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就这么看着他笑得喘不过气来,看他笑得剧烈咳嗽,胸口的纱布又渗出淡淡的红色,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咬着唇,冷声问,“有这么好笑吗?”

江少卿摆摆手,渐渐敛起笑意,“不,我没笑你,是笑我自己。”

“我笑自己失败,全世界都看得出我爱你,唯有被爱的人会质疑我的感情。”

“不是的,我没有质疑。”宋楚急忙辩解,“我只是想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好,而是一个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人,你还会爱我吗?”

江少卿怔怔地凝视她,沉吟良久,坚定地回答,“会。”

“为什么?”

“你就是你,好的,坏的都是你,不需要想象。如果有天你真的变了,成为十恶不赦人,那我会更爱你。”他微微抬起下巴,望向天花板,一字一句的说,“即使全世界都舍你而去,我依旧会不离不弃。”

他的答案和陈媚异曲同工,宋楚震撼得说不出半句话,眼泪夺眶而出。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好像理解了陈媚所谓的爱,那种越是全世界都舍弃他,越该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支持他,鼓励他,陪他经历谣言、指责和处罚的爱。

也许今天她和江少卿的位置互换,她猜他一定会毫不动摇地选择相信和守护。想到这里,宋楚除了汗颜外,更多是急切地挽回这段感情。她吸了吸鼻子,问得迟疑,“那你、还能陪我吗?”

江少卿的心像被蜇了一下,软软地疼着。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随口一句话就能瓦解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防。可惜,下一秒,宋楚的话又将他打入冰窖。

“你放心,不管那些事是不是你做的,我都会说服自己不去在意,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她咬着牙,好似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番话,那样吃力的表情让江少卿刚刚软化的防线瞬时又坚硬起来,甚至比原来还要坚不可摧。

他审视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不疾不徐地说,“宋楚,你永远不明白什么是爱。”

“不是的,我…”

“你不要说了。”江少卿生硬打断她的话,“你回去吧,明天我会叫律师拟好离婚协议。”

“不,我不同意。”宋楚焦急的吼道,“我绝不会跟你离婚。”

“那咱们只有法庭见了。”江少卿冷冷的说。

宋楚惊讶地注视着他,不知是问他还是问自己的呢喃着,“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过爱我吗?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

她的质问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他的心,生疼生疼的,挤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抬起手压住眼睛,可仍压不住眼泪,一滴滴的泪水顺着紧闭的眼角滑向两鬓,在枕头上晕出水渍。

“楚楚。”他的声音颤抖而哽咽,夹着浓浓的哀伤,“我累了,我的爱已经被你挥霍完了…”

宋楚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那间病房的,也忘记面对婆婆和奶奶一脸得意庆幸的笑和公公意味深长的叹息时,她摆出了何种表情,她满脑子里环绕的只有江少卿的那句话,“楚楚,我已经不想再爱你了。”

这句话远比不爱她来得更振聋发聩,如果他连爱她的想法都失去,她又怎敢奢求再拥有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

昏昏沉沉地下楼,一出住院部就看见等候在门口的宋博彦。见着她,宋博彦立即迎上来,焦急地问,“姐,二哥醒了吗?他没事了吧?”

宋楚木然地张开嘴,“他没事了。”

“那你怎么不在上面陪他?”宋博彦诧异。

宋楚抬起头,静静地直视她,然后猛扑进他怀里,泪水再也忍不住,倾泻而出。

一看她哭了,宋博彦立即慌了神,“姐,你别哭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她不回答,只把头埋得更深,整个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搐,宋博彦心里也跟着难过。他轻拍她的背,做无声的安抚,相等她哭够了再说,谁料她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直接哭晕了。

宋楚醒来时觉得头疼欲裂,喉咙更是火烧火燎的,难受得她发出轻轻的呻-吟。

“你醒了?”一道声音从左侧传来。

她吃力地扭头,宋博彦担忧的面孔映入眼帘。环视四周陌生的环境,她哑声问,“这、是哪里?”

