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的混乱中也有令人高兴的事,父亲的花店已经重新开张,因为在贵族学校佳期学园附近,都是有钱又有闲的年轻孩子们,所以生意倒也不错。

“佳期啊。”纯渊找书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哦,是春绯和小镜的母校,能在那个地方盘到店面也不容易呢。”

“你说的春绯是夏森澈的前女友,现在在英国留学的那个?”

“嗯。”纯渊只顾着找书,“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啊,关于春绯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他比不了。”

“呵呵,这倒是真的。”纯渊眼尖的看到架子的上层落了灰的书,丝毫没发觉身边的人脸色晃过一丝难过,“啊,找到了。”

橘梗根本无法了解那种所谓的无可替代的感情,他这么谨慎的人惟独对于那个女孩变得不谨慎,对于感情的态度也丝毫地不隐瞒。他甚至不在意那个女孩喜欢的是别人,就那么义无反顾地为着她的幸福而幸福着。

她的浅薄和无知在眼前无限地放大,那所谓的对某人的爱,也变得微不足道,连提起来都觉得滑稽。或许真正的爱一个人,就是想好好地爱着他,什么都不想,未来和回报都是附属品。而她无法变成那样的人。

橘梗无法自拔陷入这种无力的哀伤里,傍晚在路边吃了碗牛肉面,回到家洗了个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关于租房的事情一直都不顺利,她不善于和人交际,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租房人变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最终的结果还是谭非搬过来和她一起承担房租,橘梗因为自己的软弱而自责了很久,却也只能打扫好房子等待谭非大人周末入住。

谭非是她唯一的女生朋友。

有的人不喜欢“唯一”这两个字,尤其形容朋友。用谭非的话来说,那种“妻妾成群”的朋友要分担好多精力的,橘梗这么点神经哪里够用啊。

她也觉得是这样,与其他女生格格不入似的。偶尔在网上也会遇见以前关系还不错的女生同学,说的话题也仅限于以前某班的帅哥去哪里啦,以前的某个老师偷情被老婆闹到教室里啦,以前某个不起眼的女生突然变得好漂亮之类。甚至说起来容青夏都是一副艳羡的口气,他跟你一个城市呢,在商学院,听说还是原来的样子,真是好怀念。

似乎时间的力量改变了一切,以前总能聊到一起的人,也变得有些驴头不对马嘴。

沮丧的感觉多了也就变成了习惯。

橘梗被同班的女生抓去逛街,从一个店子到另一个店子,漂亮的衣服令人眼花缭乱。她像个丫鬟一样负责拿包拿衣服,看女生忙得像只蝴蝶,不知疲倦似的。等她有时间休息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橘梗坐在街角的椅子上喝着奶茶。

眼前有个人影一晃而过,她正要扬手打招呼:“容青……”见男生快速地走远,剩下的那个字才从喉咙里吐出来,“夏啊——”

她这种不慌不忙的脾气有时候真能气死人。

只是橘梗很快地就发觉气氛不对,追随着容青夏人影的还有两三个看起来魁梧有力的年轻人。那满脸怒气让人觉得惹他们的人简直是活够了。橘梗心里一紧,怕是容青夏得罪了社会上的人,也顾不上同学还没回来,双腿就不受控制地跟上去。

周六的步行街人流拥挤,橘梗追了不过几十米就不见了人,一时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打了手机也是关机。

本身就觉得暴力事件是可怕的事情,尤其牵连到容青夏那样讨人喜欢的男生,只觉得一颗心像是往水里沉,瞬间就没了踪影。

「7」

从步行街回来给同学打了电话道歉,女生很不高兴的感觉,直到橘梗许诺,改天请你吃饭,女生才“勉为其难”地原谅她的不告而别。

容青夏的手机关机,橘梗打了一晚上,到了凌晨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那个冰冷的女声却突然变成延长的“嘟——”。这个声音让她的脑子里浮现出香港回归举国欢庆之类的画面,听到容青夏些许迷糊的声音,才发觉自己高兴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边觉得不对劲,也紧张起来:“叶橘梗,你大晚上的吓什么人呢!”

