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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池噢了一声。

时谨问道:“你为何画元人女子的服饰?”

薛池瞪大了眼:“这也看得出来?简直是知音啊!”一般人看不懂她的画。

时谨见她原本一双杏眼就大,这时更大得惊人,眼中满满都是佩服,不由勾起嘴角:“勉强猜的,我见你站了好一会了,每出来个女子便照着画。”

薛池气恼:“猜就猜,为何还要加‘勉强’二字?”

时谨忍不住笑。

薛池每每见他神情浅淡,这竟是头一回笑开了,眼中星光滟潋,下颔微扬,发丝拂动。

薛池不禁看住了,就像七夕那夜,他在璀璨灯火中缓缓走来,风姿无双。只不过后来见他面具下的面容平凡,倒将初见那种惊艳给压了下去,此时竟又有了那种感觉。

时谨垂下头,含着笑意的双眼与她对视。薛池被看红了脸,心中怦怦直跳,连忙别开脸去:“我想做一套她们的衣服呢,挺好看的。”

时谨似并没发现她的异常,只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别的都好说,不过,她们爱用一种蓝雀石和绿雀石来装饰,这种石头只有元国的雀儿河有出产,因着并不贵重,也并非美丽到不可替代,因此并无人费心费力的贩卖到他处。所以要做到一致可是不易。”

薛池恍然大悟。

但姐是什么人?有困难也一定要上的人啊!她心中给自己鼓气,不信找不到办法解决。

薛池冥思苦想,终于眼前一亮,有了个馊主意,匆匆的向时谨告辞而去。

时谨站在原地,看着她着急上火的背影,嘴角那点笑意却并没敛起。

薛池跑去裁了些花色近似的布匹,又去珠子铺买了些珠子,回去就让身边四个丫环照着要求缝制。

这样缝制出的衣衫是不能上身的,上身一穿就能发现不同,但是,薛池得意的想:谁要穿上身了?就叠着放衣箱里,不信谁有这么火眼金睛了!

没错,她的主意,就是——当当当——以假换真~

薛池得意的唱了起来:“咱薛姐~那也是个小诸葛呀~”

为了行事隐蔽,薛池不敢委托别人,所有要跑路的消息都瞒了身边几个丫环了,就算要支使她们帮忙,也不解释缘由。横竖到时候把身契放到各人枕下,再各发两张银票,也算主仆一场。

此时正是要紧关头,薛池只好真身上阵了。她跑到半日闲茶馆偷听来喝茶的元人聊天,每次就坐在一个小角落,捧着杯子暗挫挫的竖起耳朵听,屏息静气。只觉得时谨偶尔上下楼,瞧见她的目光很古怪——好吧,不是古怪,大概就是觉得她脑子有坑呗,咱薛姐承认这行为很猥琐啊!

更猥琐的还在后头呢,她便像个痴|汉似的,尾随元人女子,跟着她们上珠子铺、银楼、布庄、脂粉铺,听着她们操着半生不熟的成国话与人交谈,听她们互唤姓名。

经过几日的纪录,薛池终于整理出了一份可行性计划书,准备动手了。

于是薛池抱着几匹布,微垂着头就往驿风馆里去。

迎面便有人拦了一下,有人言语生硬的问:“什么人?”

薛池抬起头来,面前是个年青男子,做侍卫打扮,腰悬大刀,脸型有点方,面色黝黑,双眼严厉的紧盯着薛池。

薛池示意了一下怀里的布匹:“洛烟、雪华几位姑娘让今天来了新花色送来看看…”

这男子哦了一声,训斥道:“有就这么往里冲的么?”

薛池咬了咬唇:“抱歉,失礼了…”

这男子见她目光虽怯,却没有闪躲心虚,便挥了挥手:“进去吧。”

薛池屈膝施了一礼,不敢再快步疾行,反倒放慢了脚步,尽量平稳的走进去。

经过她坚持不懈的努力,除了弄清几个使臣和舞姬姓名,也终于弄清楚舞姬婢女们是住在西边这一排厢房的。虽说东边住了使臣的屋子不好接近,但舞姬婢女们住的地方倒是没什么防守。薛池捧着布一路往前行走着,路上既使遇到人,见到她手中抱的布匹也不以为意。

