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乐只是淡淡的笑,似乎对她的到来兴致缺缺,别说愤怒的质问,连抬起眼皮多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我在想,战墨谦还能不能想到其他的方式把你捞出去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安然坐着的女人,“我今天似乎看到他对你很失望。”

唐乐乐扯唇,笑意凉薄,“是么,其实我更想知道,你亲手杀了从小到大一起玩的亲堂妹,有没有梦见她来向你索命?”她抬头就看到唐宁暖微变的脸色,她歪着头,玩味的道,“你说顾泽捏住了你这么大的把柄,他是不是会休掉怀了他孩子的温蔓,还是…”

唐宁暖的神色这一次变得厉害。

唐乐乐眯着眼睛,笑容里的讽刺戳着她的神经,“其实我觉得,他既然选择温蔓那样毫无攻击力的女人做妻子,应该不会一下变了口味娶个杀人犯,你说是不是?”

[正文 坑深257米:战墨谦会怎么报复你们?]

唐宁暖冷冷的看着她,“你果然是什么情况都忘不了伶牙俐齿,可惜你当初没去学法律,否则说不定还能为自己辩解看能不能不用被判死刑?”

唐乐乐无谓的笑,“你不用担心我会不会判死刑,连我都不担心,”她眯着眼睛,端详唐宁暖的脸,“你应该担心如果我真的死了,战墨谦会怎么报复你们。”

她耸耸肩膀,“其实我挺期待如果我死了,他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唐宁暖冷笑,“他已经相信人是你杀的,凭什么还要报复我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似乎对你很失望。”

唐乐乐嗤笑,“你在逗我么,顾泽都不在乎你杀人,战墨谦能在乎?你可真是为我想得太多倒是不为自己想了。”

他失望,大抵是失望她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他“事实”。

不过她也懒得解释了。

唐乐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副慢走不送的安静模样,脸上看不出悲喜或者愤怒,倒是轻而易举的勾起了她心底那点跳跃不安的情绪。

……浅水滩别墅。

男人半边身子淡淡的靠在沙发上,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戴黑光眼镜的中年男子,步数站在一旁候着。

“战少,”中年男子摆弄着电脑将近一个小时,最后才异常谨慎的道,“我反反复复研究了几遍,这份监控录像应该是没有剪辑或者做过手脚的。”

他迟疑了一下,“虽然说如今的技术可以从一段视频里抠掉一个人的存在,但是监控录像很难做到不着痕迹…而且,如果真的做过这么大的手脚,我看得出来。”

他是国内最顶尖的相关技术师,他有这个把握下定论。

步数是个急性子,“你确定?你真的确定?我们小嫂子说唐宁暖在现场的啊,”想了想,又转头问战墨谦,“头儿,你相信小嫂子说的话?现在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啊,重点是咱们不能走错方向啊。”

她有没有杀人什么的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脱罪。

战墨谦英俊的眉目十分的平淡,“她杀人,我只会掩护,而且唐乐乐根本就不屑骗我。”

她连跟她解释的兴致都没有,哪里还会有兴致编那么个故事来骗他。

那中年男子的技术人员微微一惊,忍不住多看了战墨谦一眼。

“那是怎么回事?他妈的难道真见鬼了不成?!”他想来想去只能质疑,“喂,该不是你技术不到家所以框我们头儿吧?!”

身为技术人员,最忌讳人家怀疑他的本事,也顾不得眼前的两个在京城是什么身份,梗着脖子就道,“如果我连看都看不出来,那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做到!”

一看对方好像受了天大的侮辱的模样,步数还是选择讪讪的闭嘴了。

“头儿,不如我们再去问问小嫂子具体的情况吧,也好确定一下,”步数提议道,“不然我们怎么整啊,而且头儿你不要安抚一下小嫂子的情绪么,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她需要他安抚她的情绪么?大概是不需要的,她似乎是更担心她会因为这件事再亏欠他什么,那么两年后她就不能心安理得的离开了。

战墨谦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将茶几上的电脑转过来,再次点开播放重新观看。

步数哼哼唧唧,“头儿,你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人家专业的都看不出来咱们更加看不出来好么?”

忽然,男人眯起了眼睛,语调低沉而冷漠到极致,“派人去海关调查最近有没有迈巴赫 62 齐柏林型号的车进来。”

“啊?”

