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她的名字,带着深深的愤怒。

愤怒之于顾泽,也是极少见的情绪。

她放空的眼睛看着前面,夜晚的湖面反射出白色的水光。

肩膀被人用力的扣住,耳边更是愤怒的低吼,“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么?怀着孩子坐在这样的地方,你是想自杀还是想杀了我儿子?”

温蔓怔怔的抬头,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已经是深秋,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衣服,额头却隐隐渗出了汗意。

她的神经好像已经被刻意的放缓了,呐呐的道,“我只是出来吹风而已。”

半夜跑到公园里吹风?她的胆子小得都不敢一个人在黑的地方呆着,居然敢半夜在这种已经没什么人的地方吹风。

顾泽眯着眼睛,眸底翻滚过浓重的阴霾,“起来,跟我回去。”

“哦。”她缓缓的低下头,脚落在地上,准备站起来。

结果因为坐着的时间太长,她一下就往一边跌去,顾泽脸色一变,连忙伸手就去扶她。

手才触到她的手臂,女人就像是触电一般的连忙闪躲开。

顾泽眼神一滞,什么都没说,不动声色的伸手去抱她,“你腿麻了,我抱你回去。”

温蔓笑得很勉强,眼神闪躲得厉害,“没事…我怀孕了很重,自己走就可以了。”

说完,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从顾泽的身侧走了过去,脚步着急得有些踉跄。

顾泽的手臂就这样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

一路跟着顾泽找过来的几个保镖皆是面面相觑。

男人的脸上的温度瞬间降低了最低的冰点,薄唇轻启,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温蔓。”

不悦的成分已经占足了八分,这是他动脾气的预兆了。

女人走出几步后,还是畏惧他的怒意而止住了,他很少发脾气,一般都只是一个眼神几个词语就她就不敢再造次。

她的手不自觉的落在自己的腹部上,顾泽讽刺的看着她的动作,这样保护的姿势,好似他会做出什么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情一样。

他走到她的身前,俊美斯文的脸上是居高临下的冷然,“不想让我碰你是么?”

[正文 坑深249米:你想让我帮你对付唐乐乐?]

几年的夫妻,他对她的了解远比她以后的要多要深。

她像是受了惊吓一样惊惶的抬头,摇头,“…没。”

也许是风太冷,或者是他的眼神太冷,她战栗得整个人都很畏缩,手指不断的绞着。

“我…我想自己走,”她语无伦次,眼神飘忽着,“我很重…怕伤到宝宝。”

她没多久就要临盆了,挺着这么大的肚子的确很重。

顾泽只是冷静的看着她,语气同样冷静,“你觉得我抱不到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她再重也远远没到他抱不动的地步。

你是我的女人这句话,让温蔓的脑子里轻易的就跳出了沈蓉红唇里溢出的那句——同为顾泽的女人。

胸口的某个地方一下就撕扯起来。

她的脚步止不住的后退。

顾泽的眼神越来越冷,他嘲弄的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的道,“温蔓,看你的样子是不怎么想过了,想离婚可以直说,半夜在这种地方流落出了事人家还以为我顾泽虐待怀孕的老婆。”

她的眼神一下变得空茫,她一定是哭得太多了,所以现在已经连眼泪都掉不出来。

一个好字压在喉咙口处,却怎么都吐不出来,下一秒,下巴被男人狠狠的扣住。

这个男人的气质明明斯文儒雅,可是动作和眼神半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痕迹,几乎要生生的捏碎她的骨头,身上溢出的那股狠戾劲和夜色融为一体,“——说,你是不是离婚不想过了。”

她哽咽,“没…不是。”

离婚了她怎么办…她的孩子怎么办…她不知道…

女人的模样很柔软,兴许是怀孕了的缘故,这段时间他嘱咐厨房给她吃了很多营养品,原本清瘦的体型如今是恰到好处的丰腴,脸蛋也多了肉感,摸上去手感极好。

“要不要跟我回去?”他松了手上的力气,淡淡的问道。

“…要。”她不回去,根本就没有地方去,她不可能这样回到温家的,嫁出去的女儿,就没有再回去的可能。

“我是不是能碰你了?”

“…能。”

他眸底的冷光跟狠意隐藏得很深,语气却还是淡淡然的,“下次还玩不玩离家出走的戏码了?”

