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格拿起那根针轻轻捏着,高耸的眉骨和鼻梁描成好看的侧脸:“躺下。”他根本不在乎她了说什么。

  关小珺有些慌,她望着那根长针的目光有些闪烁,原格直接起身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她感觉到床边下陷,他坐到了她身边,她没有受伤的左肩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她本能地仰起头呻/吟一声:“嗯……”

  “不想更疼就躺好。”原格在她身后没有任何情绪地吩咐。

  关小珺咬着牙,侧过头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她的背后左肩处,刺痛感不但没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有加重的痕迹。

  “啊……”关小珺咬着唇低低痛呼出声,眼眶似乎有眼泪在打转,原格却好像听不到一样一手按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一手捏着长针继续他的行为。

  “痛……”关小珺哑着嗓子请求道,“请您轻一点……”她紧紧握着拳,抓着身下的被褥,丝被被她抓得褶皱不堪,她额头随着时间的加长慢慢渗出薄汗,意识有些模糊,疼痛感却没有消失,她白着脸紧咬下唇,卑贱地乞求他,“求您轻一点……好疼。”

  原格依旧没有反应,他平静的外表下是冷和防备的内在,他专注地在她肩上刺青的模样极具杀伤力,让人几乎本能地想要靠近,那渗透了严肃高贵的气息就是你生命中的无法拒绝。

  一个野心的独/裁/者竟然在外貌上拥有如此强大的资本,这可真要命。

  关小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强硬和柔顺这两套他都不吃,她迷茫地承受着疼痛不断的折磨,本就在尤拉城糟蹋得几乎虚脱的身体好像快撑不住了,为了避免得到因为刺青而痛死这种无语的结局,关小珺强忍着想要昏过去的冲动吸气道:“哥哥,你想再弄死我一次么?”

  原格的动作瞬间停住,关小珺还来不及松口气便见他沉着脸将刺青针扔到了一边,自后面扣住她的脖颈冷酷地说:“你真以为你是她?”

  “不。”关小珺费力地说,“我是我自己。”

  原格冷笑:“你可以是任何人,你就不能是你。”

  关小珺绝望地看着他,这个人外表有多奢靡内在就有多腐朽,他的英俊和他的变态一样令人惊叹,她一分一秒都无法忍受和这种人相处了。

  关小珺无力地挣扎,但那微弱的抗拒完全无效,原格控制着她,她就好像被掐了七寸的病蛇,奄奄一息。

  “你真是她我会立刻杀了你。”原格字字冰珠,“庆幸你不是吧。”

  “变态!”关小珺喘了口气看着他震惊道,“你们是亲人不是仇人!”

  原格微微眯眼,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她挣扎中胸前的浴巾被扯开了仍不自知,这样抬头仰望他的角度他可以将少女隐私的地方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笑。”原格忽然掐住她的下巴强硬地命令道。

  关小珺倒吸一口凉气,疼得直皱眉,这是什么鬼要求?!

  “我第三次说出我的要求时就算你执行了我也会杀了你。”原格弯腰凑近她的脸,声音很柔,却带着致命的杀意,“笑。”他再次命令。

  关小珺矛盾得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在他扭曲的逼迫中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其实她很容易笑,嘴角有时甚至会条件反射地上扬,因为这样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是她小心翼翼的人生里的头等大事,但这也有缺点,缺点就是……

  “虚伪。轻浮。”原格松开手放了她,她立刻朝床的另一边滚过去,这躲避的动作虽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却使浴巾全部都敞开了,她曼妙的春/光被一览无余。

  原格的眼中带着困惑,怀疑,和不确定,他长时间压抑自己的情绪与思想使他消耗了过多的精力,眉宇间不自觉带了些戾气,身体叫嚣着宣泄,解放,却没有出口。什么都没有。

  关小珺苍白的脸瞬间红了个透,她将浴巾迅速拉好,跳下床蹲在大床后面,双臂环胸紧张地与他对视。

  原格漆黑的眸子从她身上移开,抬手扯下领带,解着制服的扣子:“出去。”他说。

  关小珺求之不得,立刻就朝外袍,原格将外套脱下来开始解衬衫扣子,他冷冰冰道:“把这些东西也拿走。”他扫了一眼放着刺青针的盒子和凌乱的被褥,意思非常明显。

  关小珺僵硬地停住脚步,握了握拳终究还是朝他走了过去,沿着床边扯下床单和被子,轻声道:“我先把它们送出去。”

  原格没理她,应该是没有异议,于是关小珺便先出去了。

  她放下被褥后第一时间将那件足够遮挡至大腿根的制服外套穿上了,也不敢耽搁,快步回到了卧室,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弯腰收拾着零散的盒子。

  这个时候。原格已经解开了衬衫扣子,正一点点将它脱下来,原本看着稍有些高瘦的身材脱了衣服后竟然非常有“肉”。

  “你在看什么?”原格忽然开口问道。

  关小珺一怔,她只是从木盒子里光界面上看着他的倒影,这他都能察觉到?不可能吧?难不成是在诈她?