终于走到厢房前的廊下,她假装不经意的透过雕花窗棂往屋中看去,感谢天气还有点余热,窗子并未关密,屋中是否有人,大多是一目了然的。

舞姬因着并不需要表演,因此三两成群的在屋中说话,也有结伴出门去逛街的。薛池竖着耳朵瞪着眼睛注意着,终于走到这一段长廊尽头时,发现一间屋子中寂静无声,一眼望进去也并没有人,她回头环顾,目光所及处没有他人,立即施展爬窗术,三两下就翻窗进去。

进得屋去,立即奔到屏风后面,果然发现几个箱笼。

薛池把布匹一放,抬手就翻箱笼,果然是一箱笼衣服,薛池大喜,并不敢动表面几套,只将之取出来堆叠在地上,取了最下头一套。

她将带来的其中一匹布一散,其中居然卷着她仿造的那套衣衫。

薛池小心的将衣衫拎起,要铺叠到箱底去,用手整理间,无意竟按得箱底一动,这手感,简直十分不对…她的手向来是比脑子还快点的,已经手贱的用指甲尖去扣进箱底边缝中去,居然就这么给她撬起来了!这居然是块活动底板,下头尚有个夹层,这么一看,把薛池一身冷汗都吓出来了——下头满满一层寒光湛湛的兵器!有刀有剑有弩!

特玛的,你一舞姬带兵器做什么?就算你尚武,你就摆在明面上,藏什么藏?你藏吧,藏这么多做什么?造反啊?!

薛池心怦怦的跳,一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赶紧手忙脚乱的将之复原,又把所有衣服都重新放到箱子中去,快速的盖上箱笼。

正腿软的抱着布站了起来,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近…

第57章 英雄

人生处处是意外。

本来行动前,薛池也想好了事情暴露的后果,横竖她现在还算有点儿身份,再怎么样也有人兜底不是?一个不怎么危险的行动,说干她就干了!

谁知道偷件衣服,摊上事儿了呢?

元人除了入宫要解除武器,在平城其余地方并不禁止携带武器的,那他们这样藏着武器就必有古怪之处了。尤其是弩,这是禁止民间使用的,就连军中,也只有有限的几只军队才配备了。元人私藏着是要做什么?

薛池良好的身体素质和反射神经终于起了作用,就见她急匆匆的把布匹塞入床底,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屏息静气的不敢出声。

一边竖耳听着外头动静,一边又不可抑制的思考着方才的问题:就凭他们几十个人,还想推翻成国王朝不成?梦也不是这么做的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有脚步声走了进来,至少有三个人吧…薛池听着说话声想。

纳兰反手关上了门,走到一侧的桌旁冲茶。

关吉和罗达两人入坐,低声说起话来。

关吉皱着眉头:“外头查得太紧,只要搬运大一点儿的物品就一定有人要打开来查看。各路口都牵了狗来嗅味儿。这样完全没有办法转移…”

罗达叹口气:“成国…实在比我国强太多,这种情形下…仍然有条不紊,朝中官员上传下达,一下就将平城戒严起来,跟原先设想的情形大为不同…”

关吉捶了捶桌子:“这桩交易,亏了!现在竟是脱不得手,若被发现,只怕两国将有兵交…”

他皱着眉,脸色涨得通红,懊恼中带着畏惧,突然他将牙一咬,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做了个手势:“不如就…把他分成数块,用香料裹了,不信狗能嗅得出来!”

罗达连忙抬手:“使不得!咱们周遭早有人盯着…如今看来那两位竟做不了主,若真把他给杀了,一旦发现,割地赔款都不能成,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能自断后路…”

按说这三位言语中泄漏了许多秘密,虽没直指姓名,但稍一对号入座,必能让人胆颤心惊。

但薛池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恐惧…原因是——她没听懂:这什么叽哩呱啦的?!

别说她没听懂,就是换个懂元人语言的人来也听不懂,这是元国的一种秘语,就是在成国大庭广众下说他们也不怕被人听了去,现如今这样用词避讳,压低嗓音,已经是足够的谨慎了。

薛池听对方一会语调低沉,一会情绪激动。从床底看去,坐着说话

的两个男子一人着蓝衫,一人着红衫。立在一边的红裙女子却是没出过声。只是以薛池的角度,最多看清人的衣裳下摆,却看不到面目。

她一动也不敢动,连气也不敢喘粗了,只觉半边身子都开始僵硬,骨头发酸。

突见有点黑色的影子在移动,不由定睛一看,当场心里一毛,竟是拇指盖大小的蜘蛛正在轻盈的向着她的方向爬来…

但凡女孩子,十个有八个是很惧怕这样多脚的小东西的。在惧怕的范围内,十个有五个是会尖叫的。

薛池吧也挺怕,不过她惯于克服惧怕,每次她在对方吓到自己之前,总是先出手为强——抬起一脚踩了——绝不给对方爬到自己身上来的机会!