她继续抽噎,像是死心了一般的把眼睛闭上了,“…不会。”

男人这才恢复了满意的神情,伸手就把女人打横抱了起来,她被迫将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脸蛋也埋藏在他的肩膀上。

顾泽朝等候在原地的几个保镖打了个眼色,跟了他几年的手下立刻会意,夫人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家,除非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回到顾家已经一点钟了,别墅里还是灯火通明的亮着。

佣人听到声音就连忙迎了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没发现她出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太太您这是去哪儿了,可急着先生和我们了,晚上有没有吃东西?刚刚先生吩咐我炒几个菜,您赶紧吃点填肚子。”

温蔓笑得很勉强,垂着眸道,“我吃过了,不饿。”

“温蔓,”男人冷冷的声音在一边响起,“你不想吃我的儿子也不用吃了是么?”

她有没有吃饭,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温蔓咬咬唇,呐呐的道,“…我没有胃口。”

顾泽瞟了她一眼,淡漠的吩咐,“去准备饭菜上桌。”

“是,是。”察觉到这对夫妻的气氛很压抑,佣人连忙的退了下去。

她的意见和意愿在顾泽这里基本可以被无视,他盛了一碗汤,一碗米饭摆在她的面前,她就只有乖乖喝完的份,男人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看着她吃完。

最后放下筷子,她才低低的小声的道,“我困了,想洗澡睡觉。”

他恩了一声,然后就起身搂着她的肩膀亦步亦趋的陪着她上楼,甚至破天荒的给她放好了洗澡水。

直到她脱衣服的时候,他还是站在浴缸边,没有要走或者回避的意思。

哪怕他们结婚多年,什么亲密的事情也都做过了,但温蔓的骨子里仍旧是矜持而羞涩的,她抓着毛巾,勉强的出声,“顾泽,我要洗澡,你先出去。”

男人的目光清徐,不咸不淡,“你洗就是了。”

他以前偶尔也会提出过分亲密的要求,但女人的反应一般都是红透一张脸,而不是像如今,始终苍白着透着冷意。

她轻轻的道,“我不习惯…求你出去好吗?”

他目光讥诮,“我倒是没见过哪家做妻子的女人会忌惮自己的丈夫看着她洗澡,温蔓,你是太矜持还是装清纯?你身上是哪个地方我没有看过没有碰过的吗?”

就她如今魂不守舍随时会晕倒的模样,恐怕他一转身她就能把孩子给流掉。

时间早他还无所谓,现在弄没了,指不定她这辈子连怀孕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的脸一阵白一阵红,脑中恍惚的想,他在其他的女人的面前,也是这样冷漠得没有半点的温情么?除了床上的索要,其他的时候连陌生人都不如。

深吸了一口气,她还是慢慢的把浴巾扔到了一边,手指一颗一颗的僵硬的解着自己的衣扣。

很快,白玉般的丰腴的身体赤条条的暴露在男人的眼前,在浴缸满满的水中升腾起了雾霭更是显得格外的诱人和影绰。

顾泽在心底低咒了一声,女人已经将近七八个月的身孕了,腹部高高的隆起,圆滚滚的,他看着她,还是轻易的起了反应。

恰在这时,他身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温蔓只觉得她的心脏重重的一跳,在他拿出触屏的手机时便条件反射的一眼看过去。

她想,一定是屏幕太大,所以她轻易的看到了宁暖两个字。

顾泽没有马上接电话,而是抬眸瞧了她一眼,“你先泡澡,待会儿我过来给你穿衣服。”

温蔓呆呆的,手扶着浴缸小心的滑进浴缸温热的水中。

男人这才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她隐隐还听到了他低声唤着唐宁暖的名字的嗓音。

卧室的落地窗前,顾泽手中拿着黑色的爆款触屏手机,低沉的声音十分悦耳,带着红酒般荡漾的磁性和醉意,“这么晚找我,有事?”

“你的顾太太睡了吗?”

顾泽淡淡的,眸色意味不明,“嗯。”

唐宁暖应该是站在阳台上在打电话,因为他可以听见隐隐的风声,女人的声音带着难得的示弱,“顾泽,你曾经答应我的事情,如今还算数吗?”

