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没绕弯子,“之前给沉盈开药的两个太医出了问题,给朕看病的柳太医宣太医他们也莫名病倒了,太医院正在整治,朕想朕你们府里的大夫进宫来,帮沉盈看看病。”

“九皇子病还还没好?”

沉盈这时也朝大将军微笑拱了下手,轻摇了下头。

随即,他朝皇帝鞠身,“父皇…”

“下去吧,你心意到了,大将军夫妇知道的。”

“是。”沉盈快步下去了。

“没好,上吐下泄已有半个月了,他能站在你们面前,也是想当面请你们夫妇俩…”皇帝说着嘴角那点笑也没了,这句说完,他抬起头来,半晌都没说话。

沉盈这病,病得太邪,光圣前失仪就能让他之前做的那点事的功劳都没了,也见不得人。

时日一出,他都出不了宫,更别提做事了。

沉寂一两年,怕是没几个人记得九皇子了。

此时,刀藏锋开了口:“太医都出了问题?”

“这几天找了几个都没治好,说是查不出来…”皇帝揉揉头,“朕就想起你们府里的大夫是周半仙的亲传弟子来了。”

德妃最近两头奔忙,昨天也是累病了。

累病了强忍着不适也不敢请太医看病吃药,皇帝就算对她没有情爱之心,但看她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有几分心酸。

此时,刀藏锋不由摇了摇头。

他都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连太医院都出问题了。

“末将这就让人回去请闵师兄。”刀藏锋转身朝他娘子看去。

林大娘点点头,转身去了门边,让宫人唤他们的随将过来。

这头刀藏锋已经走到了皇帝的面前,跟他说:“这事,又跟东宫有关罢?”

皇帝没说话。

太子就这么大本事了?您还打算纵容他到什么时候?

但这句话刀藏锋没问出来,这也不是他该说的,他仅道:“别让不相干的人拖累了您的身子。”

皇帝闻言,脸色不由缓和了些,“朕知道。”

这厢,林大娘也吩咐完事过来了,跟皇帝道:“您别着急,这小病就是麻烦,不好诊,但一诊出来,对症下药几天,人就没事了。”

皇帝笑了笑。

这夫妇俩,平时对着他就没个好话,此时倒是知道说两句宽慰话了。

“麻烦你们了。”他道。

“哪的话,”林大娘也是吁了口气:“就这点事,还是能帮的。之前我还以为是什么帮不上的大忙,还打算一见不对,让我家大将军背着我掉头就跑。”

皇帝哭笑不得。

林大娘见他神情轻松了点,又道:“您就放宽心吧,九皇子是个面相好的,有福气的人,过阵子就好了。”

她觉得皇帝也是够辛苦的,这为着国家大事已经忙得头昏脑胀了,比谁都对这个国家鞠躬尽瘁,但后宫不稳,连给他治病的太医院都能出事,要换她这种又孬又怂极其贪生怕死的,胆子都要吓破。

皇帝点了点头,只是这次他还没说什么,张顺德就快步进来,在皇帝耳边说了句话,皇帝当下就站了起来,朝他们道:“就让你们府里的大夫尽快进宫吧,朕要用他。”

说着,他就大步出了门,指了一个心腹太监跟他说:“去门口迎大将军府里的人。”

“是。”

大将军夫妇俩看着他快步去了,见他行色匆匆急急忙忙的样子,林大娘非常诧异,抬头就朝大将军看去。

耳目比一般人灵敏许多的大将军低头,在她耳边轻道:“德妃出事了。”

林大娘眼睛微张,德妃都出事了?

德妃都能出事?

太子厉害成这样了?

她还真不知道呢。

——

林大娘跟着她家大将军直等到闵遥进了宫,这才回府。

一回去,她就跟她先生去说了宫里的事去了。

宇堂南容正在看书,听了眼皮都懒得撩一下,“你少管点里头的事,皇帝惜命得很,死不了。”

皇帝死不了就行。

他死不了,就会让别人死的。

等着看就是。

林大娘也是听懂了她先生话里的未竟之意,听完也是点头,“可不,挨得近了,都可怜上他了。”

宇堂南容抬头看她,眼睛犀利得就跟林大娘小时第一眼见他时一般锐利,“琰。”

林大娘顿时绷紧后背。

先生叫她的字?准没好事!

果然,这时只听宇堂南容道:“你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去可怜一个根本不会可怜你的人?”