可悲的是,她现在不能动呀!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蜘蛛向着她的鼻尖儿爬来,心里越来越毛,不停的鼓励自己:人家邱少云,那是烈火加身也一动不动,咱必须给挺住喽,不然不说咱们红旗下的新一代是软骨头么?今天就让党和人民看看,这一只八条长腿,八只眼睛,还能上天的怪物,一步一步的向咱走来——

看见蜘蛛,我不怕不怕啦,

我神经比较大不怕不怕不怕啦

胆怯只会让自己更憔悴

麻痹也是勇敢表现…

薛池在心里唱着歌,只觉额上一时冷汗津津的:对不起邱少云,对不起党和人民啊,我要给这蜘蛛来一阵台风啦…

想着就撅起嘴,轻飘飘的朝蜘蛛吹了一口气,好家伙,对蜘蛛来说,这倒真是台风没错,一口气给人家吹退了五六步呀!

可蜘蛛是上过史册的呀,它以坚韧不拔而闻名于世,曾经契而不舍的结网,间接的战胜了拿破仑。小小台风能阻止它的前进吗?

果然,它迟疑一阵后,试探的前进两步,然后继续前行…

薛池:给跪了,你知道我吹一口气在冒着生命的危险不?

房间内,关吉和罗达耳聪目明,听到了这若有若无的吹气声。

于是关吉疑惑的看看罗达,罗达疑惑的看看关吉,然后两人一起看向站在一边的纳兰,纳兰莫名的被两人目光灼灼的盯着,瞪了关吉一眼,羞涩的低下了头。

关吉和罗达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虽然没明说,但脑补中已经过了数招。

关吉:罗达,你吃什么涨气之物了?

罗达:关吉,难道不是你?

关吉:不是我们,那就是…

一起看纳兰。

纳兰:死相…还没到晚上…

关吉&罗达:女人就是脸薄,放个屁都憋着一点一点悄无声息的分段放,既然她不想弄出声响,咱们就当不知道了…

主要是没人往这方面想:这躲着偷听的还敢吹气。

就在薛池和蜘蛛坚持不懈的斗争中,这三人说完事情,起身得往屏风后走来,薛池见他们一下要靠近床了,吓得气也不敢出了,蜘蛛立即趁势向前多窜了几步…

就见这几人从床侧经过,绕到屏风后头,关吉一弯腰,打开另一个薛池没开过的箱笼。

就这会功夫,蜘蛛已经几下就沿着薛池的发丝爬到了她头上…

几人从箱中拿了些什么东西,又依次走了出去。

这开门声对薛池来说,简直如听纶音一般。她等这三人脚步远去,立即从床底钻出,在屋中往头上连拍带打,终于把这蜘蛛给甩了下来,却不料这蜘蛛粘着根丝,又要往她头上反弹上去。

薛池吓得手脚乱舞,好半天才将这蜘蛛甩到了床帐子上,这新地方还挺得蜘蛛大爷的心,总算没缠着薛池了。

薛池理了理头发,指着这蜘蛛压低声音道:“看你还算有点骨气,先饶你一遭,下回见着我记得躲开哈!”

说着把身上的灰掸了掸,从窗口往外看看没人,这才抱了布匹往外头去。

却不知待她走后,梁上的阴暗处有人飘然而下,足尖在地上一点站定,赫然便是时谨。

他负了手,略偏了头去看帐子上的蜘蛛,不免微微一笑。

薛池抱着布,并不敢疾步快走,努力的维持表面平静,平稳的走着,遇见人也只恭顺微垂着头,微微的曲膝。

眼看着出门在即,突然有人喊:“站住!”

薛池心中一惊,并知什么地方露了破绽,却听出这声音就是先前屋中两个男子之一,顿时就知对方说不定在屋中有留手,心知道不好,当下也不再伪装,眼看着大门不远,立即拔腿就往外头奔去,就不信在大门外他还敢怎么着。

只听到身后数人喝斥,奔着追来的声音。

薛池没了命的往外跑,一时差点破了世界纪录。

眼看着一脚就要迈出大门口,就见一柄雪白的刀迎面横劈过来。

薛池这会让她收脚都收不住,只来得及在想:忘了门口还有侍卫呢!,我命休矣!