橘梗的手在抖,声音也发颤:“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男生的声音无辜又莫名其妙,“我看你是有什么事吧,大半夜打电话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我在步行街看到有三个男人跟着你……我找不到了……我,我……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你一直关机……”橘梗徒然地放松后,不知道为什么想哭,事实上她也那么做了,尽量忍着抽泣声,却怎么也忍不住,“对不起啊,是我太神经过敏了……”

事实上他今天去步行街和堂姐碰面,她所谓的三个凶神恶煞的人根本就是关心则乱。就这么一点小事还让她急到哭了,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不过容青夏更介意的是,她对朋友这样一心一意,又容易相信别人,以后迟早会吃亏的。

容青夏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说:“别哭了,你现在去洗个脸,等着我。”

她还没来得及问“等着我”什么意思,他已经挂了。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来,容青夏带着一身的凉气,看着面前这个眼睛鼻子都是红的,活像一只笨兔子的女生,忍不住劈头盖脸地就骂下来:“你有没有神经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不会是什么我惹了什么小混混,然后被杀掉后分尸扔进河里喂鱼,莫名其妙地失踪连尸体都找不到吧?”其实……其实也没有……警察还是能找到尸体的吧?”“你——”容青夏也跟着红了眼睛,不过是气红的,这么笨的人,干脆掐死她算了。手凶狠地伸过去,半途中却失去了力度,如藤蔓般把面前的女生抱在怀里,“你啊,真想把你掐死砌到墙里算了。”橘梗整晚都把卧室门锁得紧紧的,客厅里的电视声很大,偶尔能听到什么“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这种糁人的话。确定容青夏那句“真想把你砌墙里”并没有实施的意思,这才疲惫得睡过去。次日在早餐时间,橘梗接到谭非的电话,说已经在过来的路上。容青夏听了闹着也要搬过来,理由是“多一个人承担房租不是能给天天叔减少点压力吗”。橘梗思考问题慢半拍,被逼着答应以后才想起“可是只有两个房间啊”。可是已经晚了。谭非刚过来就面对橘梗笨兔子莫名其妙地又招了个万人迷进来住。橘梗觉得对不起谭非,羞愧得连头都不敢抬。她这个样子谭非倒不忍心再敲打她什么,只好揪着容青夏讨论:“既然你自己单独住一间房,为什么要三个人均摊房租啊,这不公平,不行。”容青夏倒不在意,一把将低着头做千古罪人状的橘梗搂过去笑嘻嘻地说:“那没关系啊,你自己住一间房,我和橘梗住一间不就得了?让你沾便宜,我们吃亏。”谭非气得想一拳打过去,容青夏又不要命地接着说:“还是,你想跟我住一间?”最终结果当然是橘梗和谭非住一间,容少爷自己住一间,不许留宿不三不四的朋友,负责全家的水电费。“你那个同学住你家了?”纯渊皱了皱眉,手上的原文书却没放下,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你真会给自己惹麻烦。”

“其实容青夏就是不爱学习,女朋友也换得勤快了一点。但是他不打架不骂人,还挺有礼貌,绝对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坏人。”

“坏人脸上又没贴着标签。”

“你把人想的太坏了。”

“是你把人想的太好了。”

“嗯……”这次倒没反驳,女生的声音迷糊下去,连气息都变得均匀了。纯渊一转头就发觉橘梗睡着了,微微地皱着眉,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似的。她有一张神奇的脸,你根本不用猜测她的心,因为她会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所以跟她做朋友很轻松,她就像一片清澈见底的湖水,只是若真的看轻她,怕是会被她淹死也说不定。

这个世界上最伤人的往往是你觉得最无害的东西。

下课时听见有女生讨论着:“安阳纯渊一直在看叶橘梗,都灵魂出窍了!”

“我看见了,盯着看了半节课呢!”

“诶,可是大家都在传安阳纯渊和黎空会长是一对啊……”

“妈呀,都是帅哥,萌翻了!我可是空纯恋的坚决拥护者!”

“胡说什么啊你们,他们还有人传安阳纯渊是明星的私生子呢,你们少八婆了好不好,小心烂舌头……”

声音不大不小,像是故意要被他听见,互相取笑着出了教室。纯渊把橘梗叫醒,让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在学校门口的巴士站牌前才说:“后天晚上到我家来吧……是我生日……”

“那个……”橘梗有些不好意思,“你看我们一起上课,还会聊天,还单独一起吃过饭,而且我有什么事情也会告诉你……所以……”

“啊?”他以为她要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见她一直搓鼻子,忍不住拉下那只手,“所以什么?”

“所以……”橘梗抬起头,眼睛里像是洒满了星光似的,“所以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那种眼神让他内心像打翻了什么东西,沙尘或者什么,粗糙地流动在血液里。他觉得自己看到的绝对不是一个二十岁心智成熟的女生,而是婴儿,猫或者狗之类单纯的生命。而那种惊喜又信赖的表情,让他觉得心酸又幸福。

他怔了半晌,才哼一声说:“你觉得我是会浪费时间在那种无聊事情上的人吗?”

