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蛊江山/穿越之风流千蛊上一章:第 39 章
  • 千蛊江山/穿越之风流千蛊下一章:第 41 章

三里,两里,眼见西山大营的外墙已经进入小型火炮的射程!旗令官挥动白旗,火炮停下,装弹手随时待命!却见西山大营依然毫无动静。何其宣的心里不由微动:按理,对方应该早看见了火炮,而对付火炮,唯一的办法就是骑兵的冲锋,乘着火炮发射前或发射空隙一举摧毁。澹台扬飞熟知用兵之道,怎么会连续放过己方立足未稳之时,又似乎完全不管炮火的威胁?

难道,他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突然间,只听西山大营里传来了嘹亮的号声,金吾卫与御林卫的所有人顿时都呆住了:那不是进攻的号角,而是礼乐的旋律,皇上出行时的礼乐旋律,每年都要护卫皇帝大祭或狩猎的他们无比熟悉的一种旋律!

在悠扬而庄重的号角声中,西山大营的两道大门轰然洞开,两队千骑营重甲骑兵以标准的礼仪列兵队列开道,一辆四马拉动、圆盖方栓的明黄色马车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马车旁边,是一个全身黑甲的高大身影。只见车轮滚动,缓缓来到沙场之中,明黄色布幔早已挑起,一个玄衣金带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东升的阳光照在那辆马车上,给马车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随着马车的驶近,眼神好的士兵已经可以看见那张清瘦而威严的脸,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明黄色的幔布轻轻飘动,在这张脸孔上投下半透明的阴影,却让他更加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高贵和威严。

何其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很想下令让炮火轰击御驾,但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声音——下令让炮火轰击御驾,就等于是在三千士兵面前大声宣布,我不是带你们来救驾的,我是带你们来造反的。那辆明黄色的车象征着无上并权威,没有哪个炮手敢将炮口对准它。

一直到金吾卫队列前两百多步,马车才停了下来,两队千骑营骑兵全部摘下头盔,在马上夫身行礼,“精忠报国!效命吾皇!”

西山大营前的战俘也同时跪了下来,以一种出人意料的雄厚声音,整齐的吼出:“精忠报国!效命吾皇!”

浑厚雄壮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仿佛被催眠了一般,五千金吾卫、御林卫和辅兵同时跪了下来,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喊出了从入伍第一天就天天呼喊的这个口号:“精忠报国!效命吾皇!”

偌大的战场顷刻间变得无比安静,只听见一个清冷中略带沙哑的熟悉声音清清楚楚的回荡在战场上:“金吾卫、御林卫诸位将士,诸位大燕儿郎,尔等来此,不过是受奸人蒙蔽,愿继续效忠于朕者,放下兵器,联对天盟誓,既往不咎!至于那些不怕诛灭九族的,也不妨负隅顽抗到底!联倒要看看,这皇天厚地、朗朗乾坤,可容得下这等逆贱!”逆贼?诛九族?救驾怎么会变成谋逆?几千士兵中大部分人都面面相觑,犹豫片刻便放下了兵器。听着这大片兵器落地的声音,何其宣的汗水顺着额角滚滚而落:不是说皇帝危在旦夕么?怎么不但身体康复,还可以中气十足的刮话了,早知如此,他绝不会来!谋逆,谋逆……无论如何都是个谋逆吧?心一横,他站起来大声道:“众军听令,皇上是为奸贼挟持,我们冲杀上去救驾!”金吾卫的士兵顿时面面相觑,有人拿着兵器站了起来,但更多的人依然跪在地上。

就听对面传来一声冷笑,“放肆!谁敢挟持朕?谁敢向朕冲杀!何其赏,你一心谋反,丧心病狂,居然还要鼓动金吾卫将士和你一道犯下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行吗?别忘了,历来谋逆的士兵下场是何等凄惨,三千金吾卫都是大好儿郎,岂能被你这个反贼所累,金吾卫将士听令,拿下反贼何其宣者,赏金百两,封五品定国将军,世袭罔替!”

无数金吾卫士兵的眼光和脸色都变了:几个月前他们在《京报》上已经看到好些前朝将士参与谋反的旧事,哪一次又成功过?(他们自然不会知道,成功的当然也有,只是那不叫谋反,那叫讨逆)那些参与谋反的士兵不是被立刻遣送返乡,就是被送到西北当炮灰!谋反,无论成败!升官发财的都是军官们,而倒霉送命的,就是他们这些小兵!他们为什么要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替这些大逆不道的军官们铺路?

而世袭罔替的将军,那就是每一个士兵封妻荫子的终极梦想啊!

