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过是从另一个角度的监控,多了几个不那么清晰车内的镜头,但也足以让人看得出来另一个全然不同的真相了。

上一份监控,只看到唐乐乐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而这一份则多了几个镜头,副驾驶上从头至尾的坐着男人的身影。

模糊却勉强能够辨识的抢方向盘的镜头。

唐乐乐已经呆了。

他把唐宁暖换成了他自己。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以最快的速度掀起了全城甚至全国的热议。

手脚冰凉,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她已经记不起来她什么时候这么哭过了,她甚至以为她再也不会这么哭了。

墨森就立在她的身边,蹙眉看女人掉眼泪的模样,他不解,女人哭不都应该像他妹妹一样鬼哭狼嚎似的惹人心烦么?

原来还有只掉眼泪不出声的哭法,他想了想,这样的女人好,至少安静,墨玉那样的太吵了。

军区基地,跟她呆的那地方完全不一样。

如果不是墨森在Z国上层的面子足够大,她甚至连见他一面都没可能,在战家连战老都见不到他。

她明白的,即便同样是杀人的罪名,落在他的身上,和落在她的身上是完全不一样的,哪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一场戏。

可是他们需要这样的结果,千载难逢,没有人会放过。

战墨谦如今在京城的权势已然威胁到太多人的生存。

男人才一脚踏进来,原本只是一言不发的掉眼泪的女人忽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跳起来,几步就冲到战墨谦的面前,红红的眼眶怒气很足,仰着脖子就朝男人吼道,“战墨谦,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如果不是这小小的探视间除了桌子了椅子还有人没什么其他的东西,墨森觉得以这小丫头现在怒气,能逮着什么就能把什么往男人的身上砸。

战墨谦的太高,低头就能看到女孩的头顶,她脸上的怒气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生动明媚了许多,勾唇淡淡的笑,“怎么了?”

唐乐乐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痛恨这种身高差距,她要抬着头跟他说话,气势就已经弱了一截,于是她只能更大声的吼道,“我问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算要用这样的方式也未必要把你自己拉下水,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想让我愧疚觉得对不起你是不是?”

墨森坐在后面的椅子上,瞟了眼女人的怒颜,淡淡的想,女人这种生物还真是想得多,尤其还很擅长自作多情。

相比于她的怒气,男人几乎是沉静了,“你这样想的吗?”

“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他,全都是对他的恼怒,甚至还有厌弃。

心脏仍旧被刺痛,男人淡淡的笑,“我这样做,你会选择留下来吗?不跟他走了?”

唐乐乐精致清秀的小脸恶狠狠的,“我不会!”

她不会留下来,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留下来,甚至不会因为任何的理由留下来。

“嗯,”他浅浅淡淡,“那就擦干眼泪跟他走吧,离婚协议我也已经给你了。”

她要的离婚协议,他早就签了。

除了在监狱里待了一个月不到,这场闹剧,她是最大的赢家。

战墨谦深沉的视线锁住女人还挂着泪珠的脸庞,抬手就像擦去她的眼泪,却在半空中顿住了,“你在哭什么,已经刑满释放了不是么,连两年都不用了。”

墨森在后面哼了哼,继续用他没有平仄的语调道,“他摆明了就在设计算计别人,不知道你在这里瞎哭个什么劲。”

这女人怎么还能认为战墨谦真为了她顶罪入狱,真是想得太多。

[正文 坑深263米:不打扰是我最后的温柔]

唐乐乐蹙眉,转头就对着墨森吼道,“你给我出去。”

她现在烦死了,就他一个人跟个看戏的老爷们似的在那磨叽磨叽好似别人都是傻缺就他一个人智商卓越。

墨森不急不缓的看了战墨谦一眼,淡淡开口,“我怎么能让我未来的太太跟她的前夫在一起,你们现在太激动了,我不想做便宜爹。”

战墨谦的眸色一下就暗沉了下来,跟洒了墨水的夜色一样,渲染着无穷无尽的寒意。

他收敛了眉目,淡淡的道,“你不用担心这么多,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

她也不是傻瓜,多多少少可以猜到一点,只是她不明白他想要怎么做而已。

她站在他的面前,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该什么话了。

她咬唇,“是不是我要走,所以你才临时改变了主意?”