“你不是!”橘梗笑着恭维,“你绝对不是!”

于是一天都心情好得有些过分,晚上回家缠住容青夏问:“你们男生到底喜欢什么礼物

呀。”

容青夏的回答更是有他的风格:“当然是漂亮女生的肉体呀”。

谭非从卧室里冲出来气急败坏地吼着:“你这个小白脸在教橘梗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

找死吧?”

这样的吵闹恐怕以后都会不停地上演,橘梗倒觉得每天这样的热闹着也不错。起码一个人不会觉得寂寞,不会想起以前,不会觉得如蛆附骨般的难受。

「9」

在橘梗看来,即使是嘴唇贴着嘴唇,只要是没有感情在里面,那也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吻。

因为是嘴唇,所以又不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那么又能算什么呢?

这个小区里果然是有回忆的,虽然称不上什么愉快的回忆。

安阳纯渊在小区门口的摊子上买了份报纸,嘴上说着明天要降温了,英国雨天多更是不容乐观。橘梗再神经大条也忍不住嫉妒,一整天她都和纯渊在一起,期间他倒是接了两个祝福的电话,听声音都是平常的朋友。

她一边觉得感动,一边又替他觉得不值:“春绯今天给你打电话了么?”

“没有,应该是功课太忙吧,那边上学不比这边的。”他奇怪地转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今天生日,她难道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嗯,应该晚上会打过来的——”

纯渊拿着报纸往小区里走,半晌觉得耳边没有了脚步声,回头就见橘梗在几米远的地方低着头。他走过去才看到她的鼻子眼睛都红了,连耳根都红了,像一头小蛮牛似的“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

他猛然发觉原来她在为他不平,心脏又被小火苗点燃似的暖了起来,嘴角忍不住地上翘:“你这是生哪门子的气呢,傻瓜似的。”

“她不心疼你,我心疼你还不行?”橘梗气得跺脚,她心里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丝毫没发觉自己已经超越了朋友之间该有的关心,“你别说我傻,你也好不了哪里去吧?”

纯渊咧开嘴笑了,露出珍珠光泽的牙齿,摸了摸她的头:“那以后就拜托你心疼我了。”

橘梗愣愣地听不出他什么意思,只觉得一瞬间纯渊好像变得温暖了,连指尖的清冷都开始融化。他们一进门就看到黎空和两个学生会的朋友在客厅里打电动,厨房里有女生们叽叽喳喳讨论菜色的声音。 这确实是生日该有的气氛,黎空如临大敌地喊着:“恶魔回来了!我死定了!喂葡萄喂薯片啊——”

“你想得美。”纯渊的笑容称得上邪恶,“今天的美妙回忆怎么也得足够让你记一年啊。”

“恶魔!恶魔!春绯宝贝快来救我啊——”

“你喊吧,春绯能救你,我就跟你姓!”

“恋妹狂……”卧室门口多了个眉眼清澈的少年,染着金棕色的发,略显得清瘦的身材和珠玉在盘的美妙声音。

“纯渊回来了吗?”又一个少女伸着懒腰走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睡意。纯渊明显地僵硬在原地,像是做梦似的茫然地喊着:“小镜……春绯……”苏镜希没形象地扑过来,撞得纯渊退两步倒在沙发上,他还不清醒似的,茫然地张着眼。

“哈哈!纯渊宝贝,以后你只能冠夫姓了,很开心吧。黎纯渊!”

“嗳,黎空,你会被我哥杀掉的。”

“那春绯你可要保护我呀!”男生柔弱地靠过去,挑衅似的往沙发上一望。

“大蛇丸,离麻烦精远一点!”苏镜希气急败坏地吼,“恋妹狂,他不要跟这个变态住一起了,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

橘梗站在门口像石化了一般,脑子里乱成一团毛线,自己刚刚还生气春绯连一个祝福电话都没有,而现在,他们却突然出现在眼前。怪不得纯渊会那么爱她,这才是传说中可以收买人心的真正的Surprise。她给予的爱,是刚刚好,捂着他的心,不足以沸腾,却持久地发温。

「1」

有些很简单的事情,因为太过在意,所以往往会想得复杂。橘梗突然想起夏森澈似笑非笑的脸,用犹豫的口气说,以后知道了可不要怪我啊。

“你们是兄妹?”橘梗觉得有些意外,“亲兄妹?!”

