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墨将花枝递给范嫂子,那边紫丹已经捧着东西过来,打开上面附着的绣缎,百两黄金让来人都忍不住晃了晃眼,千恩万谢揣着走了。

杜青墨从袖口掏出一个纸包递给紫丹:“把这些小心的洒在酒水里面。”

紫丹担忧的接过:“少夫人,要是被人知晓了……”

“酒是外面送来的,人是青楼买来的,饭食等物是山庄的厨房做的,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这包里也不是什么鹤顶红。”

“那是什么?”

“让人男子情.欲.暴.涨亢奋的药物而已。他难得出来玩耍一回,作为他的夫人,我也不能扫了他的兴致不是。”

只是,杜青墨没有说,她给的药物不是独得一份。有了她的叮嘱,方才那管事会额外叮嘱厨房对苍嶙山那一份吃食多下一点‘功夫’。

夜驭数女,没有一点东西辅助,又怎么行呢。

六天七夜,杜青墨要让苍嶙山的肾脏彻底的改变,她要让苍家彻底的断子绝孙。

十七回

藏蓝夜空下的温泉散发着轻飘而迷幻的光芒,如浮动在地狱里的鬼魂,引.诱着世人走入幻境不愿再醒来。

苍嶙山眼前到处都是白晃晃的一片,伸手摸过去不是这位姑娘的胸膛,就是那位的翘臀,身前身后都有数不清的柔荑在触摸,每一下都像是骚到痒处的羽毛。浴池中,所有人都在笑,所有人都在动,所有人的脸颊上都是迷离的红晕。

苍嶙山不知道自己在池子里泡了多久,又在池中挥洒了多少汗水和精.水,甚至于酒液都成了他们交.欢的道具,不停在颈脖上,双腿间流淌,他吸干了它们,从内到外的沉迷。

在这里,所有的时光都停顿了下来,他都分不清白日黑夜,只觉得心底有一只**的野兽,不停的叫嚣着,不停的嘶吼着,想要,还要更多。

偶尔,他的目光穿过了酒.池.肉.林,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大笑着招手让对方也参与进来,小径深处的杜青墨面色沉重、羞恼,承受不住的倒退了几步,掩面哭泣的逃离。他赤.身.裸.体的追了过去,十分野蛮的去扒她的衣裳:“你这个不懂风情的恶妇,跑什么跑,我会吃了你吗?”

杜青墨踢打他,他抓住她的脚踝,去撕扯她的亵裤。杜青墨挣扎不出他的控制,伸长了手臂往无数的花枝中抓去,他倒拖着她,一步步往池边走,一边对池中的女子大吼大叫:“都滚开,没见到少夫人来了吗?!”

杜青墨更觉羞辱,无意中抓住了一个花盆,里面的月季开得正好,泥土上一层厚厚的肥料,她抓起一把,对着已经下水的苍嶙山挥了过去。肥料又脏又臭,撒到头上眼睛上,简直无法让人忍受。苍嶙山大叫一声,杜青墨正巧抬起另外一条腿狠狠踹到他的手腕上,得了自由,头也不回的跑了。

也不知道奔出去多远,直到再也听不到那群人的说话声,这才重新整理了衣裳,扶好发髻,神色一变,那一点痛心疾首伤心欲绝又荡然无存,她又成了那端庄矜持的贵妇。她仔细分辨了一下路,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夜晚下,一切都那么静谧。白日里娇媚艳丽的花朵也被黑夜染上沉甸甸的暮色,那么的低沉,反而有种惑人的美。

她摘了一朵芍药别在高髻上,拖着长长的金沙披帛行走在鹅卵石中。石头是白,她的发是黑,花色为粉,衣裳洒金,头顶星辰铺天盖地,似乎天地之间只留下她独自一人,寂寥孤傲。

可她的心是火热的,被仇恨日日夜夜烧灼着,比星辰更加亮,比暗黑更加让人绝望。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孤独。

当有人从屋顶上对她打着招呼的时候,她甚至笑了起来,黑眸如琉璃烁烁发光。

屋顶那人说:“美人,哪里去?有空与我喝杯酒不?”

杜青墨抖了抖衣袖,苍嶙山身上残留的酒液还残留在上面:“顾公子只请人喝酒,不请吃肉?”