战墨谦关上电脑,淡漠开口,“让你去你就去。”

步数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用力的点头,这款车国内是没有生产的,头儿开的那辆当时也是特别定制的。

“除了海关,调出国内或者国外短时间能调得到的这款车的去向,另外,”他的眼底闪烁着寒意,“找机会把温蔓从顾泽的控制下弄出来。”

步数懵懂的点头,“是头儿,我知道了。”

顾家。

温蔓走到客厅,随手拦住一个正在拖地的佣人,抿唇问道,“顾泽他不在家吗?”

佣人愣了愣,“先生今天上班,不在家啊,”她忍不住问道,“太太您有什么事吗?还是哪里不舒服?我给先生打电话?”

这段时间顾泽和温蔓的气氛很微妙,佣人多多少少看的出来一点。

温蔓咬唇,连忙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门外有两个保镖守着,你去跟他们说我不舒服,让他们去买药回来。”

“然后跟另一个说我现在没有胃口想吃西街最边上的柠檬汁, 让他们现在就去。”

佣人呆了呆,懦懦的道,“可是先生好像不希望您出去…”

温蔓微微的抬起下巴,将语气变得冷硬,“所以在这个家里你们都只需要听他的话了是不是?”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去吧。”她淡淡的道。

“是…我现在就去,您等会儿。”

三分钟后,佣人回来了,有些不安紧张的道,“太太,他们已经去了…”

“好,”温蔓展露笑颜,压低声音道,“我现在要出去,待会儿他们回来你就说我在睡觉,吃晚饭之前我会回来 ,你不要跟顾泽说什么,懂了吗?”

“太太,”佣人哭着脸,“这样不好吧,被先生知道了…”

“就这样。”温蔓摆出不高兴的表情,“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我出去了?”

“是…那太太让我陪您去吧,您怀着身孕。”

“我没事。”温蔓连忙拒绝了,“如果顾泽打电话回来,你记得告诉他我睡着了…”

只不过他现在忙着唐宁暖的事情,应该没有这个闲工夫管她。

她扶着自己的腰下楼,几分钟就拦到一辆的士,低低的抱了地址,她还看到那司机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她小心的给自己绑好安全带,轻声问道,“司机先生,前几天这栋楼下停车场的杀人案…已经有结果了吗?”

顾泽收了她的手机,她连上网和电话都看不了,佣人也不敢把手机借给她…所以这么久过去了,她半点消息都没有。

“哦,你说唐家杀人的那而过案子啊,”司机听她问起最近最热闹的新闻,立刻就打开了话匣子,“就是那个唐三小姐杀了自己的堂姐啊,还没有正式判刑,不过已经定罪了,以战家的权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说也奇怪,都是唐家的人,怎么就弄到了杀人见血的地步呢?”

司机还在那慨叹,温蔓已经失声尖叫出来了,“你说什么?唐家三小姐杀的人?!”

司机被她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不明所以,“是啊,报纸上都这么写,你难道都不看吗?”他从后视镜里多看了她一眼,“难道你认识她们。”

温蔓心里彻底的乱了,一张脸都白了好几分,“你…我不去浅水滩了,你载我去…郊外的监狱…”

去监狱?

“这位小姐,是认识唐家三小姐吗?”认识的话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官司呢,最近人尽皆知的,只要上网和看报纸都会知道。

温蔓低着头,慌乱的摇头,“你别这么多了,载我去就行了。”

见她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又有身孕,生怕她又受到什么刺激,索性不说话,只是提高了车速。

怎么会是唐乐乐…不可能…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她胡思乱想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脑袋一时间乱成了浆糊…是顾泽…他做了什么。

是她错了,当时没有找到战墨谦的电话,她就是打回温家找爸妈想办法她也应该想办法打电话给战墨谦的。

监狱坐落在郊外的地方,一路上也比较偏僻。

前面的司机忽然开口,“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仇家啊?我怎么感觉后面的人好像是在我追我们?”