看着那些眼睛突然射出炙热光芒的士兵!何其宣心头顿时明白:大势已去。一种不甘心从心底油然而生:不行,他不能罢手,他不能就这样认输!退了一步,他刚想开口,却见眼前黑光一闪,心口一阵剧痛,一支突如其来的利箭已经狠狠的穿过了他的胸口,那尾羽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微微颤动……何其宣惊恐的抬起头来,几十步外的谷南已经放下了长弓,向着御驾的方向单膝跪倒:“臣,御林卫左卫郎将谷南,受奸人蒙蔽,惊扰圣驾,愿率部反攻京城,以雪罪孽!”

何其宣的亲兵有的过来抱住他,有的则拔刀冲了过去,但随即便被数倍的御林卫的士兵砍翻在地,在鲜血飞溅、尘埃落定后,本来是何其宣心腹的几位副将与校尉看了看身边的士兵,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圣驾,终于默默的跪了下来。三千金吾卫无声无息的放下了手头的一切兵器。

何其宣吐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眼睛依然是睁得大大的:太子来之前,反复强调,此次行动,他可以指挥战局,但如何处置那些关键人物,一定要听谷南的。可为什么,竟然是谷南……谷南却并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抬着头,目光坚定的看向皇帝。

坐在明黄色马辇上的皇帝似乎也震了震,半响才道:“谷将军迷途知返,朕心甚慰,金吾卫与御林卫将士都是忠君之士,朕必不会亏待你们!”

一片“恭送圣驾,的声音中,马车缓缓驰回西山大营。

两队千骑营骑兵简单的下了指令,而金吾卫与御林卫的士兵站了起来,依次排队走到前面,丢下手里的兵器,随即归队站好。

兵器相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战场上久久回荡,如果说金吾卫的将士心里多少还有些茫然,御林卫的骑兵则个个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轻松神色。谷南扔下弓箭和腰刀,眯起眼睛向西山大营打量了一眼,神色间有一丝意味不明的闪烁。

太阳在慢慢的升高,当最后一名士兵丢下手中的长矛时,清晨的露珠依然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为这片被鲜血浸透的战场带来了一种难得的清凉。

西山大营里,马车一直驰到永年的营房前才停下来,太监与士兵们都被打发得远远的,只有一直在车里护驾的青青与谷雨上来扶住皇帝,平稳的走进营房,又立刻关上了门。

脸色发白、背后已经被汗水打湿的“皇帝”迅速走到床前跪了下来,“启禀父皇,金吾卫与御林卫士兵悉数投降,儿臣幸不辱命!”脸色同样苍白的永年半靠在床上,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声音依然微弱,“朕知道了,谦儿,难为你了。”

谷雨和青青上来帮慕容谦脱下龙袍,刮掉粘上的胡子,又卸下了眼角皱纹等几处伪装,终于露出子他的本来面目。

洛妍看见汗透重衣的二哥,心里暗暗摇头:这个时代的人,无论是什么身份,对这身龙袍终究都无法有一颗平常心,只是演戏而已嘛,用得着把自己吓成这样?不过,如果不是这样,她的计划也不会如此顺利实施吧。

昨天,在听到二哥低沉沙哑却变得和父皇有些相似的声音,她几乎没过脑子就说出了“女儿觉得,明日,可以让二哥假扮成父皇到阵前”。二哥脸色当时就白了,父皇却是一怔之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洛妍立刻叫来谷雨这位专业人士,得到了“可以有九分相似”的满意答案,接下来就是控制声音——二哥的声线和父皇本来已经很有些相似,再加上一些对对气息和发音部分的控制就更可乱真。多亏在重阳宫时,洛妍就苦练过演讲的声音控制技巧,对这些小窍门已经很熟悉,慕容谦又是聪明人,没过多久便学到了手,之后是推敲明日可能的出现的情形,排练好要说的话,根据父皇的示范掌握他的语速、语气和停顿……当经过反复排演,连敬妃闭着眼睛都点头称好的时候,洛妍便知道,这个计划应该能成。

想当年,则天女皇去世之后,韦氏祸乱天下,太子李重俊调集羽林军造反,可当那个史上最废材的皇帝唐中宗登楼发话之后,羽林军都临阵倒戈了,何况是一直威望卓著的父皇!

此后的安排就是和澹台扬飞的商量:时机、礼仪,音乐,口号,千骑卫的准备,战俘的配合,离对方的距离……事情都是小事,并不麻烦,却也要逐件安排到位,毕竟,如何利用音乐和光线营造天子出场的强大气场,如何利用口号造成集体催眠的效果,也是一门学问。

现在,终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五千将士,自己这总导演,这幕后英雄,当得容易吗?接下来,澹台和二哥,就应该开始绝地反攻了吧?