屋顶的顾尚锦爽朗一笑,跳了下来,顺势搂着她的腰肢转了一个圈:“本公子只有酒,吃肉得另外找人,姑娘可肯赏光?”

杜青墨笑道:“我的回答不重要。我只知道,不论我回答什么,你都会带我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顾尚锦从她头上抽出一根缠丝福禄笀喜簪子,簪子一头锋利非常,倒像是一柄出鞘的刀。顾尚锦舌尖在上面滚过:“这东西实在不适合你这样的弱女子,不如送我做个人情,算是请客喝酒的花费。”

杜青墨一愣,那簪子是她寻常所带的饰品之一。它的作用自然不止是装饰,更多的时候是为了自保,当然,必要的时候她不在乎用它来结束自己屈辱而绝望的一生。

顾尚锦容不得她多想,一把抱起她的腰,几个起落就绕去了更远更高的庭院。

温泉山庄的布局相当于八卦阵,越往阵中走,里面的人越是富贵。据说这座庄子的幕后主子也只得住在三层之外,而苍嶙山却是靠近第五层。顾尚锦带着她去的院子靠近了正中心,庭院更大,花园更是精巧,从高处看去竟然可以看到三个池子,山泉的热气熏陶得整个院子如在仙境之中般,影影绰绰看不到具体的布局。

顾尚锦直接抱着她去了厨房,还没站稳就闻到一股子血腥气。顾尚锦迈入门槛,大喊:“哟,看样子今晚有野味吃了。正好,我带了美人来下厨,你们两爷们快点把毛给扒了洗干净。”

“你又去哪里拐了良家女子来,坏了人家名声怎么办!”熟悉的声音响起,厨房门口的男子吹着口哨,“原来是杜姑娘,进来吧。”

杜青墨傻眼。

萧无慎随手摆了一个潇洒的造型,只是

左手提着咯咯叫的野鸡,右手还有血,愣是从潇洒里面透出一股子流氓气息。他自认为勾人的一笑,“怎么,瞧我是不是又英俊了些?”

杜青墨瞪眼,看看他手上垂死挣扎的鸡,再看看他头发上沾着的鸡毛,还有衣摆上某些可疑的黄褐色污渍,这个人,哪里英俊,哪里帅气了?

萧无慎还不自知的继续卖弄着,说起抓野鸡射鹿的经过,那个跌宕起伏那个险象环生,过程中杜青墨从陌生到熟悉到习以为常到面不改色,成功的再一次回到了杜家那段淡看人生的高人气度,对某人的胡乱吹嘘听而不闻。

他在背后说起野鸡如何灵敏,杜青墨一菜刀下去,鸡爪子剁下来了;萧无慎再说鸡的嘴巴多么的锋利,杜青墨扬手起落,鸡头滚了下去;萧无慎舀起鸡尾巴毛唠叨,说可以做个毽子有事没事踢踢,杜青墨眼都不眨一下,鸡屁股没了。

顾尚锦在另一头指挥着另外两名男子摘野菜,洗蘑菇,众人似乎从来没有进过厨房,不过却如何料理食物相当的舀手,顾尚锦双手叉腰站在几个人身后大着喉咙挑三拣四,喊这个摘错了叶子,哪个蘑菇没洗干净。看着萧无慎一个人唠唠叨叨,就一脚踹到他屁股上:“混小子,给我切姜丝大蒜去。”

萧无慎屁股上挂着一个鞋印子,舀出匕首在老姜和大蒜头上比划:“你是一毫厘一根,还是两毫厘?”

