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为首的正是吴医生,宋楚听到他说,“病人肝肾脏完全衰竭,我们尽力了,节哀顺变。”

门口的人哇地哭出来,望着已成泪人的老妇,宋楚悲从心来,眼泪溢出眼眶。一双大手将她搂入宽厚的怀抱,她靠过去,汲取他的温暖。

经过这一遭,等候区内的人全都没心思休息,心情也变得格外沉重,每个人都害怕下一个被安慰“节哀顺变”的会是自己。宋楚静静的倚靠在江少卿的肩膀,听着来去匆匆的脚步声,倏地,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她摸出来一看,是高时江。“高叔?”

“楚楚,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点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吗?”宋楚看了眼紧闭的门,迟疑道,“我现在在ICU门口,我怕…”

“你爸的情况很稳定,不会有问题。”高时江打消她的顾虑。

听他这么一说,宋楚爽快的答了好,又问道,“我和少卿一起过来,没关系吧?”

“没事,就你俩吧。”

宋楚挂了电话,瞟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温馨,低声说道,“高叔叫我们去他办公室。”

江少卿随着她的视线,心领神会,向瞿白交待,“老五,我们出去下,麻烦你在这儿照料下。”

“没事儿,你们去,这里有我。”瞿白义气地说。

温馨侧目瞪了眼宋楚,冷嘲热讽,“哼,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还没几天呢,就守不了了。”

宋楚惦记着高时江的事儿,懒得跟她争辩,牵着江少卿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住院部。到高时江办公室,敲门进去,发现里面除了高时江还站着两个医生。看他们进来,高时江向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然后把手中的化验单递给她,缓缓道,“我们在你爸的血液里检测到高含量的氨基他达那非,这应该是引发他肿瘤破裂的最主要原因。”

“氨什么?是什么东西?”宋楚不解。

高时江还没说话,边上的医生已替他回答,“是一种激素,通常用在一些违禁的壮阳药里。”

第53章

宋楚难以置信的盯着高时江,重复,“壮-阳药?”

“是的,是一种激素,其实市面上正规的壮-阳药物里很少会使用这个衍生药物。”高时江解释道,“而且你爸血液里除了高含量的氨基他达那非外,还有丙酸睾酮和甲基□素。”

“这两个又是什么东西?”宋楚不懂。

“性-激素,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春-药。”

“春-药?”宋楚惊叫,“他竟然为了…吃春-药。”

高时江把她脸上的鄙夷看在眼里,轻叹口气,“楚楚,这药恐怕不是你爸自己服用的。”

“?”宋楚更迷糊。

“让陈默给你解释下吧,他是李院长的助手,也是负责你爸放化疗的医生。”

被称为陈默的男人朝宋楚笑了笑,徐徐道,“我们怀疑你父亲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喂食这些药品。因为,在放化疗开始前,我们已明确告知他切忌剧烈运动,夫妻生活也必须停止。”

陈默停了停,回忆当时的情景,“我记得那天李院长还跟他开玩笑,让他做几个月和尚,你爸还说自己早就对这个没兴趣。”

“虽然宋部长一直不愿意接受手术,但对治疗还是很配合,应该不会以身试险。”陈默补充,“而且,他也特别注意药物之间的禁忌,在化疗前还问过我,铁皮枫斗会不会跟现在吃的药相冲。我想他绝不会为了助兴,乱服药。”

经陈默一说,宋楚当下明白,这药怕是温馨给父亲服下的,可她不懂,温馨怎么会给父亲吃春-药,难道她寂寞难-耐?或者她并不知情?

“陈医生,我爸不能过夫妻生活的事,你有告诉他老婆吗?”

陈默不清楚温馨和宋楚的关系,只奇怪她怎么称自己妈妈是他老婆?不过还是如实回答,“我有跟你妈妈讲过。”

“她不是我(她)妈。”高时江和宋楚异口同声。

陈默一愣,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宋楚摆摆手,“没关系。只是,陈医生,你确定告诉过温馨不能过夫妻生活?”

