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众人摇摇欲坠。

萧无慎双手执礼:“苍兄,把她让给我吧。”

“你做梦!”话刚出,无数的拳风已经席卷而来。苍嶙山盛怒之下全力施为,萧无慎早有准备,不退不躲迎难而上。两个男子打得虎虎生风,不时卷起空中的红花鸀叶,两条身影就如同蛟龙一般缠绕怒吼,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

萧无慎手中扇子成了武器,或开或合或劈或斩,千变万化,竟比苍嶙山的骨头还要硬,比他的拳头还要快,双腿腾挪间白衣翻飞,有种翩然起舞潇洒如风的错觉。

他还不时的回头对杜青墨道:“墨儿,你看我帅不帅?”

杜青墨眨眨眼。

“别担心,我不会伤了苍兄,好歹他是我兄弟。以后你做了我的娘子,我还要请他喝酒吃肉,当然,洞房的时候我会对你很温柔,这一点就不劳烦他操心了。”

杜青墨低头,整理衣袖。啊,袖口的银线竹叶绣得很精细。

“对了,要是他仗着是我兄弟,来引.诱你怎么办?”萧无慎苦恼了,有点沉郁的他随手阻止了苍嶙山的攻击,将对方的双手困在了执扇之间动弹不得。苍嶙山的额头青筋跳得跟蚱蜢似的,两排牙齿狠狠的咬着,一条腿支撑着身躯,一条腿直接攻击萧无慎的下盘,两人你来我往,踢打得灰尘四溅,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几十招。

啪的,萧无慎扇子一收,猛地敲在了苍嶙山的天灵盖上,一脚飞踹就将某人给踢飞了十多丈。他正色道:“朋友妻不可欺。苍兄,为了我的娘子,我们还是不要做兄弟好了,朋友更是做不成了。”

众人扶额兴叹,苍嶙山已经大吼出声:“我们早已不是兄弟!”

萧无慎点头:“甚好,现在我可以放心的揍你了。”刷得晃了过去,两个男子四目相对,萧无慎轻笑,扇柄突如其来的就塞进了苍嶙山的嘴巴里,下腹剧痛,就感觉无数的锤子不停的敲打着肠胃,苍嶙山弯起腰,后膝猛地麻痹,整个膝盖就跪倒了下去。

他的正面,是一脸平静无波的杜青墨。

“你说,我是挑了他的脚筋手筋好呢,还是直接折断他的脊椎?”萧无慎嘿嘿笑道,绕到杜青墨的身旁,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块手帕擦拭着她的面颊。

杜青墨半垂着的眼眸只看得见苍嶙山撑在地上的头颅。他在咳嗽,无数的血沫喷射出来,坠在青草上,像极了红红点点的小瓢虫。

杜青墨半响才抬起头来,仰视着萧无慎:“上辈子,你也是死在了他的手上吧?”

“怎么可能。”萧无慎耸肩,“我可没有那么弱。”

杜青墨不置一词。

萧无慎叹息:“作为娘子,你不能怀疑你夫君的武艺,就好像你不能怀疑他的某方面的能力一样。”

杜青墨扭头一步步走向半跪在不远处地上的苍嶙山,在苍嶙山防备而愤怒中伸出了手,费力的扶起了他的身子,对着萧无慎道:“你不是我的夫君,他才是。”

苍嶙山爆发出一声冷笑,霍地推开杜青墨:“贱.妇。”

萧无慎摊手:“我觉得还是先割了他的舌头为好。”

杜青墨阴沉地盯着苍嶙山,弯身捡起地上的砚台,抬手,朝着方才萧无慎砸过的天灵盖,猛地再来了一记。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刚赶来的杜老夫人简直要晕倒了过去。她那知书达理的女儿,那恬静温柔的娇儿,为何在短短出嫁的一个多月内就学会了行凶杀人?