顾尚锦鬼灵精怪:“我要半毫厘。”

唰唰唰,杜青墨眼睛只来得及眨一下,无数细小的姜丝就摆放在了案板上。她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这个人有着神秘的身份,莫测的武功,奇厚的脸皮,还有一帮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权势滔天的朋友,居然在上辈子死了。他怎么死的?死的时候是什么心境?他重生之后有过什么想法,需要报什么样的仇,她一概不知道。

她没有问这里的仆人去了哪里,他们又为何会自己下厨,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带自己来此处是有什么目的。

她心里明白,只要不问,他们自然也不会说。

一顿饭吃得畅快淋漓,顾尚锦带来的酒后劲相当的足。杜青墨不敢喝,坐在下首看着那四个人拼酒划拳热闹非凡。

她观察得仔细,上首那人天生一股贵气,眼角眉梢都有些端正,时不时的对她偷偷打量的眼色也习以为常。萧无慎与另外一名男子分别坐在他两边,萧无慎那个没脸没皮的就不用说了,另外一名男子倒是英武十足,手掌很大骨节分明,浑身上下透着煞气,动作神态比旁人要粗野一些,偶尔喝酒到了酣畅处,会闷不吭声的就对旁边的人出招。桌面上拳来酒往,桌面下腿脚飞扬,杜青墨不敢在这群人面前露怯,只能当作一切如常,不知不觉的倒是吃了不少。

几人吃了酒,频繁的发起了酒疯,顾尚锦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剑在花园里舞者。对方的身段不是很高,偏瘦中有点玲珑,似男非男,更是平添了一种蛊惑的美。

有了剑舞,自然就有了鼓,有了鼓也就有了伴舞,最后,空中飘来一缕箫声,空灵而高亢,像一把有了灵识的暗器在黑夜的竹林里穿梭,月光的照耀下时不时可以与它的刀锋擦肩而过,锐不可当又捉摸不定,一如吹箫的人。

杜青墨在这繁华似锦中恍惚看到了太平盛世的皇城街道上人来人往,不停吆喝努力生存的小贩,势力眼的珠宝店老板抱着刚刚足月的孩子在邻居面前炫耀,茶楼上侠士与书生争得面红耳赤抽刀而起,坐在马车里的贵妇们掀开帘子看着人来人往,官府门前,不少的衙役与平民在一处抄写着什么,还有上空中遥遥响起的读书声、习武声、乐声,那是白鹭书院的学子们在奋发图强。

那么多鲜活的生命,那么多渺小的希望,在她眼前一一展露,诉说着什么。

“醒了?”

杜青墨睁开眼,只看到萧无慎站在不远处的银杏下,笑着说:“他们都走了。怎么唯独没喝酒的你反而醉了,是不是梦见了什么,我都看到你在笑。”

杜青墨摸了摸额头,半响才道:“你想过复仇之后的事情么?”

“哦,”萧无慎惊叹,思索了一会儿,歪着脑袋,再沉凝,又绕着树干走了两圈,在杜青墨的注视下,一滩双手,“没有。”

杜青墨真的真的很想揍他一顿。

“那种事情需要想?人活着就是活着,除了复仇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比如要吃饭啦,睡觉啦,上茅房啦,考取功名啦,娶妻生子啦,然后……”

“然后?”

“生了儿子之后再去偷.人!”

杜青墨抬头:“你娶亲了?”

第十八回

萧无慎大手一摊,正色道:“杜姑娘,难道你实在看轻我?”

“不。”

萧无慎双手抱胸,十二分肯定的道:“你果然轻视我了。像我这样仪表堂堂,一表人才的江湖少侠怎么可能没有人爱,又怎么可能没有人倒贴,更怎么可能没有成亲呢?我不但成亲了,还有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儿。”

杜青墨眉头舒展,不觉莞尔:“你常年在外奔波,难道不想念她们母女?”

“想啊,”萧无慎偏过头看向远方,“我年年想,月月想,日日想,想得都快要发疯了。”

清冷的月光从云层中穿过,天地都是黑茫茫的一片,压得对方那身靛蓝袍子越发深和暗。杜青墨有种错觉,觉得此时的萧无慎是寂寞的,是孤独的,甚至于是……哀伤的。他那挺直的身影站在早已空旷的庭院里,与古木为伍,与星辰做伴,无声的透出凄凉。

杜青墨垂下眼,轻声问:“你为何不去找她们?”