他的眼底流过笑意,嗓音很醇厚,“你是想让我替你对付唐乐乐么?”

心事被轻易的看穿,唐宁暖只是犹豫了一秒,便点头承认,“不是我想对付她,是那个女人怎么样都不肯放过我。”她故意的把自己的声音放得很低,颇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你有时间吗?我想见你,就是现在,”说完,她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如果她睡了的话。”

“现在?”

“嗯,我现在想见你,”唐宁暖被阳台上的风吹得很冷,“战墨谦为了唐乐乐不会放过唐家的,尤其我是唐乐乐最讨厌的人…顾泽,我很怕。”

她没有办法不担心不害怕,战墨谦如今在京城的权势,他对付秦轩和云家的手段毫不留情。

我很怕三个字由唐宁暖说出来,低低软软像是羽毛刷过他的心尖,她是那般清高高傲的女人,极少在男人的面前示弱。

唇畔勾出笑意,一个好字就要出口,却忽然皱了眉,转了口风,“明天下午四点你在T大等我。”

没有想到顾泽会拒绝她,唐宁暖甚至是愣住了,她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情况下给他打电话,他居然拒绝了她。

她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欲擒故纵,报复我这段时间对你的冷淡,没关系,”她说,“明天我会等你。”

然后手机就挂断了。

顾泽勾了勾唇,无声的笑了笑,还没转身,手机再次震动,顾泽扫了眼上面的名字,俊脸冷漠下来。

“顾总,已经查到了,下午沈蓉约了夫人见面。”

沈蓉。

男人的眸一眯,眼底掠过阴狠的寒意。

“我们还发现一件事,她的孩子没有打掉。”

顾泽的眼底犹如结了冰,“把她带到醉色的包厢,我等会儿过来。”

等他打完电话回到浴室,女人刚好伸出藕臂准备拿浴巾擦拭自己的身体,顾泽几步走过去夺了过去,包裹起她的身体直接把她从浴缸里抱了出来。

放到床上,然后才细细的擦拭,穿上衣服后把她放进被子里,自己却没有脱衣服上。床的意思。

“你今天折腾够了,睡吧。”

她落在被子下的手忍不住握拳,声音沙哑,“很晚了,你不睡吗?”

难道这么晚了,他还要去见唐宁暖吗?

“我还有工作要忙。”

工作永远是男人的借口,她以前其实明白,不过是装傻,如今那层纸被彻底的捅破,她连装傻的用的自欺欺人的理由都没有了。

她心里痛得厉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顾泽,我不想一个人睡,你陪我好不好?”

[正文 坑深250米:我在地狱里等着你!]

顾泽伸手帮她把被子掖好,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乖乖睡觉,我过会儿会回来。”

开着灯她会睡不着,顾泽伸手摁灭了床头的那盏灯。

卧室内很快陷入黑暗。

听着逐渐远离的脚步声,她的手指用力的攥着盖着她的下巴的被子,睡觉,她怎么可能睡觉?

看着自己的丈夫这么晚去找其他的女人,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甚至不敢多问什么,多可笑,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晚,他的心里有唐宁暖,身边有沈蓉…也许不只一个。

那么她呢?她算什么,用来摆在家里做装饰的花瓶吗?

醉色,对于娱乐至上的地方的来说,午夜夜生活才开始。

沈蓉跌坐在地板上,妆容精致的脸一片惨白,三个穿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守在一边,不容许她有丝毫的动弹。

包厢的光线很昏暗,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她强自冷静下来,心里有个名字若隐若现,却无法肯定。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一股死寂的横亘在空气里。

直到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挺拔俊逸的男人走了进来,沈蓉才彻底的睁大了眼睛,喉间仿佛被掐住了一般的窒息。

男人穿深色系的风衣,衣服上还沾染着水渍,他的气质看上去永远温和无害,倘若不是眼底的温度过于无情和冷血。

“顾…顾总,”她惨白着脸色,花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不至于颤抖,她见过这个男人的很多面,但如今看着仍旧胆寒,“我不明白你抓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顾泽瞥都没有瞥她一眼,径直在深紫色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双腿交叠,优雅冷清,“药呢?”

药?什么药?