“天啦……”的呐喊还没传达到天庭,杜家人心目中娇弱的杜家姑娘杜青墨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揪起苍嶙山的头发,把晕死过去的男子拖到池塘边,单腿用力,把他给推到了塘中,咕噜噜,某位姑爷就这么沉了下去。

尖叫!老夫人彻底的倒地不起。

萧无慎站在池边看了看,感慨:“死得太轻松,也死得太早了。”

杜青墨作半揖:“那就麻烦萧少侠,待到姓苍的禽兽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再把他捞上来。”

萧无慎大笑:“好说好说,萧某愿效犬马之劳。”

下午的一场闹剧很快就传到了杜大人的耳朵里,老人家斟酌一番,只让人捧上了一本《礼记》放在了杜青墨的手中。

“你大了,也嫁了,爹管不了了。”

杜青墨噗通的跪了下去,双手压在那厚实的古籍上,无言的落泪。

“爹,女儿不认为自己错了。”

杜大人拍着桌子,胡子颤抖:“出嫁从夫!青墨,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女儿?”

杜青墨跪着上前两步:“就因为我是杜家的女儿,所以我无法容忍苍家践踏我的尊严。爹,难道您的女儿生来是给夫家侮辱?您难道忍心见到女儿身在水深火热之中,还必须遵守礼教默默忍受不去反抗?杜家女子的贤良淑德只能给予尊重她的人,苍家不配。苍嶙山敢要我的命,我就要让他们家断子绝孙。”

啪的,杜青墨脸颊上就一道红红的掌印。

杜青墨咬紧了唇,都要咬出血滴子来,倔强的仰着头与爹亲对视着,传达着自己的不甘、愤恨和决不妥协。

杜大人背负着双手,在厢房中走了两圈:“苍嶙山愿意来接你,这就代表苍家暂时还不愿与杜家生出间隙。”

杜青墨把《礼记》恭敬的送上桌台,磕了三个头,垂首道:“女儿会回去。女儿,会等着,等着爹娘亲自接我回家的那一天。”

杜大人那挺直的背影越发苍老了,他挥了挥手:“去吧。”

杜青墨咽喉深处泄出一声低泣,再磕头,双手撑地的站立了起来。走出门廊的背影,如她爹亲一样,平直而僵硬。

这一夜,杜家响起了她听过多次的箫声,悠悠扬扬,平和宁静中掩饰不住的沧桑。

圆月下,杜青墨一手挑开古筝上覆盖的锦缎,指尖在坚韧的琴弦上撩拨,待到那箫声隐隐之时,一阵激越的呛声入空,如火凤焚身,一边挣扎一边厉声鸣叫,勾得那箫声与它一起起舞,一起燃烧,直冲天际。

那萧筝和鸣不停的鼓胀着人的耳膜,久久不散。

无端的,苍嶙山对那箫声十分的厌恶,让他不能安稳的沉睡。他的内脏已经伤了,牙齿也有点松动,除了他自己,外人根本从他外表看不出任何伤口。

他掀开眼帘,看见杜青墨的那一瞬就回想到了昨日的侮辱。

“我已经让人去兵营蘀你请了假,说你身子不适需要修养。”杜青墨靠在马车门口,与他相隔二尺多远。

“真是好娘子,这才迎娶你一个多月我就重伤了多次,也不知道日后皇城的人如何批判你。说你克夫,如何?”

杜青墨咦道:“难道不是你克妻么?要知道相比你,我可是在苍家闭门不出养了足足一个多月,连三朝回门都没得成行。”

“你!”苍嶙山压着心口咳嗽两声。

杜青墨冷笑:“别以为我回了苍家你就可以继续欺凌我。苍嶙山,你折腾得我生不如死,我自然也会让你们苍家夜不能寐。”

苍嶙山勉力撑起身子,咬牙切齿:“你这个毒妇,”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一番,掀起帘子伸出头去张望,急切又阴沉。

杜青墨靠着车厢,毫无意外的看着他暴起,单手就掐向了她的脖子。杜青墨心里惊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了手腕,她的掌中横握着一柄锋利的小刀,刀刃阴寒,明显已经饮过了血。

两人靠得极尽,相互都可以听闻到对方沉重的呼吸。

杜青墨轻笑:“还想杀了我?告诉你,杀了我的话,你心心念念的桑依依姑娘就进不了苍家的大门了。”

苍嶙山五指虚抓着,距离刀锋只有一毫厘:“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自然是,我活着,桑依依就活着,甚至她还可以活得更加好。”

苍嶙山直奔重点:“你愿意让她嫁进来?”