心情愉悦中,洛妍看见敬妃起身给永年倒了杯茶,突然间,她明白了自己对这间屋子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了,是少了一个人,“父皇,德胜公公呢?”

第173章棋高一着

“胡缨,你看皇上的身体……”慕容谦低声问着刚从永年屋子里走出来的胡缨。

胡缨沉吟着微微点了点头,“此次虽然凶险,但皇上身体一直很好,这两天外伤恢复的还算不错,要是车上垫厚几层,缓缓而行,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慕容谦和澹台扬飞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自从得知战场上金吾卫和御林卫的投诚,特别是谷南的临阵倒戈之后,永年就下定决心要回到京城。如今京城防备空虚,又有刚刚来到的这几千人可以用来诈开城门,澹台扬飞倒是又就成把握直入大内,控制局势,唯一可虑者,不过是永年的身体:他经得起这样的沿途颠簸吗?

慕容谦却更担心谷南一些:他几乎从小就跟随太子,怎么会如此干脆射杀何其宣、领头倒戈?不过永年对此似乎另有看法,“正因如此,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后路可退,此人虽无中心可言,如今却正可拿来一用。”

而谷南本人也表示出了极其合作的态度,不但把现在京城的防御部署交代得一清二楚,还主动提供了此次听令于太子的御林卫与金吾卫将领名单,当这些人被全部拉出队伍,关入大营时,他们看向谷南的目光,怨毒得令慕容谦都有些惊心,谷南却是一脸的若无其事,这也让慕容谦心里的忌惮更深了几分:大奸至此,此人不可不防!

澹台扬飞对此倒不甚在意,“入城之时,我跟在他旁边,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刷出花样来!辅兵和千牛卫都留给你,你们护在皇上身边,不用急着进城,等我控制住守卫紫禁城的御林卫右卫,你们再直入皇宫。”

………………当洛妍服侍完永年用完药,出来询问马车的安排情况时,澹台扬飞已经在议事厅有条不紊的发布着一条条的命令,从前锋人马的选择与安排,到俘虏们的处置、后勤的补充,都面面俱到。

洛妍站在议事厅的门外,静静的看着他仿佛不假思索般将一条条命令发布下去,声音虽然依然沉稳,神色也依旧冷峻,但脸色却似乎比昨天更加苍白了几分。洛妍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疼:昨夜自己说出打算之后,澹台就坚持亲自布置好一切,早上又一定要跟在马车边上以防出现任何意外。本来想着他大概和自己一样,好歹还睡了一两个时辰,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应该是从昨天起就在考虑今天各项事情的安排了……好容易所有的事情都布置完毕,各位副将校尉们依次领命而出,洛妍才走了过去,澹台看着她,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洛洛,有什么事?”

洛妍努力的笑了笑,“本来是来问父皇御辇的事情,结果你都安排好乐,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澹台看了看屋里的水钟,“再过一刻钟!如今抢得就是时间,我们越快,才越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你跟皇上、阿谦一道留在后军里,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乐,你们不会有任何危险!”

洛妍眼睛微微一酸,低下了头,半响才抬头笑道,“还有些时间,你坐下。”

澹台怔了怔,看见洛妍坚持的神色,还是坐了下来。洛妍取下他得头盔,双手放在他得太阳穴上,不轻不重的按摩起来,澹台身子一震,忍不住道:“洛洛……”洛妍低头轻声道,“别说话,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到时间了我叫你。”

上午的阳光已变得越来越热烈,只是照进这间空荡荡的议事厅时,却连阳光也似乎变得安静柔和了。看得见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不断的飞舞,听得见远处不断有人喊马嘶的声音的传来。不过洛妍什么都不想听,不想看,她得手指下,能感觉到澹台渐渐放松下来,能感觉到她得血管里那稳定的脉动,而那节奏正跟自己的心跳慢慢的变得合拍。

一刻钟的时间似乎眨眼间就已过去,洛妍放下手,把头盔重新帮他戴了上去,“好乐。”澹台慢慢的睁开眼睛,站了出来。洛妍绕到他的身前,看了看他得脸色,果然已经不再那么苍白,只是眼里依然有一丝做梦般的神情,不由轻笑出来。澹台怔怔的看着洛妍的笑脸,忽然伸手紧紧抱住她,“洛洛,你放心,就算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的回来。”随即,他松开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洛妍目送着他得背景消失在议事厅的远门之外,微笑着轻声道,“我知道。”

………………从西山大营到京城的路虽然只是一条土路,但因每年的练兵,维护得算是相当不错,午初十分,一支八百人左右的御林卫左卫骑兵已出现在通往的京城的路上,领头的依然是谷南,身边紧跟着几个亲兵。而队伍里的面孔若仔细去看,有一半以上已和早上来时不同,剩下的则是这两年进来的心病以及本来便是从千骑营出来的底层军官。他们的盔甲上或多或少的都沾染了鲜血灰尘,却自有一股煞气。