战墨谦淡淡的,始终看着她,“东西都在浅水滩的别墅里,你回去可以自己收拾也可以让沈妈收拾,你的东西都可以带走。”

唐乐乐的手绞在一起,动了动唇,想什么,却又一个字都不出来。

“战墨谦。”

“这次是我不要你了,”他眸中的色彩和暗茫全都收回去了,只剩下一片空白的沉静,“唐乐乐,你这次走了,我就当你永远走了。”

她的心忽然被撞了一下,微不可绝的痛。

战墨谦看着女孩略显迷茫的脸庞,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唐乐乐,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要跟他走,还是要留下来?”

其实答案已经那么明显,他没有必要再问,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她看着他的脸,止不住就往后退了一步。

拒绝的意味那么明显。

薄唇勾了勾,无谓的自嘲,“你是对的,”他低哑着嗓子淡淡的笑,“那次你朝我开一枪,我们就应该爱恨两消了,我不该去追你,也不该让比步数强行带你回来,你跟着安白离开的话,大约会开心很多。”

她的呼吸变得紧致,一下就茫然无措了。

就在她努力的想开口打破这样的僵境时,墨森再度“适时”的开口了,“战少你的赡养费呢?”他的神情很不赞同,“你这么多家产,不会是想一张离婚协议就打发我未来的太太吧?”

战墨谦身侧的手紧了紧,若非声音紧绷很难再看出他的异样,“安白的钱虽然不多,但你去找他比跟着这男人好,墨家的掌权人不适合你,乐乐。”

唐乐乐的眉头蹙起了,“你真的恢复记忆了?”

他恩了一声,“在模拟唐慧出车祸的时候不心擦了一下。”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却相顾无言。

往常是他不懂她,总是心翼翼的揣测,如今是她看不透他,她不知道眼前英俊沉默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竟然会给她提意见物色她的下一个男人。

他不是最喜欢吃醋,丁点不相干的男人的醋他都要吃的吗?

女孩站在他的面前的模样似乎带着局促,他的心脏微微的堵塞,然后就转过了身。

唐乐乐看着他的背影脱口而出,“等你没事了我再走。”

男人顿住,没有回头,“要等我结婚娶了下一任你再走吗?”

她承下他这么大的恩情,心里不自在罢了,他明白。

唐乐乐怔住,呐呐的道,“你不是你不会再有新娘了吗?”

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始终带着那一枚简单精致的戒指。

“我们甚至没有正式结婚,我从来没有过新娘。”

唐乐乐右手的手指覆盖着她左手璀璨美丽的钻石戒指上,他们确实从来没有认真的正式的结过婚。

那张结婚证书也都是被迫的,不管是他还是她。

男人已经走到门口,只消一个转身就会彻底的消失,“唐乐乐,你放心,我不会栽倒在这里,也不会因为失去你就怎样落魄,更加不会因为你终身不娶不爱。”

如此方能不打扰,这是他送她的最后的离婚礼物。

最后一滴眼泪砸在透明的钻石上。

墨森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斜斜的睨了她一眼,“别哭了,他已经不要你了。”

又哭。

她比墨玉爱哭多了,而且哭起来也比墨玉看着令人心塞。

唐乐乐抬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墨先生觉得自己被瞪得很无辜,面无表情的陈述,“爱你的男人想要挽回你一般都会让自己显得落魄点儿,他摆明了以后想跟你桥归桥路归路,你的幸福他不打算过问了,你哭有什么用。”

唐乐乐觉得这男人的思维方式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你那颗脑袋是不是专门用电子机械装上去的啊?你能不能有点人类的想法?”