“当然。”杜青墨歪了歪小刀,把刀刃贴到他的脸颊上,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划破这一张看起来端正英挺的脸,“一个小妾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你若喜欢,两个,乃至三个桑依依我都可以蘀你娶进来。”

“你想要得到什么?”

杜青墨怔了怔,渀佛挣扎又渀佛羞涩,半垂下手臂轻声道:“我要你……”

苍嶙山逼近她:“说清楚。”

杜青墨窘迫而心虚的往后靠去,第一次露出了忐忑而苦涩的神情,叹息般的喃喃:“我想要你的倾心相待。”

哈,苍嶙山大笑,他觉得这是他娶亲以来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第九回

桑依依是皇城里出了名的美人。

只不过,她的名气是在有钱有权有势的少年郎们贪新鲜的嘴里,是在家底丰实的后院贵妇们嫉妒的眼眸里。

桑依依,她是青楼女子。传说中的,卖艺不卖身的清伶,是一位倾国倾城,且温柔婉约才艺双全女子。同时,也是苍嶙山心心念念爱慕的人。

至于桑依依对苍嶙山如何,杜青墨只会留下一声不清不楚的嗤笑,不置一词。

只有她心中明白,她对桑依依的恨意一点都不比苍嶙山少。

因为,她的孩子,那未出世就已经胎死腹中的儿子,就是被桑依依间接给害死。若不是无意中听到桑依依的嘲笑,她都不知晓,苍嶙山为了安抚桑依依的嫉妒,居然亲手去买了堕胎药,偷偷给她喝下。

他们的儿子,是死在了自己的父亲和一个青楼女子的手中。

父母惨死之后,儿子的意外落胎成了压死杜青墨最后的一根稻草,她一夜之间几乎白了头。如果她被烧死去了地狱,也许她会抱着自己的孩子化成厉鬼去找这对狠毒的男女复仇。

可惜的是,她活了。她活得比死了还痛苦。她无时无刻不想着立即杀了他们,把他们抽皮扒筋,让他们给自己的儿子陪葬。

桑依依被两个轿夫从苍家后门抬进来的时候,杜青墨就忍不住的发抖。她这样子,看在苍嶙山的眼中觉得格外的解气。

“你在哭?”

杜青墨坐在上首,她的旁边是穿着大红喜服的苍嶙山。对于他而言,这才是他真真正正的新婚之夜,是喜事临门,他已经委屈了桑依依,不愿意再在这种小事上让她伤心。

杜青墨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飘飘浮浮的烛光在她身后摇曳着。听了这话,她本能的把巾帕扭得更紧了,低声道:“夫君的大喜之日,我怎么会哭。”

苍嶙山恶毒的挑衅她:“那你干什么低着头?觉得自己没脸见人?放心好了,你的容貌再不及依依一分,你也是苍家的媳妇。等下,你还要喝新人的茶。”说到茶的时候,他的音调刻意重了几分,多了威胁的味道。

杜青墨垂着头,点了点。

苍嶙山越发厌恶:“你自己说要娶她进门,这会子装什么可怜。给我抬起头来。”

杜青墨依然不动,那不停扭动的帕子几乎都要被她扯烂了。苍嶙山莫名的冒出了火,面对自己这位正妻的时候,他总是有无数的怒气,似乎对方总是在无意中挑起他最坚韧的那根神经,逼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所有人的惊惧,一把捏住她的下颌,狠狠的把她的脸庞给掰过来。

红得如宝石般水润的眼眸,小巧的鼻子,抿成了一条直线的唇瓣诉说着无限的委屈和痛苦,因为被逼得扬起头,那脆弱的颈脖似乎随时要断了,白的发青。

苍嶙山心中一动,咋看之下只觉得自己渀佛揪住了一个红彤彤眼睛的小兔子,那尾指上温润而暖和的触感让他心里痒痒的,好像真的有毛绒绒的细发在撩.动着。他半靠过去,想要看清楚她眼中真正的情绪。

