射,落后的情况下射够三只就立即赶路,另外,”说至此处唇角勾起个略带狡猾的笑,“如若我们领先,在交接时记得随口多报几个数。”比如猎到五只就报猎到了十只,等着交接的绿眼怪听见还不得急死!

真特么坏!大家心想。

战术安排完毕,时间也差不多了,两队人马散开来分别跑向十个区域的交接处,每一个交接处都有敌我双方各一人和双方各出的一名监督比赛的裁判等在那里。由于场地很大,哪怕皇上坐在高台上也不可能纵览全场,比赛的路线呈环状分布,起点和终点都在高台的下面,皇上与观战的众臣所能看到的只有第一“棒”和最后一“棒”所分到的区域,大多数时间里也只能揣着紧张的心情干等。

随着计时香燃起,一声宏亮的锣响,天.朝与大摩国的骑射对抗赛正式拉开了帷幕,众臣与皇上位于高高的看台上,眼底是大片广阔的草场,便见双方第一位的队员已经纵马疾驰了出去,五十米内双方速度持平,一百米内燕四少爷已是超出了十几个身位,二百米内,燕四少爷一骑绝尘,闪电般率先冲向了猎物密集的草场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很想在这章内多写点比赛内容,不过每逢周一工作上都忙得能把十二指肠吐出三指来,只好先这么多啦,明儿我继续努力码!

第388章 接力

速度和技术是一回事,运气又是一回事, 冲进猎物稠密区也未必就能立时遇到目标, 很可能还需要去横向搜寻, 猎物们又不傻,动物对于危险的感知度比人类要强得太多, 再需要食物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小命去冒大险,何况这两日人类对于这片场地的入侵早就令动物们提高了警惕, 这在一定程度上为比赛增加了不少的难度。

对于以狩猎见长的大摩人来说, 在山林和草坡这样的地方搜寻猎物简直不能更得心应手, 可对于燕四少爷这样极少有机会能外出打猎的官家少爷就显然颇具难度了, 不过燕四少爷却对此颇有信心——因为比赛开始前他二叔专门给他指出了这片区域中动物会常出没和聚集的几处地方——想至此处燕四少爷愈发佩服起自家二叔来,别的人到了猎苑来基本上就是到处乱跑着打猎, 他二叔却是利用此前一天半的时间将整座猎苑踏遍并观察了一遍, 所以这猎苑的地形、布局和动物出没的环境, 他二叔尽已成竹于胸——真不愧是大家如今口中的智将啊!怪不得打起仗来百战百胜!

带着这股子崇拜之情,燕四少爷马速不减地率先冲向他二叔点出的那几处地方——果不其然!距他奔跑路线最近的一处就发现了两只正在草窠子里苟且的麂子——春天是动物发情的季节,这些控制不住体内躁动的年轻人们啊…燕四少爷虽然对于棒打鸳鸯有点不好意思, 但这是关系到国家荣辱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任何犹豫,噌噌两箭——运气真是个可爱的东西,毫不费力就收获了两只,下一只还会远吗?

不远!——不远处正有一只才刚在求偶大战中失败了的麂子垂头丧气地在那里溜达,听见马蹄声后甚至还没有从恍惚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然后这只可怜的单身麂就带着一腔心碎倒在了燕四少爷的箭下。

在这猎杀三只猎物的过程中燕四少爷几乎没有放慢多少马速,不得不说运气真是最难掌控和预料的东西,有时候你可以不服别人的实力,但你不得不服幸运儿的运气。

燕四少爷开始向第二区域的接头人处疾冲,冲着冲着他又看到了更多的动物就在附近出没,这个时候只要他动一动弓箭,说不定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成果,这会比燕子忱的计划做得更好——燕四少爷攥紧了手里的缰绳和弓,目光向着那些唾手可得的猎物身上瞟了一眼,而后坚定地收回了目光,向着他唯一的目标疾冲,全速疾冲。

立在高台上观战的众人不由又是遗憾又是叹息,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得罪燕子恪,这会子只怕已经有人埋怨甚至开骂了——为什么不出箭呢?!那么多的猎物就在附近,为什么不出箭!这么好的扩大战果的机会,就这样被那个蠢小子给浪费掉了!燕子恪这是生了怎样一个蠢笨的儿子啊!

众人别有深意的目光不由得齐刷刷地望向就立在皇帝身旁的燕子恪的脸上,却见这人目光专注地望在场上,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

——这笑容是什么意思?貌似他还很满意的样子?!他对自家儿子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是个好孩子。”皇上笑嘻嘻地和燕子恪道,“正值他这个踌躇满志争强好胜年纪的孩子,哪个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

一语惊醒梦中人,听到这话的众人恍然惊觉——是啊!谁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呢?第一区域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区域,没有人会舍得放弃这样好的一战成名的机会,这是最应该好好表现自己的时候啊!马骑得再快又有什么用?——唾手可得的收获,博人眼球的成绩,明明可以轻易得到,谁会舍得放弃?!

可燕子恪的儿子就舍得!这得需要怎样强悍的定力!这个孩子——心性太难得了!