在队伍的正中,是一辆他们来时就带在队伍中的特制青帏马车,看起来平凡无奇,但拉扯的两匹大马却比骑兵的坐骑还要高大健壮,整个马车上也没有一扇窗户。

在这支骑兵的后面,则是骑着备马的一千辅兵,他们中的面孔虽然变化不大,但士气倒是比清晨来时高乐好几分:澹台将军刚才以及当众许诺,只要此战立功,就可以将他们转到新建的神威军中担任正式骑兵--而他们要做的,不过是跟随澹台将军为皇上效忠,铲灭逆党而已!想到即将翻上好几番的军饷待遇,想到能穿上正式骑兵的军装,这些军队最下层的士兵们怎么能够不欢欣鼓舞?

妇男神色漠然的骑马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得侧面身后一步就是穿戴着左卫普通士兵愧疚的澹台扬飞,骑马的特制头盔遮住了他得大半张面孔,但毫不妨碍让谷南清晰的感觉到那股锋利的杀气--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有半点表现不对,澹台会再眨眼间就把自己送入地狱。

四五十里路,对于骑兵来说,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远远看见西直门高大的城墙,谷南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开始西斜的太阳正照在城楼上,反而有些白花花的让人看不大清楚。

眼看骑兵队伍到了城门之下,那厚重的大门却静静的一点动静也没有,谷南心里有些奇怪:早在出城前,把守西直门的守军校尉就知道,无论御林左卫何时回来,一定要立刻打开城门,他们交接的时候没有交代清楚么?

正想抬头喊话,只听城门上响起了一个粗豪的声音:“是谷南将军么?”

谷南仰起头,只觉得身边的杀气越发冰寒,微微稳了下心神,他大声道,“是我,快开城门!”

“好咧!您稍等片刻!”

果然又等了片刻,西直门那两扇厚重的铁叶大门缓缓推开,两队守兵恭恭敬敬守在了门口。谷南并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只是带着队伍不紧不慢的走进城门。在烈日下烤了几个时辰后,走进长长的阴凉的城门洞的那一瞬间简直是一种享受。前面的骑兵们还没什么,后面的辅兵却忍不住都舒服的叹了口气。

眼见最后一个辅兵也进了城门洞,却听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道厚厚的铁闸瞬间落了下来,切断了所有人的后路——这是北京各大城门都有、但平日绝对不会轻易落下的千斤闸。

走在最后的那些战马被这声巨响一吓,一声长嘶,人立而起,本来就被吓了一跳的辅兵有好几个纷纷落马,随即便乱成了一团。

队伍最前面的谷南此时已经走到西直门前那空空荡荡的街道之上,但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这声巨响,脸上不由也变了颜色。随着这一声,本来空无一人的前面街道上突然涌出一队骑兵,而在街道两侧的屋顶上、窗户里也蓦然站起了无数手持强弓劲弩的身影,随即在高高城楼上、在西直门环形道的两侧,黑压压的士兵仿佛从地里冒了出来。谷南眼尖,一眼便看到瓮城上对外的炮口不知何时也调转了过来,黑沉沉的对准了自己的队伍......几乎就在一瞬间,这支不到两千人的骑兵已经被一倍以上的兵力层层包围,而且完全处于了对方的炮火和弓弩压制的范围里!

谷南还没来得及开口,马鞍上便突然多了一个人,一只稳定的大手从后面扣住了他的脖子,他听见澹台扬飞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很好,看了我还是低估了你!”

谷南一只镇静的脸上终于失去了血色:“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骑兵还有弓弩手!”

澹台顿了一顿,抬眼仔细看了看那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身影,突然间,他松开手,鬼魅般的又闪回到了自己的马上。

在长街的尽头,一个身影越众而出,用一种胸有成竹的语气大声道:“诸位,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我会数到三,你们如果不想变成刺猬和筛子,就都给我把武器扔下来!”

“一”

“二”

在澹台的身后,骑兵们变了脸色,却依然镇定的紧紧握住手边的圆盾。在他们的上方,所有的弓弦都在慢慢的绷紧,闪亮的箭头对准了下面这支队伍里的每一个人。

第174章覆手为雨

还没有等“三”字出口,澹台扬飞突然笑起来,笑声朗朗的传了出去,随即一把扯下了头盔,“别数了,是我!”

长街尽头的那个人脸上懒洋洋的神色一扫而空,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他娘的,怎么会是你!”随即高声道,“不许射箭!”