立即有保镖恭敬的呈上,“按照您的吩咐,已经买好了,这是现今市场最保险的打胎药,只要吃下去了,保证不会有意外。”

打胎药…沈蓉步步的后退,眼神惊惧,唇瓣颤抖着,“顾泽…你不能这么对我,”她尖声叫了出来,“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怀了你的孩子,他也是你的骨肉,顾泽,你狼心狗肺!”

男人微微的抬眸,冷漠嘲弄,“做情。人的游戏规则你不懂么?钱色交易,就是拿钱为雇主服务,我的孩子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有资格生,顾太太更不是你能肖想的。”

钱色交易?沈蓉只觉得大受打击,她歇斯底里的朝他质问道,“顾泽,你明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你就用这四个字概括我们的关系?你把我的感情我的心置于何地。”

顾泽已经不耐了,抬手示意,那三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立即走了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架住她的手臂,另一个掐住她的下巴用力的把药片喂了进去,随即连着灌了几大口的水。

剧烈的咳嗽,沈蓉拼命的想把药片咳出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趴在地上,额头上因为用力过猛而青筋跳动。

“别拿你的爱跟我说事,那都跟我无关。”顾泽俊美的脸庞冷漠得令她颤抖,“在我这里,你违反了游戏规则,就要付出代价。”

之前灌药的那个中年男子从身上拿出几张银行卡,钥匙,甚至是存折,“顾总,这是您之前给沈小姐的钱,房子和车子,除去花掉的,已经全都收了回来。”

顾泽淡淡的嗯了一声,薄唇溢出的平淡的语调字字句句都在沈蓉的心上划出血痕,“前段时间你跟我去谈生意的时候,张总貌似很喜欢你,他虽然年纪大了点,做你的未来正好合适。”

沈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顾泽,就算我偷偷怀了你的孩子,没有听你的话把孩子拿掉…就因为这样,你就要对我赶尽杀绝?”

她知道他狠,她跟了他也有几年的时间了,他在商场上的那股狠劲她见识得很清楚,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股狠劲有点会淋漓尽致的用在她的身上。

把她送给张总那个老变。态,足足要毁了她一辈子。

顾泽这才施舍般的睨了她一眼,“就因为你今天不知死活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半夜三更的不回家一个人在公园里游荡。”他冷酷的眸光讥诮刻骨,“你应该庆幸她什么事都没有,否则现在出事的就不是你一个人,连累我的儿子,你全家都不够陪葬。”

他果然知道了…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觉得好笑,眼泪却不断的掉了下来。

她从进公司开始就注意到这个男人,当了他几年的秘书对他的生活住行都了解得那么透彻,她以为她懂他,如今才突然发现她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顾泽,就算她真的出事了,罪魁祸首也是你不是我,没有你我能做什么,不是你在外面找女人她会不回家?”沈蓉突然之间诡异的笑了出来,“你总该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那个从一开始到如今除了软弱什么特点都没有的女人,靠着温家的家世和背景嫁给顾泽的女人。

顾泽波澜不惊,“我的东西,我能玩能扔能伤,不代表别人能碰,她一天是顾太太,那她就是顾太太。”

至于将来会如何,那是将来的他该考虑的事情。

沈蓉忽然间醒悟过来,她爱上的男人就是这么清醒而自私,于他而言,妻子,情。人,心里爱着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分得清清楚楚。

在他真正爱着的唐宁暖点头答应嫁给他之前,他就不会让他如今的家有坍塌的可能。

温蔓是他满意的妻子,是他选中的顾太太。

“呵,”低低的笑,疯狂而肆意,她承认,是她错爱了,她自问聪明清醒,却没有料到一场见面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顾泽,我劝你努力的娶到唐宁暖,更加不要爱上温蔓,”她的眼睛充满血红,一字一顿,“爱上一个已经背叛的女人,你一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顾泽眸色漆黑,深不见底,泠泠的没有温度。

“你大概不了解女人,越是爱情至上的女人,眼睛里越是容不下一颗沙子,最坚不可摧的东西,断了才永远没有连上的可能。”

看着如帝王般端坐在深紫色沙发上冷血无情到残酷的男人,她心底忽然开始期待,他玩权,玩钱,玩欲,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若有一天爱不得放不下会怎么样疯狂。

“虽然我没有机会亲自动手,但是顾泽,我一定待在地狱里等着你被推下来!”

咖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