想到这一点的人不由得悄悄瞟向正位上的皇上和他身边的燕子恪。

嘉乐帝刚上位的时候,朝中许多老臣和权重资深的家伙们还有些欺幼,“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样的观念并不是没有依据,可就是小皇帝和燕子恪这两个嘴上没毛的“雏儿”,一步一步把老皇帝薨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的朝廷打理成了现在的这幅齐整模样,虽不敢说没有瑕疵、人人心服口服,可至少大环境是清明安定的,大多人觉得这是因为皇上手里有一把好剑——燕子恪的能力有目共睹,以至于大家都把这个年轻又时常不大着调的皇帝当成了甩手掌柜,渐渐地就有些放松了该在天子身边持有的严谨和警惕心,可就在刚才——就在大家一时间对燕子恪的儿子义愤填膺时,这个不着调的皇上却几乎就在瞬间看透了那个年轻人最本质的人格和心性!

心思细、城府深的老油条们忽然觉得手心里有点微微的汗意——就冲这样犀利精准的眼光,这个让大家一度以为已经开始耽于享乐、失去政治敏感度与积极性的中二皇上,就绝非是个好唬弄的主。这位十数年不变的童颜太具迷惑性,这位散漫轻佻的性子太有欺骗力——失去敏感度的不是这位,而是他们这些自以为可以把人间NO.1哄得团团转的刁臣…

正自反省间,耳里听见燕子恪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声,那把音质很好但却让人讨厌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过来,道:“皇上圣明,好孩子,便是要听大人的话,禁得起诱惑,守得住本心,虽许会错过丰厚的利益,却是可一襟袒荡,直达终点。”

“…”众臣听得脊梁骨一凉:这特么还带顺嘴儿敲打人的?看来这次出来春猎,皇上的意图可不仅仅只是宣扬国威震赫外邦这么简单啊——这是要连朝中的某些人一并警告吗?

众臣面上不动声色,心下一片思量,而观战的年轻人们此刻却没有那样多的心思,正全神贯注于猎场上的形势,双拳不由自主地越握越紧,目光追随着燕四少爷那一人一骑星驰电掣地迅速消失在视野之外——快!真快!这小子的马术令人惊叹!跨沟越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愧是连续五年荣膺全京书院第一骑手的家伙!以前就听说过他的骑术了得,今日亲眼所见仍免不了被惊艳——什么叫做人马合一?什么叫做随心所欲?这就是了!

收回落向远处的目光再看向第一区域内,大摩国的参赛人显然有点懵比了——看得出那是个颇有实力的家伙,出箭射猎一射一个准儿,可是他现在似乎有点犹豫有点着慌,显然他没想到天.朝的第一位参赛者竟然没有留恋猎物多射几只,而竟是一溜烟地跑了!这下大摩参赛者坐蜡了,想多射几只怕天.朝人跑太快,想追上去又不甘心放弃多射几只的机会,这个纠结啊,这个烦恼啊——气得另一座看台上观战的大摩使团嗓子都喊撕裂了——再喊那人也听不着,他们才几个人啊,现在全场都是天.朝人给自家队员呐喊助威的声音,狂浪一般早把他们这几个人的声音给淹没得无影无踪了。

好在场上那位终于还是拿定了主意——追!就算自己射得少,自己的同伴一定还能射得更多,天.朝人才射了三只,现在自己已经射了有六只之多,保持这样的比例到最后再多射上一只,就算天.朝人率先冲过终点也是输!

大摩参赛者开始了疯狂的追赶,可他一时忘了,在出发阶段燕四少爷能将他落下不短的距离,现在也一样能,何况燕四少爷不似他还略放缓了速度专注于狩猎,人家可是几乎一点速度都没减缓地一直在向前冲。

燕四少爷一直向前冲,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哪怕在那高高的看台上坐着的是全民心中至高无上的偶像天神——当今圣上,他也没有丝毫的分心去思考该如何表现才能更漂亮。他驾着他的雪月驭风疾驰,远远地看到了天.朝和大摩的两名接力者骑在马上等在那里,旁边还站着两国的裁判,防止接力者迎上前去接棒,这是不被规则允许的。

燕四少爷握住弓——箭不必传递,每个人的身后都有箭囊,大摩队的箭杆是绿色的,天.朝队的箭杆是红色的,为了区分打到的猎物归属——燕四少爷渐渐地接近了柳参将,想起他二叔叮嘱的话,于是提声高喝了一嗓:“柳大人!我已猎到了十六只猎物,你放心大胆地往前跑吧!”

“噗——”听了这话,柳参将和大摩的那位一起喷了。

柳参将:让你多报几只你也不能这么夸张啊!十六只?!这么短的时间猎到十六只,那些猎物难不成排着队夹道欢迎你来射吗!

大摩使者:十六只?!是我学了假的天.朝语吗?!确定他说的是“十六”吗?!这小子不会是用网子捞的吧!他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大摩使者狐疑地盯向燕四少爷,见这个少年脸上满满的都是自信和笃定…难不成是真的?所以这才是队友迟迟不来的原因吗?为了要比这个少年多射几只?

大摩使者忐忑了,他哪里想的到天.朝人还带报假数的,又哪里会了解眼前这位少年根本就是做什么事都理直气壮坦坦荡荡啊!

眼睁睁瞅着天.朝人交接完毕冲向前方,大摩使者愈发焦急起来了:怎么同伴还不来?不要太贪心啊!第二位的天.朝人刚才还跟他聊了几句,说自己是三品武将,最擅骑射…

最擅骑射啊!现在又已经提前跑出去了这么久,这让他压力很大啊!

