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琤心说,毕竟能够被太监随便废立的皇帝,当着也没意思。太监让睡哪个姓氏的女人,捏着鼻子也要睡,做皇帝做成这样,自然谋求成仙,或者期待来世。

这世道变成这样,也不能怨当朝皇帝,从他父皇,甚至皇祖父开始,这个帝国就开始崩塌了。

“我怎么会信那种东西,他们现在没烦着我,若是惹到我头上,有他们好看的。”

暮婵知道他说到做到,安慰道:“你先别喊打喊杀的,我先去帮你摸摸情况。”

沈琤先吃了早饭,又腻了她一会,才一起去见老太君。

沈琤单刀直入:“鲁子安的娘子和两个妾室在您这儿呢吧?赶紧放人家回去,他一回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成什么样子。”

老太君没给他好脸色:“不回去自然是有要紧事,你们一出门就是一年半载,还不许女人耽搁一两天了?”

“我们行军打仗,是正经事,能一样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事就不是正经事?!”

沈琤叹了一声,顺便翻了个白眼。老太君举起拐杖便要打他:“你爹活着的时候也不敢在我面前这样,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沈家的好孙子。”

暮婵忙上前拦住老太君,柔声道:“您消消气,犯不着跟他置气,他不想了解,我却想,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老太君恨道:“琤儿,看看人家郡主,再看看你。”痛惜的摇头,一副嫌弃的不得了的表情:“真是不明事理。”

“先顾着说我了,赶紧把鲁子安家的放回去。”

暮婵适时道:“您让她们回去吧,若是有需要,我可以顶替她。”

老太君没办法,让贴身大丫鬟去通知鲁子安家的赶紧回去。

沈琤见事情办完了,道:“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了。”

“走吧,走吧,你在这里只会添堵。”

沈琤不服气:“我回来还不到一天呢,您就烦我了?”

“没错,赶紧走!”老太君道。

沈琤撇撇嘴,哼道:“行,我走!你们做正经事吧。娘子,我们走。”

老太君一惊:“你叫她什么?”

他立即向后退了几步:“我走了,郡主爱走不走吧。”说完,快步转身去了。

等沈琤走了,老太君拍着暮婵的手,微笑道:“你真是个好孩子,你能在这里就是缘分,想必是师君的指引,对了,你知道师君吗?”

“嗯…”暮婵有一种踏入黑窝点的感觉。

——

等到了傍晚,还不见暮婵回来,沈琤急的够呛,差点去要人。

正要出门,沈琤就见暮婵一脸迷茫的走了进来。

丫鬟扶着她,不住的叮咛:“您小心脚下,小心小心,您坐。”

沈琤让丫鬟下去,给她解开披风,担心的道:“你没事吧?她们跟你说什么了?”然后揽着她的肩膀,一并坐到床上,又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就见暮婵茫然的看着他,抿着唇,忽然脸色一苦,扑到他怀里,委屈的道:“…怎么办,她们说的,我一个字都理解不了。”

这时就听鹦鹉高声道:“小蠢蛋!小蠢蛋!”

沈琤可以锦上添花,决不能忍受雪上加霜,对暮婵道:“你先等等,我把这臭鸟送出去。”起身提着鸟笼出门,将它暂时挂到旁边没人的屋子。

折返回来后,见暮婵还保持着一副听了天书后的费解模样。

他非常自然的搂过她的肩膀,垂首柔声问:“你跟我说说,你都听她们说什么了?”

暮婵一股脑的道:“她们倒是很欢迎我的加入,说什么今天正好是学习经文的日子,邀请我一起念经,我当时还很有自信,因为一般的经书,我都读过,虽然可能理解不够深。可是看到她们读的东西,我一下子愣了,我从没见过那玩意,既不是佛经也不是道经,更像是自己编写的,像画本一样。今天的所谓经文讲的是“师君”法力无边,什么收了四了徒弟,分别管辖人间的东南西北各方之类的…最后还唱了一首歌…赞美他的神通。居然用《凉州》曲填词,特别诡异。这到底是哪门哪派?”

沈琤笑道:“你这不是听的很明白了,怎么说听不懂呢?”

心里却笑不出来,毫无疑问,定北境内有一股不受管的邪门歪教,他眼前浮现了一些在历史上靠散布谣言,拉拢信众闹事造反的教派人士们。

这种人撞到他刀口上,可能留着吗?!