“不像么?”春绯问。

“我只是觉得你们家遗传的基因真是遭雷劈的机率,兄妹俩都长得这么漂亮,头脑也很好。”

橘梗不会恭维人,这句话却是真心实意的。一般人听到赞美都应该高兴才对,只是安阳春绯却整晚都没有再理她。她能感觉到自己明显不受欢迎,有点坐立难安。中途黎空要出去买啤酒,被众人叫着“不能便宜会长了,别让他跑了。”最后是橘梗和苏镜希结伴出去了,她在前面带路,小区门口有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

苏镜希话不多,她本身也不怎么善于和人交谈,倒觉得多了几分自在。

“哈尔滨啤酒?”苏镜希算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青岛啤酒吧,上次见学长他们喝的这个。”

“嗯,我对这个没研究。”苏镜希拿了几罐去结账,出门时橘梗要分担一个袋子,却听他张着大眼说,“你想让恋妹狂劈死我呀。”

这么一张万年别扭的脸突然出现了类似动漫式夸张的表情,她一愣,忍不住捂着嘴巴“嗤嗤”地笑。苏镜希瞪了瞪眼,竟然脸红了。他大步走在前面,走到漆黑的楼道口发觉女生没跟上来,又站在那里等着。

橘梗忍不住笑了,原来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

“你……笑什么?”

“对不起,”橘梗慌忙摆手,“我不是笑你的。”

“哦……”苏镜希顿了顿又问,“你是恋妹狂的女朋友?”

“不不不,我是他同学。”

“哦……”苏镜希朝楼上走,声控灯灭了又亮,“那就奇怪了……”

她想问,到底是哪里奇怪呢?终究是问不出来的。又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年纪,而且每次都抱着“别人如果想说的话,一定会说的”这样的念头。其实并不知道,更多的人抱着“如果他想知道的话,一定会问的”这样截然相反的态度。

大多数的误会并不是一个人造成的。

橘梗想着应该也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凌晨去小区的路口坐车,安阳纯渊有些抱歉,黑长的睫毛上落满了细碎的橘色的光,连眼底闪烁的碎光都那么温柔。毕竟深夜送女孩子回家是一种礼貌,他一遍又一遍地问:“你自己没问题吧?”

她知道自己只要稍微流露出一点类似难过的表情,他就会送她回去。“没问题。”橘梗三两步跳上车,“明天见。”

橘梗天快亮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她在三十年代的火车站,都是离别的人,还能听到远处的枪声和战斗机飞过的声音。她像是要等什么人,却一直等不到,人潮拥上火车。她也只能无奈地走上去。火车缓缓地爬过铁轨,她看到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在对面的火车走下来。她趴在玻璃上与那个人渐行渐远,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觉得心脏都要裂开了。

有个声音很近,又很远,一直一直地回响着。

那以后就拜托你心疼我了啊……拜托你了……拜托你了……可是……我到底又算什么呢?

「2」

家里多了两个人,容青夏不爱洗衣服似乎是天经地义,因为他可以任性地吵着“我以后会娶个贤惠持家的老婆嘛!”。而像谭非女王也摆着君临天下的气势说“我以后可以请一个贤惠持家的保姆嘛!”

橘梗很想吼着,我不是你家老婆,我也不是你家保姆啊!

这种内心OS也只能是内心OS,所有受欺压的奴隶们没有几个心里是不骂主人的,但是也没有几个真的骂出来。假如哪天她不在的话,她的家一定会变成垃圾场的,说不定连住在这屋子里的两个人都会变成垃圾被丢掉。

“你手上有洗洁精的味道。”纯渊在女生翻书的时候说。

“还不是因为家里有两只外表光鲜的邋遢鬼。”橘梗又笑,“不过,我自己其实也喜欢做家务的。”

“你也太纵然他们了。”他一边翻着课本一边说,声音低到只能用两个人才能听到,几乎是贴着耳朵,“不过啊,我以后娶老婆还是要娶这样的啊。”

纯渊后来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他其实也没想那么多。那个女孩终究是经不起撩拨的,他也觉得自己和叶橘梗的关系是不是有点过头了,应该适可而止才对。只是女生每次见她都是高高兴兴的样子,却没有半分逾越,一直停留在女性朋友的位置上。

也许人笨到一定程度也是一种聪明。

他没有心思去经营什么友情,每日都是在家与学校两个地点跑。本来说好年底回国的,他们匆忙回来根本没有给他庆祝生日那么简单。果真是春绯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晚上的光线稍微暗一点,她的大眼睛就变得空洞无比。

这种情况必须进眼科医院尽快治疗,春绯却少有的撒娇,哥,我怕疼嘛。

他拿她没办法,就硬生生地拖了一周。在家里听苏镜希和春绯斗嘴,连别扭的表情都很一致。天气已经转凉,他们还能凑在一起吃冰棍,一边冻得哆嗦一边喊着,好爽啊,真他妈的爽。