“我公寓。”宋博彦扶起她,将一杯温水抵在她唇边,“先喝点水吧。”

宋楚就着他的手咕噜噜灌下一大杯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涸的食道进入胃里,让她的身体也渐渐暖和起来。确定喉咙润泽,她才稍稍别开头,“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哭得太厉害,晕了过去。”宋博彦放下杯子,将枕头垫靠在她背上,“我不敢带你回宅子,就把你带我这儿了。”

宋楚嗯了声,身子软软靠向床头,眼睛四下打量一番,笑着调侃,“原来,你在外面还有公寓,都没听三婶提过。”

“他们都不知道。”宋博彦浅浅一笑,“这是我的秘密基地,你可得给我保密。”

“有金屋藏娇吗?”她问。

“怎么可能?”宋博语带不屑。

“怎么不可能,你也老大不小,三婶还点击着喝媳妇茶呢。”

“我才不急。”宋博彦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我得等评上主任医师后再说,而且…”他稍停,悄悄瞄了眼宋楚,感慨道,“谈恋爱那么累,我不想折腾。”

“谁说恋爱折腾?如果你遇到情投意合的人,那爱情是幸福美好的,不过…”宋楚顿了顿,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如果你遇到我这么一个没心没肺,不知好歹的,那一定会很辛苦。”

“姐,你别这么说。”宋博彦自认嘴不笨,可现在竟挤不出半句像样的安慰。

“老四,其实你们都觉得我俩不合适吧。”宋楚忽然问。

宋博彦被问得一愣,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其实不瞒你说,我曾劝过二哥离婚,不过我们劝了也白劝,怎么都听不进去。后来,看到你俩好好的,我们觉得他的坚持和等待都是值得的。”

看她垂着头,若有所思,宋博彦轻叹口气,“姐,我不知道你们出了什么事,不过你要相信二哥他是爱你的。”

“他要离婚。”宋楚倏地插话。

宋博彦接下来的话生生被卡在喉咙里,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宋楚,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离、婚,他要跟你离婚?”

“怎么可能?”他蹭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问,“二哥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你不要听其他人的胡话。”

“他亲口告诉我的。”宋楚平静地转述,“他说,他的爱已被我挥霍完,他累了,不想再爱我。”

听到这句话,宋博彦像泄了气的皮球,慢慢坐回椅子上。尽管没有亲眼所见,但他几乎能想象出江少卿说这些话时的样子,一定是眼角眉梢蕴着化不开的浓重哀伤,一定是每字每句都心如刀割。

作为旁观者,这段感情他看着都累,更苦况是身处其中一直付出的江少卿呢?忽然间,他有些明白江少卿的选择,可…他睨了一眼双眼红肿的宋楚,不禁腹诽,他妈的,爱情啊,还真是伤人的东西。

清了清嗓子,宋博彦劝道,“姐,你也别太伤心,二哥他可能在气头上,说不定过阵子就好了。”

“不会的。”宋楚丧气地说。

“会的。”宋博彦强硬地反驳,并给出最朴实的建议,“他不是说累了吗?那以后就由你来付出和努力,用真心去感动他,让他改变主意。”

“真的可以吗?”她不敢确定。

“当然。”宋博彦斩钉截铁地回答。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法子有没有用,但是,他坚信爱了那么久的人不会说放弃就放弃。

小剧场——全职太太

劳动节放假最后一天,宋楚回母校参加同学会。

几年不见,同学们的变化是相当大,原本最有经济头脑的从政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那些读书时资质平平的竟创业做起了大老板…不过最让宋楚惊讶的是那个号称要做中国第一女强人的班长,居然毕业一年不到就嫁了山西煤公子,做起了全职太太,三年抱俩,生产报国。

宋楚听她张嘴闭口全是"我儿子,我女儿,我老公…"不禁哀叹,生活啊真是一把杀猪刀,活活把一个有为女青年变成了孩儿她妈。

回到家,宋楚窝在沙发上跟江少卿说起这事,感慨一番后还不忘表决心,“我是绝不会做全职太太的。”

江少卿一反常态,没有应和,反是若有所思,"其实,某种意义上,全职太太是挺不错的。"

"什么不错?在家相夫教子,尽孝公婆?然后一天天变成黄脸婆,等老公好去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吗?

"宋楚愤愤地说完,忽然眯起眼,戳了戳江少卿的胸膛,"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也巴望我做全职太太?"