  她有些不确定地否认:“您在说什么?”

  原格挑眉牵动眼角,薄唇轻抿冷淡地勾出一个短暂地微笑,那一颦一举说不出的英俊好看,就好像拂晓时分的明月。

  “你需要一个教训。”原格解开腰间皮带,缓缓抽出来,“来记住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关小珺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推朝她而来的他,可他却用皮带顺势绑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她的双手拴在了大床床头的床栏上,打了一个非常复杂而且坚固的结。

☆、第5章

  关小珺只觉得肩膀两侧都痛得好像要断了一样,她几乎可以闻见鼻息间弥漫的血腥味,原格双腿分开跨坐在她身上,眼神冰冷沉寂,深邃得仿佛可以让人可以忽略任何界限。

  “男人打女人就像打孩子一样无能。”关小珺说得很轻,尾音有些颤,但眼神却很坚定。

  原格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不打你。”他勾着嘴角看着身下神色慢慢惊恐起来的少女,她那么小,很单薄,就像个孩子一样,精心洗漱过后的身体洁白无瑕,带着属于处女的馨香。

  关小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依然没放弃反抗,她强忍着疼痛撑起双腿,可他修长有力的双腿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她根本动弹不了他一丝一毫。

  穿越以来的孤独痛苦和处于绝境的现状让她有些崩溃和阴郁,她想说什么,但她看见原格轻轻动了一下手臂,黑色衬衫朝后边一荡,露出别在后腰的黑色手枪。

  原格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睛深邃而阴暗,他随意地抽出枪,坐在关小珺身上,关小珺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与自己小腹处紧紧贴着的异样触感,那属于一个男人。

  原格狭长的眸子落在她脸上,黑洞洞的枪口慢慢抵上她的额头,语气柔和地就像是在哄孩子:“我在教你,你要扮演的人直到死都很敬重我、怕我,不敢违背我的任何决定,一直柔顺忠诚地信任我,你要学。”

  关小珺在冰冷的枪支威胁下完全不敢再乱动,她咬着唇问:“我要扮演的人?您的妹妹?”

  “对。”原格眯起眸子,漆黑的眼睛非常漂亮,他一手用枪抵着她的头,一手握住了她胸前还没有发育完毕的柔软,但即便如此,那触感和尺寸也相当可观。

  这的确不像是自小在尤拉城长大的人该有的身材,这再一次证明了关小珺来历不明。

  关小珺诧异地看着原格,没想到他那样的人要做的竟然是这些事,她诡异地升起一丝庆幸,因为他至少不是要杀了她,她对自己这个想法感到非常惭愧和羞耻,但……她颓颓地垂下头,手握成拳微闭着眸子侧开头不再看他。

  当你持有“不能让步否则就输了”的想法时你才会输得最彻底,妥协至少还可以活着。

  原格抬手摆正她的脸,她顺从地面向他,却依旧垂着眼皮不看他,他弯腰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小长方体,关小珺下意识看了一眼,正看到他按下长方体一侧的开关,黑色的光滑表面便微微震动起来。

  原格眯着眼后撤身子,从她的小腹滑到了大腿,她紧张地盯着他,他低下头将那东西顺着她的小腹一路向下推着,少女隐私的地方暴露无遗,黑色平滑的表面贴合着她的肌肤,带起一丝丝震动的酥麻,她感觉私/处有什么在平面过后一点点消失,这、这是刮胡刀啊!该说真是先进吗,没有刀面都可以剃掉东西,还设计的那么漂亮,如果不是用在她身上的话她一定会赞的!