本来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的弓箭手们面面相觑的放下弓箭,又眼睁睁的看着下面那个丢掉了头盔的家伙带马冲了上去,给了自己的王爷狠狠的一拳。

“阿峻,这话该我问你吧,怎么会是你?”澹台扬飞看着一身戎装的慕容峻,满脸的不可思议,“如果不是我看出骑兵的盔甲是你们辽东的,还真的差点就给吓着了,难道说……你已经拿下了北京城?太子他们呢?”

慕容峻剑眉一扬,“当然拿下了!我不到四更从东直门进了城,先在景山的右卫大营找到了右卫郎将上官康,天没亮紫禁城就不攻而破了。太子和东宫的人大多都还没起床,不过跑了个宇文兰珠。之后就是接手九门防卫,刚刚把一切收拾好,西直门这边就报告说,有军队靠近,而且是左卫的旗号,我还纳闷,你不可能这么不经打吧,半天就被人拿下大营了?紧赶慢赶的把这里包围好了,还等着救人呢,没想到是你把左卫拿下,跑这里诈城来了!”

“对了!父皇怎么样?洛洛没有受伤吧?阿谦呢?”慕容峻看着澹台扬飞,脸上终于露出了少有的紧张之色。

“他们都很好,皇上受了点伤,但也不打紧了,如今他们就在后面,我让我的辅兵和千牛卫们护着他们慢慢过来,本来准备拿下皇宫再让他们直接进宫的,如今看来却是不用我费那个力气了。”

“哼!”看着谤台扬飞脸上轻松的笑容,慕容峻笑得越发灿烂起来,闪电般给澹台胸口来了狠狠的一下,却看见他瞬间脸色变得惨白,慕容峻不由吓了一跳,“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澹台半响才长出了一口气,“还好,你若肯省点力气就更好了。”

慕容峻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回头道,“快把军医叫过来,给澹台将军重新包扎一下。”

澹台扬飞苦笑道,“算了,死不了,我还是和你一道去迎皇上,也好让洛洛和阿谦都早点放心。”

慕容峻上下打量着澹台,脸上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石头,这次谢谢你了!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养好你的伤,别的事情都交给我。”

澹台点了点头:“好。”两人相视而笑,阳光照在两张同样年轻的脸上,他们的笑容,看上去却比阳光还要明亮爽朗。

在澹台杨飞的身后,千骑卫们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只有谷南的脸色复杂无比,混杂着死里逃生的轻松、不可思议的惊诧,以及说不上来的茫然与怅然。

洛妍和慕容谦所在队伍此刻离北京城还有十多里,前面是二百多骑千牛卫开道,中间护卫御辇的则是四百多骑千骑营的辅兵!经过清洗的三千金吾卫在几百名夷兵的带领下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还有七百余御林卫左卫,则被派到西山后面收拾一个据说营啸了的恐怖营地。

长孙承业跟在御辇的旁边,脸上颇有点意气飞扬:在面对神威军的那一刻,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几天下来,竟然是这样的结果,连他的夷兵,都死伤不到一百,除了身后的四百人,还有将五百在西山大营看守那四千俘虏。

眼见又要回到京城了。经历过这几天的恶战,他毫不怀疑澹台杨飞能够顺利拿下紫禁城,之后么,别的不说,除了澹台家,谁还能比长孙家功劳更大?宇文家在六部自然从此一蹶不振,就像尉迟家自那一次事变后只能以行医为主一样,宇文家也许可以考虑去教书?而他们腾出来的位置么,想来长孙家能有所收获。

正想得高兴,从马车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随即似手是平安公主的声音,“父皇,要不要喝口水?”

永年停了一息才低声道:“无事。”长孙忍不住心里纳闷:早上还那样中气十足的皇上,怎么回头又是伤势加重了,可既然伤势加重,为什么澹台将军和邯王又会同意让他回京呢?

不过此事不是他能过问的,他只需要保卫好皇上的安全就行了。突然间,远处扬起的一道灰尘引起了长孙承业的注意,以他的经验,自然看得出是有快马向这里直奔过来,心头警觉顿起,澹台扬飞不在,他便负责队伍的指挥和安全,这快马却不知是什么来路?

长孙承业拨马奔到队伍的最前列,凝神细看,只有一匹快马,不多时便已奔近,看样子的确是直奔这里而来,扬声喝道:“来者何人?还不赶快停下!”

那马顿时被勒住,马上的人满脸都是汗水灰尘,看不大出本来面目,只是一开口,声音却又沙哑又尖细,“我是乾清宫大总管德胜,御辇在此,皇上可在里面?”

