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佳妮惊愕地望着他,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粗鲁,这个男人明明看上去那么体面优雅,阅历不凡。

  

  原格冷笑一声:“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么。”他再次重复,这次压低了声音,语气显得更阴森确定了,“让你滚,听不懂么?”他咬着牙,词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婊/子。”

  

  原格这次真的太口无遮拦了,过去他至少会和别人维持表面上的和平,更不要说对方是欧洲区的议员。可是这次他却完全不管不顾,只想宣泄内心的紧张与忐忑,这不得不说有点悲哀,关小珺竟然已经可以影响他到这个地步了。

  

  阿佳妮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女孩,听到这种话立刻转身离开了,走时还不忘给他们关上门,只是那关门的动作和力度一点都不温柔罢了。

  

  送走了瘟神,原格重新看向了依旧昏迷不醒的关小珺,江晨希已经在准备手术了,他打算采取保守疗法,这样以后不耽误她怀孕生子。不过,即便仍可怀孕生子,那几率也会被降低很多。

  

  是他太不小心了,她说得对,他太自私,从来没有为她想过。可是她肯定不知道,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只要她存在一天,他就会患得患失,与任何接触她的男人争风吃醋,这种感觉让他甚至想动手杀了她,因为只要她死了,他就可以确定他已经彻底失去她了,就再也不用为这种害怕失去她的情绪而难过伤心,不安紧张了。

  

  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只要一记起这双手曾在她白皙纯洁的身体上来回游走,他就没办法用它们做出伤害她的事,那就像自己掐着自己的喉咙一样难受。

  

  原格重新趴到关小珺的劲窝,昏暗的光线勾勒着他冷峻的轮廓,他的脸上是无法言语的神情。

  

  多好看的人,多糟糕的性格。那样争强好胜的变态性格,皮囊却意外的柔软。

  

  江晨希敲响房门,格爵特定的敲门方式让原格一听便认了出来,他立刻起身开门,江晨希朝他汇报道:“已经全都准备好了,现在可以送关小姐去手术室了,我清理一下自己就可以开始手术。”

  

  原格抿着唇问:“确定不会有事?”

  

  “不会。”江晨希道,他放缓声音,“孩子是肯定留不住的,大人不会有问题,只是今后要好好休息。”略顿,他眼神闪烁地别开头,“至于以后还能不能怀孕……我也不能确定,发现得太晚了。”

  

  真糟糕。

  

  果然他是个坏人,老天爷都见不得他好过,他刚刚升起一丝希望和愉悦,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打碎了。

☆、第31章

  手术室里的光线全集中在最中央的位置,所有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全都是原格亲自挑选的,除了主刀江晨希以外,其他人都是……女的。

  可是,尽管如此,最重要的主刀江晨希仍然是个男人,因为除了他以外原格不相信别人的技术,所以没办法换掉。

  原格穿着和医护人员一样的一次性手术衣,戴着手套和口罩,面无表情地立在众人之外看着手术中的一群人。他尽管在那里缄默不语,却满是杀气,犹如一只守候在黑暗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等待着上前吞咬猎物的契机。除了专心手术的江晨希以外,所有女医生都非常紧张。

  手术进行了整整两个小时,原格就站在那看了两个小时,他全程握着拳,眉头紧蹙一语不发,等到手术灯终于灭下去的时候,陪同江晨希手术的女医生们全都大大地松了口气,然后紧接着她们就看到,那条好像随时要咬人的毒蛇在面对昏迷的关小珺时立刻变成了可爱的小猫咪。

  宫外孕手术的切口在腹部,手术过程并不简单,手术结束还会留下疤痕,原格看着关小珺缠满了纱布的小腹,眉毛不断地抽搐着,他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真的那么去做了,她没有醒过来。

  “指挥官,关小姐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江晨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提醒了原格,原格站在那里,别人根本不敢上前去推关小珺离开。

  原格闻言稍稍别开视线睨向了他,他眨了眨眼睛,摘掉口罩沉默地让开位置,双眸紧紧盯着女医生将关小珺推出手术室,从头到尾都没说一个字,却带给人巨大压力。

  江晨希站在原格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关小珺被推走,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望着原格的侧影沉默了一会低声说:“指挥官,有些话轮不到我说,但作为一个医生,我还是想提醒一下您,什么事都要适度,关小姐她毕竟才十六岁。”

