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不管什么是事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不爱惜生命,生命也不会轻饶你。

唐菲胭望着裹着厚厚纱布的手腕,唇边的笑,是苦涩的。

那个男人在医生宣布她已经脱离危险后,就消失了。然后张妈拎着香味扑鼻的鸡汤,泪眼迷蒙地出现在她面前,“小姐,你怎么这么傻…”

她望着天花板,继续发呆。

从醒来开始,她就没有说一句话。不想说,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她甚至是觉得自己就是害死爸爸的凶手。

爸爸本来不会这样想不开的!偏偏是妈妈的事情让他彻底断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她知道妈妈对爸爸的不贞,要追究起来,已经是近十年的时间了。

十年,不是十天或许十个月,她为了自己不失去爸爸妈妈,为了不让自己失去完整的家庭,她自私地把这个事实的真相隐瞒了爸爸。

如果不是这次公司的事情,爸爸不会知道,就不会想不开的上吊身亡…如果,她可以早一点地面对现实,把事情告诉爸爸,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呢?

也许,行贿丑闻还是会发生,因为那是唐奕设下的局啊!只是,如果单单这样,爸爸不会想不开到要自杀,爸爸这么地疼爱她,怎么会忍心丢下她一个人呢?

如果不是她太傻,太相信唐奕,也不会闹得把自己送上网络的平台想出卖自己来救爸爸,妈妈就不会赶回国,就不会因为车祸…

她恨妈妈的不忠,但也没有狠毒到希望她死去啊!再怎么样,她还是生她养她的妈妈,千错万错,罪不致死的。

都是因为她,全都是因为她!

每次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就痛得如刀绞一般。这样的念头,每天都在她脑中不断地重复,每次都让她痛不欲生。

可她不能死,至少那时还不能死。

虽然不孝,虽然罪孽,可她还是要好好地送这世上最爱她的父母最后一程。所以她一直忍着,忍着,忍到五脏六腑都痛成碎片,还是忍着。

终于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她回到那个她出生并且成长的地方,放了满满一缸的热水,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后,回到房间环视了一周自己熟悉的房间。

在那张从小用到大的书桌前,她鬼使神差地写下了那几个字…

然后起身回来,坐在自己睡了那么多年的床边,把那些白色的药片一颗颗倒到手心里,就着那一瓶香溢扑鼻的陈年好酒,她一点也不畏惧地吞了下去…

然后静静地躺回床上,为自己拉好被子,因为她知道自己睡姿很差,小时候,疼爱自己的爸爸每天晚上总是亲自来帮她盖被子的。

现在爸爸不在了,妈妈也不在了,再也没有人疼她,爱她,没有人帮会在半夜帮她盖被子,所以,她当然会好好地照顾自己。

在那把锋利的刀片往肉里割的时候,那一股钻心的痛是明显而真实的,她咬着唇让自己割得更深…

她真的是以为,就这样陪着爸爸妈妈而去了…

在刀片离开手的那一刻,她竟然觉得身体不再有任何的痛了。

真的是奇怪,明明就是一个那么怕痛的人,在前一刻那痛得直钻心的感觉竟然凭空消失了。

人在临死的时候,居然没有感觉到痛。也是,跟心里的疼痛比起来,这点的小痛,又算什么。

用整整一瓶的红酒咽下那瓶白色的药片开始发挥效用,她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等待着她心心念念的解脱。

可是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

她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随着她的死,那段纠缠到身心俱疲的感情,也要终结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下辈子,她再也不要这样痛苦而纠结的感情了。

她在陷入黑暗前,脑海中竟然是小时候他亲呢地抱着额角受伤的她,轻轻地安慰她:“乖,不疼。”

哥哥,我不要再痛了!这次真的是不要痛了。

她以为自己真的彻底解脱了,因为她看到爸爸妈妈朝她笑着伸出双手,可等她醒来才发现,原来她又被拖进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痛着、疼着,无法挣脱。

“唐菲胭,必须给我好好地活着。不准死!”

他的话,像刀刻一样印在她的脑中,无法磨灭。

不准!多么可笑!他为什么不准?又凭什么不准?现在的她,还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而且他不是一直都讨厌她吗?她死了,他不是刚好称心如意?又为什么要阻止?

难道觉得折磨她还不够吗?