暮婵纠正他:“我说的是一个字都理解不了,而不是听不懂。”

沈琤“啊”了一声,便栽倒在床上:“是我笨,没把你的话听对。”

“对呀,你才是小笨蛋嘛。”她心情好一些了,脱了鞋子半跪在床上:“对了,老太君还说让我劝劝你呢,说你这次能打败滦临,击退赤狄,就是她们每日祈求师君降福所致。还说老主公的时候,没有得到师君的垂青,才一直没有扩大定北的地盘。”

沈琤心说,好了,决定了,必须送这个师君见阎王。

“胡说八道,她们还说什么了?”

“还说…还说…”暮婵刚想重复,却突然住口了,双颊泛红,欲言又止。

她们那点小心思一猜就透:“是不是说,还为我祈求师君,让我早生多生儿子啊?”

她羞赧的点头。

“刚才那些疯言疯语你理解不了,这个你总能理解了吧。”他拿两根手指“走”到她腿上,停顿一下,便要往她小腹上戳。

暮婵见他不怀好意,生气的打掉他的手:“不理解。”

沈琤反应剧烈,捂着手痛苦的道:“断了断了断了。”然后往床里一滚。

她很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痛,但转念一想,不能总是惯着他:“又不重,怎么可能断掉。”

他苦兮兮的道:“你怎么这样啊,不管断不断,你就不能哄哄我?”

她又好气又好笑:“不哄。”

“不哄啊…算了。”他重重一叹,转过头脸朝里,独自躺着去了。

背影落寞,看得暮婵不是滋味,但她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过去找他说话,一准被他抱在怀里打滚。

她自以为看穿他的“诡计”,便故意晾着他,哼了一声,下地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

一盏茶之后,见沈琤还不动,心里哼,你真是挺沉得住气的。

又瞅了他的背影一会,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又着了他的道了。

她气呼呼的走过去,唤他:“喂,你不是睡着了吧?醒醒!”

果见他动也不动,双目紧闭,呼吸顺畅,似乎已经睡沉了。

暮婵晃动他,他稳如泰山。

她想了想,在他耳边小声道:“快起来,走水了。”她不敢大声,万一被外面的人听到,真以为着火了就糟了。

她连撒谎都这么谨慎,沈琤当然不可能上当,就是闭目不醒。

暮婵轻松的耸耸肩:“那你睡在这里吧,我去别处睡。”说完,下地走到门口将门拉开,又咯吱一声关好,做出离去的假象,然后回头瞄着他的反应。

她倒是想离开,可是能去哪里睡呢,她人生地不熟,连沈琤昨夜睡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静默了许久,沈琤还是昏睡不醒,连个翻身都没有,显然没受她的迷惑。

暮婵终于放弃了,一步一跺脚的回到床前:“好了,你不就是想今晚上赖在这儿吗?我允许你留下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眉开眼笑:“那,娘子咱们现在就安歇了吧。”

第33章

沈琤一骨碌爬起来, 眉开眼笑:“那, 娘子咱们现在就安歇了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她嗔怪道:“小赖皮。”

沈琤干脆赖皮到底:“赖皮就是品格坚韧,永不言弃。”将暮婵逗弄的哭笑不得的时候, 他一把将她抱到床上,搂着她笑道:“反正你答应我留下了, 反悔也来不及了。没办法, 谁让娘子就吃赖皮这套呢。”

“才不吃。”她娇哼一声。

沈琤却突然骚她腋下:“吃这套?”

她猝不及防的弹了一下身子, 捂着肋下, 笑着逃开:“别闹了。”他哪能放过她,扑到床里去抓她:“怕痒?那我帮你揉一揉。”

暮婵咯咯笑个不停, 使劲推他:“都说了让我你别碰我。”

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没几下就被压到了身下, 沈琤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她腰上抹了一把:“这里怕不怕痒?”

她憋住笑:“不痒, 你快放开我。”往他胳膊上捶了两下,丝毫不起作用, 于是抬腿去蹬他,结果这一脚正好揣在他手里,脚腕被他握在手里,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

沈琤咧嘴:“咱们这姿势是不是不太好?”

暮婵也发现了,她现在两个脚腕被沈琤握住,双腿分开,躺在他身下。那些画里都是这个样子的, 顿时羞红了脸,面红耳赤的道:“那你还不快放手。”为了催促他快放手,使劲蹬了两下。

沈琤这时候因为她的挣扎,身体非常自然的失去平衡,顺势跌倒,整个压在她身上,然后不偏不倚吻住她的樱唇,占了便宜反而怪她:“我都要放手了,你还乱动,我压疼了你没有?”

跟泉南节度使打起来都毫发无损,竟然能被她一个弱女子一脚踢倒,暮婵恨的拧他的耳朵:“你当我傻呀!”