  原格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他感觉浑身寒毛直竖,有一种被人归为冷血色/情/变态狂的怀疑,即便他就是,他也不允许别人这么认为,这是挑战他的权威。

  他冷硬地压下眼角,语气刁钻刻薄,带着浓浓的厌世与不易察觉的自卑感:“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提醒。”

  江晨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想说的全都咽了下去,低头道:“是。”

  原格转身离开,白大褂一角从江晨希眼前掠过,江晨希薄薄的镜片之后闪过一道阴暗的光。

  关小珺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很麻,她最后的记忆里满是无法忍受的疼痛,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要死了算了,不过她现在活着睁开了眼。

  她慢慢地等待这视线从模糊转为清晰,然后缓缓打量着整间病房,从左到右,在右边看到了端坐在病床边的原格。

  他难得没有穿他心爱的制服,只穿着简单的黑衬衫,从上到下都是黑的,和他的脸色一样,不知道在跟谁置气。

  关小珺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她感觉得到事情很严重,她张开嘴,喉咙有点沙哑,麻醉还没有退,浑身无力的她不太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于是她就放弃了说话,只和他四目相对。

  半晌,原格首先移开了目光,他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睛不是没有说话,只是在用眼神说一些他不能说出口的话。

  他想道歉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喜欢她可是他不敢说。

  他现在无比信奉那句话,多锋利的刀也刺不穿自己的刀鞘。

  “休息吧。”他只说出了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犹如压着千金的重量,他还需要考虑如何处理她宫外孕消息外泄这件事,那个乱说话的人现在已经不在军营里了,只是这已经晚了,该知道的人已经都知道了,做什么都是亡羊补牢。

  他真是失败,他一向自以为是,自负清高,可是却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不但让她为他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还让她为他担负名誉受损的舆论压力。他是个不合格的情人,却又变态地因此感觉非常幸福和迷恋。他为她因他受伤又心甘情愿这种状况无比满足和有安全感。

  “对不起。”最终原格还是说出了这三个字,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病房,站在门外靠着门背低头望着地面,他的鞋面很亮,被灯光照着,反射出他狼狈的轮廓。他微微回头透过门窗看向病房里,关小珺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有看他的方向。

  或许他不该出来,但他已经走了出来,他好像又做错了。只是他从来都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更不要提表达自己的温柔。他总是用冷酷的言语来维系他卑微的自尊与神经,身上随时都散发着一种人畜退散的气场,以至于所有人除非必要否则全都绕着他走,比坏人更具杀伤力。

  关小珺心里知道原格只是在门外并没有离开,但她还是有点不舒服,她知道这可能有点矫情,但在这种时候,她真的希望他可以陪在她身边,告诉她她到底怎么了,会不会有事。

  女人在生病时非常脆弱,无时无刻不需要爱人的呵护,原格与她隔着一道门,便犹如隔着一座山。

  很累,麻药没有退去,关小珺闭上眼后不久就睡着了,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是疼醒的,小腹处的伤口非常疼,她皱眉低呼了一声,坐在病床边的男人立刻起身走到了她身边,快速地按下床头的传讯器,而后低声问道:“疼?”

  关小珺没看他,只是点了一下头,费力地呼吸着,不敢带动腹部的伤口,真的好痛。

  “我生了什么病,是手术过么?”她艰难地说完这一句话,总算抬眼看向了他,神色里带着期待和不确定,她期待他的回答,却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接受。

  江晨希的出现帮原格解了围,原格松了口气朝后退了几步,无意识地拧着右手手腕衬衫的袖扣,拧了几下发现袖扣被拧松了,于是松了手,开始麻木地立在那里充当背景墙。

  江晨希给关小珺做了一系列检查,期间不可避免地频繁触碰她的身体,并且柔声询问,呵护备至地安慰她。关小珺被他平静自信的话语治愈了,她知道自己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即便之前可能真的得了什么了不得的重病,然后她慢慢放松了精神,面上带起了浅笑。