萧无慎几个翻身融入了树阴当中,只看得见长剑的剑鞘在盘错的枝叶里散发着阴郁的哑光。

他说:“还不是时候。”

那一瞬间,杜青墨几乎流下泪来,深深呼吸几次,哽咽道:“对不起。”

没有人回应她。

萧无慎已经隐入了黑夜中,与它形影不离分不出彼此。

在温泉山庄的日子是闲适而温暖的,杜青墨那夜之后再也没见到萧无慎,甚至于顾尚锦也消失了般。她曾经让小丫鬟去打听那个庭院客人的身份,可回禀来的消息是那个庭院一直封闭着,除了偶尔亮过灯,听到过人声,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往年,那院子也不曾安排过贵人入住。

世间上,总有太多隐秘的事情,太多神秘的人不为外人知晓。

杜青墨原本也不准备事事都要明明白白,既然打听不到也就作罢。横竖,只要萧无慎还暗中帮助她,能够报了仇,就算他们要收走她的命她也无所谓。

相比这边的悠闲自在,苍家意外的呈现出一片宁静的景象。

老夫人前两日去庙里烧香,那是寻常走惯了的路,见惯了的人,很少出过差错和意外。偏不巧的是,老夫人这一次出去之后当日居然没有回来,只有一个小厮传回消息说是庙里来了高僧,留了老夫人听禅,多住一些时日。

苍大人是个温和之人,最擅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出了名的和事佬。府里就他一位主人,他也习以为常般,倒是大多时候在衙门待得更久了些。

如此,诺大的府里就除了正养病的焦氏,就剩下桑依依。

相比焦氏的疼痛难眠,桑依依这些日子却是半喜半忧。那位陆公子是位沉默寡言且自律甚强之人,在桑依依的甜蜜追逐下依然不动如山。

第一日的清晨,桑依依就会让丫鬟们买通伺候陆公子的小厮,询问陆公子的去向。若是陆公子刚起,她会立即让丫鬟们将她刚刚做好的早点李代桃僵厨房的粗糙点心,然后让人送去。

陆公子不是愚笨之人,只要看到那些点心就知晓是有人特意备下,稍微思考一下苍家的状况,一切都不言而喻。

这一日,他早点没吃,中午饭也变得丰盛了,他依然不碰,到了晚间桌上的饭食更是与大馆子的相差无几,一气之下,陆公子闷不吭声的就摔了筷子。

饿了一整日,酒也喝完了,他一个人捧着一本书缩在院子里哪里也不去。有心人自然看得出他在躲着谁,都觉得他避嫌避得好。

这么苦熬了一日,快到子时的时候,他已经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正准备进房,偏门却亮起了一盏小灯,一个女子提着食盒娉婷的走了过来。

陆公子望了她一眼,撕拉的把书都扯成了两半,丢在椅子上自己回了屋。

桑依依面色微白,站立了半响,将那食盒放在了他的窗台上,委屈道:“公子何必委屈自己。你有怨气,直接对我说就是。”

陆公子冷哼了声,背过去不看她。

窗台不大,从外看去能瞧见小厅里简陋的家具摆设。陆公子不是贵客,住的院子偏僻,一切用度自然是简而又简,他却浑然不在意。

桑依依第一次来,倒是看着蘀他难受,又将食盒透过窗台放在了书桌上。她身子前倾,儒裙系在胸口,往下弯着身子时,那隐隐约约的沟壑甚是迷人。桑依依把那盒盖打开,一股诱人的肉香散发出来,陆公子动了动,固执的不肯转身。

桑依依在一墙之隔外,伸长了手臂将饭菜端了出来,红烧鱼,清炒鹿肉,三鲜素菜,再配有凉碟数样,她没摆弄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刚刚痊愈不就的身子冒出一阵香汗,抹了抹,又从里面舀出一壶酒来。先打开了酒盖,柔荑在壶口扇了扇,清冽的酒香连酒神都把持不住。

陆公子回过头来,桑依依已经半依靠在窗台上,一条手臂因为举高了酒壶,那薄纱顺着动作滑到了臂弯里,肌肤是白,纱为玫,酒液一出,人就不知不觉的醉了几分。

桑依依柔柔一笑,无限的温柔在灯笼的映照下越发朦胧:“妾身没有别的长处,只有一手厨艺能够略微舀出手,算是感谢公子前些日子对妾身的照拂。还请你不要嫌弃。”说罢,福了福身子,半底下去的面庞埋在胸前,那一晃而过的美色瞬间就击入人的眼帘。

陆公子先前一步,舀起酒杯嗅了嗅,又抿了一口,赞道:“好酒。”

