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带着极大的哭腔和不知所措。

温蔓闭了闭眼,侧开了视线,看向清晨人和车都还不多的街道,“你是你,你哥是你哥,我们还没熟到这个地步,你还是叫我的名字比较合适。”

顾泽单手搂着温蔓的肩头,原本温和的眼眸瞬间变得阴冷而无情,无声而寂静的射向她,薄唇轻启,淡漠得凌厉,“你这条命是用郁景司的命换来的,他死了,你才能好好活着,郁笑笑。”

温蔓的眉头蹙了起来,男人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变化,立时拥得更紧了,手往下搂着她的腰就要绕过去。

“蔓蔓姐,”郁笑笑真的哭了出来,她急忙再次挡在两人的面前,“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那是我哥…我求你让我见他最后一面,他是我哥我最亲近的亲人,我不能连葬礼都不参加。”

温蔓被男人抱在怀里,听着女孩的哭泣,竟然全都没有一丝的感觉,不知是不是恨得太彻底,所以连厌恶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你想见他,跟他说什么呢?”温蔓淡色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我想,他不会想见到你们的,郁景司不需要忏悔和抱歉,他活着的时候你让他失望了,他不在了又何必去用你的忏悔打扰他?”

顾泽搂着她的手臂蓦然的一僵,暗色的眸颜色更深了,但他只是抱着她,其余什么都没有说。

唯有唇畔微扬起自嘲的弧度,死亡和时光最能美化一个人。

还有一句,活人是永远赢不了死人的。

郁笑笑睁大眼睛,眼泪跟着滚了下来,就差没有脚下一软跪在她的面前,“我求你…顾太太,他是我哥哥,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清晨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还是有,这样怪异的一幕很快就引起周围各种异样的目光。

温蔓只觉得眉心疲倦,“顾泽,能不能不要再让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打扰我?”

听到这句话,郁笑笑直接跪了下来,手一直死死的抓着她的衣角不肯松手,“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才是他的亲人,你们不能剥夺我见他的权利,不能这样…”

温蔓轻飘飘的笑,“他是你的亲人又怎样,如果不是你死扒着你所谓的爱情不肯放,听温影的话,郁景司他会死吗?”

她低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她的手,“还有,让不让你见郁景司跟我无关,你要求的人也不应该是我。”

顾泽一直没有说话,深眸在一旁无声的仔细端详她的神色。

她对郁笑笑和温影的态度一样,漠不关心,不关她的事。

他扯开唇角,淡漠的弧度隐藏着凛冽的冷色,温柔和阴柔不过一线之隔,“郁笑笑,你这么想见你哥哥,那就赎罪陪他去死。”

郁笑笑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比她高处一个阶级的男人,那斯文的面容,轮廓五官间偶尔掠过深冷的杀意。

她遍体生寒,如果不是她哥哥用自己的命换来了温蔓的命,那么顾泽原本的打算是…让她的余生在疯人院度过。

她做错了什么?就算她错了,一无所有的是她,死了哥哥的也是她,为什么到最后罪人还是她?

她心底涌出不甘,终于忍不住带上愤愤,“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他是我哥,他是为了救你才死的,温蔓你没资格不准我参加葬礼!”

温蔓懒得跟她再争论什么,挣脱开顾泽的怀抱就独自往前走。

郁笑笑还想拦她,顾泽冰冷刺骨的深骨在头顶响起,“你废了一只手还不够,现在是想两只手一起废了?”

她开口想反驳,可是男人的气场过于冷漠迫人,“郁景司只够抵你一条命,郁笑笑,你再敢出现在她面前惹她烦,你哥变成鬼也救不了你。”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见我哥?!”