  原格的脸看上去很平静,但他心里已经冲江晨希的脑门连开了十枪,他执拗地低头望向右手衣袖的袖扣,松松的袖扣成了他发泄愤怒的冤大头,他暗暗赌咒,等它掉下来了他就不爱她了,他说不爱她就一定不爱她。

  “指挥官,关小姐已经没有大碍了,手术很成功,这之后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康复了。”江晨希检查过后不掩喜悦地转身朝原格汇报,原格的视线从袖扣转到他脸上,没有情绪地点了点头。

  “江医生。”关小珺柔和的声音软糯糯地响起来,这一声呼唤叫得两个人男人一个脸红心跳,一个头晕目眩,前者是因为紧张,后者是因为愤怒。

  “怎么了,不舒服吗?疼?我帮你……”江晨希立刻转身关切地弯腰凑到她脸庞边认真地问着,他眉头紧蹙,关怀之意异常明显。

  关小珺没有察觉到不同,她觉得江晨希只是在进行他身为医生的本分职责,于是没有任何不自在地点头:“是有点疼,你可以帮我想办法止一下痛么?另外,我可以问一下我得了什么病吗?手术是您帮我做的?”

  手术的位置实在敏感,如果真的是江晨希做的手术,那自己一定被他全都看光光了,关小珺一想到这个就红了脸,有些尴尬地错开视线不和江晨希对视。

  原格感觉糟透了,他几步回到床边坐下,仿佛要证明自己还在这没离开一样不停地刷存在感,不过关小珺大概还是介意他昨晚躲出去了,看都没看他一眼。

  江晨希轻咳了一声,脸色不太好地尽量无视原格冷淡敌意的目光,压低声音回答了关小珺的问题:“是我帮你做的手术,你的病……是宫外孕。”

  “什么?”关小珺瞪大眼,震惊地看向了原格,原格坐在她的病床边,沉静、干净,一如往日一般,没有一丝异样,她看着他的眼神渐渐空洞起来,他矜持半晌,还是忍不住轻抚上了她的长发,另一手扣着床沿,抿唇露出略显忐忑的神情。

  许久,关小珺忽然笑了,她的笑容很轻微,一闪而逝,看起来没有悲伤,她静静地说:“哦,我知道了。”略顿,又问,“那么,手术看起来很成功,我以后怀孕会受影响么?”

  江晨希凝眸望着两人相处的样子,声音平板没有起伏:“手术还算成功,关小姐以后还是可以受孕的,但受孕几率比正常人要低一些。”说带这,他看了原格一眼,“另外,你不能再服用避孕药,那会影响你的身体,除非你真的不想再要孩子,否则请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抱歉。”关小珺有些伤感地摇摇头,“我不会的,你放心吧,这次给我的教训已经够大了。我想没有哪个母亲愿意一次又一次害死自己的孩子,更没有女人愿意失去当母亲的权利。”

  江晨希听她这么说有点紧张,他想要解释一下自己并没责怪她的意思,只是希望原格可以将这句话听进去才说得重了点,可是原格却阻止了他继续发言,抬手挥了挥,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到底是格爵的军人,江晨希就算再不满原格此次的作为,还是不得不遵守他的命令,而且他也不敢不遵守。

  江晨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气氛沉重的空间里顿时又只剩下了原格和关小珺两个人。

☆、第32章

  原格皱着眉,僵硬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关小珺一点点将视线转到他身上,从他的手腕朝上望向他的脸,最后又回到了他的手腕,那微微凌乱的衣袖让她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关小珺费力地拖过原格的胳膊,原格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顺从地把胳膊送了过去,关小珺卷起他黑色衬衫的长袖,在他小臂上看到一串刺目的针孔。

  “怎么回事?”她眼神毫不闪躲地对上他,语气不容置噱地说,“解释。”

  她说这话时像极了原格的模样,看得原格一愣一愣,最后想起来的不是回答她,而是笑。

  关小珺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但她很少看到他笑,所以还是有点被这笑容迷住,他笑起来特好看,感觉眼前有桃花在开,温暖的光线勾勒着他脸庞温柔的轮廓,有一种无法言语的美感。