忐忑中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同伴打马奔来,不由远远地就迫不及待地先问过去:“你猎到了几只?”

“六只!”同伴答道。

——啥?!六只?!才六只?!你在后头磨蹭到现在才来居然只猎到了六只?!What are you néng 啥咧?!╃伱媞卟媞瘋菈╰☆ぷ?!

第二位大摩队员已顾不得再多说,接过第一位递上来的弓就疯狂打马冲了出去,他已顾不得在猎物的附近多做停留,十六比六的差距很不容易追加,再加上对手又是个骑射俱佳的武将,很可能猎到的数量也不会少,他再怎么追恐怕也追不上对手的数量了,倒不如趁对手正大肆射猎的时候赶紧多追回点距离,只要能追上对手,后面自会有自己的同伴再把数量追上来!

打定了主意,这位便疯狂地向前冲去,途中只猎够了三只保底数量就赶紧跑路了,然而还是比天.朝人慢了十几丈的距离,耳里听见天.朝人在向下一位接应的报数:“累计二十八只!”

二十八减十六——这个人又猎到了十二只吗?!大摩使者急了,忙用大摩语喊向自己的同伴:“累计九只!累计九只!快跑!超过他们!超远一点再让后面的人多射几只!”

接应他的那一位也急:才特么九只,只够对手的三分之一,你们前面这俩人究竟是怎么比的!不容多问,接过弓来连忙飞奔。

实则柳参将统共猎到八只猎物,严格说来这个优势并不大,毕竟有太多的因素不在人力所能掌握的范围内,不可能所有的猎物会正好出现在你的附近,还需要去搜寻,还得有那么一点点运气。

武珽一厢纵马疾驰一厢心念电转:柳参将报的是十二只猎物,如果这也是经过夸张的数字,依柳参将的性格应该不会夸张到比实际多出一半去,所以他真正猎到的数目大约是在八至十只之间,而柳参将的骑射技术应该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大摩国的家伙们再厉害也不可能比他多太多,至多一至两只,就按最多的来算,第一序位的人射中十只,第二序位的人迫于落后的压力很可能只射中了三至四只,那么加起来对手前两位最多射中的数目应该是十三四只,而己方已知燕小四完成的数目是三只,柳参将以较差的结果来看是八只,现在累积起来就是十一只,比对方只差个两三只,如果对方上当受骗,真以为天.朝方已射了二十八只,在第三位上很可能会选择偏重于速度,那么这一位也很可能只射中三只就往前冲,如此一来对方三位过后能累积最多十七只猎物,自己只要射到六只以上就足以在前三位里保持不败,所以六只是底线,在这个基础上尽量多射几只,且要保持不被大摩人超过,才能给下一位留下更多的时间。

这么想着,武珽已是迅速寻找起猎物的踪迹来,猎到第七只的时候听到了大摩人追上来的马蹄声,果断终止了猎取,打马向着下一个接应处奔去。

下一位是那三个不熟悉的人之一,接了弓就兴奋又紧张地冲了出去,武珽报的是“累计三十九只”,这位一紧张就忘了赛前燕子忱说的话,还道这是己方真实的数字,一边跑心里一边计算,累计三十九,前头三位平均每人猎到了十三只——好家伙!牛逼大发了!每个人都猎到这么多,自己个儿可不能落后啊!怎么也不能差得太多,否则可就在皇上和众臣及家眷面前丢大脸了!

如此一想忽然压力倍增,连忙四下里搜寻起猎物来,心里给自己定下个十只至十二只的小目标,然后就专心致志地在猎区里搜寻起来。

大摩国的第四位一听人天.朝猎到了三十九只了,自己一方才踏马猎了十二只,噶地一下子险没在马上抽过去,接过弓发了疯似地狂奔,中途猎取到三只猎物的时候还瞅见了天.朝那位仍在林间搜寻猎物,念头一转立时使出高超的御马技巧,几乎没有发出太大声响地就从附近掠了过去,天.朝那位因着太过专注于狩猎,竟是一点都未曾听到这厢动静。

大摩国第四位疯狂疾奔,终于率先与第五人交接,并用大摩语将情况进行了简单的传达,在这一点上天.朝人倒是处于了劣势,因为天.朝人听不懂大摩语,但大摩国的这帮使者来之前全都恶补了一番天.朝语,因而天.朝人之间没有办法在领先交接时传达真实的消息,用手势一来时间紧来不及统一,二也怕被大摩人识破。

第五顺位的萧宸看着第五位大摩人撒着欢地冲向了前方,回过头来望着来路,左等右等不见己方队员到来,一时也是是无言,直到过了良久才瞅见那位一脸兴冲冲地奔过来,扯着嗓子向他报数:“累计四十九只了哈!”