“我就这么一说。”

宇堂南容劈天盖脸就朝她一顿骂:“你是嫌命长了还是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教你的都忘了?当年我让你…”

宇堂大师当下就翻起了旧帐,说当年让她老实点,收着点过日子,结果她倒好,把什么底都透给皇帝了,结果就是跟皇帝要点钱,都跟叫化子要饭似地难…

先生的话太歹毒了,把林大娘骂了进去,还把皇帝也骂了进去,林大娘听了一阵,听到最后都不敢睁眼,硬着头皮强撑着听到最后,末了灰溜溜地回了。

她一回去,就去找在练武场的大将军和儿女他们,一见到大将军,她就心有余悸地跟大将军告状:“先生又骂我了,把我骂得好惨。”

这时,提着小剑走过来的小花抬起头,看着娘亲,“娘。”

林大娘一看到她的花,马上抛弃了她的男人抱起了她:“诶,小花花。”

小花羞涩一声,轻声问她:“你又不听师祖爷的话了吗?”

林大娘顿时大呼冤枉:“我哪有,冤枉啊,小花大人!”

“娘乖乖。”小花亲她,劝她。

林大娘欲哭无泪,问她:“亲亲娘现在不是小花最喜爱的人了吗?”

小花摇头,往自己的小胸口一抓,抓住自己的心往她娘的胸口塞。

亲亲娘还是小花最喜爱的人。

但是,“娘乖乖,听话,师祖爷不骂。”

林大娘被她的小手板轻轻一碰,心都化成水了,当下就被她迷得神智不清了,并勇敢道:“是,娘乖,听师祖爷的话。”

刀藏锋被她叫到一边,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告状的话没听成,就见她抱着女儿亲了又亲,也是笑了起来。

他把女儿抱下,让她去找哥哥练剑,他则摸了摸她的脸,问她:“好点了?”

林大娘马上抓住他的手,又道:“他让我别多管闲事惹一身腥,我明明没有啊!藏锋哥哥,你看,我多怂的一个人啊,一进宫,我恨不得藏你袖子里让你保护我呢。”

藏锋哥哥一听,又见她胡言乱语说甜蜜话了,干脆拉了她到一边,捡了几块石头把树上的暗桩都轰走,带着她走到树后压着她,看着她的眼亲了她几口。

林大娘顿时害羞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睛直往后瞥:“大将军,小将军找我呢。”

大将军没理会她,把她的脸抬了回来。

林大娘心里哀嚎,怪自己平时怎么老那么不正经,现在好了,教坏了徒弟,现在要羞死师傅了。

现在的大将军,完全不是那个她刚嫁他,看着她穿件漂亮衣裳就会痴痴呆呆看着她,她说几句情话眼睛都不敢看她的痴汉了。

她逗他逗得太多了,现在临到学到手了的他来调戏她来了。

“花花也来了。”

刀藏锋看她睫毛乱飞,双颊绯红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

他甚至亲了亲她的耳朵,亲到了她的耳内。

那里是林大娘的敏感点,就那么一下,林大娘子全身就软成了泥,得亏他抱着她的腰她才没瘫到地上。

这一下,她脸都红了。

这光天化日的…

前面一堆人呢。

“晚,晚上…”她都结巴了起来,推着他:“晚上随你。”

不行了,狼化的刀大将军她真的吃不消了。

她发誓,以后不随便调戏他了,决不再以看他脸红为乐了。

她会乖的。

可大将军没听她的,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的耳,还换了一只,并且,他向她压了过来,紧紧地压着她的胸,下半身也坚硬地嵌进了她的双腿内,强行用他的身高把她抬了起来钉在了树上。

林大娘已经软得根本不能动了,她欲哭无泪,羞得无脸见人了,“大将军,别,别…”

第283章

林大娘这厢出卖主权,用了种种贿赂终于把大将军给哄退了,没两下,她跟儿女们招呼都没打,就慌慌张张地跑回去了。

一路跟着她的丫鬟以为她忘了什么事要回去办,追着低着头不敢抬头的大娘子不停地问,直把林大娘问得臊得头就一直没抬起过。

她果然是把小狼养成恶狼了。

她一跑,坐在一树大柱上面翘着二郎腿看小将军练桩的乌骨嗖地一下飘到了走过来的刀大将军面前。

“你做甚了?”他问。

刀藏锋面不改色道:“亲了一口,害羞了。”

乌骨被哽住。

“她会害羞?”奇了怪了,那不要脸的小娘子会害羞?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的?乌骨看了看太阳,没看到是打西边出的,倒是看样子要从西边落。

“会。”

“不是你欺负她?”