顾泽的眼神始终追随着温蔓的身影,闻言唇上的弧度森冷讥诮,“那是你该受的。”

郁景司抵了她的命,不代表他会纵容她无限制的吵闹下去…一次,就只够抵一次的。

扔下这句话,顾泽就迈开长腿大步的追上了温蔓的身影,她随便挑了一家干净的早餐店,男人跟着她进来了她也没有搭理。

服务生很快就过来了,顾泽菜单都没有看,“一份棒糁南瓜粥。”

温蔓垂着眸,没有反对,顾泽又随意的给自己点了一份面食,女人不说话,他便只能主动的开口,“待会儿我陪你去殡仪馆…”

“不用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语调浅淡的打断他,“顾泽,低声下气讨好女人不是你擅长做的事情,你也不用这么做。”

顾泽唇畔掀起淡淡的笑,“我喜欢。”

他们之间很少再有什么交流,基本知识顾泽偶尔的说一两句,女人才会不温不火的答上一句。

无声的喝完粥,温蔓要一个人去火葬场,顾泽于是二话不说起身要去取车,手臂被女人拉住。

“顾泽我自己去,”她睁着眼眸静静的道,绯色的唇瓣颜色十分的浅,“我不想再这个时候因为任何的事情跟你争执,你也别再逼我,我现在经不起这些。”

男人的笑更深,“如果我执意送你呢?”

“那我们就先谈离婚。”她没有半点考虑的开口。

顾泽往前走了一步,清俊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他低着头抬手抚着日渐消瘦的脸庞,“温蔓,”他叫她的名字,而不是亲昵而陌生的蔓蔓,浅笑的模样看上去很温柔,“你觉得我没资格出现在郁景司的葬礼上,我可以不去,但我必须送你去。”

反正那些,他也从来就不在乎。

他的手微微顿住,温柔的下面也藏不住他骨子里几乎是与生俱来的阴暗和狠戾,“否则,我不保证他能好好下葬。”

“啪。”紧跟着他尾音的是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顾泽弯唇摸摸自己的脸颊,无谓的勾了勾唇,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我现在去取车。”

温蔓看着他高大笔挺的背影,落在身侧的手狠狠的攥成了拳头。

整个下葬的过程,从火化到墓地的选择一切都很顺畅,几乎每一个环节都有核心的负责人彬彬有礼的帮她处理,生怕哪一个角落惹了她不高兴,温蔓自然清楚这是在看谁的面子。

顾泽在大众的面前是低调而隐形的,但是他的势力跟触角几乎无处不在的遍布在每一个角落。

正式落葬的那天,天下着小雨。

温蔓穿着黑色的大衣,脖子上缠绕着面料柔软而温暖的黑色羊毛围巾,露出白皙的手腕,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坑深367米:十年的时间,太晚了

郁老早就两年前就因病过世了,温蔓不惜动用了顾泽的关系网联系了郁家零散分辨在各个地方的郁家的人。

她一个人立在全然陌生的人之间,无声的看着墓碑上被雨水打湿的男人的照片,英俊硬朗的五官,深沉而寡然的眼,似乎在淡淡的注视已经跟他无关的他们。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直到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去,直到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郊外的空气安静而干净,黑色的伞被失力的手腕跑落到了地上,温蔓的身子不断的往下滑,堆积在身体里几乎要让人堵塞的抑郁终于一点点的泄了出来。

顾泽看着表踏进墓园找到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淋着雨的女人半跪在草地上低垂着脑袋压抑着哭泣的模样。

他瞳眸重重一缩,疾步就朝着她的方向走去,将同样黑色的打伞撑在她头顶的上方,然后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严严实实的笼住她的身体,忍不住怒道,“你在干什么?!下这么大的雨你不撑伞?!”他是怒极,在淅淅沥沥下吓着的雨声中朝她大声的喊道,“你想用这样的方式向他赔罪?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记住我说过他会死跟你没关系!”

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死,那其实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谁说跟我无关?!”安静绝望哭泣的女人忽然用力的把他给她披上来的衣服扔到了地上,“郁景司死了,温影也死了,顾泽,如果我当初没有认识没有爱上你那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跟你扯上关系,他们都不会出事好好的活着!!”

她仍然半跪在地上,脸色冰凉而苍白,水珠不断的滚落,“顾泽,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跟你有染的那些女人,有很多都是真心爱你的,温影…其实也不过就是爱上你了,郁笑笑也是,她们毁了,死了,你真的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伞撑在她的头顶,所以雨水都落在了顾泽的身上,他的眸色就如同此时空气里的温度,淡静冷然得残酷,他笑着瞧着她滞然的眼,“你是不是觉得,跟温影和郁景司相比,该死的人是我?”