“我问压疼你了没,你怎么回答的文不对题?是不是压傻了,别动,我仔细看看哪里压坏了。”说着,手不老实的真往她衣裳里摸。

她大惊,她昨天就发现了他回到定北,比在外面时候胆子要大得多,以前哪敢如此肆意妄为:“你别这样,快住手!”

在京城的时候,因为不是他熟悉的环境,他多少还能提醒自己重生一回,务必谨慎行事。但现在身处定北自己的巢穴内,娇滴滴的娘子又和自己郎情妾意。

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当然有了!

那就是她的意愿。

她不愿意,沈琤不敢妄为,乖乖的缩回手:“唉,我就是逗逗你,哪能来真的。”

“那怎么不让我逗逗你?”她不服气。

沈琤一听来了精神,立即扯了扯袍子的衣襟:“随便摸,从这儿进去就行。”

暮婵真是拿他没办法了,手在头上摸到枕头,举起来要砸他:“谁要摸啊,你快起来。”结果手软没拿住,枕头掉下来,反倒砸到她脸上。

她脸一苦,抹着眼角疼出来的泪水道:“讨厌,都怪你。”

沈琤想笑却不敢,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眼泪:“嗯,都怪我,我任你处置。”

她泪眼朦胧的望了他一眼:“本来就怪你,将我拐到这个地方来不说,今天我帮你去听那个破经,结果你一点没听进去,满脑子只想和我睡觉。”

沈琤不得不再次感慨,你最后一句可谓真知灼见了,现在的确满脑子就想睡你。想归想,总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承认:“我是那种没有轻重的人么,我这样就是看你辛苦了一天,哄你开心么。”说着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开心?”

“不开心。”暮婵道:“那个什么师君,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神神鬼鬼,放任不管,贻害无穷!”

“我说你怎么无心玩耍,原来是心系定北安宁,哎呀,可真是的,你还没真正嫁过来就这么替夫家着想了,我沈琤真有福气。”见她皱眉似是要生气,他忙道:“当然是饶不了他们了,明天便派人去查。”

“你别嫌我啰嗦…皇上就是什么都不管,或者当断不断,国家才会乱成这个样子。定北算是安宁的藩镇,你要珍惜,好好治理。”

“你这个样子特别像一个人…你别说话,想让想一想…”沈琤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突然茅塞顿开般的道:“想起来了,像本朝开国的夏侯皇后,有名的贤后,总是劝谏皇帝要这样这样,不要那样那样的,我小时候听人说过她。”

暮婵很敏锐的发现其中的问题:“你别胡说了,身份不同怎么能相提并论。咱们关起门来说没关系,别传出去。”

“传出去能怎么样?”他满不在乎,轻蔑的哼了一声。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有点陌生,胸中本有一番话要讲,但又觉得不合时宜,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沈琤见她表情落寞,以为自己没顺她的话说,她才不高兴:“我知道了,保证不说出去。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口无遮拦惯了,你以后觉得冒犯你了,尽管直接骂我。”

“我才不骂人呢,才不要像你爹那个破鹦鹉一样。”她小声道:“再说你好好的,我为什么要骂你。”

沈琤搂着她的肩膀,信誓旦旦的承诺:“我一定做好,不给你任何生气的机会。”然后像故意挑衅似的马上接口道:“好了,现在咱们安歇吧。”

她忍不住拿指头戳他眉心:“你真是的,刚说完就惹我生气!”

他明知故问:“我怎么了就惹你生气了?”又恍然大悟般的道:“啊,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听安歇两个字,嗯…咱们熄灯吧。”说着,当真去吹了蜡烛,摸黑回来抱住她跌在床上:“以后咱们都说‘熄灯’,行吗?”

她无语,最后还是忍不住笑道:“行吧。”

沈琤道:“那就听娘子的!”

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不敢再惹是生非,沈琤一夜都很老实。

毕竟他能晚上搂着人安睡,早上起来睁开眼睛看到她就暂时满足了。

暮婵上一世就是属于他的女人,这一世又被他握在手心里,横竖都是他的,先不急于吃进去。

沈琤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他倒是想吃了,可是她不愿意,总不能霸王硬上弓。

软玉在怀,一晚上脑子里的两个想法交替出现,不停的碰撞。

反正她已经是娘子了,你每晚抱着她却不做点什么,对得起你自己吗?再忍下去,憋坏了,对得起沈家列祖列宗吗?没事的,生米煮成熟饭,过后好好安慰她就行了。

…有点道理。

想死的话,你尽管来硬的,把她当脾气爆烈的小马驹骑,看她过后怎么对你。重生之后,日子过的美了,你又得意忘形,开始昏头了吧。

…很有道理,不能瞎折腾,都忍这么久了,还差这半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