她来回这样确认,在场的人当下弄懂她的意思。高时江拧紧眉头,拍拍她,“我们怀疑,你父亲这次肿瘤破裂最大原因就是服用过量激素导致瘤激化。找你过来,就是想征询意见,看看是否要把检查结果如实告诉其他人。”

宋楚还陷在陈默的话里抽不出身,她不敢相信,温馨会在明知不能-性生活情况下还给父亲吃这种药,她的目的是什么?欲-火难耐?还是想致父亲于死地?难怪昨晚她追问父亲发病原因时,温馨会气急败坏打断她,是心虚吧?怕真相败露,她罪恶丑陋的嘴脸公布于世。既然她害怕,那自己还非得说了,不为别的,单是她危害父亲的行为就不值得同情和原谅。

宋楚抬起头,将化验单递还给高时江,冷声道,“高叔,陈医生,麻烦你们把刚才告诉我的话,原封不动再说一遍给我大伯他们听。”

高时江了悟的点头,正想说什么,兜里的电话乍响,他接起,“嗯嗯、啊啊”讲了一通,然后放下电话,对宋楚说,“你爸醒了,想见你。”

到ICU门口时,宋楚发现大伯和三叔全在,看到他们都忙迎上来,问,“老高,是不是一鸣出了什么事?”

高时江摆摆手,“他情况很好,已经醒了。”

“醒了?”众人兴奋打断高时江的话,“那是不是度过危险期,我们能不能进去看他?”

高时江为难的扫了眼满脸关切的宋家人,说道,“现在还不行,老宋只想见楚楚。”

“为什么不行,我是他老婆,在法律上是跟他最亲的人。”温馨霍地挤到前面,指着宋楚激动咆哮,“老宋怎么可能想见她,他们关系那么差。”

“他们关系再差也是父女,这是病人的意思,我们只负责转达。”高时江不悦地瞪了眼温馨,另有所指,“而且,他说不定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楚楚呢。”

视线在宋楚和高时江身上转了一圈,温馨忽然冷笑道,“哦,我知道了,什么老宋的意思,我看就是你的意思吧?你跟她妈是老相好,是不是看老宋快不行了,所以想让她赶紧进去,最好能骗她爸留个遗产啥的?”

“啪”,响亮的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温馨的脸上,打懵了温馨,也震惊了大伙儿。

宋楚合起发烫发胀的掌心,眼神阴鸷狠戾,“8年前我就警告过你,不许你侮辱我妈。”

温馨愣了好会儿才尖叫道,“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宋楚扬起下巴,挑衅地看向她,“如果你再说一句我妈坏话,我还打你。”

“你…”温馨气急,扬手朝宋楚挥来,却被江少卿抓住,他的手劲大得惊人,疼得她直吸气。

“你不会认为我会看着别人打我妻子吧?”江少卿眯着眼,加重手上的力道。

一旁的宋家人眼看情势突变,赶紧出来劝和,宋博彦扯着江少卿的手,劝道,“二哥,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是呀,少卿,温馨怎么都是长辈,你这样像什么话?”宋一诺严肃命令,“还不快放开。”

江少卿置若罔闻,黑眸如鹰地直视温馨,“看在宋伯伯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但如果有下次…谁劝都没用。”

他甩开温馨已经发红的手腕,领着宋楚随医生进了ICU,由于无菌室内不宜人多,他并未进去,只隔着玻璃窗等宋楚。

无菌室内,宋一鸣虽然已经醒了,但说话和行动都不利索。看到她进来,他艰难抬起手臂想招呼她过去,可用尽全力只能动动手指,人已累得扑哧扑哧喘气。

听着氧气罩里呼呼的声响,宋楚眼泪哗就掉了下来。她一步步走到床边,抓住他的手想叫爸爸,可那喉咙却被卡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那两个字对她而言还是太陌生,因为自从宋一鸣相信温馨的话打了她一巴掌后,她就再也没叫过。