萧宸接了弓,调转马头奔向前方,对于队友所报的数字他没有任何的想法——因为是假的,所以完全没用,他只需要想法子缩短与对手的距离,对手已经过去太长的时间了,他不能再耽搁,尽管燕七的父亲说过他和武珽他们要担当起多射猎物的职责,但实际情况也要灵活变通,他认为眼下的情况就已不再适合多猎,想法子追回距离才是当务之急。

萧宸一路骑过去,看到猎物便顺手射中,几乎没有怎么减速,竟也有五只到手,遗憾的是到达接应处时,大摩国的第六顺位的人也早已出发了。

这个时候报数已经没了必要,萧宸把弓递给下一位,想了想,觉得还是嘱咐一下别让他再贪多的好:“先缩短…”

那位已经跑远了。

大摩国第五顺位的人充分利用了萧宸等人的时间进行了疯狂猎取,并且很聪明地一直关注着萧宸的动静,一旦萧宸往这边来,他就立刻先他一步奔向第六接应人,由于天.朝第四顺位的人为了猎取那十只猎物实在耽误了太长的时间,大摩第五人趁此机会竟是有十六只猎物入账!

此刻实际的比分,大摩三十一只,天.朝三十三只,大摩的速度暂时领先。

好在天.朝第六顺位接应人牢记着燕子忱的话——如果天.朝落后,那么射够三只就立即赶路,不要留恋贪多。于是射够三只后果断奔往下一接应点,而与此同时,大摩国第六顺位的接应人已射了有六只猎物,却因此稍稍耽搁了些时间,最后的冲刺阶段两人几乎是并驾齐驱,天.朝这位突然想起赛前的安排,扯着嗓子冲着丁翡喊:“累计六十只啦!”他也不知道前头大家都喊的多少只,想来每人十只已经是了不得了,就随口捏了个数。

大摩国第七顺位的人闻言一惊,却听奔过来的自己的队友用大摩语道:“别信他们!诈我们的!”——后头这几位每次接应都会简要说明相关情况,这会子再怎么算天.朝人也不可能射够六十只,很轻易就判断出了这是假话。

丁翡的任务是尽量多地射取猎物,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己方竟然没能把对方甩得太远,那么这个“尽量多”就有限制了,既不好少于大摩的这一位,也不能在距离上被他拉开,要知道后面可就只剩下三个人了,人越少能挽回劣势的机会就越少。

得想个法子。

两队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交接了弓,丁翡不急于赶路,一边搭上箭一边瞟着大摩国的那一位,那一位往哪儿跑他就跟着往哪儿跑,遇到单只的猎物,那位射他也射,两支箭射中同一只猎物的话会被判无效,谁也不加分,若遇到多只的猎物,那自然就要拼手速了,谁射得多谁占上风——丁翡正是要和对方拼手速,讲真,若论箭术,他还稍逊队里的余心乐一筹,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人给挑出来参加这个比赛了,要比的是武艺的话,他敢说他可以用任何方式跟对手拼都不见得会落下风,而这骑射么,如果大摩人的骑射技术好过他,他就只能靠智取了,这个“智”就是眼下他正使用的战术——“粘”字诀,粘着对手,抢占先机,虽然箭术是他所有技艺里相对较弱的一项,但不妨碍他出手快,对手射一箭的功夫他可以射两箭,对手一箭命中他可以两箭命中,不在乎多费点力气和功夫,只要始终能把对手的数量压制在自己之下就够了,就算他不能靠数量给对手制造压力,但也可以靠战术让对手暴躁和疏忽!

于是最终丁翡以八只、领先对手一只的结果与对手同时交接给第八顺位的人,第八顺位十分紧张地打马便走,为了不受对手干扰还刻意避开了大摩人选择的狩猎路线,然后这位可怜的佚名朋友就发现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转来转去几乎花去了一刻时间,竟是一只猎物都没有遇到!

大摩人也有自己的狡猾,既然双方在速度上持平,那么可以不必急于结束比赛,反正比赛没有时限,现在可以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打到猎物,顺便观察着天.朝人的行动,只要天.朝人动身往下跑,自己就也跟着往下跑,在此之前一定要尽量保证比天.朝人射到的猎物更多。

于是在可怜的佚名四处寻找猎物的时候,大摩人已经在一只又一只地收获着,佚名同学好容易猎够了三只的时候,大摩人已经猎到了八只。

双方几乎不分前后地交接给了第九顺位的队友,而此时此刻大摩队已经领先了天.朝队五只猎物!

燕七接了弓,驾起壕金,掠出一道金光冲向前方比赛路线必经的丛林,她虽然没有多少打猎的经验,但她比任何人都熟悉林中动物生活的习性,当然大摩人也一样熟悉,那么在猎物充足的情况下,拼的就是坐骑优劣、骑术好坏和箭技的高下了。

燕七擎起弓,搭上箭,三道红光闪过,噗噗噗,已有三只仓皇逃蹿的野兔命丧箭下!

保底任务完成,现在,是要挣提成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说啥也来不及在这章写完全部比赛啦!不过好歹这是个小长章,祝大家情人节愉快!

第389章 干翻

燕七的这一手直接就把大摩第九顺位的人给吓着了——一次射三箭,这样的技术大摩的许多兵士都能做到, 但那是在战争中才会使用的手段, 因为两军对阵, 你的对面全都是敌军,三支箭放出去不必细瞄目标, 就好比霰弹枪一般,主要是为了扩大打击面, 射中谁算谁, 不要求箭箭必中——可这个天.朝姑娘, 三支箭竟然全部命中目标, 而且命中的还是目标小、行动又迅速的兔子,这就更不容易了!