不管是话还是想事情都跟电子机器一样。

她心情不好,到嘴的话自动转换成最恶毒的模式,“还有我提醒你,别开口闭口就你未来太太,就你这种半点不知情不知趣没点人类的特点的男人,我是傻了才要跟你过一辈子,你真是想太多。”

墨先生不可思议的倨傲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还比不上你前夫?”这从逻辑上而言显然是不可能的。

唐乐乐懒得跟他进行这样无聊的对话,想了想,人还是变得局促起来,“他真的会没事吗?”

墨先生仍旧处在自己被比下去的不悦中,“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

完,就率先走在前面,“还不走,你真以为你哥是睡美人一直半死不活的躺着不会出什么事就等着你去把他弄醒?”

她哥哥…唐乐乐咬唇,还是跟了上去。

浅水滩的别墅,唐乐乐刚走进去,就看到穿白大褂的年轻女人半蹲在茶几旁收拾医药箱,旁边躺着的是纯黑色的战三。

兴许是闻到了她的味道,原本懒洋洋的睡着的幼犬立刻抖抖毛发站了起来,摆动着短腿哼哼哧哧的跑到她的脚边,使劲的蹭她。

唐乐乐惊喜的蹲了下来把它一把抱住,手顺毛抚摸着它的背部,心疼的喃喃的道,“明明长大了一点,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年轻的女医生笑盈盈的站了起来,肩膀上提着医药箱,“战夫人,这段时间你不在家,战少他也很少在家,三也是跟着茶饭不思,所以瘦了很多,不过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哦。”唐乐乐连忙笑着感谢,“谢谢医生啊。”

“我叫宋紫,这大半个月儿已经给你们家三看过几次了,”宋紫笑盈盈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的舒心,“你如今回来了,它应该也会跟着没事的,下次有事再继续找我。”

“好。”唐乐乐扬声对沈妈道,“沈妈送一下宋医生。”

她抱着战三,脸蛋蹭了蹭,看得墨森一阵嫌弃,“这是什么杂毛串串?”

唐乐乐懒得理他,径直上了楼,回到了卧室。

窗帘被拉上,床上也是被褥整整齐齐,几乎和她一个月前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像是他从来没在床上睡过。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唐乐乐看着满柜子的衣服,一件都没有动。

直接去了书房,台灯下压着她的离婚协议,以及散落在书桌上的凌乱的复习资料。

她拧开开关,抽出那张薄薄的纸张。

战三从她回来开始,就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她走它就停,她停它就安静的靠在她的脚边上。

唐乐乐蹲下身子,摸着它的毛发,低低的道,“你要跟我走吗?”她像是自言自语,“还是你想留在他的身边?”

战三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低低的吠了两声,“汪,汪。”

她把战三从地板上抱了起来放在书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它的毛,另一只手点在离婚协议的纸面上,她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才道,“你留下陪他好了…以后,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女人的手指戳着它的脑袋,“好不好?好不好啊?”

幼犬黑溜溜的眼睛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偶尔喘气,伸出舌头舔着她的脸蛋。

她捡起一旁的笔,缓缓的拿掉笔套,笔尖顿在纸张上面。

“为什么一份离婚协议我要签这么多次?”她咬着笔头,喃喃的道。

战三照样朝她低吠了两句,眼溜溜的眼睛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似乎是察觉了什么,更加紧密的依偎着她的手臂。

橘色的灯光静静的洒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的轮廓都照耀得愈发的柔和。

干净而修剪得整齐的手指握着黑色的钢笔,笔尖顿到纸上,她的瞳孔微微的收缩,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嘟着嘴巴朝战三道,“虽然他貌似是在演戏,但是我这时候跟他离婚,会显得我多没良心…那以后都没有男人敢要我了。”

她抿唇,拍拍乖巧的幼犬的脑袋,笑得眉眼弯弯,声的道,“这样好了,等我哥哥的身体好了,我就回来接你…顺便再签字办手续,怎么样?”