“小姐,你吃点东西吧。”耳边又响起张妈苦苦的劝:“你这么多天什么都不吃,身体会支撑不住的。”

真的吗?真的会支撑不住吗?她瞪着那一点一滴打入她身体里的营养液,就是它们,让她想死都难。

二十四小时,三班倒的护士看着她,就连上洗手间都是门半开着,不放她单独一人。

绝食,没关系,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叫营养液,想要饿死都难;拔针,更没关系,这里是医院,有的是可以再插针进去的人。

跳楼,可以,她有能力走到窗边再说;割腕,开玩笑,除非她可以用自己牙齿咬下去。

咬舌可以吗?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她现在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凭什么以为够力气一咬就断,而且这里是医院,哪怕真的给她咬下去了,马上就有急救,她最多就是把自己弄伤罢了。

所有的路,统统被堵死了。一直到半个月后她出院,都没有办法找到任何机会。

可只用营养液支撑的身体,毕竟还是不行。

她瘦了,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迅速地瘦下去,就连站,都没有力气。

望着这幢她曾经来过一次的陌生的房子,她完全没办法说话。

“小姐,少爷说先住在这里,这里环境好,最适合调养身子。”张妈扶着她下了计程车,看她站在那里不肯动,于是解释道。

她还是默默地不肯移步,死死地瞪着那幢日式的小别墅。庭院里,观赏植物依然是绿意丛丛,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

他曾经在这里想掐死她,她曾经在这里,哭着求他放过爸爸,结果呢…

她说过,从这个别墅走出去之后,就与他不再有关系。为什么,命运却总是让她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为什么还要把她送到这里来?她不愿意…

这里再温馨再美好,也与她无关!

“小姐,我们进去吧,你身体不好,不要站太久…”张妈在一旁劝得口水都快干了,可她家小姐却还是一动不动,只是瞪着这幢房子发呆。她担心地看了看天上炽热的艳阳,再看看小姐,虽然没有直接站在太阳底下,但她担心再在外面待下去,小姐的身子会受不了。

突然一双手臂伸过来一把抱起唐菲胭。

“啊…”张妈的惊呼声叫到一半在看到来人是谁时,自动收音。

唐奕抱起那个倔强不肯移动的女孩,为她此时的重量而微微地皱着眉头,腾出一只手按开大门,往里走去。

唐菲胭痛恨地闭了闭眼眸,为自己到现在还会被他的气息所影响而生气。

唐奕走了两步停下来,低头去看,这个倔强的小女人,手指紧紧地抓着大门铁栅栏,半垂着眸,摆明无声地反抗。

他低头在她耳边很轻很柔地说道:“我不介意就这么抱着你站在外面,但我不保证会只是抱你而已。”

这个人是个变态,一直都是!以前,他都敢在家里闯到她的房间对她做尽一切丢人的事情,现在在他的地盘上,他又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他看到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很不情愿地松开,满意地微勾唇角,抱着她继续往里走。

张妈拎起唐奕刚刚搁在地上的电脑包,仔细地将灰尘拍掉。少爷最宝贝他的电脑,从来不让任何人碰一下的。就连小姐也不敢轻易去碰触。

当唐菲胭被轻轻地放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时,她依旧半垂着眼眸,淡淡的唇紧紧地抿着,一言不发。

唐奕放下她后却没有直起身子,半俯在她的身上,定定地望着她。

苍白透明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颊,如同一朵被摘下来没有养分供给的小花,被抽掉了所有的明媚鲜妍,就连漆黑浓密的眼睫都显得无精打采。

她憔悴得厉害,非常非常厉害,那是一种近乎于自虐的憔悴。

他的气息密密麻麻地笼罩着她,很清爽、很好闻的男性气息,虽然没有抬头,但唐菲胭感觉得到他在看她。

看什么好?她现在的脸色不用照镜子,她自己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随他看好了,又怎样?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着,可她的手指却一点点地不受控制地揪住了床单,丝质的布料在她指下攥成细碎的折。

半垂的眼眸也从正面移开,移到那面视野广阔的大大的落地窗前,从这里可以看到花园里错落有致的景致。

唐奕把身子靠得更近一些,他的呼吸很平、很缓,伸指,慢慢地把她额前的浏海抚开,从他最熟悉的那个小地方一直往上,直到抚上她那颤抖的睫毛,像刷子一样,细细地蹭过他的指腹,从指间一直泛进心底深处。

她一动不动,丝毫不受影响般,倔强的表情,拒绝的姿势。

“唐菲胭。”轻轻地,似叹息般的声音,他的手掌带着微凉的温度,盖在她眼睛上,温柔而无奈。

她全身猛地一痛,像是被拉紧到极致的弦,紧到发痛,就等待着松开的那一瞬间。

漫长的等待。

一室的安谧与沉默,时间在此时仿佛失去了意义。除了眼皮上的温度,别无其他。

嘴唇,像是被轻轻地碰了一下。如同微风拂过花瓣般,若有似无。手掌移开,他的气息也远离了。

“好好照顾小姐。”