  就好像他的脸和月亮重合,像是冰冻的河流一点点融化,春天带着特有的温柔拂过你的面颊。

  关小珺最后还是无言地放下了心里的芥蒂,宫外孕的事不能只怪原格,她吃太多药物也是其中原因,如果真的要追究责任,他们都是犯错的人,那么何必拿大家的过错互相惩罚呢。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想坚持下去,但爱情偏偏让你妥协。

  关小珺抬手轻抚着原格的脸,他不回答她她也没逼他,一点点用手指勾勒着眼前男人的脸庞,而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尹桑的声音。

  “报告。”尹桑打了报告,等在门外,原格允准他进来之后,他汇报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欧洲区的总统休里斯·奥特莱斯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外交室等候您。”

  原格的表情瞬间恢复了冷酷,他有些为难地蹙着眉,抬手附上关小珺流连在他脸庞上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手上细腻的肌肤,偏头露出思索的神色。

  关小珺淡淡地看了他和尹桑一眼,收回视线时意外地发现病房门窗后闪过一头红发,那个身影化成灰她都认识,多萝西娅·阿佳妮也来了,却没有进来,是偷偷跟着的么?

  “我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女人都来了,关小珺自然要考虑到她那张大喇叭嘴的效果。

  原格被问得不太自在,他低头望着地面,从关小珺的角度看不到他略显自责的表情:“是的。”他压抑地吐出两个字,随后想要弥补地说些什么,但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关小珺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她觉得她需要一个人好好冷静地思考一下她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尽管原格此刻很想留在这里陪她,但他毕竟是整个中华区的首领,欧洲区的总统等在那边,他不走不行,他想跟关小珺解释一下,但关小珺直接跟他告了别:“哥哥再见。”她说完就把头转向了另一边,闭上了眼不再言语,礼貌到让人心底发寒。

  原格大概知道如果爱一个人是应该顺从她,对她好的,但是看着这样的关小珺他却忍不住想要捆住她,让她一直看着自己,不准她闭上眼睛也不准她不理他。他的手有些抖,似乎快要忍不住那么做了,他该学习正常的行为不是吗,那很美好不是吗,但去他妈的他还是会想虐待她。

  “不要胡思乱想。”原格深呼吸后还是逼迫自己尽量柔和地说了这么一句提醒的话,但他不确定关小珺听不听得进去,他转身和尹桑一起离开,关门时仍然看到关小珺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原格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他忽然重新迈进了屋里,在尹桑不解地注视和阿佳妮地偷窥下快步走到病床边,强硬地捏住关小珺的下巴将她的头转了过来,短促地说:“看着我。”

  他的声音很沉重,关小珺皱眉睁开了眼,正想问他要干什么,他就直接俯□来吻住了她的唇,站在门口明里和暗里的人都惊呆了,这已经超出了身为哥哥和妹妹应做事情的范畴,尹桑倒还好,内里的猫腻他多少知道一点,阿佳妮就有些吃惊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中华区的最高指挥官居然和他的妹妹**!!!

  “别给我脸色看。”原格放开关小珺的唇后就急切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别用沉默对着我。”他看上去忍无可忍,浑身的毛似乎都炸了起来,“我对你不好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连朝我开枪都不敢,你能吗?”他的眼睛特别黑,在关小珺不可思议地注视下连珠炮似的道,“谢谢,既然你爱我就请连我的**和灵魂一起爱,这是我的底线。”

  “我不爱你。”关小珺紧绷着脸冷淡地吐出四个字,多少有些置气的意味。

  原格怒极反笑,他连连点头,直起身对她微笑着说:“你爱不爱我,你心里有数。”

  很矛盾的,男人不喜欢看到女人流眼泪,却又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为自己哭泣,原格也不能免俗。而你所自以为无所谓的事情,全是因为你碰到的对手不是疯子。

  “自己呆着好好反省吧,我回来之后要听你的忏悔。”原格拍拍她的脸蛋转身离开,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神经质的感觉,他再次走到门边时阿佳妮已经远远地跑开了,她目前还没恢复正常意识,仍然处于震惊,而原格接着就朝她丢下一个重磅炸弹,让人难以直视。

  “请问你以为我的眼睛是瞎的吗。”他远远望着阿佳妮躲避的角落,抓住尹桑的肩膀阴森森地问,“她怎么跟来这里的?”