长孙承业顿时吓了一大跳:对德胜这个名字他自然是有印象的,何况还有个“乾清宫大总管”?只是……他真的是皇帝最信任的那个大太监?为什么这几天并没有看见他出现在西山大营里?正踌躇间,后面的慕容谦也拍马赶了上来,一见就道:“是德胜公公回来了,赶紧跟我来,皇上就在后面。”德胜忙在马上行礼,“邺王殿下,奴才不敢当。”

长孙承业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这个胖胖的老太监跟在慕容谦后面到了御辇前面,没答几句话便上了车。

洛妍看见德胜回来,自然心里也有几分吃惊:昨天夜里她还问到他!皇上却只含糊道,让他办事去了。如今看这样子,倒真像是在外面吃了好几天土的模样,可怜一个白胖胖的面人,整个已经成了黄泥人。

眼见父皇把他招进来说话,知道不便旁听,索性便避了出去,也找了匹马骑上,跟慕容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德胜才从马车里退了出来,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颜色。

洛妍正想调笑两句,却看见前面尘头大起,竟像是大批骑兵向这里奔了过来,渐渐便能听见马蹄震动的声音。千牛卫与御林卫的骑兵顿时都拉住了马头,打头的千牛卫长弓微引,弯刀出鞘,摆好了防御队型:从时辰上看,澹台将军无论如何也不该就掉头回来,而且听这声音,似乎也不止一两千人。

长孙承业和慕容谦自然也听了出来,相顾微微失色,洛妍见他们神色不对,心头也是一凛:难道是出了什么状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德胜守在御驾的马车前,满是灰尘的脸上神色竟是一片平静。再凝神去看那滚滚而来的一队人马,却依稀看见了领头的大旗上似手是一个……没错,是一个“兴”字!

“是三哥!”

“是阿峻!”

洛妍的声音与慕容谦的同时响起。

看见“兴”字号的旗帜,千牛卫与御林卫的将士也在诧异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依然没敢放下手里的武器,只见这队骑兵越来越近,足有三千余人,青袍黑甲,果然是辽东骑兵的打扮,离千牛卫还有半里左右,辽东骑兵已整齐的勒住了战马,领头的两个人都未戴头盔,正是兴王慕容峻与澹台扬飞。

洛妍大喜过望,一磕马肚就向前奔去:太好了,三哥来了!慕容峻与澹台看见洛妍,也都带马迎了上来。

洛妍看看三哥,又看看澹台扬飞,忍不住笑得眼睛都弯了,“三哥,你怎么来了,你们怎么碰到了?”

慕容峻看着洛妍,叹了口气:这几天,他最担心就是她了,也不知道这个傻丫头怎么会傻到自己跑回京城来,又傻到被人抓住,给她安排的那些人竟然全没用上!自己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带着心腹离开车队,快马直奔关外,调动在那里等了一个多月的骑兵,又赶到热河与早有默契的魏亚林达成了协议,此后回头带兵入关,顺手歼灭了神威军的那两千骑兵。原以为接下来龙武军那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没想到却遇到了一座诡异的空营,给自己节省了不少时间。

洛妍已经被澹台扬飞救走的消息,还是他今天在东宫的人嘴里听到的,可此刻,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洛洛,慕容峻的一颗心才算彻底踏实了下来,想刮她几句,可看着她明显瘦了一圈的小脸,终究有些舍不得,只能摇头笑道:“父皇和你都有危险,我敢不过来么?没想到没救到你们,倒差点跟这石头血拼了一场。”

洛妍微微吃了一惊,忙上下打量了澹台扬飞一眼,看见他微笑不语的明朗脸色,才松了口气,还没开口,慕容谦已经拍马上来,“阿峻,怎么是你带人过来了?赶紧跟我去见父皇吧。”

几个人带马到了御辇前面,一起翻身下马,德胜抬头正看见这一幕,四个人都是一般年轻俊朗,脸上也洋溢着同样明亮的笑容。他低下头来,无声的叹了口气。

慕容峻走上一步,跪了下来,“儿臣参见父皇。”

永年微弱而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起来吧,你告诉我,你大哥,他怎么样了?”

第175章金銮梦醒

从东宫到乾清宫的这条路,慕容端已经记不清自己曾经走过多少次,这是他从小就最熟悉的一条路,闭着眼睛也绝对不会走错一步。他曾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在这茶路上走下去,直到真正成为眼前这座雄伟宫殿的主人,也曾因为不知道这一天何时才能到来而恼怒烦闷。而此刻,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一天,已经永远不会到来了,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踏上这条路,也是最后一次走入那个宫殿。

慕容端的身边跟着四个面无表情的辽东侍卫。他们是慕容峻留下看守太子的心腹,身手都是一等一的了得。但显然,兴王太过高估这位太子殿下了,自从右卫郎将上官康带着辽东铁骑直入大内,把刚刚穿好衣服还没来得拿起佩剑的太子堵在了皇极殿的寝宫里,这位太子就像失了魂魄,一整天都坐在那里,不时的喃喃自语。直到一刻钟前,收到皇上召他到乾清宫的口谕,他才像突然醒了过来,眼睛里慢慢的有了一点神采。