是巧合吗?大摩使者一行猜疑着一行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方才两人一入林, 惊起的可不只三只兔子, 于是挽弓搭箭也开始了拼命收割,目前双方谁也不知道自己队伍是领先还是落后,在时间相等的情况下自是以多猎取猎物为重。

两个人都没有离对方太远, 便于随时监视对方的行动,一旦对方要走,自己也要立刻跟上,后头就剩下最后一人,这个时候万不能被对手落下太远,给最后一人造成压力。

林间的猎物比草间的更多些,却也比草间的更难追些,然而这对于两名了解森林与箭术高绝的比赛者来说并不会造成太多的阻力,所以现在拼的就是箭法,拼的就是出箭的速度。

然后大摩使者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全面落在了下风——那个天.朝丫头出箭速度简直快到让他怀疑自己这个大摩十大箭手之一的身份是不是被造了假,他射一箭的功夫这丫头能射三箭,无论他射得有多快多准,她都能比她射得更快更准!

如果只是一两箭,他会以为这是凑巧,可箭箭如此的话…大摩使者渐渐由惊讶转为了惊骇,这太可怕了,天.朝竟然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年纪还这样的小,更甚至还是个女娃!

他不由得想起才刚等在接应处百无聊赖时调戏这女娃的话来,他故意猥琐又轻视地对她说:“嘿,小娘子(娘子这个词是跟天.朝人学的),一会儿比狩猎,你如果比我射得少,就做我第七个老婆,怎么样?”

她说:“行啊,那如果你比我射得少,就从这里一直爬到终点去,怎么样呢?”

他哈哈大笑:“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他现在只想狠狠抽自己的脸——不!他不能这么快就认输!他们大摩人可是有狼性的民族,他的名字“赤那”可就是狼的意思!

赤那的灰绿眸子里闪过阴郁的光,他不动声色地接近正在专心狩猎的燕七,悄悄掩至她的身后,举起箭,对准了她身下的坐骑——那匹让人眼红的汗血宝马,虽然有些可惜,但这就是竞争,这世上从来没有哪一种竞争是不残酷的!

指尖微动,赤那手中箭便欲射出,突地见那天.朝女孩将上身一转,回过头来用箭尖瞄准了他——“犯规可是不行的,”她淡淡地说,“敢动我的马,就杀了你。”

赤那整个人几乎僵在了马上——当然不是被她的话吓到,只是——她怎么知道?!她背后难道长了眼睛?!她刚才明明把注意力放在那只山鸡的身上!

赤那骇住了,他看着这个女孩转回身去继续狩猎,好像全不担心他再一次举箭瞄准她或她的坐骑,刚才是巧合吗?赤那不信邪,再一次用箭瞄准了过去,这一次瞄的是她的后心,并且他没有迟疑,直接便将箭射了出去!

而就在他举箭瞄准的一刹那,燕七已是迅速地伏下身,当箭飞抵身后时,她人已经完全避了开去,并且就势扭回腰,转瞬就还了赤那一箭,这一箭迅疾无比,赤那根本就未来得及反应,这箭已擦着他的耳际飞过,“笃”地一声钉在身后不远处的树上,赤那觉得耳朵微痛并伴着一阵湿意,伸手一摸,依大摩人风俗在耳上戴着的耳饰已经不见,只摸到了一手鲜血,再看那树上的箭,箭尖处正穿着他的那只耳饰。

“最后一次警告,”燕七已经坐直了身子,“下一次,”箭尖直指赤那的喉咙,“你滴,明白?”

赤那觉得那箭尖似是射出一缕寒意直刺自己的喉间,这当然不过是错觉,可——他滴,完全不明白滴嘎活!这个丫头难不成真的是背后长了眼睛?!她是怎么知道他的动作的?!

赤那已经没法解释自己看到的一切,脸上阴晴不定地来回变幻着神色,他无暇再狩猎——反正已是追不上她的数量了,他必须要在这儿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他紧紧地盯着燕七的一举一动,盯着盯着,他终于发现——

是阳光——踏马的仅仅是因为有阳光!有阳光从他的身后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投在了树干上和地上,而这个狡猾的女娃一直都处于能看到他影子的地方,所以即使是背对着他也一样能掌握他的任何一个小动作!

——老子有句妈卖批不知当不当讲哦!被她的木头脸给骗了!还以为她是个缺魂少筋的傻娃子,不成想——

赤那气疯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必须、赶紧去交接!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托在莫日根的身上了,最后一个接应人莫日根——大摩语里箭法高绝之意,大摩的第一神箭手——只有他才能扳回这一局劣势了!

赤那放弃再猎,夹马就冲了出去,可燕七看着他呢,他一跑她当然也不会再多耽,这一局她统共射了十三只猎物,而赤那只射到六只,燕七虽不知道此前双方猎物的差距有多少,但她相信燕四少爷,相信柳参将,相信武珽、萧宸、丁翡,至于那一二三位不具名人士…射得多自然是好,射得少也一定会有其他队友负责替他们扳回劣势,以及,最后不还有一位大神坐镇吗?是时候让她家燕老二大大显一显神威啦!

燕七亦夹马冲出,在丛林间奔驰十分考验骑术和御马技能,赤那显然是个中高手,而燕七的驾龄还不到两年,就算有燕子忱亲自教授,也不可能神到比赤那这种老手还要牛逼,于是在林中的这段路程燕七有些落后,接应的地点就在丛林边缘,赤那率先交接,莫日根驾马狂奔,燕七随后赶到,将弓丢给她爹:“看你的啦我的爹!”

