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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听到动静,他睫毛一动,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如利箭一般射来。待看清是她,又立刻柔和起来,哑声道:“小池,你来啦。”

薛池对他微微的笑,看得时谨脸色阴沉起来。

薛池侧着身坐在床边:“你感觉如何?”

萧虎嗣道:“无妨,更重的伤我也受过,过一阵我便会恢复。”他将目光扫向时谨,顿了顿若有所指道:“小池,你忍一忍。”

薛池摇了摇头:“你别多想,好好留在这养伤。”

萧虎嗣望着她:“你会陪着我么?”

薛池平静的道:“我会跟时谨回成国。”

萧虎嗣面上柔和之色渐消,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你不是说再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时谨闻言,眉头皱起。

薛池叹了口气:“长安哥,我说过的话,便都一定算数的吗?一定能实现的吗?”

萧虎嗣一怔:“当然…”

薛池却打断了他:“我说过很多话,我也说过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呀,却没实现,你还不是强迫我?”

萧虎嗣怔住,抿紧了唇,脸色开始发白。

薛池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长安哥。我的愿望很简单,我喜欢平城这个富庶的地方,我有银子,所以我可以过好日子,有兴趣的时候可以雇人保护四处采风旅游。没兴趣的时候缩在自己家中让厨娘做好吃的。我一点也不喜欢被人强迫来、强迫去,无论是你,还是摄政王。你们都不尊重我自己的意愿,让我过得一点也不自|由…就算锦衣华服,就算琼汁玉露,也不过是笼中被禁锢的鸟儿…。”

她的话让时谨和萧虎嗣同时怔在当场。

薛池笑笑:“如果有办法,我真想回我自己的世界。但现在没办法。所以跟在谁身边对我来说都无妨。长安哥,你能救回来一条命,我就安心了,不然后半生我在身体不自|由的同时,心里也不自|由,背负着你一条人命债。

…从此以后,你不要来找我了好不好?我像个物件一样被人抢来抢去,也会觉得累。”

萧虎嗣瞪大眼睛看着她,嘴唇微微有点颤抖:“…我不是把你当物件抢,我是真的喜欢你…”

薛池摇了摇头:“如果我是个物件,便无妨。如果我是个人,那便有可有接受你的喜爱,也有可能不接受你的喜爱。可我不接受,你不还照样掳了我走么?不是把我当物件,是当什么?”

她说着,深深的看了萧虎嗣一眼:“…长安哥,你保重。”

说着她站了起来。萧虎嗣一惊,连忙挣扎着伸出手来够她:“小池!”

他身上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白帛:“小池——!!”

薛池有些忧伤的看着他:“长安哥真的想让我后半生都不安心么?”

萧虎嗣的手指僵在空中。

薛池转过身,也不看时谨,径直朝外走去。

时谨面色凝重的跟着她的脚步。

两人走出门洞,走在铺着厚重地毯的长廊上,一切静谧无声。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小池——!!”

时谨侧头一看,发现薛池眉目间并没有因为这声音而有波动,他心中一沉,顿时站在原地迈不开脚步。

薛池却似毫无所觉一般继续往前走。

薛池说她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萧虎嗣不懂什么意思忽略过去,时谨却是明白的。此时他看到薛池沿着长廊渐渐走远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恐慌:她明明离得这么近,他只要快走几步就能够到她,但为何却觉得她和自己的距离比任何时候都要远?

薛池在袖中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并未如自己所说的那样绝情绝性,那些话虽不算假,但人心肉长,现实永远不是2-11那么简单,一起相处这么长的时候,怎么会没有情份呢?平素她是绝不会对萧虎嗣说出这样伤人的话的。

但此时情况特殊,她很怕时谨留了后手,等他们走后安排人将萧虎嗣杀了一了百了,毕竟萧虎嗣是那种不知放手的性情。她便半真半假的说出来这一番话,贬底萧虎嗣在她心中地位,又着重点出她不愿下半生负债不安心,如此一来恐怕时谨才不会向萧虎嗣动手。而且…和萧虎嗣断得干净一点,对萧虎嗣也好。