此刻,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紫禁城在复日的黄昏里显得格外静寂而庄严,乾清宫明黄色的琉璃瓦在落日余晖中反射出奇妙的光芒,让这座大殿的重檐看起来犹如勾上了一圈令人目眩的神光。

慕容端抬头看着这明明是很熟悉,却仿佛第一次真正看到的景象,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本来有些佝偻的腰杆,也挺直了一些,他已经一无所有也就没有什么可害怕失去的了。也许他还可以庆幸,最终,到底还是父皇来发落他,而不是他的那个兄弟,也许他还可以庆幸,还能来一次乾清宫,而不是在直接到天牢里吞下一杯毒酒。

也许在宇文兰珠把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罗列在他面前,而他终于狠狠的点头说出那个“好”字来时他就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吧。那是他永远高高在上、深不可测、无法反抗的父皇,而这一次,父皇终于还是再一次把自己踩在了脚下。

军靴的声响在汉白玉台阶下停了下来,换上了四品太监总管服色的德胜微微弓着背,等在台阶下面,看见一行人过来,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您跟我来。”

不再是“太子”,也不再是“殿下”,慕容端嘲讽的笑了笑“有劳公公。”

沿着台阶一级级的走上去,走到乾清宫的廊下,德胜却转向了西边,带着慕容端径直走进他几乎不曾涉足的寝殿。虽然太阳还未落山,寝殿里却早已灯烛通明。慕容端惊异的看到,父皇居然半躺在床上,身后垫着引枕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听到自己进来的脚步声后,眼睛微眯,目光依然锐利无比。

慕容端静静的站着,目光不闪不避。守在一边的慕容谦立刻站了起来,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这位太子大哥。三年多来,自己的一切变化说到底都是拜他所赐,但此时看到这个终于穷途末日的敌人,看见他灰白的脸上那种绝望后的平静,他却多少有点惊异的发现,自己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喜悦或解气。

兄弟俩的目光相遇,又一触即分,永年缓缓开口,“敬妃,你先出去,谦儿,你也回去休息吧。”慕容谦微一踌躇,还是依言跪下,“请父皇您也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慕容端冷冷的看着这个几天前还坐在轮椅上的兄弟站起身子,目光古怪的看了自己一眼,终于还是脚步未停的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这是又一个把自己骗得团团转的人!不知道文清远是什么时候帮他治好的腿,他又骗了所有人多久?不,所有的人都在骗自己,包括文清远!她一直都在骗自己!

“阿端。”一声低哑但熟悉的声音,把慕容端从思绪里拉了回来,抬眼正看见永年神色复杂的脸,德胜不远不近的站在一侧,安静得没有一点存在感。

“你让朕很失望。”

“儿臣知道,儿臣一直就让父皇很失望。”慕容端的脸上又露出了那丝嘲讽的神色。

似乎没有料到慕容端会这样回答,永年上下打量着这个第一次笔直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你倒说说看,朕怎么对你一直失望了?你一出生就被朕立为太子,五岁起朕就请来天下最好的老师教导你!十六岁给你配齐幕僚班底,二十岁让你打理朝政,三年前,又让把朝廷大权悉数交付你手!而你是怎么报答朕的?你怎么残害手足的,当朕不知道?朕容你到了今日,你竟是干脆想要朕的性命了……”说到气急处,永年忍不住咳嗽起来,半天才平复下去。

“父皇”,慕容端却突然笑了起来,“您何必这么生气?我不过是跟您学的。”

永年蓦然抬起头,原本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泛起奇异的红晕,死死的瞪着慕容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慕容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从小,大家就说,我们兄弟里只有老三才最像您,可是父皇您信不信,我,才是那个一直跟随您学习您日夜把您当成榜样的儿子,您说的每一句话,只有我,才会每天都去琢磨背后有什么意思,您以前做的事情,也只有我,才会费尽心思一点一点的挖出来!所以我才知道,为了大位,手足之情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以前也一直在告诉自己,你对我不像对老三,对洛洛那样,是因为您对我有期望。可是父皇,我太了解您了,您绝对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不会说没有目的的话。这段日子以来,你说的话,做的事,哪一件不是要把我推下这个太子的位置?可我不是老二、老三,当不了太子还可以当王爷,太子,是没有后路的,一旦被推下来,就只有一个死字。我不想谋害您,我不过是不想死!不过是不想死了还要做老三的踏脚石!我不甘心,父皇,我不甘心!”