温蔓心里一咯噔,顾泽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她的脸色愈发白得厉害,连指尖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张了张唇,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停车吧。”

她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司机看了眼后面追上来的几辆车,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也没多犹豫,踩下刹车就把车停了下来。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后面的几辆黑色轿车立刻追了上来。

她打开车门,动作缓慢的下了车。

“顾太太,”尚算客气却冷漠的声音,是她不认识的男人,她直觉不是顾泽的手下。

步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眼,“我们头儿说你怀着身孕,还是上车谈。”

温蔓蹙眉,“你们头儿是谁?”她大概可以猜到是什么人要找她。

步数没有回答她,她也没有再问,而是抬脚缓缓的走过去,步数绅士的替她打开车门,轿车后座坐的果然是英俊冷毅的男人。

她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扶着车门坐了上去。

男人冷冷的眼神仿佛有穿透力,看得温蔓的心里阵阵发凉,她咬咬唇,勉强的开口,“…为什么…乐乐会被认为是凶手?”

[正文 坑深258米:原来呆在我身边比呆在监狱还痛苦]

她的语气很茫然,不像是撒谎。

战墨谦冷漠的开口,唇畔的弧度很讥诮,“不是你打电话给她,让她一脚踩进了你丈夫步下的陷阱么?”

温蔓仿佛受到了惊吓,连忙慌忙的摇头,“不…不是,我不知道…”她的眼泪从眼角掉了下来,委屈又难过,“是前天晚上顾泽说我整天闷在家里,可以叫朋友来陪陪我…除了乐乐,我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所以我才会打电话给她。”

她从来不曾去想,顾泽能算计她利用她到这个地步。

为了帮他喜欢的女人,不惜利用她算计她的朋友。

男人的眼神很冷锐,在狭窄的车内显得格外的逼仄和压迫,温蔓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她没到,没接你的电话,你就不觉得奇怪,事情发生这么久,你也从来没有现身过。”

“我…”她一下就说不出话来。

就因为等了太久也没看到乐乐,打电话也没人接,所以她才会下楼…所以才会看到…

战墨谦冷漠得无可挑剔的容颜冷得可以结出冰来,“不是你给她打电话,她如今会背上杀人的罪名,会沦。落到要坐牢?”

温蔓的脸色刷的白了,条件反射的喃喃出声,“不是…乐乐没有杀人,那个女人明明是唐宁暖撞死的,怎么会定乐乐的罪?”

坐在驾驶座上的步数猛地回头,先是诧异的看了战墨谦一眼,然后拔高了音量道,“唐宁暖真的在现场?小嫂子没有撒谎?”

那为什么监控录像上没有唐宁暖的出现?

战墨谦定定的看着她,温蔓在这样的眼神下几乎没有任何闪躲的空间,“你怎么知道是唐宁暖撞死的人?”

报纸和新闻都明明白白的写着监控录像足以证明真相,但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偏偏又知道唐慧是被唐宁暖撞死的。

答案清晰明了,战墨谦面无表情,“你看到了。”

温蔓低着头,没没有直视对面男人的眼睛,落在车座上的手不断的游动着,这是极度不安的表现。

“出庭作证,证明唐乐乐是无辜的。”战墨谦盯着温蔓没有血色的脸,嘲讽的出声,“如果你不想你害死你的朋友,或者让唐宁暖抢掉你顾太太的位置。”

温蔓几分钟后才开口道,“是不是我出庭作证,乐乐就能没事?”

步数和战墨谦对视了一眼。

温蔓出庭作证那也不够,如果对方死咬着她作伪证——顾泽完全可以让顾家的人证明当时温蔓在家而不在现场。

在豪门长大又是长期隐忍,温蔓很擅长看人的脸色,“不能么?”

“唐家在庭上呈上了一卷当时的监控录像,那盒录像带里没有唐宁暖的存在——你懂是什么意思么?”

除非能证明那组录像带是假的…再加上温蔓的供词,这才能百分百的证明唐乐乐是无辜的。

“我懂,”她恍惚的点点头,无非就是录像带动过手脚,或者,那根本就不是现场事发的录像带。

她不可能看错的。

战墨谦悠远的目光看向了车窗外,深秋中的风带着冷然的萧瑟。

温蔓看着他的侧脸,明白这个男人在给她时间考虑,她突然轻轻的开口,“如果…最后失败了你会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无情得不留余地,“顾泽会付出他该付出的代价,你和唐宁暖,包括他的孩子。”

温蔓瞬间受了惊,“孩子是无辜的。”牵涉什么都好,不要牵涉到她的孩子,她不允许。

战墨谦在车内点燃了一根烟,静默极了,冉冉的烟雾在飘出开着的车窗。

直到一根烟点完,男人扔了烟蒂,淡漠的下了最后的通知,“我也要时间准备,等你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出庭作证。”

