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要。”她往床里爬了几下,那蜘蛛也迅速跟上了她的移动,竟然蹭的一下上到她裤脚。

沈琤就怕她被这虫子吓到,赶紧过去一只手蒙住她的眼睛:“你别看。”然后另一只手准备弹掉该死的蜘蛛。

不想暮婵不想让他捂眼睛,推他:“干嘛呀,我本就有点头晕,你还捂我眼睛。”这时蜘蛛爬到了她肩后,她似乎有感觉,回头瞅去。

沈琤等着她尖叫。

她皱了下眉毛:“这什么啊?”然后淡定的纤指一弹,将蜘蛛弹到了地上,然后问沈琤:“哼,你捂我眼睛要干嘛?”

沈琤:“…你不害怕吗?”

“一团头发而已,有什么害怕的。”

原来是因为角度问题,她压根没看清,沈琤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这时就听她突然颤声道:“相公,地上有蜘蛛,你快踩死它。”

沈琤消灭蜘蛛,然后搂着她安慰:“好了好了,别怕,我在这儿呢。”

“对了,你刚才捂我眼睛干嘛?”暮婵好奇的问,待眨眨眼睛,稍微想了片刻,突然一咧嘴紧紧抱住他:“其实刚才那个不是头发对不对?根本就是一只蜘蛛吧。”

沈琤道:“唉,其实我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的,没想到被你自己参破了。”

“你的秘密那么多,棺材装得下吗?”

沈琤能对她隐瞒的几乎没有了,除了重生这件事,他没什么不能告诉她的。

或许再加上一个如何处置皇帝?

他笑道:“我早没秘密瞒你了,该说的在你上花轿前都说开了。”

她仰头看他:“是么,我敢说你刚才出去听的汇报,绝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但随即展颜一笑:“不过算了,你瞒着我,想必也是为了我好,就像这只蜘蛛一样。你尽管去开疆扩土吧,我就乖乖做你的好娘子婵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少粘了一段。

第46章

如果皇帝说还有唯一一件牵挂的东西, 不是别的, 只能是自己的性命了。

自打觉得沈琤会害自己后, 他就茶饭不思,但同时害怕沈琤察觉到他忧心,于是硬强迫自己吃东西, 结果没几天就得了积食, 反而病了。

人一病, 心态就更不稳定了,甚至怀疑这不是积食, 而是沈琤在对他下毒。

病榻上, 他眼前快速浮现一张张面孔, 朝臣、后宫和皇亲国戚, 他发现他现在真是孤家寡人了,从马球比赛就能看得出来,连京城的皇亲和士族人都不尊崇他了。

或许, 他会在这样的孤寂中死去, 在这样一片黑暗中, 他这个称孤道寡的皇帝就这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突然,在这样的黑暗中,有一张面孔,渐渐清晰,他拨开迷雾,仿佛看到了一束光芒,猛地的将那张面孔照亮。

卢策海!

对了,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够救他,那么一定是卢策海。

他有种从未有过的渴望——想和外界联系,一定要和京城之外的卢策海取得沟通。

皇帝身边的人如今只有皇后信得过,结发夫妻就是不一样,什么贵妃贤妃淑妃统统都是过眼云烟。

还有国丈,之前觉得他老奸巨猾,如今在患难中,还能够帮助他的,就只有国丈了。

皇后悄悄拿出自己的首饰送给自己的父亲,希望他能买通关系,帮助皇帝与在外为官的卢策海取得联系。鉴于京城之外的形势不明朗,官员早就不是皇帝任命的了,之前任命卢策海做闵州刺史的调令就是废纸一张,这会,他在哪里讨饭吃,是个迷,得靠关系寻找,而打通关系少不了用钱。

国丈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皇帝是不信鬼神的,但这一次,他每每到清思殿祷告,希望三清上人帮他找到卢策海的消息。

皇天不负有心人,好消息传来——卢策海和泉南节度使高龄言在一起,成为了他帐下谋士,两人打算一起将皇帝救出京城,逃离沈琤的魔爪。

而且他们还联系了几路暗中忠于皇帝的节度使,发誓一定要将皇帝救出来,拥护他南渡立国,再兴社稷。

皇帝拿着卢策海的信,泪流满面。

不过,攻打京城是不行的,京城本就易守难攻,再加上有定北军守着,去了,等于送死。

大家还得留着性命给皇帝尽忠呢,所以不能去。

卢策海在信中说,宫人中有他的旧相识,等冬至祭祖那天,会火烧皇宫,皇帝到时换上太监的衣裳趁乱外逃。他们会准备一个百人轻骑在京郊等待,只要皇帝出现,立即便迎驾去泉南藩镇。

皇帝为了防止泄露消息,将信用烛火烧净,一门心思等着卢策海买通的宫人与他接应。

从皇后联系国丈,到卢策海送信入宫秘密联系皇帝,一切都在沈琤的注视下。

看着皇帝这么卖力的想要外逃,沈琤不免有点生气,老老实实的待着不好么,非得折腾。

不过,既然他们愿意折腾,就陪他们折腾个够。

之前因为暮婵有身孕,对外面兴兵讨伐的事情打算交给属下的将领挂帅出征。但因为皇帝突然发癫打算逃跑,沈琤便临时更改作战计划,连将领也不外派了,征讨乐兴的事宜推迟到了明年。