慕容端死死的盯着永年,额头爆出了青筋,一张温和白净的脸孔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永年怔怔的看着他,不自觉的身子微微向后一缩,随即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朕最近是逼你逼得狠了点,但如果不这样逼你一次,你让朕怎么放心把大燕交给你?可惜……不管你信不信,朕让你当这三十多年的太子,绝不是为了给谁当踏脚石,朕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立老三为太子。这三十年来,要说父皇做错了什么,不过是给你选错了一个太子妃!”

慕容端一怔,看着永年脸上无法作假的疲惫与伤感,眼里慢慢露出疑惑的神色。

永养似乎已经无力多说什么,闭上眼睛,“你还有什么要求,父皇能做到的,必定帮你做到。”

慕容端呆呆的站着,心里慢慢涌上冰冷的绝望:父皇越温和,就意味着他杀自己的决心越坚定。虽然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的面对这交代遗言的时刻,在愤怒之后的空虚里,恐惧还是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

在窒息般的安静里,慕容端听见自己的牙齿在不自觉的格格做响,半响才终于控制住了嗓子里的哽咽,缓缓道,“我希望,有一个体面的死法,涛儿他们三个还小,给他们一条活路,还有就是,不要把我和宇文氏葬在一起。”

永东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影子般沉默安静的德胜动了一动,走到了慕容端眼前,“请跟奴才过来。”

慕容端看着永年,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德胜静静的等在一边,慕容端知道,他是等自己再给父皇磕个头。不,他不要再跪下,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能做,唯一可以做到的,也不过是,永远不再对这个男人跪下!

从嗓子深处发出一声“呵呵”的干涩笑声,慕容端转身走了出

去。永年睁开眼睛,看着消失在门口的那个背影,脸色越发的苍白,眼睛却是一片干涩的悲伤。

太阳下山的时候,洛妍终于跳进了洒满花瓣的浴桶:整整三天没有洗澡了,还是去大营前在东宫胡乱洗了一次。现在,她真需要把每个毛孔都好好泡一泡,才能洗掉那地牢里跗骨之蛆般的阴冷和那挥之不去的战场上的血腥。

她的公主府如今有点惨不忍睹,为了文清远,御林卫们当真是“一寸一寸”的搜遍了整个府邸,被铲掉的花木、敲坏的墙壁不晓得有多少,兴王府与邯王府也好不了太多,宫里又还乱着,于是,她就来到了这个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会住进来的地方——安王别院,拿三哥的话说就是,“起码安全”。而澹台把她送到这里,进去跟安王磕了个头便走了,“我回趟王府,那里也要打扫一下!”临走前却也是回到小院,以他特有的速度洗漱更衣了一回。

上次来的时候洛妍没有留意,如今才发现这院子不小,后面有单独的门可以出入,小厨房等也一应具备。洛妍强撑着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安王一遍,便赶紧回来了——她是如此想念浴桶!

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手指头都泡得有些皱了,洛妍这才心满意足的爬了出来,换上了干净的中衣,谷雨给她做着按摩,青青则帮她拧干头发,刚刚按摩完肩头,韵儿快步走了进来,“公主,兴王殿下打发人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询问公主您本人。”

第176章沧海巫山

“在地牢里,是不是有人悄悄送了东西给我?”

洛妍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严肃的侍卫,认得他是三哥身边的亲卫之一,只是,三哥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又巴巴地打发人来问自己?

“的确是有,我进地牢的第二天早上,不知道是谁给我送了两张饼,一囊水和一件外袍。三哥怎么想起问这个,他知道是谁送的么?”

这位年轻侍卫依然是一脸公事公办,“啪”的跪了下来,大声道:“启禀公主,属下不知道!”

洛妍差点给气乐了:不知道?不知道有必要喊得这么理直气壮震耳欲聋么?还没开口,就听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什么不知道?”

洛妍站了起来,笑着迎了过去,“没什么,三哥打发人来问一件事情,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澹台扬飞挑帘进来,只见洛妍穿着件家常的月白色衫子,头发只松松的挽着,还有几分湿意,脸色却粉润润的,一双眼睛弯弯的全是笑意,不由得一呆。洛妍看他愣神的样子,笑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想什么呢?”

澹台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也不做声。那侍卫又向澹台行了一礼:“参见澹台将军。”

澹台随意的点了点头,“你们殿下还好吧?可忙得过来?”

侍卫脸上流露出骄傲的神色:“我们殿下自然游刃有余!”

洛妍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那侍卫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洛妍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什么都难不倒我们英明神武的兴王殿下。”

侍卫点点头,满脸都写着“这还差不多”,洛妍与澹台不由相视莞尔。待这侍卫告退,澹台才转过身来问道,“阿峻打发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