纯渊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是也知道白内障手术也不是多大不了的手术,也就随春绯高兴了,毕竟她根本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么想着,也就安心地享受这种“天伦之乐”的感觉,惹得黎空天天在家里胡闹着“黎纯渊,你看我们像不像一家四口……”最后那个带着撒娇意味的语气词“呀”字,会被纯渊一脚踢成“啊——”的痛叫。

“黎空学长的行为是挺变态没错,我是说他人前人后简直是两个人嘛,这样的人绝对不简单,应该叫大智若愚吧。”橘梗咬着鸡翅认真分析着,“让他这种人掏心掏肺的话应该很难吧,不过啊,我觉得你们俩应该是真心爱着对方的……”

“噗——”纯渊把可乐喷出来。这个人真的没有脑子么。他一瞪眼,见女孩又绞尽脑汁地寻找其他的措辞,“我的意思是,你和他是真正为对方好的那种朋友啦——”

她的感觉准确的要命,让他赞叹。

与黎空是在初中二年级的联校数学竞赛时认识。第一面也不是多么好的印象,他本身就冷淡,而黎空的性格已经冰冷到阴翳。也许是因为有钱人家的小孩,父母都是生意人,对于那些虚伪客套都嗤之以鼻,一个表里不一的保姆让他变成一个善于伪装的人。 那时候黎空还小,还没能力反抗,吃了不少苦头。当他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个保姆以虐待罪送上了法庭。

他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人性,认识纯渊以后才发觉这个世界上原来也有和他一样的人。

“他啊。”纯渊陷入回忆中,抿着嘴温柔地笑,“如果没有他啊,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你们感情真好。”柑橘感叹着,又觉得羡慕,“你对你身边的人真好。”

后来的话题又转到春绯和小镜的身上,关于周末带春绯去医院检查准备手术的事情。纯渊不是那么喜欢倾诉的人,又不是嘴碎的女孩子。只是单单因为橘梗想了解他。纯渊的心里有个声音喊着停止,但是遇见橘梗半月形的眼睛,那里面温柔如星空的纯黑色,让他觉得安心。

「3」

橘梗周末要回一趟F城,毕竟父亲离开那么久,他又不会照顾自己,年纪不大就忘东忘西的,总不让人放心。从S城到F城,坐火车要六个小时,又是深夜的车次。橘梗困地不得了,好几次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容青夏看不下去,拍拍大腿说:“我把美女们的专利借给你枕一下好了,你别太高兴啊。”

“嗯……谢谢……”她没推辞,一头栽了下去,倒把容青夏惊得够呛,任她的长发像黑色的花瓣散开在他的腿上。他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听着橘梗的呼吸渐渐均匀,和火车摩擦铁轨的节奏契合,一切声音变得敏锐又清晰。

记忆中有一次全班出游,在高中一年级,其实只是去植物园烧烤,全班却都玩得很尽兴。回来的大巴上很安静,仅有的几个有精神的人也配合着沉默的气氛闭眼休息。容青夏只觉得肩膀一沉,她的脑袋便落在他的肩膀上。

那天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几乎那肩上的重量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甚至想着,也许叶橘梗没有那么讨厌他吧。

车在凌晨时到站,扑面而来的是清新的雨气,他们都没带伞,容青夏刚站起身,又不受控制地坐下去。男生抽着嘴角,有点尴尬地捶了捶腿。

“啊啊!对不起!被我压麻了吧?”

“又不是第一次了。”容青夏想着,不自觉地笑,好像离过去的她稍微近了一些。现在的叶橘梗很好,好到挑不出毛病,只是他还是怀念那个有点小坏和小拽的女生,有点近乎自虐地怀念着。他想着,即使再重新被讨论,只要她能回来也是好的。

事实上,高中二年级暑假过后,叶橘梗的位置就空了。她转学得很突然,平时班上关系不错的几个人都断了联系,有些八卦的人从班主任老师那里探听到一些蛛丝马迹。叶橘梗家里出了点事,好像要去其他城市生活了吧。

出了什么事?去哪个城市?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事实上他也知道,虽然和叶橘梗在初中做了两年同桌,到了高中又幸运地分到一个班做了一年同桌。他们却像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连对方的住址,电话,QQ号码都不知道,甚至连交谈也没有超过几百句。

他试着去寻找她家的花店,计划着装作偶遇之类。他紧张地一个晚上睡不着,去了那个花店,却只看到装修工人在忙着装修,已经改成了奶茶店。

那样消失地干脆利落,和她的白眼是同一种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