  “你想做什么!”关小珺惊恐地瞪着他,原格看都不看她一眼一眼,枪口从她的额头转到她的腹部,她看着贴在肚脐处的枪目光呆滞地闭上了嘴。

  原格从制服裤子口袋取出一条手帕,分开少女的双腿,将手帕垫在她的大腿内侧,枪口抵着的地方使得少女完全不敢反抗,他畅通无阻地将震动的刮胡刀送到了她私/处的凸起那里,陌生的异样触感一传来便让关小珺难以控制地呻/吟出声,她仰着下巴蜷缩在床头,看着天花板的双眼毫无焦距,她的脸很白,她浑身都很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空虚,冰冷,黑暗而阴郁,复杂的情绪越积越深,关小珺舒展双腿紧紧交织在一起,痛苦地在柔软的丝被中挣扎,她白色的过去被他赋上了暧昧的色彩,他拥有尽情涂抹她的权利。

  原来激情和疯狂真的可以让人丧失理智,真实和虚妄、矜持与放荡、坦诚跟无耻只有一步之遥。

  她茫然地垂眼望向原格,他面无表情地做着羞耻的事情,就仿佛跟无法自控的她处于两个世界,未免显得有些太淡定了。他敞开的黑色衬衫衬得他肌肤雪白,他的裤子失去了皮带的束缚有些松散,她在那漂亮的田字周围的人鱼线之间看见了一只黑色的双头鹰。

  非常绝妙的刺青,细腻精致栩栩如生,可惜它的主人没有人性。

  原格根本不在乎关小珺如何,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关小珺被他折腾得大脑一片空白,她想张牙舞爪却毫无力气,虽然极度不愿意承认,但她却还是被他搞得快要……

  是的,快要,就“快要”的时候,原格忽然停止了一切动作,利落地从她身上离开下床,丢掉手上的黑色刮胡刀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面带微笑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黑色的衬衫一角被他带起的风拂起漂亮的弧度,他喜欢这个颜色,耐脏,而且方便。

  关小珺在傍晚昏黄的阳光下有些茫然地望着原格消失的地方,沉默良久,狠狠地咬牙咒骂道:“原格你他妈变态!!!!”

  这个春天的傍晚像冬天的树叶一样凋零着,不知名的树上争先恐后地往外冒着新芽,她的眼前仿佛还看得见它们冬天时的模样,春天给她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但远没有原格可怕。

☆、第6章

  俞珂带着女护士来的时候看到关小珺的样子非常震惊,她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她身后的女护士状况也不怎么样,但稍微要比俞珂好一点,因为她比俞珂少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原格虽然喜怒无常不择手段,但他不贪污、不滥杀无辜、工作努力生活节俭,并且足够强大,他可以以一敌百甚至千,他的战斗力是世界第一,有这样一个首领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平时在他眼皮子底下过得苦了些,还好他并不常在格爵。

  “俞少尉?”护士轻轻提醒俞珂,“指挥官还在等着您回话呢。”

  俞珂猛地回神,紧抿着唇点点头,僵硬地走上前解开关小珺手腕上的皮带,视线控制不住地落在一片狼藉的床上和她的身上,眼睛不停地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关小珺由始至终都沉默着,她面无表情地任她们看,反正她们都是女人,看看又不会少块肉,而且她能说什么?这种时候只会越描越黑,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关小珺被解开束缚后缓缓收回了手,她的手腕已经勒出了深深地血印子,护士将医药箱打开,先将她右肩扯开的包扎换掉从新包好,又将她的手腕上好药,最后清理了一下她血迹斑斑的左肩,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疑惑。

  “怎么了?”关小珺警惕地问。

  护士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你不用那么紧张,就是这刺青好像是……”

  “谢谢你。”关小珺直接打断她的话,“它很久以前就在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盯着护士的眸子,眼睛一眨不眨,里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护士能胜任格爵的工作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立刻明白了关小珺的意思,改口道:“刺青很漂亮。”她微笑了一下,对一脸不解的俞珂点点头,“都好了。”随后起身走到了俞珂身后。

  俞珂点点头,低声对关小珺说:“衣物放在外面的桌子上,我还要回去向指挥官交差,再见。”她也不等关小珺回应就转身走了,倒是那位护士朝关小珺点了点头,以示道别。

  关小珺微微颔首,等她们都离开后就颤巍巍地从床上跨了下去,慢慢走到客厅,把俞珂送来的衣物和鞋子一件件穿好。

  她穿的动作非常慢,因为双肩都很疼,做什么都不能用力,稍一动弹就会疼得她想痛呼,可她全都咬牙忍了下去。以后这种事还不知道有多少呢,那个变态就算做出再过分的事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了,她不能出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原地倒下,但她偏不。

  想想离开尤拉城的时候,那么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偏不让他们看。

  关小珺系完鞋带之后大大地松了口气,她垂眼睨着那双棕色平底鞋,身上这套好像校服一样的长袖白衬衫和白色百褶裙穿起来总让她有种装嫩的感觉,果然还是没办法改变成年人的审美。

  她正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敲门的节奏把握的非常好,每三次一个节拍,由小变大,直到她开口问:“是谁?”