  尹桑满头冷汗道:“抱歉指挥官,我没有注意到,是我的失误……”

  其实尹桑没发现她也可以理解,阿佳妮本来就是休里斯·奥特莱斯特意安排来中华区的高级间谍,不论是床上还是床下的功夫都是欧洲区最一流的,他们也是下了血本的,但是原格还是不能原谅这种过分的错误。

  “看门狗都做不好的话,就回家种地吧。”他拍拍尹桑的肩膀,关上病床的门,眯眼透过窗户看向里面依旧满脸愕然的关小珺,哈了口气在窗户上,趁着哈气没散去的时候在窗户上留下了一幅简笔画,那是……

  关小珺迷茫地看着,那是一把枪。

  关小珺有些难过,但她知道原格的思想不能跟正常人相提并论,她仍然相信以后的日子很长,他们可以好好在一起,但是她也清晰地看见,挡在他们面前的不只是一条细而微弱的河流。

  像“不要留我一个人”这种昨晚几乎就要说出来的话,大概她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说出口的冲动了。无关自尊无关其他,只是因为她知道,这种说出来会忍不住流泪的话得不到原格的承认。

  他不会答应也不会有好的回应,说出来只会让她更无地自容。于是只好忍着,慢慢缩进被子里,为那到了嘴边却不敢说出口的话在心里不断地落泪。

  当时她以为,这不过是一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但很遗憾,休里斯·奥特莱斯的到来,是她自遇见原格之后命运的另一个

☆、第33章

  原格要是哪天不当兵了,倒是可以去画画,画得这么逼真这么吓人,到时候一定可以成为一个画家。

  关小珺一边面无表情地望着门窗上留下的画作,一边在心里抱怨着这个男人的恶劣。

  这算什么,明明现在她是受害者,他还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平常也就罢了,到了这个时候还这样,真是让她深刻地体会到了她之前把“精神病”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得想个办法让他治疗一下才行啊,看样子江晨希应该是什么都知道,找个时间得跟他谈谈。

  生不起他的气,真的,生气了也坚持不了多久,多大的怨气都抵不上见到他的那一刻,喜欢就是犯贱啊。

  关小珺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她这个死样子,都对不起曾经受到的伤害,女人果然都是感情动物,虽然他有很多缺陷,在某些事情上几乎让她难以忍受,但他总是懂得在她失去信心之前发生一些改变,且不论是怎样的改变,总是可以让她重新找到可以继续下去的理由,也会让她一次又一次从新定义他们的关系。

  关小珺的身体还非常虚弱,她很累,思考了没多久便沉沉地睡过去了,睡着了也好,免得感受那股麻药退去后的疼痛,她原想着原格这一去估计不会太久,却没料到等她可以下床活动了这厮都还没露面,终于,关小珺忍不住朝江晨希打听起了这家伙的动向,得到的答案略囧。

  “指挥官一直都在,只是他只在你睡着的时候才进来。”江晨希如实回答着,收起听诊器,舒了口气,“都好得差不多了,过几天你就可以出院了。”说到这他忽然一笑,挠挠头尴尬道,“啊,说错了,又不在医院,出什么院啊。”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关小珺深以为然,随后继续问道,“他为什么不进来?”

  江晨希微微颦眉,只一瞬间就舒展了眉峰,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大概是怕你还没原谅他吧。”

  “怎么可能?”关小珺皱起眉,“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会怕这种事。”

  “会的。”江晨希垂下头收拾着东西,高挑的身姿立在柜子前很纤细,早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轮廓描绘得非常好看,“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过不去的坎,你有,我也有,包括指挥官。”

  关小珺微微惊讶地瞪大眸子,江晨希转过来时就看到她这副呆呆的表情,他微微凝眸注视着她精致动人的五官,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皮肉之下的复杂组织,这让他有些尴尬,挫败地揉了揉额角,职业病真是要不得啊,他叹了口气道:“时间还早,吃过早餐你可以休息一会,我中午再来看你。”他看看手表,“早餐应该一会就送来了,你稍等一下。”