张妈刚走到门口,看见唐奕从房间里出来,淡淡地丢下这句话后就走掉了。

她愣了愣,快走几步,看见唐菲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身子像是被偌大的床给淹没掉了般。

“小姐,你累了吗?”张妈将唐菲胭的行李放到一旁,走过去探身去看。

乌黑的秀发惊心动魄地散了满枕,羽扇一样的睫毛紧紧地闭着,在雪白的脸蛋上留下浓浓的阴影,原本圆润的脸蛋,此时已经又小又尖,漂亮的嘴唇早已失去粉嫩,她,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哎…”张妈叹了口气,知道她没有睡着,却也不忍心再说什么。自从事情发生后,她就没有见小姐笑过,小姐心里实在太苦了,偏偏性子又倔得要命。这样,折磨的只是自己而已。

伸手拉过被子替她盖在身上,轻轻地掖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煲点汤。”

房门被轻轻地带上了,唐菲胭依旧双眸紧闭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直到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地发出抗议,她的手指,才一点一点地松下。

掌下的床单,湿润一片。

她喘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屏着呼吸。新鲜的空气疯狂地涌进肺里,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从未如此有力地撞击着胸腔,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起来。

唐菲胭,你在想什么?又还要想什么!

抬手,望着手腕上那道鲜明的疤痕,那么决然,那么没有希望的一刀,谁能想到,居然还是没有死。

她不该还活着的,不应该!

------题外话------

第十八章未收到的…

第二十一章 你要的真相(自由还给你)

唐奕走进大门时,看见愁容满面的张妈,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少爷。”张妈上前习惯性地伸手想替他拎电脑。

“谢谢,我自己拿。”唐奕婉拒道。

“小姐她…”张妈眉头皱得紧紧的,实在是急得快不行了。从医院回来,小姐依旧是滴水不进,谁知道少爷比小姐还强硬,她不吃,也不劝,就叫人来给她输营养液,就这样僵持了整整半个月,她担心得要命,觉得再这样下去,小姐的身体,肯定会受不了的。

她会死的,一点一点慢慢地自己将自己折磨死。

他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为了尽快把手上的案子全部移完给从英国赶过来的傅恒,这已经两天没有睡眠,身体已经感到疲累,“我会处理。”

上到二楼直接推开她的房门,看见那纤细的身子坐在落地窗边,双手抱膝地坐在那里,透过镂空的栏杆沉默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依旧是这种拒绝任何交流的姿势。

“从这里跳下去,不会死的。”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时,唐菲胭手指一紧。

唐奕将电脑随手一扔,大步朝她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那里细瘦得无法承受他轻轻的一掐。雪白的手背上,青青紫紫,满满的针孔。

她的倔强、她的反抗,不用语言,直接用这双手就表达得清清楚楚。也,分外刺痛他的眼!

“过来吃东西。”不理会她无声的抗议,唐奕手腕一用力就把她扯到沙发上坐下来,端起张妈放在桌面上还有余温的鸡汤。拿起碗匙,喂她喝汤。她也太不给面子了,他的勺子放在她的嘴边,她连张都不张一下,空出一只手,他捏住她那仿佛一用力就会全部碎掉的小下巴,强迫地把烫灌进她的嘴里。

只是,那香溢扑鼻的鸡汤送她的嘴里,那张边小嘴竟然不吞,一滴不剩的全部从嘴角的两边流了出来,像个耍脾气不愿意吃东西的孩子般,再来第二次,照旧。

唐奕又是心痛又是气恼。

“你想死,恩?”

她低下头,不看他。

“你若死了,唐兴业只怕在地下都无法闭眼。”不再强迫她吞下去,唐奕把手中的碗放了下来,冷冷的说道。

听到爸爸的名字,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极慢极慢地抬头,望向他。

他好像瘦了,那瘦削的脸颊…他们都累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第一次眼神对视,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轻蔑以及不熟悉的怒火。

“很奇怪,嗯?”他唇边勾起冷冷的笑,“我来告诉你答案。”手腕略一用力,拉着她往外走去。

她一点力气都没有,没有办法反抗,也没有办法拒绝,像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布娃娃一样被他拖着往外走。

“少爷!小姐!”张妈的惊呼声在汽车引擎发动声中被远远地抛到后面。

车内一片安静,唐菲胭软软地靠在椅背上,一脸的无所谓。随便他要带她去哪里,随便他要怎么样,现在的她,什么都已经不在乎了。

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在乎了,又还会在乎什么?