  门外面响起两个没有波动的字:“原格。”

  听到这个名字关小珺的身子下意识抖了一下,她慢慢握起拳头,思索再三压抑地说:“请进。”

  原格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就将门推开了,他也不进来,戴着军帽的身影看不见表情,只听得清他冰冷且毫无起伏的平淡声音:“带你去吃饭。”

  关小珺惊讶地望向他,脸上的难以置信非常明显,原格将她的模样和表情看在眼里,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直接丢下一句“跟上”就转身走了。

  没有人喜欢屈居人下,但想要翻身是得看时机和身份的,关小珺咬咬唇,拿起外套穿好,快步追上了原格,过肩的黑色长发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扬,夕阳的斜晖照耀在二人身上,春日里的温度似乎都被这颇为和谐悦目的画面提升了。

  格爵军团的基地建的非常大非常雄伟,从二楼望下去眯起眼才可以看到边际,高高的岗楼上飘扬着三角形的格爵旗帜,黑色的旗帜上那只白色的雄鹰被风吹得好像真的在飞一样。

  原格在外面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正常人一样。关小珺离他近了,便可以从下往上仰视到他帽檐下的脸庞。平直的眉毛,严肃标准的眼睑,眼尾微微上翘,眼白比较多,但是瞳孔非常亮,他的眼角天生带着一股不耐烦,像是永远都不会有好心情,看人的时候感觉像是在看垃圾。

  这个大半个地球的最高集团领袖不说话的时候真看不出来变态,他会礼貌地跟路过的官员点头示意,也会同样向守门的士兵行一个标准的军礼作为回应,直看得关小珺膛目结舌。

  冷静,纤细,话少但每次都可以用最简练的字数说清楚自己的意思,他的精分和矛盾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用餐的地方在一间很气派的圆形建筑内,里面的装饰以银色和黑色为主调,屋顶是透明的,中央吊着华丽的水晶灯,四根雕刻着远古鹰图腾的圆柱支撑了这一整座建筑,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等了很多人。

  “来。”原格忽然朝关小珺伸出了手,关小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住了手,她迟钝地被他牵着往前,他言简意赅地说,“你一直想见的格爵团长。”

  格爵的团长?关小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一个穿着高级格爵制服的挺拔男人站在不远处,他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要比原格年轻和温和,嘴角平易近人地扬着,军帽拿在手中,深棕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地朝后梳着,看起来优雅又迷人。

  “指挥官。”他朝原格点头致意,视线在原格接受他的致意前完全没有偏向关小珺,非常克制和守礼。

  如果他不是这样的话,原格也不会将格爵交到他手上,只不过他最近有点工作重心偏移了,不好好呆在格爵练兵却跑去调查六年前原格妹妹的死因,这让原格不得不在百忙之中抽空到格爵来帮他完成这一届“征兵”,这便是关小珺为什么会碰上原格亲自来征兵的原因。

  他们真的非常有缘分,只不过对关小珺来说这怎么看都是一份孽缘。

  当然,原格也不这么想,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和她之前会有以“缘”字结尾的关系,他只是在正需要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恰巧碰上了她,所以将她存在的价值延伸并且发挥到极致罢了。

  他是个非常敏感并且自制力极强的人,他没有任何朋友和亲信,所有的属下对他来说意义都一样,包括他亲自认命的格爵团长翟雨臣。他表达情绪的方式是分人的,有的人需要足够克制,有的人则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要举个例子,那么最明显的就是对待翟雨臣与关小珺之间的区别。

☆、第7章

  原格微微颔首,松开关小珺的手,无视她满手心的冷汗,无视她的紧张,双手搭在她肩上强迫她走到他和翟雨臣之间,面无表情道:“你应该认识。”他动作生涩、意识抗拒,却强迫自己轻轻摸了摸关小珺的头,眼角朝下弯曲,眼神深邃而警戒,“这是我妹妹,尤拉。”

  ……尤拉?

  怎么这么耳熟?

  原格的妹妹居然叫这个名字?尤拉城和她之间有什么关系?