宋一鸣似乎并不介意女儿的沉默,反倒用力扯出一抹笑,断断续续的说,“楚楚,爸爸…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干哑,透过呼吸罩传出来,闷闷地叩击宋楚的鼓膜,让她胸中酸涩,喉咙更紧得厉害。用力握紧他的手,宋楚涩声说,“医生说你情况很好,已经度过危险期,再治疗一段时间就能好起来。”

宋一鸣苦笑着摇摇头,“爸爸知道自己的病,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只是…”话未完,他忽然连喘了口大气,接着便剧烈咳嗽,一旁的监测仪滴滴叫开,床头亮起一排红色的灯。

宋楚被吓得失了魂,刚想跑出去叫医生,病房门已被推开,高时江和几个医生鱼贯而入,全奔到床前,其中一个更是直接将她拉离,占据最佳位置。

宋楚站在后面,听着他们说一些类似血压下降、什么素上升的专业术语,看着他们将注射器扎进他的手臂,再把一根拇指粗的管子插入他嘴巴…她终于捂着嘴巴哭出来。

江少卿及时进来把她抱出去,嘴里一直呢喃,“别怕,还有我。”

“他…是不是要死了。”宋楚颤抖地问。

“不会,医生会尽全力的。”他将她搂得更紧。

宋楚紧紧贴着江少卿,看着医生忙碌的开展急救,仿佛过了一古,那些滴滴叫唤的仪器才恢复宁静,闪耀的红灯也熄灭了。

累得满头是汗的高时江摘下口罩,走出病房,长长舒口气,“没事了。”

憋在胸口的气蓦地松开,宋楚紧紧抱住江少卿,泣不成声。

接下来两天,宋一鸣断断续续醒过几次,不过每次都只是象征性的眨了眨眼,然后继续陷入昏睡。手术后第四天,他各项指标有所好转,在当天晚上被转出ICU,进入一般加护病房。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转变。

这里不得不赞一下温馨,在被揭露给宋一鸣服用春-药时,她竟声泪俱下的说自己听信别人的哄骗,以为这个药对缓解化疗的副作用有效果。

“我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会为了助-兴,给老宋吃这种药,我比谁都希望他好好的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陈述自己有多爱丈夫,又是怎样心疼他被化疗折磨,才上了药贩子的当。那悔恨得想死的表情连宋楚都差点信以为真,更何况是长期被她演技征服的其他人呢?当然,结局是埋怨少不了,劝慰自然更少不了。

看大伙儿叫温馨别太自责,宋楚无奈的笑笑,这女人的贤良淑德的形象已深入人心,她没有实质证据,这棋不一定能赢。算了,还是小心提防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更重要。

术后第六天,宋一鸣终于从昏睡中醒来,幸运的是命保住了,不幸的是果真被高时江言中,他的下半生才瘫在床上,拉屎撒尿全需要人帮忙。

为了更好照顾他,宋家请了两个看护,但宋楚坚持承担起大部分照料的责任,而那个号称会用生命爱丈夫的女人却因为“伤心过度”导致身体不适,卧病在家休息。

开始几天,宋一鸣的面部神经也没恢复,非但话说不利索,嘴巴闭合也不好,常常一顿饭下来,口水流一地。偏偏他似乎特别想讲话,总是呜呜呃呃的说过不停,口水流得满脸都是。家人看看不下去,都劝他先好好休息,有什么等好了再说。唯有宋楚很耐心地陪他讲,外人耳里的哦哦啊啊,她却明白个中意思,总是一边给他擦口水,一边问,“你是不是想说…”

父女二人的默契程度让人唏嘘。只不过,她终究是女人,照顾大男人,有些事情并不方便,幸好江少卿一直陪着她,把擦身子、接尿换裤子这种活一应包揽下来,让宋楚和家人甚是感动。

在医生和宋楚夫妻的悉心照料下,宋一鸣日渐好转,待他说话利索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秘书:“去把刘律师叫来,我想改遗嘱。”

第54章

温馨做梦也没想到宋一鸣会将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留给宋楚,当律师宣布完遗嘱内容,她立即叫起来,“这个遗嘱不对,我是他的合法妻子,他怎么能把所有钱全留给宋楚?”

