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人是我捅的,和别人没关系。”

陆琛之所以要瞒她,恐怕也是因为这件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所以才想要将错就错,让樊江宁当这个替死鬼。

陆琛轻轻一拉便将她整个人都拉回来,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就给我在这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说完他便出了房间,从外面将房门反锁上了。

第37章 Chapter 36

Chapter 36

楚洛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在她眼前关上。

直到“砰”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响起,她才终于反应过来,扑上去扭门把手。

可惜,陆琛已经先她一步将房门给锁上了。

楚洛急怒攻心,手握成拳重重地捶门,“开门,让我出去!”

房门的另一边没有任何回应。

楚洛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遭受这样的对待,更加没想到陆琛居然会联合律师来一起骗她。

她是真的气得狠了,全身都忍不住地颤抖。

“陆琛,你他妈的真是个混蛋!”楚洛重重地踹了一脚房门,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却没能将厚实的实木门撼动分毫。

片刻过后,才有钝钝的疼从脚趾尖上传来。

楚洛痛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刚才用的力气太大,她大脚趾的指甲盖已经翻开来,鲜血淋漓的一片,看上去十分可怖。。

也不知道是痛得还是气得,楚洛的眼泪哗的一声就流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手机刚才被陆琛拿走了,现在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她根本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也不知道樊江宁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楚洛强忍着脚上传来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然后便扶着墙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处传来轻微的一声“咯噔”。

房门被打开了,陆琛就站在门口。

楚洛吸了吸鼻子,慌忙侧过头,她才哭了一场,现在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一定十分狼狈、惨不忍睹。

陆琛走到她面前,沉默几秒,然后沉声开口:“地上凉,起来。”

楚洛将脸埋在膝间,一声不吭。

陆琛的音量不高,他又重复了一遍:“起来,到床上去。”

两人之间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楚洛擦了擦眼泪,抽抽噎噎的起身到床上去了。

陆琛很敏锐地注意到她脚上的伤口,他蹲下身来,握住了楚洛受伤的那只脚,沉声开口:“怎么弄的?”

楚洛没吭声,她试图将脚往回抽,却不料被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更紧地握住,动弹不得。

见她不说话,陆琛又低下头,仔细检查了她脚上的伤口,然后开口让外面的管家去拿药箱来。

陆琛干净利落地帮她包扎好了伤口,声音微沉:“楚洛,你今年几岁了?不高兴的时候,你可以砸东西,没有人会拦着你,可你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楚洛沉默以对。

可她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哑着声音问面前的男人:“难道你打算这样把我关一辈子?”

陆琛还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明天你父母就回来了。”

楚洛心下明白,陆琛用不着关她多久,只要等到父母回来就行了。

等到明天他们回来,那时哪怕她真的对警察说了什么,恐怕也是不作数的。

无端端的,她又在这一刻想起樊江宁。

楚洛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像他这么傻的人。

像他这么傻的人,又是怎样平平安安活到这么大的。

“陆琛,你知不知道,有些时候,你们真的让我觉得很恶心。”

陆琛抬眼看她,语气冷漠:“你觉得谁不恶心?樊江宁吗?”

楚洛冷笑起来:“他蠢,不懂得权衡利弊得失,只懂得给别人顶包。你这么会算计,他如果能学到你的本事哪怕半分,也是很好的。”

一直淡然的陆琛却仿佛在这一刻真正被她激怒。

他抬眼看向楚洛,声音冷下来,语气嘲讽:“楚洛,是不是直到现在,你还是没有弄明白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楚洛抿紧了唇,没有回答。

陆琛继续说下去:“沈萌她是因为什么死的?樊深当初为什么要接近沈萌?现在又为什么要接近你?”

他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所有的这些,你难道都没有动脑子想过吗?”