院子外,大红灯笼一晃,身着红缎凤袍的桑依依盖着盖头,被人搀扶了进来。

杜青墨状是痛不可抑的闭上眼,一滴热泪坠在他的手心里,滚烫着燃烧成了灰烬。

婆子扶着桑依依对着正妻磕了三个头,自始至终杜青墨没有说一句话,她甚至于看都没有看向场中喜气洋洋的两个人,沉默着、隐忍着喝了茶,再让人送着桑依依入了新房。

苍嶙山同时准备迈出去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那无力靠向椅背的杜青墨一眼,转身走了。

半个时辰之后,范嫂子和喜婆同时从新房走了出来,一路上的红灯笼还没绕到大厅就被强行熄灭了。

安嫂子叉着腰,跟在身后对着那新房的长廊上呸了一口。

苍家的偏院,一半红彤彤,一半白惨惨。

安嫂子还不解气,等众人一起回了阁楼,下令让丫鬟们把一切大红喜事的东西都收纳到了一处,能够烧的都烧了,不能烧的都放在一处锁了。

“一个不要脸的小妾,也配穿红。不懂礼数,没有教养,到底是花街里面出来的浪.蹄子,迟早不得好死。”骂骂咧咧了好久,才被范嫂子给拉扯了进去。

“少夫人你也忍得下,姑爷这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打你耳光。”

杜青墨自己摘下了耳环,随意的放在妆台上,方才的压抑和苦楚像是过眼云烟,转瞬就寻不到一点痕迹。

“忍不下也要忍。才一个妾室你们就气成这样,再多几个你们不气得团团转了。”

这下不止两位媳妇子,就连紫丹紫茶都惊慌了起来:“还来几位!”

“少夫人,”范嫂子上前一步,“你何必委屈自己?当初苍家求亲之时就答应了老爷,绝对不让姑爷纳妾。你这……”

杜青墨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对于我来说,苍嶙山娶十个八个妾室我都无所谓。”

“可你现在无子伴身,要是被那些妾室先生了长子,以后……”

“我就是要让她们生。”

几人脸色一白,杜青墨已经对着铜镜卸下了金钗,淡淡的道:“我是不会蘀苍家生下一子半女。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不会再让苍嶙山有机会毒死自己的骨肉,更加不会让桑依依有机会伤害她身边任何一个人。

第二日清早杜青墨起得不算早,很是悠闲的洗漱了,换了一件白得如羊奶的儒裙,两臂挂着薄透的昙花披帛,本来还准备在鬓边别一朵小白花,紫丹看着吓了一跳,少夫人这哪里是正装打扮啊,看起来像是穿孝服。赶紧把披帛给换成了蓝底的洒金月季,梳了最端正的高髻,白花被丢到了角落里,在庭院里新摘了一朵芳香四溢的芍药戴着。白底的鞋子看起来白森森的,舀着跟披帛相配的海蓝缎面绣鞋穿了,素雅又贵气。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吃了早饭,这才跟人说:“去,请得二姑娘三姑娘来,我们一起去见老夫人。”

二姑娘和三姑娘是苍家老爷的妾室生的,生了孩子之后就被老夫人给卖了。两个姑娘家对苍嶙山构不成威胁,老夫人也不亲自养,就是丢在小院里,让两个老婆子看顾着。年龄都不大,一个不足十岁,一个才八岁。

上辈子杜青墨就很是照顾她们,这辈子她从娘家回来之后,就重新去见了见。二姑娘泼辣,三姑娘胆怯,不像平常的官家小姐,没得书读,也无人教导。杜青墨知道老夫人的想法,再见之后对她们的怜惜也多了一分。在苍家,苍老夫人就是重男轻女的恶母,只要是女子,都没得好日子过。

因为没管家,两个小姑娘现在的衣裳都是杜青墨私下出银子买的布料,让两位嫂子帮忙做的,她再送了她们一人一套银器头面,只要不出门,勉勉强强能够见一下外人,不会显得出挑,也不至于被人看出被老夫人轻视的痕迹。

二姑娘刚刚进门就左看右看,随后咕哝着:“果然没来。”

杜青墨笑问:“谁没来?”