  关小珺点点头,还想问问他关于原格的病,就看到江晨希不知是急着干什么,拿起东西就走了,关门时都不敢回头和她对视,这跟他过去不太一样,他一直都非常有礼貌,离开时总会打招呼。

  关小珺疑惑了一下,很快别的事就占用了她所有的心思,因为来送早饭的人居然是别扭了好几天的原格,他提着一个饭盒,体积不大,银色的,很精致,配着他那身中蓝色的制服非常搭调,让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照着颜色搭配来挑选饭盒的。

  原格见关小珺只盯着饭盒完全不理会他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将饭盒拿到了身后,冷峻的面容下是挺拔结实的身体,关小珺注视着那充满了威严不可侵犯气质的男人,眨了一下眼,拉起被子躺了下去。

  “干什么?”原格见她这样着急了,上前几步将饭盒放到床头,低声道,“起来吃饭,别睡。”

  关小珺意味深长道:“你不是只有在我睡觉的时候才肯来么,我现在不是得睡觉才更符合你的要求,我是不是很乖巧的妹妹啊,哥哥?”

  ……

  其实原格一点都不想等她睡着的时候才来,他希望每天睁开眼都可以看到身边躺着她,抬手就可以碰到她的嘴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睡不着觉暂且不论,稍稍小憩一会,睁开眼看到的人也只让他想伸手抽对方一巴掌。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上次那种对话真是再也不想再重复了,虽说他完全可以强行将她留在身边,但那种感觉并不是他向往的,为了得到更心甘情愿的服从,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要是上过一次床就得永远在一起就好了,那样她就逃不掉了。

  “吃饭。”原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径自坐到椅子上,将饭盒打开,似不经意地皱眉问,“江晨希刚走?”

  关小珺盯着饭盒的时候听到他这么一句,下意识回道:“是啊,怎么了?”

  原格沉默了下来,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打开饭盒将饭菜给她的动作也很粗暴。

  关小珺接过饭菜有点不爽,干脆也不搭理他,半晌又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刚走?”

  原格一脸僵硬地吐出一句话:“椅子上是热的。”

  说完,站起身扯过一旁架子上的干净垫子,丢到椅子上这才重新坐下。

  关小珺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心里有些想笑,她低头吃饭,两人之间相处的气氛非常不错,一度让人不想开口提起那些烦心的事,比如关小珺宫外孕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中华区,比如休里斯·奥特莱斯强烈要求下午时亲□问“身心俱损”的关小珺。

  原格单手支着头斜靠在床头,闭上眼沉默地等待着关小珺吃完饭,关小珺看着他略显疲惫的模样,觉得他在她看来始终有些遥不可及,他好像生存在她无法触及的岁月里,她与他之间总隔着什么。

  她皱了皱眉头,放下碗筷抬手抚上了原格干净光洁的下巴,他倏地睁开眼与她四目相对,她抬手在唇上比了个“嘘”的动作,用手指勾勒着他脸庞的轮廓,漫声道:“你身上很烫。”

  原格嘴唇动了动,眼神转向一边,生涩道:“思念让人身体发烫。”

  关小珺的手一顿,他这是……这是在说情话么?她有囧又有些惊悚地目光让原格有些不自在,原格尴尬地想要扯回身子转身避开她,她连忙揽住他笑着说:“思/春才会让人身体发烫呢,思念只会让人发疯。”

  原格在她怀里的身子渐渐得不再那么僵硬,他不太愉悦的声音低沉地说着:“那可难办了,我早就疯了,也不知道是在思念谁。”

  难得听见原格开玩笑,关小珺的心情十分得好,只是这男人太会扫人兴,见她兴致勃勃的,便以为现在说出糟糕的事会更容易被接受,于是吞吞吐吐地道:“下午去见一下欧洲区的总统,身体能撑住吗?”

  关小珺慢慢后撤身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微蹙着眉头别开视线望着别处。

  “就一次。”原格想伸手把她拉回来,但手伸到一半又颓颓地收了回来,干涩沙哑地说了句,“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