就在三日后时谨一行人带着薛池踏上了返程的路。

薛池特意找了小艾来,将自己的一些饰物都给了小艾,让她照顾萧虎嗣,并且要她日后托商队捎信。

小艾满眼泪水离愁的送了她一程又一程,终是站在原地,在众人的视线中越变越小。

食国国君派大臣一直将时谨一行人送出了玉雪山脉,双方这才作揖话别。喧闹过后,一行七人重新上路。

黄六儿一双机灵的眼睛四下偷瞄,寻思着来的时候他们是六个大男人,也就摄政王事事讲究,其余几个都糙得很。但回去的时候添了个大姑娘,这怎么伺候他可犯了难。

这可是位姑奶奶,没见摄政王对着她都十分温柔小意么?

黄六儿挖空了心思要讨薛池的欢心,一路上都看她脸色,预备她一露出点疲色,他就去向摄政王进言要让薛池歇息。

谁知道薛池面色十分平静,一路跟着他们走,眉头都不动一下。

摄政王倒是一路上常常不自觉的看着她皱眉,神情阴得都快下雨了。

黄六儿缩了缩脖子,决定闭嘴不玩小花样了,宁可不讨好,也不要闯祸不是?

下山的路走了一段,时谨见路边有几块光滑的大石,便道:“池儿,歇歇罢。”

薛池看他一眼,点点头,挑了块石头坐下。

黄六儿背上背了个大藤箱,闻言立即灵活的卸了下来,拿出来一套竹制茶具,斟了茶水送上去。

时谨接了杯茶递给薛池:“先忍一忍,下山了就好了,我雇一支镖队,置办马车,在车上给你煮茶喝。”

薛池接过茶杯慢慢的啜饮。

时谨觉得自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看了看她搭在青竹杯上玉白纤长的手指,很想去握一握,然而终究是没有伸出手去。

她那日说过的话,他听了不是不震惊的。他从没想过她将自己比成笼中鸟,比成物件。这让他心酸怜惜,每次看到她对他冷漠以待的时候,他想要上前去碾碎这种冷漠,心底里却不舍也不敢了。

他对她的容忍度也越来越高,就连这次薛池让小艾给她捎信,不就是怕他事后害了萧虎嗣么?这点小心机他不也忍了?

甚至他隐约还有点松了口气——她总算不是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

那一日她对任何事和人都不再有兴趣的冷漠样子,说到跟他回成国都半点反抗也没有,让他都觉得不像她了!觉得她虽然在他身边,心却离得远远的。

从前总说她胡闹任性,但现在看她这副样子,只恨她不能再任性十倍。

可笑他初见她平静的样子还觉安心,此时却恨她为何不哭闹。

时谨垂着眼帘,从茶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看到了自己的眉头,就和他的心一样是皱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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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食国越远,天气越炎热,到了戴国境内,人便是坐着不动,也会冒汗珠子。

回程不比来的时候赶时间,雇了艘船,走水路沿湘河顺流而下,虽是要绕远些,但人会轻松许多。

到了船上空气果然凉爽许多,又有河风吹过,日子倒也不再难捱了。

薛池站在船头,拿把团扇遮在额上,看两岸郁郁葱葱的,心境都开阔起来。在食国冰雪一片,初看到觉得漂亮,但此时一对比,她还是喜欢这些更有生机的绿色。

黄六儿端了盘子上来:“融姑娘,冰镇酸梅汤,您用不用点?”

薛池闻言回过头来看他:“别叫我融姑娘了,叫薛姑娘。”

黄六儿一怔,惊喜交加。

喜的是这位融姑娘自和他们一道起就不太说话,最多向他点头或摇头示意,鲜少开口的。像这样语调轻松的和他说话还是头一回。

惊的是明明是姓融,怎么改姓了?