不是他仁慈,不过是他明白唐乐乐不会希望牵扯到一个无辜耳朵孩子。

“这段时间,我会安排地方给你直到生产。”

温蔓甚至没有犹豫很长的时间,就拒绝了,“不。”她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柔软得没有什么力度,但又格外的坚定,“你让我回去。”

战墨谦睨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温蔓的手慢慢的握成拳头,她的气势很弱,说话却条理分明很清晰,“战少,你现在把我扣了,顾泽肯定会知道你准备让我出庭…你也知道,他能很轻易的支使家里的佣人说我当时在家。”

她终于抬头,“在我把我的孩子生下来之前…我的孩子安全之前,我不会冒这个险,只有一个月我就生产了…你给我时间和机会,也许我能…找到那盒监控录像的真相。”

战墨谦淡漠的道,“你不像是具备有当间谍的心理素质的人。”

“你这么觉得,顾泽他也会这么觉得,他不会防备我的。”温蔓轻轻的道。

步数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此时忍不住出声,“头儿,这事儿有点冒险。”

还没有扣着温蔓到时候逼她出庭作证来得保险,不管怎么样,她都还是顾泽的女人。

而且这女人气势柔柔弱弱的,不怎么靠谱儿。

战墨谦眯起了眸子,良久后,才淡淡的道,“那好。”

温蔓松了一口气,却又感觉心上更加沉重了。

“你回去吧,别让顾泽知道你见过我。”

“…好。”

温蔓从战墨谦的车上下来,又重新回到那辆一直被挡着没能离开的出租车上,“司机先生,麻烦送我回我原来的地方。”

车里,步数疑惑问道,“头儿,你放她走,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她是整件事对我们唯一有力的人证了。”

战墨谦没有答话,目光直直的看着前面,唇上勾起无可名状的弧度,浅浅的开口,自言自语得步数很用力才听得到,“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低低的嗓音若有似无,“她会想我么?”

那天在法庭上,他已经忽然之间领悟到,她前段时间似乎开始放下了他们之间的芥蒂,并不代表她真的放下了。

只是她接受了他向她强行索取的两年,所以他在她也安之若素,他若不在,她也无所谓。

他相信她她会说感谢,他不相信她她也不失望。

他能帮她她就接受,他不能帮,她一点半点都不强求。

步数还没来得及开口确定,就听男人静静徐徐的声音响起了,“开车往前吧,我很想她了。”

本来不该见的,他怕见到她他会失了分寸,那一天的那两个小时顾泽几乎抢掉了所有的先机。

他不能急,慢慢来,谨慎的来,盯着他的眼睛太多了,他不能乱了节奏,也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可他还是想见她。

车子发动,急速前行。

唐乐乐看着面前的男人时,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她眉目浅淡的笑,似调皮又仿佛调侃,无意勾起的弧度还有几分慵懒,“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气到再也不肯来看我了。”

其实她也算不上特别的落魄,除了没有自由之外,连她嫌弃囚服难看懒懒的说了声能不能不穿,也都没有人敢为难她。

战墨谦一颗紧绷的心轻易的被她拨动了,几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双手紧紧的扣住,几乎要把她瘦瘦软软的身子扣进了骨血之中,他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喃喃的道,“等我一段时间,不会很久,我一定带你出去。”

她被抱在怀里,男人的怀抱一直温暖而厚实,唐乐乐没用什么力气支撑自己,所以如软骨头一般,她淡淡的道,“其实我没关系。”

“战墨谦,我觉得你压力很大,”她靠着他的肩膀,明明是亲昵而依赖的动作,偏偏她的语气清淡得接近凉薄,“我其实没什么特别不自在或者不能接受的。”

很多人觉得没自由会怎么怎么样,于如今的她而言,自由也没那么重要,至少如今,她不是非要不可。

战墨谦被她气到,他宁愿她吵着嚷着要离开他要跟他离婚每天在他的眼皮底下为离开他做准备。

他怒得咬住她的耳边,“唐乐乐,你在我身边都整天要死要活的想要离开,现在被关进这种地方你跟我说你无所谓,你想气死我是么?”

唐乐乐轻轻的笑,锤了下他的肩膀,语调懒懒的,“没诶,你整天奔波劳累想把我捞出去现在专门跑过来来看我,我特意气你岂不是显得太没有良心?”

战墨谦拥抱着她,却又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