楚洛忍不住反驳:“樊深做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难道和他没有关系?”陆琛笑了,似乎是在笑她的愚蠢,“他明知道樊深会对你不利……如果不能保护你,那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接近你。”

“帮你顶罪?什么叫顶罪?如果没有他,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楚洛却觉得荒谬极了,半晌,她才苦笑一声:“陆琛,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直都是个小孩?所以你才觉得,我需要的不是爱人,而是一个监护人。”

陆琛看着她,没有说话。

楚洛也回望着他,眼圈渐渐发红:“可你知不知道,我需要的只是一个爱人,他可能幼稚,可能不够成熟,可能不够周到,可能没办法在前面帮我引路。但是,只要能在一起,两个人一起成长,这样我就觉得很好了。”

陆琛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从前陆琛和她在一起,比起恋人,其实他更像是一个家长。

他几乎把她当成女儿来养了,为她安排筹划好一切,也从不和她吵架,只是和她讲道理,然后顺理成章地说服她,最后她总是按照他以为的最好的方式来生活。

这可不就是在养孩子么?

楚洛却忍不住再次落泪,她必须很费力才能掩饰住声音里的那一点哽咽:“和你在一起,最后的结果不就是你厌烦了我,然后把我像垃圾一样甩掉么?毕竟你也知道,爱情应该势均力敌的,不是么?”

地位不对等的爱情怎么可能长久呢?

没有谁能靠别人的庇护过完这一生,所以他最后终于对那样软弱的、菟丝花一般的她觉得厌烦。

所以他最后才会选择和苏曼青在一起。

她想笑,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陆琛,你说他不能保护我,那你呢?”

樊江宁也许不够好,不能将她保护得妥帖。

可眼前这个人呢?

他才是一直往她心口戳刀子的人。

从前陆琛就是将她保护得太好,他在那一段关系中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他说开始便开始,他说结束便结束。

“陆琛,你想过没有?其实我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不会随意把我抛弃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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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楚洛的房间里出去后,陆琛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

从前他并非疑虑过,可哪一刻都不如刚才,她让他彻底怀疑了自己当年的决定。

他一直都把她当个孩子,她只需要被爱,只需要享受,只需要那些令她愉悦的人或事,不是么?

从一开始,他就剥夺了她选择的权利。

可是陆琛却又十分突兀地想起来,楚洛大学毕业那年,他去她的毕业典礼观礼。

校长帮她拨完穗后,她笑吟吟的比出手势和校长合了个影,然后就跳下台来抱住拿着相机的他。

她整个人都往他怀里拱,娇滴滴的声音:“陆哥哥,我要环游世界,等我去南极看完企鹅,就回来给你生孩子,好不好?”

陆琛还记得当时自己轻笑着回答她:“好。那你打算生几个?”

楚洛掰着手指头,一脸认真的模样,“这个我早就考虑过啦。生两个,一男一女,就像我和哥哥那样,你觉得好不好?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那……我!也!不!会!多!生!的!”

说完这话,她就像阴谋得逞的孩子,对着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那年她还那样年轻,才大学毕业,最想做的事情是环游世界,然后再和爱人生两个孩子。

可他却永远不可能和她孕育哪怕一个孩子。

晚饭的时候,周律师过来了,他在书房里见到陆琛。

“陆先生,嫌疑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陆琛皱了皱眉,这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果然,紧接着周律师便补充道:“他一醒过来,就说当时持凶器伤害他的不是樊江宁。”

陆琛轻轻咬了咬牙,然后问:“那樊江宁那边怎么说?”

周律师说:“他那边还是坚持原来的口供,说就是自己一时激动刺伤嫌疑人的。不过……警察那边已经想要联系楚小姐做二次讯问了。”

陆琛沉默着,周律师想了想,便补充道:“不过我说的是楚小姐正在接受心理咨询,暂时还不方便接受二次讯问。”

他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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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琛进了楚洛的房间,外面的天空已经黑透了,只有边缘透出一线隐约的藏青色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中,楚洛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陆琛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将吊顶的大灯打开,房间霎时间一片明亮。

他淡淡开口:“起来,下楼去吃饭。”

楚洛没有反应,只是望着天花板,低声开口:“陆琛,以前我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喜欢上别人。”

说到这里她甚至笑了笑,“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太没出息,对着你就掏心掏肺,其他什么都不考虑。”

陆琛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楚洛说下去:“可你知道么,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很快活,他让我重新变回一个孩子。”

陆琛看着她,过了很久才开口:“是么?那很好。”

楚洛看着他,轻声开口:“陆琛,你说,如果樊深真的死了,他会被判几年呢?”