“这是宋先生本意,所有文件都是严格按照法律程序草拟的,如果你有异议,我们可以解释。”刘律师耐心说道,“对于温女士,宋先生另有安排。”

“安排,什么安排?”得知宋一鸣一分钱都没留给自己,温馨早失去理智,哪还顾得上温柔矜持,拍着桌子大喊,“我跟他那么多年夫妻,这些都是我们共同财产,他有什么资格留给别人?”

刘律师打开另一份法律文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关于共同财产方面,宋先生表示,现在登记于温女士名下的财产,他放弃共有权。”

“呵呵。”温馨冷笑道,“他这是装大方吗?”

刘律师没回答,只把那份原件递给她,“这是宋先生亲笔签名的让权书。”

温馨扯过那张纸塞进包中,口里却说,“这些本来就是我的,至于其他的,我也不会放弃。”

宋楚望着摔门走人的温馨,心中感慨万千。她原以为父亲是因为她这段时间的相陪才决定将财产留给自己,刘律师却拿出了宋一鸣五年前立下的另一份,上面明确写着,要将所有财产的90%留个宋楚,温馨只有百分之十。她迷糊了,那时候她和父亲关系恶劣,他怎么会留那么多东西给她?

“少卿,你说他为什么这样做?”宋楚不解地问。

“傻瓜,你是他的女儿,他做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江少卿揉了揉她的黑发,喟叹,“或许,宋叔叔心里是爱你的。”

爱吗?或许吧,至少这些日子宋一鸣看她的眼神无不写满父亲对女儿的溺爱。

江少卿公司有事没有陪她回来,宋楚到医院时,看见护工正拿着扫把站在门口,她指了指簸箕里的玻璃碎片,疑惑地问,“小李,这是怎么回事?”

小李为难的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吐着舌头说,“刚才太太来过,大发一通脾气,把桌上的东西全砸了。”

宋楚一听温馨来过,惊慌地问,“我爸有没有什么事?”

“先生还好,没怎么理她。”小李如实回答,“后来高医生来把她赶走了,还吩咐我如果她再来闹就直接告诉大宋先生。”

听父亲没事,宋楚安心地吁口气,推门而入,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替父亲掖了掖被角,一垂眸才发现父亲已睁开了眼睛。

“我吵到你了?”她小声问。

宋一鸣摇摇头,“没睡着,就闭着眼睛想事情。”

宋楚抿了抿唇,小心试探,“因为她吗?其实你不用把钱都留给我,我不需要。”

宋一鸣还是摇头,“不,我在想你妈妈,我在想如果在那个世界碰到她,她会不会原谅我,会不会还爱我。”说完,他又自嘲的笑道,“我想她肯定不会再理我了。”

宋楚听他自问自答,憋在心里多年的疑惑终于脱口而出,“我很想知道,你真的爱她吗?”

宋一鸣闭着眼睛想了很久,然后坚定地回答,“爱,我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就是小菁。”

“那为什么要背着她跟温馨在一起?”宋楚说起当年的事仍难免激动,“你真的爱她,怎么会跟别的女人上床,还一而再再而三?”