他迟疑着不敢应答,就听身后时谨接话:“从此后,就叫她薛姑娘了。不是敬安伯府的大姑娘,是我们从食国带回来的异族女子。”

黄六儿听了,连忙应是,退至一旁。

时谨穿着身白色镶银边的薄绸道袍,缓步走到薛池身边。

薛池看他一眼,常说女子要想俏一身孝是没错的,用到男人身上好像也没错啊。他这一身白色,原本就五官绝美,此时周身更是仙气十足。薄薄的绸子贴着他的肢体,将他瘦而不弱的身材勾勒得更为养眼。

爱美是人之天性,薛池自己都没发觉,她的目光在时谨身上平比常多停留了数秒。

时谨垂着眼看她:“你晕不晕船?”

薛池摇摇头,简直莫名其妙:姑奶奶水里来浪里去,不知道多好的水性,还在水里救过你的命,你问这个是不是傻了点?

时谨看了眼她有些困惑的眼睛,刷的一声就撑开了折扇,缓慢的摇了摇扇子,不再言语。

薛池素知时谨不会说废话的,却突然说了这么句废话,便是她对着他如今心如止水,也忍不住要带着疑惑多看他几眼。

见他瘦长的手指持着扇子轻摇,面色温和,芝兰玉树一般站着,真是特别的养眼,这周身的感觉全无摄政王的倨傲,倒有几分原先他易容茶馆东家时温文尔雅的架势。

她看了他好一阵,心下觉得有点古怪,但也懒得钻研,扭过头去继续看河岸。

时谨眼一眯,又迅速的恢复成了若无其事的神情。

时隔月余,薛池已从异常状态中恢复过来。

时谨虽然强迫了她,但动作并不粗暴残虐,那件事情没有长久的成为她的恶梦。

时间一长,她年纪又轻,个性本来就有些脱跳,那里还能继续一滩死水下去,渐渐的对周遭的反应都恢复正常,只是对时谨冷冷淡淡的。

时谨陪着她站了一会儿,突然船尾后头传来阵打骂的声音,他微微一侧头,身后的黄六儿便道:“小的去看看。”

船东是对夫妇带着个儿子,他们自雇了十名船工和一名做饭洗涮的妇人。

时谨原想买几名婢女伺候薛池,薛池却道不想让人家背井离乡的,便也就罢了,横竖船东婆子和做饭的妇人将些粗活都做了,黄六儿也是极会服侍人的。

先前两日倒是风平浪静的,不知今日怎么闹出动静来。

过得片刻后黄六儿跑了回来禀报:“是老刘家的在打阿福。”

船东姓刘,人称老刘,他妻子就被叫作老刘家的了。阿福就是船上专负责做饭洗涮的妇人。

“小的让他们不许弄出动静,此时也消停了。”

按照平常,时谨听了这话便不会再过问了,但此时他看了薛池一眼,心中一动,便好整以暇的摇了摇扇子问:“为什么事打?”

黄六儿一愣,结结巴巴的道:“说,说…阿福勾搭…这些污言秽语的…”

时谨余光见薛池头向这边侧了侧,便哦了声,不再言语了。

薛池听到一半,没了下文,不免有点郁闷。

要知道她从小没少得邻居照顾,跟大娘婶子们都很熟,听惯了东家长西家短的,她那有点喜欢管闲事的大妈风就是从此而来,虽然她很努力克制自己了,但爱听八卦还是有点克制不住的。何况先前一段时间过得十分乏味,此时就忍不住就转过头来望了时谨一眼。

不料目光正与时谨对上,他目光幽深,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薛池一怔,面无表情的将头转了回去。

薛池虽然装作不理会的样子,但阿福端了午饭上来时,她仍是忍不住往阿福脸上看去。

阿福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皮肤白净,瘦瘦弱弱的,五官很秀气,收拾得干净利落。此时她脸上就被挠了好几道指甲印,端菜上来的时候便有些躲躲闪闪的。

时谨坐在一旁,眼看着薛池越来越趋于正常,渐渐的好奇心也有了,神情也灵动起来,他心中的沉郁也松动了少许。

薛池目光自阿福身上收回,垂下眼去挟菜。

时谨转而微叹,他记得池儿是颇有点侠义心的,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并不吝于助人,如今却毫不主动,看来且有得磨呢。