燕子忱接弓在手,冲着燕七扬眉一笑,转而调转马头向着终点的方向冲去,燕七勒住马,要等在接应处,待天.朝与大摩的裁判去刚才的比赛区内把两人射中的所有猎物搜到之后,再一起前往终点。

看着裁判们在丛林中走远,赤那转过头来阴狠地看向燕七,忽地从靴筒里抽出一柄尖刀来,在指尖转了个花儿,声音冰冷地道:“没了弓,你还有什么本事?”他可不相信这个身材苗条的女娃还能有一身比他还硬的功夫,“我听说你们这里的女人一旦被男人玩儿过,就会身败名裂,再也活不成了,是吗?”

莫日根一骑当先跑了一程,这一赛区的地势颇为复杂,有灌木丛,有草甸,有矮树林,有山石群,有河,甚至还有沼泽,最后这一赛区也是所有赛区中最大的一区,用来做赛点区再合适不过。

莫日根并不急于冲向终点,只是找了个猎物密集的所在停下来边狩猎边等着他的对手赶上来,他想得很清楚,在不知道双方所猎数量的情况下,哪怕抢先跑到终点也无法保证己队确实能赢,而最为保险的法子,就是在这里收拾掉对手,然后自己再尽情地狩猎、不紧不慢地跑向终点。

这是唯一能确定己方获胜的方法,莫日根认为他的对手——那个天.朝的高大英俊的男人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那个人很强,所以那个人把自己安排在了最后一区,必然是因为想到这一点而做出的决定,他会和他在这里决一胜负。

趁着这个时机,莫日根在尽可能多地猎取猎物,并没有等得太久,他看到了那个男人骑着马向着这边过来,唇角勾着的笑充分说明了他的确和他想到了一起去。

“我们来决定个方式吧。”莫日根道,“我叫莫日根,你的名字?”

“燕子忱。”燕子忱好整以暇地歪头看夕阳,“时候不早,废话少说,一局定输赢,输了的自觉退出比赛。”

“好!”莫日根眼底划过阴狠的光,“怎么比?”

“你我骑在马上相隔百步互射,可以近身可以远离,谁被逼落马谁输,”燕子忱笑着露出雪白的牙尖,“规则只有一个——除了马,什么地方都可以射。有异议吗?”

“好!”莫日根被激起了火气与斗志,除了马射什么都可以,那就意味着可以对对手进行射杀!好,很好!这个对决方式够痛快,够爷们儿!

两人前往草甸,草甸上更为平坦和开阔,而那里已经处于看台上围观群众们的视野之内了,此刻皇上和他的臣子以及大摩使团未参赛的其他人个个一脸懵比:这两个人是要做什么?红尘作伴策马奔腾地到了草甸上,既不打猎也不赛跑,拉开了百步距离就开始持箭相向。

“他们在做什么?!”有人惊问。

“似是在进行决斗。”明眼人道。

“为何突然要决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能如此任性妄为!”有人话带深意地埋怨。为国争光示威的时候,怎么能掺杂进私人感情和恩怨而不顾大局呢!燕子忱太沉不住气了!太恃宠而骄了!

“痞子二这是想干啥?”皇上悄悄问燕子恪。

“示威。”燕子恪指了指远处的草甸,“在这里,我方和大摩使团的人都能看到。”

皇上动了动唇角,压下笑意,怎样的示威方法都不及直接用眼睛看到来得冲击更大,若是按部就班地完成接力赛,即便是赢了也至多让大摩感到羞辱罢了,可若是在所有大摩人的眼前用箭术直接对他们的第一神箭手用武力碾压呢?只怕那就是真正的精神打击和震慑了!

但痞子二行不行呢?对方怎么说也是大摩第一牛逼的箭手啊。

带着这个疑问,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草甸上那两个持箭相峙的身影上,虽然距离很远,可依然似能感受到两人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是要互射吗?没有穿甲衣,没有举盾牌,就是这么直接肉身硬扛?这这这——难不成是在以性命为代价进行的决斗?!

众人的心倏而提起,就在此时,两人之间那近百步的距离内突然有一只不知死活的小鹿由草丛间钻出来并由两人的视线交汇处横越了过去——一瞬间风云骤变,莫日根就在那小鹿阻断两人视线的同时暴起出手,利箭流水般由手中泻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绿色的光的轨迹,却又都一闪即没,直刺燕子忱身前!

群臣惊得吸气,而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就见燕子忱已是操纵着胯.下的黑马在这激流直泻的箭雨中灵活闪避起来,那黑马仿佛通了灵,在如此杀气腾腾的锋刃之间竟是丝毫不惧,修长的四蹄与柔韧的身体巧妙又利落地穿行在箭与箭的空隙间,速度之快,体态之美,仿佛已化身为一条正自行云布雨的灵龙,跳转腾挪间几欲凌空飞去!

所有观战的年轻人和兵们都已经看得如痴如醉——马再通人性、再灵活,那也全都是要看驭马者的水平啊!这样的骑术,这样的技巧,简直无法想象!简直符合所有人梦想中那个完美的驭马形象!

这才是天.朝第一骑手吧!京都骁骑营的那个以骑术好著称的谁谁谁,跟眼前的这位相比——差着呢啊!差太多了!