  即便心里有着诸多疑惑,关小珺面上还是没敢丢了原格的脸,她谨慎地朝翟雨臣打了个招呼:“你好。”

  翟雨臣眯眼睨着关小珺,表情带着回忆和遗憾道:“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他比了一个到自己腰的位置,“一晃六年过去,都长这么大了。”

  原格越过他们走向餐桌,淡淡道:“吃饭,叙旧靠后。”

  翟雨臣自然不能反驳他的决定,他转身在原格身后不远不近跟着,关小珺本想追上原格,却被翟雨臣的话拦住了:“尤拉?”

  “……是的。”关小珺仍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称呼,在某种意义上这两个字对她来说简直是噩梦。

  翟雨臣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她:“虽然你长大了,但五官没怎么变,当年你个子很小,现在长高了,我还记得你最喜欢穿连衣裙,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特别会撒娇,也特别依赖指挥官。”

  “…………”关小珺的动作渐渐有点僵硬,所幸餐桌不远,没几步就走到了,她不等原格吩咐就直接坐到了他身边,满是冷汗的手心攥在一起给自己打气。

  原格瞥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在翟雨臣身上一指:“翟雨臣,你小时候他抱过你。”

  “哦。”关小珺茫然地说。

  “她不记得了。”原格随手将餐巾铺好,他已经铺了五条餐巾了,银灰色的餐巾压在餐具之下,一大片桌子都被他隔绝开了。

  翟雨臣点头:“俞珂告诉过我了。”他将帽子交给侍从,滴水不漏道,“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而耽误了征兵日,幸好指挥官来了,否则就不知道怎么跟尤拉城的人交代了。”

  提到“尤拉”这俩字,翟雨臣再次看向关小珺,仿佛漫不经心地问:“尤拉知道吗,指挥官为了纪念你专门建了一座城。”

  ……是么,为了纪念死去的亲妹妹建了一座人间炼狱,哦,这里面的人不会是给你妹妹陪葬的吧。关小珺光这么想着就浑身打颤,她强迫自己停止思考,继续摇头,保持沉默。

  不知道怎么回答,为了不露马脚而被原格干掉,她只能闭嘴了。

  原格抬眼睨着翟雨臣,眼睑深邃,眼角上挑的很厉害,薄唇轻抿着无声警告。

  翟雨臣闭上嘴,歉意地垂下头,双手平放在膝上,似乎在忏悔。

  原格冷冰冰吐出两个字:“吃吧。”

  吃?这种情况下也只有他还能吃得下去吧?

  关小珺缓慢地拿起筷子夹菜,可突然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好菜她却有些茫然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点都不知道该吃什么了。

  翟雨臣观察着她的模样,轻声疑问:“怎么?饭菜不合口味?”

  关小珺当即摇头:“不是的。”

  “那是?”翟雨臣步步紧逼,“你在尤拉城呆了六年,失忆的你活得肯定特别辛苦,有谁帮助你吗?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当时会像死了一样,现在又复活呢?”

  好像知道自己问得有点多了,翟雨臣怕原格不高兴,紧接着就对他说:“指挥官,我知道你很看重尤拉,但也要小心让欧洲区的奸细得逞,必须要好好确认一下她的身份。”

  原格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双手交握微妙地看着翟雨臣,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他真实的想法,至于看没看出来,只有原格自己清楚。

  “尹副官。”原格忽然开口,朝身后的副官尹桑抬手,尹桑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夹交给了他,原格看都不看,直接扔到桌子对面给了翟雨臣,慢条斯理道,“看看吧。”

  翟雨臣微微蹙眉,将文件夹打开,是DNA检验报告,结果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十六岁女孩就是原格的亲生妹妹尤拉,六年前明明已经死了入葬的尤拉。

  翟雨臣是在几个月前参加区政府会议时得知尤拉的死有疑点的,他当时并没怀疑到原格身上,因为区政府很可能只是想推翻原格的统治,所以才故意无中生有。毕竟原格这几年的作风越发独断专行了,根本没把区政府放在眼里,擅自决定一切中华区大小事务,政府的存在毫无意义,他因此帮原格擦过不少屁股,但当他听取了区政府的白皮书时,不得不将问号打在了原格身上。

  尤拉死之前的一星期都呆在原格住处,虽然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妥,尤拉出事的时候原格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但他得知尤拉死讯后根本就没调查是否真的是意外死亡,就直接把她下葬了,现在想来这跟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对尤拉的喜爱有很大差距,的确可疑。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原格和尤拉称不上是兄妹,他们只是共用一个母体而已。