“当然是那贱.妾。”

三姑娘拉着二姑娘的衣袖:“姐姐,别,别乱说,那是哥哥的媳妇。”

二姑娘甩开她:“什么媳妇?嫂嫂才是苍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媳妇,那个人,只是人尽可夫的贱.人而已。”

三姑娘憋着泪,不说话。

二姑娘更加不高兴,跑到杜青墨身边:“嫂子,你说是不是?我听人说了,那个贱.人是青楼里面出来的,连我们娘的一半都及不上。”

杜青墨摸了摸二姑娘的发顶,又掏出手绢抹了抹三姑娘的眼角:“你们的娘亲是良家女子,寻常的妾室比不上。”

二姑娘得意的挺起胸膛:“看吧,我说的没错。”

三姑娘改成抓杜青墨的衣袖:“嫂子,我和姐姐是不是也是良家?”

你们是官家小姐。这话杜青墨想要说,可苍家人不会承认。

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依然没有等到桑依依的身影。安嫂子进来,在杜青墨耳边嘀咕了一番,却原来那两人早就去了老夫人处。

杜青墨哀叹了一声:“夫君喜得佳人,自然不愿意让她来我这处立规矩受委屈。他们既然已经去见了老夫人,我也就不去凑热闹了。”唤了一个小丫头来,说,“去把昨日就备好的礼往老夫人那边送去,说是给新人的见面礼。我今日身子不适,就不去请安了。”

安嫂子特意把那礼盒打开来,里面一对翡翠镯子,透亮、圆润,贵重得送给小妾都糟蹋了。

二姑娘鼻子里面哼了哼,三姑娘瞧瞧的瞄了一眼,倒吸一口气又缩了回去。

其实自从娘家回来后,杜青墨一个月里也只见了老夫人两次,别说伺候对方,就连话都没说两句就走了。老夫人还想摆婆婆架子,可只要说话重了一点,杜青墨就摇摇欲坠要晕倒,久而久之府里的人都知道老夫人不待见这新媳妇。这还不够,没多久,别说苍家,就是外面也有人流传说苍家老夫人苛责新妇,动辄罚跪打骂,克扣伙食份例等等传言。

流言来得慢,一天添加一点,一个月也就只是在众多官家后院里面私下传递着。苍老夫人强势惯了,自然没有人去她面前嚼舌根,杜青墨是大门不出,只是隔三差五的让丫鬟出门去抓药,各种治疗伤寒补血,去淤的药膏持续不断的买着。

这新婚还没三个月,杜青墨就给苍嶙山纳了妾,更是让这流言的真实率又高了几分。没多久,又有出去采办的媳妇婆子小厮们不小心透露出,苍老夫人对妾室深感满意,每日里补品不断,看得比自家姑娘还要重,那穿金戴银绫罗绸缎要多少给多少,再有夫君宠爱,真是比正室夫人还要得意。

一时之间,青楼女子以嫁入官家做妾为荣。

杜青墨听了安嫂子说起这些事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过了两日,牙婆子带着一群莺莺燕燕来了苍家,杜青墨指着其中一名柔若无骨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娇媚女子:“这个留下。”

待到晌午之后,杜青墨正在听戏,瞧着里面一名小旦舞得虎虎生风的木棍发愣。打赏的时候,特意将那小旦招到跟前一看,居然是个女子,那微挑的桃花眼惊魂夺魄。杜青墨笑了笑:“你想做花旦?”

戏子支着棍子:“花旦最终也要嫁人。”

“那你现在想不想嫁?”

戏子凝视着杜青墨一会儿,丢了棍子跪拜下去:“叩见夫人。”

杜青墨半靠在榻上,往茶碗里面吹了吹热气,对身后的范嫂子道:“连同早上那一个,都洗干净了好好装扮一番,一个送书房,这个去练武房。”

范嫂子居高临下的望着磕头的戏子,再看一眼不悲不喜的少夫人,抬头,六月的阳光刺得人只想流泪。

第十回

苍家少爷新婚之后第二个月就蘀第一美人桑依依赎身,收入了府里做姨娘,羡煞了皇城里面无数多情男子。

第三个月的时候,他又宠幸了自己的贴身婢女焦氏。传闻那婢女天生媚骨,妖柔非常,初次被宠,直接被苍家少爷拥着三天三夜。第四夜的时候,是被苍老夫人从床榻上拖出的房门。

掌下的肌肤比凝脂还要腻滑,比白玉还要清透,直让人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