这神乎其技的驭马术几乎令天.朝人忘记了此刻的燕子忱正处于极度被动的状态,从决斗开始到现在,他甚至连一箭都没有机会放出,而他的对手莫日根始终都在步步紧逼,那攻势根本令人透不过气来——难道燕子忱是想等莫日根放完箭囊里所有的箭后再出手?那可就没意思了啊,胜之不武,别说会遭对手看不起,就是自己人也会看不起他。

莫日根的出箭又急又密,且他并不是一无所获,这里面至少有七八箭都穿透了对手的衣衫,只不过对手的确相当厉害,每一箭都被他的肉身堪堪避过,至多是被箭尖划破一层皮罢了——这其实也是莫日根的目的,不是他射不中他,射中他一是未见得能令他落马,二来也会令两国关系突然恶化,虽然大摩国此来中原的目的就是为了撩嫌,可也并不想一下子做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毕竟他们还是更想和天.朝讲条件。

所以莫日根的箭正是要逼得燕子忱左避右闪无暇稳住身形,只有在这种情形下才能死死咬住他、步步紧逼令其最终再难保持平衡而跌落马下,因此射中燕子忱不是目的,逼得他左支右绌才是取胜关键!

当然,如果能逼到燕子忱在莫日根射完最后一支箭时也没能出手的话,也算是莫日根的胜利,因为再进行下去可就是燕子忱的胜之不武了,他会瞬间变成人们眼中胆怯和狡诈卑鄙的无耻之徒!

快了,就要快了,就算射不落他,也要逼得他不能出手!还有多少支箭呢?三十支?二十支?为了保险起见,所有参加接力赛的人都几乎带了近百支箭,不仅背上的箭囊里有,马身上也挎着备用箭支。

莫日根愈发全神贯注,他是大摩国第一神箭手,他比谁的应敌经验都多,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有丝毫疏忽松懈,并且比起把箭射完羞辱对手,他还是更希望能将这个燕子忱射落马下,这样得来的胜利才叫痛快!

不多了,剩下的箭不多了,再把对手逼得紧一些,让他露出破绽!莫日根百分之二百地燃烧起他的潜力和战力,一支,两支,三支,四支,他几乎一个人就织出了一张箭网,这箭网令远远看台上所有的人都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而做为场上的当事人,燕子忱的视线里应该是更加的纷乱吧,他不停地躲闪,躲闪,忽然,莫日根看到他丢下了手中原有的那支箭,重新由箭囊里抽出了一支,并且不紧不慢地搭在弓上——要出手了吗?破坏他!

莫日根的下一箭直刺燕子忱手上的弓——毁掉他的弓,他也就相当于输了!莫日根的视线盯向自己的目标——燕子忱的弓,等等——他的那支箭——

两人的这一箭几乎同时出手,然而莫日根压根儿没有看清燕子忱的箭是怎么射过来的——太快了,太猛了,太凌厉了,他只来得及感受到一股劲风迎面袭来,紧接着是一派澎湃无比的力量撞上了他的胸口。

远处高台上观战的两国群众,在这一瞬间只看到了燕子忱拉弓,下一顷息,莫日根就连人带马地向后仰去——他甚至来不及放开手里的缰绳、松开夹紧马腹的大腿、脱开套在马蹬里的双脚,于是就这么箍夹着他的马一齐向后仰了过去,那可怜的马儿前蹄被高高带起,一声长嘶之后两个后蹄也腾了空,和它的主人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带着向后转了半圈,紧接着轰然一声,重重地摔落地面。

——什么情况…燕子忱只出了一箭,这一箭竟然活生生地把一人一马给掀翻了?!这——这得是多大的力量!不不不,正常情况下这支箭有这么大的力量应该会直接穿透莫日根的身躯啊!而不是用力量把他撞翻!

就在所有人还在怔忡的时候,他们看到燕子忱停下马,伸出一条胳膊,然后一翻手掌,由掌中落下了一支箭,是莫日根的的箭,莫日根射向他的最后一箭,竟是被他徒手捞住了!

“轰——”地一片声音由看台上爆发出来,这些已经癫狂的人们事实上还是没有明白最后那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倒在地上断了三根肋骨的莫日根却是最清楚的那个人——燕子忱的那一箭,所用的箭支不是猎杀猎物所用的箭,而是射虎骲头箭,这种箭它是钝头的,是在行围时驱逐卧虎时使用的特殊箭,它的箭头有孔,发射时会发出响声,所以骲头箭又称响箭,在捕虎时射出骲头箭可以使卧虎因惊吓起身,继而杀之,是打猎之人常配备的一种箭,就连他莫日根的箭囊里此刻也有着两三支骲头箭。

钝头箭的穿透性低,燕子忱之所以用这样的箭,就是为了直接用力量简单粗暴地把他撞翻,所以根本无需像他那样拼命射箭逼对手因闪躲而出现失误落马,燕子忱就只需要射一箭就够了,只要这一箭撞上他,他就一定会被这简单粗暴的一记出手给直接干倒!

可燕子忱用的只是四十斤拉力的弓啊!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量连他的马都能被一并带翻?!