刀藏锋看向他,“你见过我欺负她?”

没见过。

遂乌骨摇头,“那是了。”

说完不解,“那为何她要跑?”

刀藏锋这次没再解释了,只是微微笑了起来。

乌骨知道的,只是他以前看着长大的那个小娘子。

而现在这个小娘子是他的了,成了他的小娘子,知道她所有一切的,就成他了。

——

闵遥进宫,一连半个月都没回府,只有时不时朝府里递个消息,让家里人不用着急,说他办完差事就回来。

这头林大娘跟新生们大战了好几个回和,把新麻瓜们训得跟没浇水的蔫瓜一样萎靡的时候,闵遥回了刀府。

这时,太子也不再上朝了,说是染了病。

刀藏锋陆续听到了点消息,知道宫里正在进行新一轮的大清洗,但这件事情宫里没透露出什么风声来,而且,跟宫务有关的几个大臣嘴巴闭得紧紧的,一点消息也套不出来,他也不知道宫里究竟如何了。

等闵遥回来,他这才知道,太子是被软禁了。

闵遥回来,看到自己的娘子和孩子,还有大娘子姑爷他们,就是回来了也是忍不住一阵阵后怕不已,他看到了太多事情,差点以为他会被皇帝杀人灭口,回不来了。

好在,他回来了。

等他依大娘子所言回家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裳,吃了点东西,再过来与大娘子和姑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神魂这才算是定了下来,说话的语调也平稳多了,“盘龙殿有一盏灯,是废后还在时就放在盘龙殿的,那盏灯是个龙形环绕的盏台,就半镶在皇上龙床的案头上,一般是不点的,但近来皇上不是事多,把公务都带进了盘龙殿夜间看吗?有时他还躺在龙床上批,那盏灯便被点了起来…”

林大娘一听是废后放的,心里就圪塔了一下。

果然,就听闵遥接着道:“那龙形盏台的烛火是后面放进去的,本没有问题,但它的壁沿放了一种香料,这种香料一遇火就能化成一股淡淡的香气,能惹来一种皇宫里才有的阴虫,这种虫子一般都是生活在壁缝等阴凉的地方,跟蜈蚣的习性差不多,但毒性却比蜈蚣强多了,这等虫子喜阴憎阳,一旦被香气激出来,它们就会迅速找到阴体,附上吸血,而一旦被这种阴香虫钉过后,就会莫名发烧,直到高烧而亡,那一天我进宫,恰恰好就碰上德妃第一次发烧,也幸在发现得及时,德妃这条命才救了过来。”

林大娘听得那是心惊不已,“还有这种虫?”

“有,本来是皇宫的那种地方…”闵遥轻声提醒她:“就是净房和尸房里那种常年不见光日的地方专出的虫子。”

此时大白天的,外头艳阳高照,林大娘还是打了冷颤。

她不怕见刀子,但还真是打心眼里怕这种恶心的东西。

这时,刀藏锋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拉下握在手心捏了捏,问闵遥道:“那九皇子是怎么回事?”

“九皇子那个事极简单,是被人在药里下毒了,也亏得九皇子宫里的人小心,每样药都要对过数才煎服,这混杂那味与药中相克的药用得很少,这才没酿成大祸,才保了一命下来。”闵遥说到此,也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那里头,可真是喝口水都不安生。”

他就是去最北疫区,都没这么怕过。

那宫里的人心真是禁不住细想,一想,细思极恐。

“那盘龙殿里的香味被引发了,闻不出吗?”林大娘又不由问。

“闻不出,”闵遥摇头,“那味道太浅了,莫说盘龙殿本来就有薰香盖过了它,就是娘娘们身上的的香粉味都要比它浓,怎么闻得出?”

林大娘听了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废后安了那么个盏台,她不用怎么猜,都知道废后是用来做什么的。

皇帝要是在盘龙殿召了哪个妃子,夜宿了哪个妃子,要是真心宠爱,把案头的灯点燃了看人一眼,怕是改天就得出事,就要丢命了。

但这么多年,盘龙殿除了废后夜宿过,就只有德妃了。

此前皇帝也没想过点床边案头的灯,也是最近他们批卷批得仔细,他要看的东西太多了,也许就搬到了床头,把灯燃起来,连累到了在盘龙殿照顾他的德妃了。

林大娘这也是一想废后的用心,背后都发凉。

一个女人,心思细到狠到这个地步,也没几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