  原格是几十年前为了与欧洲人背水一战的中国科学家们研制出来的人形兵器,当年的科学技术虽然并不如现在这么先进,却也成功地使用代孕母体创造出了基因水平超越人类N倍的原格,而尤拉的母亲便是那个代孕母体。

  虽然负责本项研究的科学家们没有明确表示过母体不可以再生孩子,但也并不赞同这个,因为当时时间紧迫条件有限,他们担心有什么未查出的遗留基因残存在母体内,那些基因除了母体之外任何人都可以吸收,也是原格本身所必须的东西,所以一旦发现必须尽快结合进他体内,防止他因为缺少什么基因而造成某些糟糕的变异或者性格扭曲,丧失人性。

  原格当时正在战场执行任务,没有时间回到基地做检查,而他出生这么几十年来从未有过什么异样情况,所以当时的指挥官厉飞舟便拍板定论允了这件事,毕竟那也是一个生命。

  翟雨臣至今仍然记得很清楚尤拉当年在时的样子,因为她实在是个太可爱的小女孩,她聪明又懂事,并且完全没有任何坏心眼,乖巧得让你不忍心苛责她做任何事,她也不会给你添麻烦,心眼比成年人还要玲珑剔透,与她那个从小到大都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哥哥”原格相差甚远。

  那些都是好的,不好的事在原格继任指挥官,也就是尤拉十岁那年全都发生了。

  莫名其妙的死亡,没有任何解释的埋葬,至今都让翟雨臣感觉非常遗憾,毕竟那是个他看着出生和长大的孩子,她那么乖巧,还曾经叫他“哥哥”。

  他拧眉将DNA检验报告放到桌上,沉思了一会,说:“那么墓地里的……”

  “墓是空的。”原格不等他说完就下了死定论,“人在这,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翟雨臣看了原格一眼,原格也在看着他,两人相识那一刻,原格的眼睛冷淡而阴暗。

  翟雨臣立刻起身九十度弯腰一字一顿道:“对不起指挥官,我逾矩了。”

  原格拉开手臂双腿交叠斜靠在椅背上,尹桑递上一根烟,他接过来夹在指间,挥开尹桑的手亲自点了火,在弥漫的烟雾之后睨着卑躬屈膝的翟雨臣,没有情绪道:“你不需要道歉,你就这么做,以后也不用改,但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

  翟雨臣闻言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犹豫,他抬眼看向原格,见原格好像并不介意他开口,便提醒道:“但区政府似乎也在关注这件事,尤先生和尤夫人前些日子跟他们见过面了。”

  原格弹了弹烟灰,侧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关小珺,轻描淡写道:“那你也去见见他们。”

  听起来这个区政府和原格之间的关系好像有点类似美国总统和美国国会啊……关小珺下意识问:“去见谁?”

  “你的,爸妈。”

  是的,“她”的爸爸妈妈。

  虽然尤夫人至今依然自视为是原格的“母亲”,但如果她真的想拥有这个殊荣,十六年前就不该让尤拉出生。

  原格的头脑是一般人类的许多倍,他自然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自己精神方面有很多不足,但他成年后便开始四处南征北战,当时世界一片混乱,根本不像现在这么和平安定,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意愿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不过为了大多数人的安定和他出生的目的,他会努力克制自己的缺陷,在一切结束后自己想办法把自己的“先天性”精神病治好。

  只不过,他的一片“苦心”并没有被其他人接受和感觉到,得知历飞舟同意代孕母体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时,原格也同时听到了那群科学家的论调,明确了自己的身体有问题这件事。

  他忽然发现别人并不是像他那样在意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明知道还不能完全确定他是否健康,明知道也许有他需要的东西在母体之内,他们还是执意要生、允许出生。他这么日复一日的疲累战斗似乎失去了意义,本就压抑克制的缺陷慢慢放大,他的行为和思想不受控制地改变了。

  嫉妒和贪欲是这一切的原罪,尤拉是无辜的,孩子不能选择要不要出生,原格也是无辜的,他也没得选择自己要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但他知道,他的这种心态和变化是绝不会被社会接纳的。

  社会所需要的人大概就是尤拉那种,她一出生就有着和他当初完全不同的表现,她乖巧听话安静懂事,并且聪明丝毫不逊于他,说不定长大之后比他还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