可当那熟悉的景色闪入眼中时,她的呼吸乱了起来,从座椅上直起身子,抬手去开车门,打不开。她急得眼睛发红,伸手去转方向盘。

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当然现在也不会是。

所以当她再度被他拖下车时,依旧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除了狠狠地瞪他,没有其他办法。

前面的那幢大宅,在半暗半明的光线里,就像是隐在黑暗中的巨大怪兽,她的心脏跳得快要承受不住,淋漓的冷汗一瞬间从背后直冒而出,她的身子一软,直直地往地面倒去。

他强硬地伸手一把抱起她,她挣扎不开,靠在他怀里瑟瑟地抖了起来。

唐奕往前走,一只小手弱弱地抓在他的衣襟上,“拜…托…”

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过话,她的嗓子干涩得疼到要命,仿佛是撒了一大把粗盐,几乎连声音都讲不出来,“不…要…”

他听若未闻,依旧往前走。

她抖得更加厉害,眼睛闭起来,呼吸沉重,“不要…”眼泪就那样冲破干涩的界线,涌了出来。

雕花大铁门徐徐地敞开来,昔日繁华的庭院,事隔多时依旧还是树木葱郁,哪怕此时已无人烟。

那些物事人非的镜头,毕竟只是电影而已。事实上,物依旧是物,没有氛围,没有悲喜。

从踏入这座庭院开始,唐菲胭的身子抖得就像风中的落叶,双眸紧闭不敢去看,她的嘴唇咬得死紧,脸色苍白。

可就算闭着眼睛,她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台,熟悉到心痛。哪怕闭着眼,可是每经过一个地方,她都可以感觉到,就像在自己眼前一般。

“不…不…要这样对我…求你…不要…”只是,她的哀求,对于他想做的事情来就,从来都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

当那扇门被推开,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感觉迎面扑来时,她心里的痛被逼到了极点。无法挣脱,无法摆脱,恨无可恨之下用力地狠狠地一口咬上他的胸口,咬到牙齿都要松掉了,咬到铁锈味弥漫口腔,咬牙切齿,痛彻心扉。

他没有放开她,她也没有。

一时间静默下来,除了屋外,树上不知情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再无响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心底涌起的是什么滋味,当她一点一点僵硬地松开牙关,望着他那洁白干净的衬衫慢慢地被鲜红晕染开来,一片刺目。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不能干脆不要理她,就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让她安安静静就好?

她真的没有力气再跟他这样纠缠下去了!爸爸妈妈的死难道还不足以浇灭他的恨吗?她连她的命也不要了,如果这是他想要的,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为什么要带她进到爸爸的书房?这里,有她童年的最快乐的时光,有爸爸的宠爱,有她的娇纵。

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爸爸在这里办公,她坐在他的膝上咬着棒棒糖看漫画,那样的小女儿娇憨,那样慈祥的疼惜,如今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事发之后,整幢楼里,她最不敢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为什么他要那么残忍?为什么?

“你想死的,是吧?”他拉着她直直地走到书桌前,拿起放在桌上的拆信刀,锋利的刀刃在光线里一闪一闪,分外阴森。

“我说完要说的,你若要死,随便!”

她定定地望着那把拆信刀,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半晌,她缓缓地抬起头,“你,想说什么?”

他唇边又浮起了讽刺的笑,松开她的手,后退几步,望着窗外眼熟到刺痛的景致。

这个世人,人事变迁都影响改变不了,便是万物的自然更叠。二十二年前是如此,两个月前,依旧如此。

黑色的眼眸,深邃得一如不可见底的海,平静无波,很轻很柔地说了两个字…

“真相。”

三十几度的高温,没开冷气的房间。

厚重的落地窗帘有气无力地垂在地面上,挡住了亮晃晃的太阳,却让房间的热气散不出去,阴暗而潮湿,呼吸间都是闷热。

唐菲胭坐在那里,那个她曾经最喜欢坐的位置上面,只是那个坐在他身后的人早已不在了。

她的手指发紧,慢慢地蜷起来,指尖刺入掌心,希望这种古怪的疼痛可以阻挡住那道平静淡然的声音。

可是没有用。

二十二年前的恩怨,两个月前的完美复仇,唐奕用非常简洁、非常简单的语句,很快就说完了。

哪怕字句下的血与恨是那么沉重,哪怕那些惊心动魄,承载着五条生命的事情改变了他们的一生。可是此时,此刻,在这里,他用短短的十分钟,将一切都说完了。

从爸爸保险箱里拿出来的档案,就那样摊在她的面前,铁证如山,她想要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捏造的都没有办法。

她眼晴定定地望着眼前的资料,那些帐册,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不是她要关注的,她全身的力气都被那份报纸给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