话才落音,书房的门就被扣响,“少夫人,夫人来了。”

叶秋来了?唐乐乐收敛笑容,垂下眼睑,把战三抱了下来,然后自己先走了出去。

衣袖的风将那张薄薄的纸吹落到了地上

[正文 坑深264米:你又怎么敢背叛我?]

战小三抬着小脑袋,追逐着半空中的纸张。

疑惑的低头闻了闻,低头就咬住然后哼哼哧哧的出去了。

唐乐乐下去的时候,叶秋正坐在轮椅上,一见她下来,就立刻抬起了头,眼神晦涩而复杂。

对于叶秋,她心底虽然没什么怨恨的情绪,但始终还是热情不起来,中间隔了一个男人,唐乐乐淡淡的唤道,“战夫人。”

叶秋看着立在自己面前风轻云淡的女孩,微微有些出神的想,其实她们是有和解的机会的话,如果那时她肯的话。

也许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叶秋不说话,唐乐乐眉梢微挑,先开口了,“今天我就离开了。”

她的脸上甚至挂着微笑,如最普通的陌生人之间一般,最客气最疏离。

叶秋震惊的看着唐乐乐的笑容,“你要离开?”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墨谦才出事,你就要离开?”

平心而论,只要稍微客观的评价,都知道唐乐乐不是这种人。

唐乐乐垂眸,轻轻的笑,“就当是这样好了。”

既然是要走了,别人再怎么以为,那也无所谓了,更何况,原本就不是很重要的人。

叶秋紧紧的盯着她,来的路上有很多话想说,看到面前的女人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愣了半响,只憋出一句,“墨谦他同意了吗?”

“是啊,”唐乐乐微笑。

她知道不能再指责唐乐乐半句,哪怕她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无异于在她儿子心上桶一刀,叶秋的表情很诚恳,甚至是真挚的,“能不能…等墨谦没事了再走?”

唐乐乐的眼睫毛动了动,淡淡的笑,“不必了吧,我今天就走了。”

有些事情,晚了就是晚了,叶秋如今对她也许没有了恶意,但是,她也无意了。

墨森一直坐在沙发上,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叶秋还是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哦。”唐乐乐回答得很轻巧,“我一个朋友。”

“你是要跟着他一起离开吗?”

“是啊。”她毫无顾忌的承认。

叶秋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唐乐乐礼貌的笑,“战夫人还有什么事或者需要的话和沈妈说就可以了,我还要收拾东西,失陪。”

说完,就已经转了身,背影很快的消失在视线里。

军区基地里。

俊美的男人静静的坐着,长腿伸直着,微微的抬眼看着外面蓝色的天空,“她走了吗?”

步数就在他的前面站着,迟疑的点点头,“小嫂子已经跟着墨森离开了,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调查过了,唐慕凡确实还在墨家。”

战墨谦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后话了。

步数慢吞吞的道,“头儿,你就这么让她走了,难道不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你以后会想她的,你想她的时候她不在,看不到她的脸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你怎么办?”

战少觉得步数说话还简单淳朴,以至于最准确无误的戳进他的心脏。

他以后想她的时候她不在,看不到人也听不到声音,该怎么办?

想念一个人,除了想念,还能怎么办?

她已经走了。

这个简单的念头一出来,胸腔出就彻底的空缺了一块。

“温蔓呢?”他低垂着眸,淡淡的问道,强行将脑海中的身影驱除,抬头眯着眼睛,“算日子她的儿子应该出生了。”

步数点点头,“是,三天前出生了,我们现在就马上行动吗?”

从那次温蔓偷偷的溜出去见小嫂子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温蔓了,头儿说没到时间也不用跟她联系,“我想办法去打听,她说要替我们办的事情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