江少卿噙着笑捉住她的手,一个巧力把她带过来,趴坐在身上,缓道,"是挺想的。"

不等她发火,他接着说,"不过,我不是为了你说那些。"

"那为什么?"宋楚好奇。

江少卿唇角弧度扬得更大,大手不规矩地滑倒她背上,哗啦一下,连衣裙的拉链便到了底,火热的唇舌也迅速跟上节奏,隔着胸衣含-弄起她的顶端。

"喂,你做什么?"宋楚急忙去推他,却被双手反剪在身后,让胸前的高耸更挺拔。

听着牙齿咬磨蕾丝的声音,宋楚敏感得窜起鸡皮疙瘩,而他故意用牙齿刮擦顶端的行为更是刺激得她连脚趾都蜷起来。

感受着小腹处越来越大的硬热,宋楚知道再不阻止,下一秒他非把她拆吃不可。

"等一下,老公"她用力往后仰,躲开他的折磨,气息不稳地讨饶,"老公,今天不行,我明天要跟领导去下面调研,得早起。"

江少卿苦笑着放开她的手,"看吧,这就是在职的痛苦。"

宋楚楞了半晌,脸轰地变红,嗔骂道,"下流胚子。"

看着那嫣红的小脸,江少卿下腹的火烧得更旺,"明天要早起"他问。“嗯。”宋楚答。

"看来,只能做一次。"他遗憾地宣布,接着不给她反对的机会,手已探进裙下,拨开微湿的内裤,准确找到两片贝肉间的嫩芽慢慢拈磨。直弄得她发出难耐的吟-哦,他才抬高她的臀,一举挺入紧致销-魂的蜜-穴。

当然,事实证明,江少对某些事,特别是次数的承诺是绝对不可信的。

半夜,当战场从客厅转到浴室,最后终于转回卧室大床时,宋楚毫无力气的趴在床上,被他托高的娇臀承受着一下快过一下的撞击,在房间里清晰得淫-靡的拍打声中,宋楚前所未有地庆幸自己没做全职太太,否则别说伺候一家老小,单是满足他家男人的兽欲就得让她蜕层皮。

还是上班好啊!

第64章

看宋博彦信心满满,宋楚虽将信将疑,但她更清楚如果不努力,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他们之间就是真的就完了。

下定决心,她当夜便打电话向领导请假。这些日子,宋江两家的事在政界闹得沸沸扬扬,处长深知作为当事人,她的压力不言而喻,其实就算她不请假,他也想劝她休息几天,避避风头,“小宋啊,你就放心去吧,单位的事情你不用挂心,我们都会安排好的。”

第二天,宋楚起早赶去菜场。昨晚老四告诉她,手术后喝点鸽子汤有利于伤口愈合,虽然猜到江家应该也会炖,可她就是想做点什么来安抚糟乱的心。

宋楚平时几乎不做饭,来菜场更是少之又少,在里面转悠一圈都没找着卖鸽子的,打听下才知道原来活禽不在棚内卖,而是在菜场后专门的活禽交易市场。

她踮着脚,踩过脏湿的水泥地,总算找到卖鸽子的地方,可还没走到摊前就被刺鼻的腥臭熏得作呕,压了又压好歹没当场吐出来。

“老板,给我一只鸽子。”她左手挡住鼻子,右指了指笼子里扑腾的白鸽。

胖胖的老板麻利地打开鸽笼,逮出一只叫得最厉害的,嘴一咧,露出满口黄牙,“就这只吧,要杀吗?”

宋楚用力点头,把鼻子捂得更紧。

老板看她那样,宽容地笑了笑,把鸽子扔给里面的小工,再打趣道,“闻不惯味儿吧?我们可是都习惯了,还觉得香呢。”

宋楚难为情地扯扯嘴唇,“没有,只是我有鼻炎,对毛发过敏。”

“这样啊!那你站那边等吧,好了我叫你。”老板好心地说。

宋楚递给他一记感激的眼神,往边上退开了几步,不过再怎么退,周围仍有各式各样的禽类发出的叫声,活禽温热的膻味和宰杀带来的浓重血腥一阵阵飘来,袭击着她的胃。

好不容易熬到老板叫她,她赶紧付钱,飞一般逃离。一路上,她大开着车窗,吹了满脑袋的风,胃才消停一些。

回到家,她把杀好的鸽子拎到厨房,正准备清洗,刺目的猩红液体瞬间让她记起江少卿胸口的血,心倏地被扼住,连同胃里也开始抽搐,不过,在吐出来之前,她还记得把鸽子拎开。

昨晚到现在她一直没吃东西,吐到最后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接了水簌簌口,确定嘴巴的苦味淡去,她才强大精神,照着昨晚下载的菜谱,将鸽子焯水、去油,下锅,炖汤。看到炖锅煲汤指示灯亮起,宋楚又去房间里收拾了一些江少卿的东西,准备一并带到医院。

等一切弄妥,宋楚开车前往医院,一路上她给自己打了许多预防针,提醒自己不管待会儿奶奶和婆婆的话多难听,不管江少卿的态度多恶劣都不要放在心上,哪料到,人家压根不给她看冷脸的机会。

宋楚捧着汤,站在人去房空的病房门前傻了眼。正在打扫房间的护工抬头见到她,热心提醒,“小姐,你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宋楚退后一步,再次确认房间号,623,没错啊,昨天江少卿的确是住在这里啊。难道是去做检查了?