当初郁景司死的时候,她就歇斯底里的质问,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他死,总比过郁景司和她妹妹死的要好。

温蔓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然失神的看着他。

顾泽把自己手里的伞强行塞到她的手里,然后用腾出的双手一把将她整个人都横抱了起来。

他说,“外面冷,回家换干的衣服。”

她没有力气再去挣扎什么,透过男人的肩膀,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郁景司,忽然之间就喃喃的笑了,“顾泽,你的血管里流的一定是野兽的鲜血。”

他低头看着她,唇畔噙着微微的笑意,“兽血又如何?”

将她的身子放在副驾驶上,抽出纸巾仔细的擦拭她脸上的水珠,打开车里的暖气,然后再到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装衣服的纸袋,取出备用的大衣,“乖,换衣服,会感冒。”

外面下着雨,他黑色的短发也被淋得几乎湿透了,她没有伸手接他手里的衣服,定定的看着他,“他死了,我会永远想着他的。”

顾泽脸上浅浅的笑意就这样僵住,眸抬起。

“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最好的,没有谁可以替代,”温蔓的声音很清晰,似乎刻意要将每一个字都深深的钉进他的心脏,“谁都不能,你更加不能,顾泽,我以前多爱你,现在就有多讨厌你。”

雨还在下,他半边身子都落在雨中,半响,顾泽扬起唇角,伸手扣着她的下巴,“讨厌?”他低低的笑,有种暧/昧的宠溺,“蔓蔓,你为什么不用恨字呢?讨厌这个词太单薄了。”

他俯身亲上她的唇,女人侧脸避开,吻落在脸颊上,顾泽也并不在意,手指轻轻的划过她娇嫩的肌肤,“恨也好,讨厌也好,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女人,这是你的命。”

温蔓的眼底瞬间升腾席卷而来的怒气,顾泽笑,“又想甩我一个巴掌?”他温和慵懒的瞧着她,“脸在这里,随你动手。”

她的手逐渐的收紧,指关节甚至泛出了白色,“顾泽,你不离婚,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

顾泽莞尔就笑了,“宝贝你怎么这么天真?”男人俊美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水珠,“我再怎么期待这个孩子,他又怎么会比你更重要,我爱你才会喜欢他,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

他缓缓的陈述,眉目温柔的样子足以让无数的女人心动,“尤其是…”他低低的嗓音拖得很长,“你确定你能比我狠?”

温蔓一震,咬唇冷冷的看着他。

顾泽关上副驾驶的车门,转身回到了驾驶座的位置上,女人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如他所了解的那般,她的确没他那样狠。

她不能对别人狠,所以只能对自己狠,顾睿所在的幼稚园组织旅游活动,有三天不在家,顾家就只剩下了顾泽和温蔓。

她从宾利车上下去,就直接面无表情的把自己关在病房。

【你确定你比我狠?】

闭上眼睛,无声的笑了笑,比心狠手辣,冷血寡情,她怎么可能比得过他?谁都比不过他。

身上的衣服还是带了湿意,头发亦是,手脚冰凉,似乎觉得自己冷极,又好像没有任何的感觉。

“温蔓,”敲门的声音很大,顾泽沉着声音,手握成拳不断的敲响着门,“把衣服换了去洗澡,你身上是湿的会着凉。”

里面没有声音,安静得甚至听不到呼吸声。

女人疲惫的趴在书桌上,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顾泽心底微慌,冷漠的吩咐刚好经过的佣人,“去拿备用钥匙过来。”

“是,先生。”

除了浪费找钥匙的时间,顾泽打开书房的门不算是难事,他心脏紧缩得厉害,耳边响起她曾经淡淡然说过的一句话,【像我这样的女人想过自杀,难道你觉得很奇怪吗?】

女人趴在桌面,眼睛阖上。

他疾步走到她的面前,莫名的恐慌充斥着他的胸膛,直到他俯身将她用力的抱进怀里,情绪几乎失控,“温蔓,如果你下次再敢把自己关起来,我就把家里所有门的锁全都撤了。”

温蔓缓缓打开眼睛,脸上没有表情,“我不想看到你。”

男人的身躯一僵,将自己的语气放柔,“我们先洗澡换衣服,你不担心自己感冒,也会伤害宝宝的。”

温蔓伸手去拧开造型古典的台灯,光线洒了下来,她的脸庞覆着浅浅的恍惚,“顾泽,我在你身边,没办法好好的活下去。”手指再度用力,重复之前的动作,“我的命是用郁景司的命换来的,我不想活得像个活死人,你放过我好不好?”