房间蓦地安静下来,宋楚仰起头盯着输液管里一滴滴匀速掉下来的液体,强迫自己逼回委屈的眼泪。宋一鸣没有吱声,好久好久,就在她以为他已经睡着时,才听到他黯哑的开口。

“你知道吗?温馨的身影很像你妈妈…”

宋一鸣第一次见到温馨时有瞬间的怔楞,他没想她的身影竟跟楚菁那样像,也正因为她像爱妻,所以他对这个凡事笑嘻嘻的小姑娘照顾有加,也感知到温馨对他的爱慕和崇拜,可那时候他心里眼里只容得下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子,对任何女人都不屑一顾,直到那次他醉酒醒来,发现身边躺着的竟然是温馨。

那晚的酒后乱性让宋一鸣非常懊悔,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一向洁身自好,加上对楚菁的感情,按理就算醉死也不会跟别的女人上床。可床单上那抹鲜红和脑袋里残片似的画面又在提醒他的确犯下了大错。

宋一鸣打算给温馨一笔钱,将她调离身边,但温馨却哭着说,“宋书记,您放心,我绝不会破坏你的家庭,那晚的事情就当做了一场梦,您别赶我走,行吗?”

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宋一鸣动了恻隐之心,可他没想到温馨竟然怀孕了。孩子自然不能留下,她也很乖巧地听从安排去做流产。宋一鸣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妻子已知晓,并缠着要生一个孩子。

其实,娶楚菁前宋一鸣就知道她身体不好,不适合生育,他们也商量好婚后不要小孩,先过好二人世界,如果怕寂寞再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对于她突然的转变,宋一鸣只当是女人对做母亲的渴望,楚菁却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他舍不得她哭,只好答应试一下。

不过,他还是不敢让她冒险,于是偷偷去医院做了结扎。只是,他不知道原来结扎前三个月,输精管里还会残留了精-子,仍旧会有受孕的机会。

楚菁对于孩子的到来非常开心,宋一鸣看她心情大好,加上初为人父的喜悦,也天真的认为这或许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幸运,便与妻子一起满心欢喜的等待孩子的降临。

进入孕中期楚菁渐渐消瘦下去,宋一鸣担心她身体,她却在每次产检后都乐呵呵告诉他,宝宝很健康,发育得很好,他也傻傻的信以为真,以为她是妊娠反应所以瘦了。直到某天吃早饭时她忽然抽搐着倒在地上,他才知道早在很久前她就换上妊娠高血压,如今已演变为子癫。

当医生要他在孩子和大人之间选择时,宋一鸣毫不犹豫选择楚菁。只是,那个倔强的女子竟从手术台上跳下来,一把抢过麻醉师的注射器,威胁道,“我要见宋一鸣。”

宋一鸣赶到手术室看到的就是用注射器抵着自己脖子的妻子,她望着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决,“一鸣,如果你们敢拿掉我孩子,我就死在你面前。”

宋一鸣妥协了,因为他相信她会说到做到。后来,楚菁怕他再动手脚,竟在高时江帮助下偷偷躲了起来,还他连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对女儿,宋一鸣有种奇怪的感情,一方面他觉得是宋楚的到来断送了妻子的命,可另一方面,这个融入他和妻子血肉的女儿越来越可爱,甜糯的童语时时牵动他的心,工作累时只要想到她就想甜蜜的笑出来。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竟再一次和温馨躺在了床上。

依旧是醉酒,不过这一次,他在清醒后看到那个半裸的背影,闻着那思念已久的味道,恍惚有些明白当初为何会跟她发生一夜情。温馨不仅身影像妻子,连打扮,甚至香水都用了楚菁惯用的牌子,难怪他记忆里是闻着熟悉的味道才将她压向床的。

第三次占有她时,宋一鸣还是喝了酒,虽然他清楚身下娇吟婉转的女子不是楚菁,可在释放那刻嘴里呢喃的仍然是“小菁”。再后来,每一次喝了酒,宋一鸣都会去她家里,不是每一次都上床,但他似乎越来越眷念她身上“楚菁的味道”。