“请问,昨晚住在这里的病人去了哪里?”宋楚问。

护工停下拖地的动作,“是那个中刀的男病人吗?”

宋楚赶紧点头,“是的,他是去做检查了吗?”

“哪里呀,人家早就转院了。”护工脸上燃起八卦的火焰,“听说他是高干子弟,怎么可能住咱们这种区医院,昨晚连夜就转到大医院了。”

“转到哪里去了?”宋楚急切地问。

护工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只听到昨天值夜的人说,那阵仗挺大的,来了好多医生,连我们院长都亲自来了。”

她话落才注意到宋楚怀里捧着的保温桶,不禁好奇,“您是他什么人,来看他的吗?怎么,他转院没告诉你吗?”

宋楚张了张嘴,把我是他老婆的话生生咽回去。说出来会不会很可笑,身为他的妻子,她竟然不知道丈夫转院了。

轻声道了谢谢,宋楚抱着东西一步步走出住院部。坐回车里,她望着氤氲模糊的挡风玻璃,恍然发现眼泪已流了满面。

用纸巾擦了擦脸,宋楚打电话给宋博彦,“老四,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少卿他转到哪家医院了?”

“转院?他连夜转院了?”宋博彦吃惊地问。

宋楚轻轻嗯了声,“你查到打给我吧。”

宋博彦的电话回得很快,原来江家把江少卿转到了海军总院,把问来的病房号报给宋楚,又交待鼓励一番,不过临挂电话时,他忽然又说,“姐,你也别太委屈自己。”

“跟他比起来,我做的这些哪里算委屈?”宋楚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又苦涩的液体缓缓流淌。

放下电话,她直奔海军总院,按照宋博彦的指示来到干部病房,楼下的警卫见到她,习惯性地阻拦,“小姐,这里是高干病房,请问你探望哪位?”

“我是412病人的家属。”她如是说。

“412?”警卫重复了一遍,然后侧头看向另一名战士,小声嘀咕,“是不是上头交待那个412?”

那战士迅速翻了下岗亭里的笔记本,朝他点了点头。

拦路的警卫一看,便对宋楚说,“小姐,请问你的姓名。”

宋楚以前也来这里探望过病人,虽然干部住院部守卫森严,但只要能准确报出房号基本都能进去,今天专门问姓名,她直觉不妙,不过还是老实说,“我叫宋楚。”

警卫说了句“你稍等”,便走到岗亭打电话,没多会儿他又走回来,抱歉地说,“对不起,小姐,412的病人谢绝来客。”

“我不是客人。”宋楚生气地说,“我是他老婆。”

她的答案让警卫略略吃惊,不过还是公事公办地说,“我已经通报了,不过病人和家属说不想见你,另外,他们请我转告你,不要再来了。”

“是病人亲口说的,还是其他人?”宋楚不依不饶。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们打到护士站的。”

“同志,你能帮帮忙,叫护士站通报他本人吗?”宋楚请求道。

警卫无奈地看着她,“小姐,这个超出了我们的权限,您别让我为难好吗?”其实,他都没好意思告诉她,刚才护士站的原话是,“以后这个人再来,一律挡在门外。”

望着近在咫尺的电梯,宋楚连哭都哭不出来,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儿?她不过是想挽回这段感情,为什么他们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

拖着沉重的步子,宋楚离开住院大楼,随便找了张长椅坐下,一坐就是一上午,怀里的汤已经从滚烫变成了温热,□在外面的手和脸也被冻成了胡萝卜。

宋博彦做完手术,火急火燎地赶来海军总院,车子往地下停车场开时,一侧头就看见缩在椅子上发呆的宋楚。他一个急刹,也不管这里能不能停车,便跳了下来。

“姐,你怎么坐在这里?”

宋楚抬头,看清是弟弟,又把头埋回膝盖。

宋博彦看她双手通红,心疼地将她扯起来,“先去车里,外面这么冷,别冻坏了。”

宋楚摇了摇头,不肯动。

见她这样,宋博彦有气又急,看了她手里死抓着的汤,心下明白,不禁愠怒,“他们是不是不让你见到人?”

宋楚微微颔首,忽然想到什么,将怀里的汤递给宋博彦,“老四,他不见我,应该会见你,你帮我把这个送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