灯光一闪一灭,不断的重复着明明灭灭。

他的眼神暗得厉害,“不好。”她不肯动,他就只能再次将她打横抱起带回卧室,顺手把卧室的暖气打开,然后才走进去放热水。

直到他的手才解她的衣服,她才像是猛然惊醒一样护住自己的身体,看着他的眼神满满都是冷漠的戒备,“别碰我。”

这个动作很自然,甚至连幅度也不是很大,但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已经透露出从灵魂深处溢出来的反感和排斥。

从无声变成有声,温蔓用力的拽着被角,控诉异常尖锐,“我没办法跟你过下去你懂不懂?顾泽,我上辈子对你做了什么你要阴魂不散的缠着我,陪上一条人命还不够吗?!”

她以前从来不会骂人,也不擅长,若不是情绪平陵崩溃的点,她亦不会这么歇斯底里语无伦次,“你到底凭什么这么对我?就因为我以前爱你?就因为我当初追着你结婚?我就是上辈子杀了你全家这鼻子也全都还清了!你让我过点人类能过的日子行不行?是不是逼不死我你就不甘心?”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吊着我?你跟那么多女人睡过,你手上那么多人命,身上脏心里脏连灵魂都是脏的你配得上我吗?别告诉我你爱我,我求你的时候你连施舍一点都不肯,现在我不要了!!你这辈子除了伤害除了痛苦除了无情无尽的背叛你给过我什么?!”

“说够了没有!”忍无可忍,顾泽一路温和的俊脸终于变得阴霾而深冷,眼神如死神,太阳穴上是跳动着的恐怖的筋脉。

他的眼神恐怖骇人,手指大力的掐住她的下颚,深深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肌肤上,一字一顿如同从喉骨中迸射出来,冷然而讥诮到极致,“你第一天知道我脏吗?你第一天我是什么样的男人吗?你第一天知道我看上的东西绝不可能放手吗?”

“温蔓,从一开始你爱上我就是你太天真,像我这种贫民窟出身从小被人指着骂私生子的男人,为了往上爬能牺牲婚姻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人?你早就应该在我看清我之后就离开,现在已经太晚了,十年的时间,已经太晚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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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泽松了自己的手,一手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狠狠的扣着,仿佛这样用力的抱着他就不会再失去她。

他胡乱的亲着她的脸颊和眼睛,在她耳边低低的道,微哑的声音变了语调,“我现在很爱你,”温热的大掌捧着她的脸蛋,恨不得一遍遍的重复只要她能把话听进去,“蔓蔓,我只需要这一个机会,不会再有郁笑笑,也不会再有温影这样的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以后谁都不会有了,嗯?只有我们一家人。”

“十年的时间那么长,”她抬着眼睛无神的看着他,“你不想要就践踏,想要就强取,这个世界不是由你来主宰的,顾泽。”

她闭上眼睛,淡淡的道,“到今天为止,除去连累了郁景司,我没有后悔过任何事情,也没有后悔过爱上你。”

“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说过你爱我或者给过我任何的承诺,所以有今天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讨厌你谈不上恨,路是我一步步的走过来的,万箭穿心也是我自己选的。”

“我是女人而已,我的心是血和肉做的,会伤会痛,疼够了就不会再爱了,更何况,”她笑了笑,除了疲惫没有其他的情绪,“就算你说爱我是真的,迟到得太久就不必到了,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了。”

顾泽第一次觉得讽刺,他看着温蔓的脸,声音黯哑得严重,喃喃自嘲,“我第一次觉得我爱一个人不能失去,你亲口告诉我咎由自取。”