薛池并不知他这一番心思,只管吃了饭在甲板上散步消食,顺便看看风景,无趣了又看看书消磨时光,轻易不和时谨说话。

等到天一黑,她就回了船舱睡觉,哗哗的水声不消片刻便催得她有点昏昏欲睡,不想船头又传来几声哭喊,把她一下惊醒。

时谨就住在隔壁屋中,薛池气还没喘均,他就持着盏灯出现在窗外,用手将半开的窗扇抬高了些,与薛池对视。

他并没束发,如瀑的青丝直披散在肩头,宽而薄的暗朱广袖长衫松松的系着带子,莹莹的灯光在他面上镀了层桔色的光。

薛池便觉灯下的他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妖气,怎么看怎么像她最近所看话本中半夜造访的狐仙公子。

时谨隔窗而问:“吓着了?”

薛池不语,瞧他这样子像是睡下了,但发丝半点不乱,衣衫也无折皱——倒像是参加个睡衣秀。

她心中纳闷,原来时谨就是360度无死角美男,最近跟加了光圈似的,变成720度绝杀美男了,但她并不多看便移开了目光:“无妨事。”

时谨温声道:“也怪黄六儿雇船时没打听清楚,这家船东竟不似善人,平添许多啰嗦。”

薛池垂下眼去,时谨见她低着头,沉默的样子看着格外柔弱。便无奈道:“我让人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先歇罢,有什么动静也别理会。”

薛池嗯了一声。

时谨看她一眼,转身走到一旁对黄六儿吩咐两句,忽听到身后一阵响动,他回头一看,见薛池的窗子已经被拉下扣紧。

黄六儿一时怔怔的,不知作何反应,就见时谨脸色微微一变,过了片刻他走到薛池窗边,放缓了声音道:“池儿,你别关窗,这样的天气不透气不成。”

薛池在里头回了句:“我受得住。”

黄六儿看见时谨负在身后的手一下握紧,片刻后又放松,沉默了一阵他才又开口,声音却微微的有点哑了:“池儿,你开窗,我不看你。”

薛池却并不再回应了。

时谨无法,只得作罢。

黄六儿不敢留在原地,一溜烟的跑了去敲打船东夫妇。

薛池捂了一夜,第二日起来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偏偏这日河上也是无风,太阳格外毒辣,她便整个人恹恹的。也不再四处走动,寻了个荫处支着头坐着。

心里想着自己颇有点蠢,因烦着时谨总如从前一般毫无隔阂的亲近,一下苦了自己,热得大半夜的没睡着,早知道给窗纸上捅两窟窿稍微透点气也好呀。

正想着就见远远的阿福端着一木盆的衣服,在船沿的挂绳上晾晒,看她动作有些僵硬,好几次够出手去又缩回来,像是牵动了痛处。

薛池看着她也挺可怜,想问她两句,突然又想到自己一开口干涉这事,不就又借了时谨的势了?

她这么一想,就忍了回去:横竖各人有各人的道吧。

阿福也不知道是不是痛得狠了,突然一下跌坐在地上,埋着头抱着肩,肩头一耸一耸的。

薛池看得心里特别不舒服,一阵一阵的胸闷。

过了一阵阿福起身,竟然撇下半盆子衣服不晒走了,薛池也只叹了口气。

她以为阿福过一阵会再回来,但是过了很长时间她都没有再来。

又过了一阵,拐角处走来一个火红的人影。

薛池睁大眼一看,原来是时谨。他从来没有穿过这样艳丽的衣服,竟然意外的适合。

看见他走过来薛池甚至将眼睛全闭上了,完全没有不想再应付他。

时谨在她面前站定:“昨夜船东…”

他话没说完,薛池就止住了他:“不要再拿阿福的事情做饵引我上钩!”

时谨一下沉默了。

薛池今日特别没有耐性,她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我不想说话,不要引我说话。”

时谨的声音有些僵硬:“原来你都知道。”

“…对,很多事我都明白,从前在你面前总是看不清楚,脑子简单得有如一只家雀,是因为情迷人眼。你不明白吗?”

言下之意就是不再对他有情了吗?时谨没有说话。

不远处突然有人喊叫起来,两人听了一阵,薛池脸色一变,睁开眼来,迟疑的问时谨:“是说阿福上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