莫日根躺在地上一时起不得身,他的马摔落时连他的腿骨都一并砸断了,他喘着粗气抵御断掉的肋骨扎在某个内脏上的剧痛,耳边听见了脚步声,是燕子忱,他走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地淡淡看着他。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莫日根咬着牙问。

“你是说力量?”燕子忱挑起半边唇角垂眸睨着他,“如果你没有听说过‘内力’这种东西,滚回去好好问一问。一个徒有蛮力的荒蛮国家也敢自不量力挑衅天.朝上邦,真不知你们这自信是从哪儿来的。莫日根,你和你的同伴最好先回去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想跟天.朝讲条件?先用你们的蚂蚁胳膊扳弯象腿再说。”

内力是什么东西,莫日根的确不懂,但他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夜郎自大。

大摩输了,输的不是箭技,而是积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怎么写也写不完,急shi我了,让大家久等了,赶紧看完睡吧,我也已经困得随时都会栽亻

第390章 恶狼

观众们海啸山呼般疯狂的欢呼与惊叹声却传不到猎苑另一端的边缘,这里层林渐深, 与一片广阔的天然乔木林接壤, 远处的喧嚣难以传到此处, 此处的些微动静更不足以传到外界。

在林间驭马远非燕七的强项,所以此刻赤那带着猫戏老鼠的心态追赶着她往森林更深处去——在那里做任何事都不会被人打扰到, 虽然赤那对这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片子没有丝毫兴趣,但不妨碍他想将她毁个彻底好取悦自己的心情。

“还要继续跑吗?”赤那轻佻地挥动着手中的刀, 虽然这个丫头片子灵活地避开了他所有向她挥过去的招式, 但这并不代表她最后能躲过他, 只要跑得再深一点, 他就会立即发动猛攻,把她从马上拖下来, 然后——哼!

他就这么赶着她一直往深处跑, 直到看着差不多了, 他准备发力,才欲夹马赶上就在前面几个身位外的她,却见她突地一拧身, 赤那甚至都未看清她手上的动作,左眼就已经是随着“啪”地一声响泛起一阵剧痛,然而赤那也不是全无准备,他对这个箭术高超的丫头始终抱持着戒心,只不过他没有料到她手上竟然还有能做出攻击的武器,凭借着对敌经验,赤那强忍剧痛立刻全力向着她挥出一刀——

可还是迟了,被击中眼睛只靠意志是没有办法避免身体做出条件反射的,就在他下意识地一闭眼一恍神的功夫,燕七已是在马背上横身歪倒,堪堪避过他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壕金却还在继续向前奔,燕七这一歪身正被一棵樟树拦腰撞上,赤那用剩下那只眼睛将这情形看个正着,心道正是机会,登时杀心顿起,举了刀就要冲上前将这个自己失误了的愚蠢的小贱人捅个透心凉,然而随即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小贱人竟就直接伸臂把自己挂到了树上,胯.下的马却背上空空地仍旧向前蹿去,“继续跑,壕金!”她提声道,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攀上了树。

真是个聪明的小贱人不是吗!知道骑马的话一定跑不过他,索性弃马上树——但她确定她能靠爬树甩开他?

赤那仅用一只眼视物也不妨碍自己的动作,他从马背上跃起,也扒住了燕七所在的那棵树并飞快地向上攀去——居然要用到爬树来进行追逐,这可真够儿戏的!

迅速地向上爬了几步,赤那忽然发现被自己看做是儿戏的事情竟然不似想象中的简单——那个小贱人简直就像是猴子变的,爬树的速度比他都快——比他所熟悉和所见过的任何人都快!

赤那像当初看到燕七的箭法时那样再次震惊了,他发现他使尽了浑身解数也难以追得上她,她的速度太快了,她的身形太灵活了,就在这些密集的枝杈间悠来荡去爬上跃下,轻盈的快要飞起,几乎没用得多少时间就把他甩在了后面!

——不好!她要跑掉了!现在双方撕破脸到了这个程度,如果他不能让她吃一个无法诉诸于口的大亏,那么一旦让她跑回人群中,会吃大亏的就是他了!

追!赤那疯狂地追向燕七,越追越是心惊,他不但发现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惊慌害怕,还意外地察觉她竟然没有往人群所在的方向逃,也没有想法子去找那两个去点检他们所猎数量的裁判,反而是在想法子把他引向与这两个地方相反的远处——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想做什么?

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渐渐涌上来,但赤那不想因此而影响自己的判断,他努力地在树冠和枝间追逐着燕七的身影,不停歇地上蹿下跳、左腾右越,然后他发现她的速度竟然越来越快,跳跃腾挪的幅度越来越大,她甚至还怕自己跑得太快把他落下得太远,竟偶尔还停下来等他!

赤那被激怒了,不顾一切拼尽全力地追她,追她,跟着她越跑越远,自己也越来越累——不仅仅是**上的累,愤怒也极容易使人疲劳,他已经开始粗喘了,他那只中了招的眼睛始终都没能恢复视力,也许它已经被她打瞎了,这就更令他不能原谅和放弃,他用已经明显迟缓的动作跃上又一棵树的树冠,看着她比刚一开始还要轻盈地踩着树枝向上弹跃而起,这个动作她已经在他面前展示了不下百遍,而他也习惯了她下一个用以连接的动作,必然是借着这弹力向前一扑,抓住另一棵树的树枝,再继续向着下一棵树上跑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