他的眉目掠过狭长的暗茫,再次伸手去脱她的衣服,这一次温蔓没有挣扎,只是眼神空茫得厉害。

浴缸里的热水已经溢出来了,他将女人的身体放进热水之中,浴缸边缘立即涌出大量的水打湿了裤脚和鞋子,他也浑然不在意。

温暖的热水驱散了她身体里的寒意,顾泽连着她的头发也细细的洗干净,用毛巾擦干,然后扯下浴巾包裹着她赤果的身体回到卧室的床上。

温蔓全程闭上的眼睛终于睁开了,“我不睡这里。”

她跟着他回来已经是最后的妥协了,如果不是她真的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斗去闹,她不会再回来了。

顾泽找出吹风替她吹头发,眼神深深的凝着她,“我们是夫妻。”

“你知道这个理由完全没有说服力。”温蔓的声音被吹风机的暖风吹散,“顾泽,你不要再强迫我了。”

直到他确认她的头发已经被吹得足够干,顾泽才把吹风关了。

她说她不在乎,其实她是在乎的,郁笑笑的事情。

温蔓以为他不会退,她已经看出来这男人在这件事情上半点没有要退的意思。

“好,”顾泽再度将她抱起来,“你好好睡,我不要求你现在跟我一起睡。”他们之间,有的是时间。

男人把她抱在离主卧最近的次卧,掀开被子把她的身体放进去,然后俯身仔细的替她掖好,“乖,什么都不用想,好好休息。”

不用想郁景司的死,也不用想郁笑笑,更不用想温影。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语调温柔,“蔓蔓,”他像是在跟她说,又像是在跟他自己说,“我以后会爱你疼你,我们会好起来的。”

直到他关了灯带上门出去,房间里剩下安静的黑暗,她的眼睛酸痛,泪水便无声无息的掉落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很难过。

这种难过不是痛苦或者憎恶,亦不是伤心,就唯有难过二字可以形容,仿佛一片找不到出路的空白。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她过往的十年里最想要的东西。

我以后会爱你疼你。

顾泽站在门口没有马上离去,他就只是静静的站着,走廊是柔和的黄色的灯光,将他修长的身形拉得很长,镀上的色彩更衬托出一股无声却深刻的落寞。

隔着一张实木的门,里面出来细细碎碎的呜咽和啜泣声。

女人哭的声音很小,在安静之中却显得格外的清晰。

顾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恍惚的想,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上她,等爱上的时候就到了这个地步,听她哭就觉得过往的一切都是十恶不赦。

如果,早点知道这么爱她就好了。

温蔓离婚的决心异常决绝,决绝得如同当初要嫁给他,连顾泽都猝不及防。

她用了最简单粗暴甚至愚蠢的方式。

顾泽清早起床连身上的睡衣都没有换,就直接去了次卧,床褥整齐的摊着,已经没有了女人的身影。

他心里一慌,脸色也跟着变了,转身就要下楼,却在经过书房的时候透过门缝,眼角的余光瞥见坐在书桌前的那道身影。

推开门进去朝她走过去的时候,打印机刚好刷刷的响起,一张白色的纸从里面输出,斗大的字眼出现在顾泽的眼前。

洁白得刺眼。

顾泽瞥了一眼,眸被刺痛,而后就是无声的笑,随即一秒钟犹豫都没有,直接指间夹过那张新打出来的离婚协议,看都没看一眼就撕得粉碎。

温蔓眼睁睁的看着白色的纸张在她的面前被撕成了碎片,然后男人的手一扬,碎纸纷纷扬扬的落在深色的地板上。

她的手攥紧,面无表情。

顾泽这才走到她的身边,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温哑的声音低低问道,“你想吃什么?我亲手给你做。”

他看起来温和得如同最斯文的谦谦君子,哪怕前一秒半句话都不说就野蛮霸道的撕了她的决定。

温蔓抿唇,并不说话,也不看他。

顾泽兀自的继续开口,“你不说的话,那我就自己决定了,”俊美的脸庞挂着低浅的笑容,“你再看会儿书,半个小时后下来。”

没有人回应他。

顾泽丝毫不介意她的冷淡和漠视,自己起身回卧室重新换了衣服,然后下楼煮面煎蛋。

这些他还是少年时期就会了,只是这些年很少再亲自做,有些生疏,只不过有专业的厨师在一旁指导,味道总是差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