就在这时,凌空一颗石子从薛池身后疾飞而来,将将打在持刀人的手上。

执刀侍卫只觉手上一麻,竟不自觉的松了手,刀脱手而落。

尽管这样,刀下落过程中也与薛池迈出的腿撞上了。

薛池只觉得大腿上一疼,但她知道这时候不能犹豫,迎面抬手就把手上的布匹往对面侍卫的头上砸去,咚咚的连砸两下,借着自己身体的冲力把对方撞开。

却见这侍卫反手从腰上抽出把匕首又要出手。

这时后面一阵风声,已经有人赶到,他自薛池身后越过她肩头一掌拍出去,将侍卫拍退了两步,再长臂一伸揽住了薛池的腰,挟住她往外飘去,一下就没入了人群之中。

薛池只觉对方有力的臂膀将她扣在了胸前,怀抱虽硬却很宽阔,衣襟间淡淡的松香味,她诧异的抬头一看,只见到对方干净的下颔,蓝色的发带随风打在薛池的面上。

虽没见着全貌,但薛池也认出了是时谨。

一时薛池心中怦怦直跳,脸上红霞一片,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时谨去看,对方若有所觉,低了头笑看着她。

薛池顿被他寒潭映月一般的双眼击中了心房,感觉自己完全不能再思考,酥了一半。

时谨裹挟了她上了半日闲茶馆的二楼,将她扶着放到椅子上坐下。

他半蹲在她面前,微微蹙了眉头,半晌抬起头,神色严肃的问她:“疼吗?”

薛池:“啊?”

时谨自是看出了她神思不属,叹了口气,指了指她的腿:“我来替你包扎,好吗?”

薛池低头一看,回过神来,脸上红得要滴血:特玛这也太快了吧?才刚搂了一下呢,就要看大腿啦。

第58章 疗伤

如果说在海滩穿个比基尼,那不算什么。

如果是大夏天穿个热裤,那也不算什么。

但在古代,一群人都穿得很禁欲,独你露条白花花的大腿,这个…就很有点儿问题了。

咱是现代来的也没法这么奔放啊。

薛池难得羞答答的拒绝了:“我自己来…”

时谨微微一怔,方才他见她裙角上洇着血色,话竟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然而话一出口,他便觉不对。

此时见薛池拒绝,便起身去让人拿了干净的水和巾子来,自己自屋内一角拿出药膏给薛池:“你先洗洗创口,再上这璃花膏,用巾子包住伤口。”

薛池点点头,时谨便走了出去掩上了门。

薛池嘶着气掀起裙摆,脱下了长裤,布料和血肉分离时带来了一阵刺痛,她俱都忍了。又拿白巾沾了水来清理伤口。被刀切了这么一下子,左边大腿有道上足有半寸深的伤口,还好当时刀撞切这么一下就跌落了,并没有前后划动扩大伤口,此时伤口呈闭合状,只血液洇湿了半条裤褪。

薛池忍着疼清理了伤口及周围,抹上了药膏,只觉淡淡的涩香味中清凉一片,倒减轻了伤疼。

裹好伤口后看着这条染血的长裤,一时犯了难,血乎乎的,要再穿回去挺难受呀…想了想还是咬牙穿上了。

过了一阵,时谨在外头敲门:“薛姑娘,好了么?”

薛池应了一声,门被推开。

薛池抬头看了看站在门边的时谨,他正微侧过头对一边的茶馆伙计吩咐着,一惯的从容优雅,但回忆起先前他搂着她低头看来时,神采中略露出两分棱角,当时不觉得,此时却越想越觉得他耀眼的样子倒有点儿眼熟。

薛池定定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伙计猫着腰上前来将污水端走她也并没察觉。

直到时谨对薛池略有些关切的问:“怎么了,很疼?”

薛池回过神来,呵呵的笑:“还好还好,一点小伤。”这是实话,她从小摔摔打打惯了,在海边的礁石上摔下来摔断腿的时候都有,对疼痛比一般人更能忍耐,其实,不忍耐又能怎么样呢?

她的笑容很坚强,但坚强背后的那一点儿脆弱却让时谨心中一动,忍不住拿手揉了揉她的头:“傻丫头。”

薛池仰头望着他,见他神色温柔,略带些儿怜惜,便觉头上那手掌如此温暖,她便像他手下蜷缩着的一只猫儿一般,因着这温暖眯了眼,往他掌上蹭了蹭。

时谨移开手掌,指头却自然而然的落在她鬓边,长长的指头替她将乱掉的发丝往后理了理,他眼帘微微下垂的半遮住了眼中神色,瞬间变得不可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