“十年?还是八年?”她轻哂,“可我都会等他的。”

陆琛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底的那股邪火压了下去,“周律师是国内打这类案子打得最好的律师,他判不了十年八年。况且,江家也不会让他白白为你顶罪。”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房间,让管家把饭菜送上楼。

回到书房,周律师的神情有些怪:“陆先生,那个樊江宁在拘留所晕倒了,刚才那边说他已经被送进医院了。”

陆琛瞳孔微微一缩,“他有什么病?”

周律师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顿了顿,周律师又迟疑着开口:“刚才……嫌疑人律师打了电话过来。”

陆琛皱眉:“打来做什么?”

周律师说:“那边说,有好东西给我们看。”

这简单一句话中包含的恶意已经足够明显。

周律师指了指一旁开着的电脑,“那边说有邮件过来。”

话还没说完,“叮”的一声,邮件到达的提示音响起。

周律师打开那封邮件,没有标题,正文里也没有内容,只有一个体积很大的附件附在邮件中。

“是视频。”周律师点了下载按钮。

两个人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视频下载完成后,周律师点了播放。

电脑屏幕正中跳出来一个画面,画面中是一个房间,陈列摆设看起来是酒店。

画面中酒店的灯光昏黄幽暗,但却将每个细节都拍得十分清晰。

然后画面忽的跳转,原本安静的房间多出两个人,一男一女在床上纠缠,女人从旁边摸过一个金属制烛台,捅进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身体里。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个好消息,过几天告诉你们。

第38章 Chapter 37

Chapter 37

很短的一段视频,加起来不到十分钟。

从楚洛手持凶器捅伤嫌疑人,一直到樊江宁出现,将凶器上的指纹痕迹抹除干净,摄像机万分清晰地将全部画面都记录了下来。

视频的角度选得十分刁钻,正好将卧室床上的情况拍得一清二楚。

事已至此,不用再多说,陆琛和周律师两人都心知肚明,布置在暗处的摄像机,原本是准备用来拍什么的。

最讽刺的地方在于,对方起初布置摄像机,是为了拿到楚洛的把柄。

后来事态突变,楚洛并未如对方所愿任由他摆布,可这摄像机所录下的画面,依旧成了她的把柄。

念及此,陆琛便觉得怒不可遏,抬手便将面前的电脑砸得四分五裂。

周律师有些惊讶,也许是因为那天去医院接人的时候,他们这边已经得知楚洛平安,所以之前他并未见过陆琛这样失态的模样。

等了一会儿,眼见着陆琛像是渐渐冷静下来,周律师这才再次开口:“视频如果落到警方手里,恐怕不大好……”

对于樊深而言,有没有这份视频,他的结果都差不多。

江家不会让他好过,哪怕不坐牢,他也多半是要被遣送回国的。

可如果这份视频落到警方手里,樊深强.奸未遂的罪名是百分百确定了,可楚洛的防卫行为也被摄像机记录了下来。

更何况之前楚洛还录过假口供。

周律师说:“在视频里,嫌疑人失去行动能力后,楚小姐还对他造成了伤害……之前我担心警方会认定为‘防卫不适时’,现在是板上钉钉的‘防卫过当’了。”

陆琛没说话。

想了想,周律师又说:“现在对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视频放出去,楚小姐怎么都脱不了干系……他们现在不把视频给警察,而是先给我们看,多半是想讲条件。”

陆琛此生都没有过这样憋屈的时候,可这一刻,除了忍,他再没有其他的办法。

沉默了很久,他才对周律师开口,声音里是淡淡的疲倦:“问问他们,这回又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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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洛被接回家的那天天气正好,管家告诉她:“楚小姐,二楼花园里的晚香玉和美人蕉都开了,还有碎叶冬青,也长得正好,您可以上去坐一坐。”

也许是管家对自己养的那些花花草草实在得意,所以才忍不住数次邀请她上去观赏。

但楚洛还是摇了摇头,说:“还是不了,谢谢。”

再然后,没过一会儿,家里的车子便开过来接她了。

楚洛的脚还伤着,裹着厚厚的纱布,不能穿鞋,因此她一只脚上还穿着拖鞋,看上去实在有些狼狈。

陆琛并没有出现,也许是她昨天的话让他生气了,又也许是因为她这个麻烦终于被送走了。

总之,那一天楚洛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陆琛。

上车之前,楚洛又回头忘了一眼身后的这座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