知道温馨怀孕时,宋一鸣不是没怀疑过孩子的来历,可负责做结扎的医生告诉他,这种事情没有绝对,医学上也发生过结扎多年后□中仍有活力精-子。温馨拿出一张身体不适合流产的医学证明,说可以不要名分,只求他能允许她留下这个孩子,她嘤嘤哭泣的模样让宋一鸣想起楚菁,想到当初她也是这样,哭着说一定要保住孩子。宋一鸣心软了,决定娶温馨。

他没想到宋楚对温馨如此抵触,竟然会在迎娶温馨当天离家出走,他更没想到楚菁之所以坚持要孩子,正是因为温馨搞的鬼。知道真相后,他动了取消婚礼的念头,父母却坚决不同意,因为宋家丢不起这个脸。

婚非结不可,但孩子可以不要,在他的坚持下,温馨被迫再去流产。从那以后,他再也没碰过她。对于当年的事,温馨解释,“都是我不对,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在医院遇到楚姐姐,她看我脸色苍白,追问到底怎么回事,还说要帮我出头,但我真的没说是你的…当时,高医生也在,你不信可以问他。”

就算知道她没说谎,宋一鸣还是无法原谅她。而温馨似乎也真的想忏悔、赎罪,嫁进宋家后恪守本分,对他和父母照顾有加,任劳任怨,获得家人一致好评。宋一鸣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毕竟当初是他自私,把她当做替身,断送了她的青春和大好年华。他试着跟她好好相处,试着把她当做一个伴儿想携手余生,试着不把她当做前妻的替身,但很可悲,面对温馨,无论她如何卖力,甚至动用嘴巴,他都无法硬起来,看她委屈地含弄疲软的欲-望,他于心不忍,将她翻转过来,看着那个像极了爱妻的背影,一举挺入。

原本,他想就这样过下去,可是温馨竟然再一次怀孕了。一次次的意外,连负责结扎的医生都产生了怀疑,要求给他做一次复查,检查的结果是他已无生育能力。

孩子不是他的,连之前的也不一定是。宋一鸣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被这个女人戴了“绿帽子”,看着满心欢喜的温馨,他说不出的厌恶,可父母对这个孙子的到来特别期待,听说他要拿掉孩子时,把他狠狠批了一顿。宋一鸣有苦难言,可巧的是,温馨竟在与女儿的争执中摔下楼梯,送到医院时孩子其实可以保住的,但他找熟悉的人动了手脚,非但让孩子胎死腹中,还让温馨失去生育能力。

“楚楚。”宋一鸣抬手抚摸女儿的脸,愧疚地说,“爸爸要向你道歉,当年为了不让人怀疑,我打了你。”

听着宋一鸣平静地讲完这些,宋楚震惊得讲不出话来,他的冷血残忍让她不齿,可她竟怎么都恨不起来,只觉得他很可怜。

“为什么不跟她离婚?”宋楚不解,既然父亲早就看穿温馨的面目,为何还要将她留在宋家。

宋一鸣冷冷一笑,眼底蕴满狠戾,“她是害死小菁的罪魁祸首,我怎么会轻易让她好过?”

望着深陷恨意的父亲,宋楚忽然有些同情温馨。她机关算尽不过是为了爬上宋夫人的位置,最后拿到虚名又如何,没有爱,只有恨,甚至连做女人、做母亲的权力都被剥夺,这样的人生真是悲哀。

宋一鸣久病初愈,说了这么多话,人已疲乏。宋楚见他耷拉着眼皮,便替他拉好被子劝道,“你先睡一会儿,晚点少卿来,我们一起吃饭。”

宋一鸣没再吱声,宋楚看他阖上眼,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给江少卿发短信,正编写着,门口传来轻微的声响。

宋楚诧异地走过去,拉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罐打撒的汤。

第55章

晚上,宋楚和江少卿躺在床上,她转述完宋一鸣说的那些话,难免唏嘘,“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明明说恨温馨,可又把她留在身边,自认为这是报复和折磨,可他何尝不是被折磨呢?”

江少卿揉了揉她的黑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