放出话去,让乐兴节度使多活几天。

本来忐忑不安的乐兴节度使得知此事,将缩起来的脖子重新抻了出来,大言不惭的说,是让你沈琤多活几天罢。

沈琤懒得跟他口水仗,他现在盘算着如何利用皇帝获取最大的利益。就像暮婵之前说的那样,她对他的行为不再过问,几乎是默认了他夺.权夺位,他愈发心安理得的放开手脚去干了。

不仅是外事,他在闺房之乐时也稍微放开了手脚,因为她怀孕上了五个月,胎相安稳,按照道理是可以的了。

怀孕到这个月份,能感觉到胎动了,她有的时候会说肚子里有小鱼在游,晚上睡觉的时候,觉得肚子里有鱼游,就远离他一个人侧卧着睡。

这晚上,她觉得不舒服,认为是沈琤搞鬼,睡到一半醒了,哼着道:“你别碰我——”举手去推他,结果一推,反而推了空,原来沈琤为了让她睡的安稳,连大半的床都让给她了。

她不好意思的赶紧闭眼装睡,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唉,你又冤枉我——是孩子不是我。”他已经被吵醒了,无奈的叹道。

装睡,装睡,暮婵紧闭双眼,摸了摸肚子。

第二天,沈琤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暮婵正在书房画画 ,画的是一只狸猫蜷缩在花间,用爪子勾挠一朵牡丹花,露着白色的肚皮,那花枝被它毛茸茸的小爪子压弯了,花蕊垂下来,它粉色鼻子正对着花蕊嗅,她用细笔一笔笔的勾勒着猫的胡须,甚至是身上的毛发。

这猫是个三花猫,于是毛皮的颜色不一样,用的笔触和颜料的色泽也有不同,画起来更加繁琐消耗时间。

她细致的画着,只在沈琤进来的时候跟他打了个招呼,剩下的时间都沉浸在绘画当中,沈琤也不打扰她,看着她屏气凝神的画着不能触及的小生灵。

不能碰,还不许人家画么。

他知道她肯定是会画画的,哪有皇室出身不懂诗词歌赋、绘画音律的,况且本朝民风开放,喜欢各种能够抒发胸臆的东西,马球也好,音律也好,都是能够表达自我张扬和情绪的东西。

虽然如此,但是上一世的沈琤却见过她的墨宝,她相信她一定画过不少画,毕竟平日里若不写字画画,如何消磨时间,至于为何她上一世离世后,他没有的见一张半张的,沈琤觉得,肯定是她每每画完就烧毁。

画能表达一个人等我内心,她上一世显然不许他一窥究竟。

但现在不一样,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杵在旁边看着,一并研究娘子的这个小爱好。

她用工笔描画猫的一举一动,他也能当着她的面坦然的用眼神勾勒她的轮廓。

他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

他一瞬间觉得时间仿佛停止了,在一个无声的安静世界,只有她和他。

这样真好,想和她永远这样下去。

沈琤看她继续用白色的颜料给这只猫添加毛发,尤其是肚皮上的绒毛,几乎是根根明晰。

良久,他感慨道:“你可真心细,若是我,我这一辈子都画不完一副,真磨性子。”

她笑笑:“不一样的,绣花也是磨性子,但我就很不耐烦,反倒是画画,我能画上很久。”

沈琤一听,拿开她的笔挂到笔屏上,扶着她的腰往一边挪步:“画多久了?这虽然不累,可你也得节劳,小心站的腰酸。”

“整日坐着才腰酸呢,你不知道,下午小丫鬟们玩击鞠,我可羡慕了,但是我,我都没玩,一次都没有。”

击鞠是马球的改良,不骑马,只用球杖在地面上打球,很适合女子玩,活动并不剧烈 。

这是邀功呢,沈琤便摸着她的圆润饱满的额头,心疼的夸奖道:“娘子真乖,为了咱们孩子什么都不做了。”

暮婵被摸了脑门,挑眼看他,这是摸猫呢还是摸狗呢,我也要摸你。便抬手去摸他的额头,沈琤便闭着眼睛,等她软绵绵的小嫩手落在自己头上。

不想暮婵见他闭眼,一副等爱抚的模样,反倒笑道:“算了,不摸了,你没什么乖的地方,不值得褒奖。”

沈琤道:“昨晚上你诬陷我,还没给我昭雪呢,你这就翻脸不认人了?我被诬陷了不急不躁,认打认怨还值得夸两句吗?”

暮婵道:“其实我今天在家想了想,你肯定之前也没老实,只是恰好孩子在那时候踢我一下,替你解了围而已。”

沈琤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过错,欺负没出生的孩子没法开口,全推到孩子身上:“这孩子怎么这样,还没出生呢,就叫你爹给你背黑锅。”说着去骚扰她,抱着她蹭:“你都冤枉我了,怎么着也得给些补偿。”

暮婵被他贴的发热,便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琤郎,今晚上也要乖乖的。”

“我保证。”

结果晚上,就和她在床上讨论起在五个月的时候,究竟能做哪些事,能做到什么程度。

暮婵自从怀孕后,胎气很稳,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不像孕妇,只是个腰间携带了重物的普通人,除了胃口时好时坏外,想吃点别人不让吃,而她特别想吃的东西外,她腰不酸腿不疼,心里也不慌。

照这样,她或许再生几个也没问题。

想归想,没跟沈琤说。

因为刚才晚饭之后,他自己吃了甜汤,却不让她吃。

她的内心闹起来了小情绪,你每天想吃吃想喝喝,我揣着孩子忌口不说,还得被你搓弄。

哼,我没得吃,你也不许吃。

她系好中衣的带子紧紧裹了裹,脸朝里面睡去了,态度很明确,早点休息吧,今晚别想了。

沈琤被她这毫无来由给出的断食,弄得一头雾水,待了一会想明白了是晚饭时候结的仇。

他凑到她肩头笑道:“你真是爱记仇的小气鬼,白天跟你再好,到晚上惹到你,你就翻脸了。”

她哼道:“那怎样?”

沈琤服软:“我还能怎么样,顺着你呗。”

他睡不着,一会给她掖掖被子,一会摸摸她隆起的肚子。

上有政令,下有对策,烦的她没法睡,她肯定就允许了。

沈琤就等着她一怒而起,然后好抱进怀里解她衣裳,不想她偏不动,等到他放弃了,打算煎熬着睡了,她反倒转过身来,慢慢挺起身子捧住他的脸,吻他。

黑夜中,她急促呼吸的声,甜软的触感都被放大。

果然是刚才的动作有作用了弄的她也想了。

她这次的吻和以前不同,平常她温柔顺服。就算回吻他,也会很快将主动权交换给他。而这次不一样,她的唇舌主动和他勾缠,像是释放被压抑住的某种冲动,带着一点野性难驯的小野蛮,这更能让他神魂颠倒。

嘴亲的都麻了,期间沈琤觉得还可能被她咬了一口,不过一点不觉疼,反而想更吻的激烈一点。待她停止,他气喘吁吁的坐起来打算脱衣裳继续。

不成想她也喘着气道:“知道我是什么滋味了吧 ,东西在眼前被端走就是这样。”说完,侧身腰一弯,双手交叠放在胸口,保护自己也是保护孩子,以这样的姿势去睡了。

沈琤欲哭无泪:“你就是想教育我一下,叫我知道什么是感同身受吗?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娘子你厉害!”

她没吭气,但想必嘴角是翘起的。

他老实了几天。

这天,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靠着引枕在看书,一个丫鬟给剥桔子,另几个给捶腿,沈琤叫她们都下,然后自己坐到她身边,拿过书瞅了眼:“在看什么?”

《论语》

“怎么不看点有趣的话本,我不陪你的时候,你还看这个多无趣。”

“我是想现在孩子能动了,我吃什么孩子就吃什么,那么,我看的书本,想必孩子也能吸取一二。所以找些好书来看。”

“你考虑的周全,不过你不应该看《论语》,这世道君子活不了,应该看《孙子兵法》。”

暮婵若有所思,或许的确应该改改策略。

过了中秋,很快到了重阳节,他只能在家待半天。因为下午和晚上要去附近的军营和将士们一起过,早晨见过枢密使,处理政务就用了一个时辰,但他回到屋内的时候,上午已经差不多过了一半。

暮婵怕他耽搁,早早就准备好了膳食,他一回屋,她就高兴的宣布:“咱们今天吃烤乳猪。”

乳猪烤之前,用蜂蜜和香料,里外厚厚的摸了一层,然后架起来,用火隔着甜枣熏烤,枣子的清香随着小火的炙烤,慢慢渗透到乳猪里中和了烟熏味,也很能另蜂蜜和香料的味道发散出来。

这乳猪外焦里嫩,甜而不腻,脱骨分解好了抬上桌。

暮婵道:“我给你夹一块。”然后也不管沈琤答不答应,先选了一块给他,自己也忙不迭的夹了一个入碗。

沈琤吃了一口,心想你一定作弊了,叫人多抹了蜂蜜和糖。

这样正好又香又甜,肉和甜,结合的恰到好处,越嚼着越香,蜂蜜抹的少了,表层是甜了,但里层的肉就没这么有滋味了。

而且重阳节,他下午要打马去兵营,虽说是天气还未到真正冷的时候,但是一路策马,免不了被风吹,吃点肉也抗冻。她这样想,才不是因为她想吃肉想吃甜才吩咐人去准备的呢。

沈琤见她明明吃的高兴,但眼睛不时朝他这边瞥,就知道她有疑虑,似乎是等着他的看法,看他是否要揭穿她那点想偷吃的小心思。

他是看穿了,但哪里会不解风情的拆穿她呢,不敢明目张胆的吃糖,拐弯抹角的用小心思替自己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