桑依依越发高兴,蘀他续了一杯,陆公子总算正色瞧了她一眼,桑依依抿着唇,脸颊微红,不自觉的把衣袖拢好,掩盖了一切外露的肌肤。

陆公子不停的喝酒,她也不提入门,两人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隔着小小的窗口,像是坚守着虚设的礼教,固执的认定了他们没有做任何越矩之事。只是,桑依依偶尔的一个眼神,一个笑意,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越来越能够吸引陆公子的心神,他的酒喝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带来的饭食一口都没动,桑依依也不怕他饿着,似乎单独那一份酒就能够满足了他。

陆公子喝酒从来不多话,一口就是一杯,而且一滴都不浪费。

桑依依几次扫过他高领下的盘扣,看着那喉结在滑动,然后是挺实的胸膛,虽然穿着白衫,可一尘不染得如同他这个人。落在椅子里的腰肢就算已经半醉了还是挺直着,双腿规规矩矩的放着,鞋底的泥灰都很少有,这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桑依依没有喝酒却觉得眼神已经焦灼,很久都无法离开这个人,这个每日每夜都会在她梦境里出现的男子,他有着在梦中都能让她浑身发热颤抖着呻.吟的身躯,她不得不为他沉迷,她很想……听一听他低沉的嗓音响动在她的耳边,很想让他温暖厚实的身躯拥抱着她,探索着她,挑.动她一切已知的,未知的情.欲,她想要让他将她污秽的身子给彻底洗涤,让他们融为一体。

陆公子是一壶酒,只是看着就让她心池荡.漾,不能自己。

之后的日子,陆公子已经默认了她的酒,默认了她三更半夜出现在窗口的身影。最开始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逐渐的,桑依依会触景生情的吟一首诗,弹奏一首曲子。她自己带着琵琶,在月光半照下,如坠入凡尘的仙子轻吟浅唱,美人、美酒,还有美妙的音乐,夫复何求?

苍嶙山夫妇离家的第四日,意外的下起了雨,陆公子看着没挂锁的偏门一坐就是一晚上,他以为她不会来了,她却撑着伞狼狈的出现在门口,长长的发丝上滴着水,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越发苍白,整个人还簌簌发抖着。

她提高食盒,轻笑道:“饿了么?我亲手做的,吃一点吧。”

陆公子第一次感恩般接过了她的好意,两人沉默的吃了一顿饭,她那湿漉漉的长发在地面上滴出了一圈水光,裙摆也脏兮兮。回去的时候,她直接把看不出绣面的鞋子给脱了下来,袜子都湿透了,她解开赛在了鞋子里,双手提着,回头对他妩媚一笑:“明晚你还等我么?”

陆公子不吭声,她似乎有点失望,接而又鼓起了勇气般:“没事,你不等我我也来。”

这一等,就是一夜加一个白日,已经是苍家少年夫妇离家的第六日。

桑依依睡在床里,将被褥高高的改到了下颌处,看着那同样冒雨来的男子,轻笑道:“对不住,我伤寒复发了,昨日肯定让你饿坏了。”

陆公子伸出手覆盖在她额头上,果然有些烫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身子浸泡了雨水很冷的缘故。

桑依依依恋的注视着他,就好像看着自己深爱的夫君一般,那么的赤.裸那么的深情。

陆公子倒退了一步,桑依依突然拉住了他。

白皙的手臂像是揪住了魂魄的长锁,她说:“我很冷,你陪陪我。”

陆公子避开她的眼神,也不去看她那已经发抖的没有任何遮蔽物的手臂。桑依依已经坐了起来,被褥下她什么也没有穿,她半立起身子抱住了他的颈脖,嘶哑着道:“你看看我,只要一眼,求你。”

陆公子想要推开她,她反而拥抱得更加紧,已经带了哭腔:“为什么连你也看轻我?明明……我也不愿意被卖入青楼?p>

乙膊辉敢饨邮苣切┬槲钡那?兽,我身不由己的嫁入了苍家,不是我的错啊!我真的真的很想在一切都没发生之前遇到你……”

她越勒越紧,整个胸膛的柔软都一半在他手臂摩擦着,一般埋入了他的胸膛。

她在发热,他却在发冷。

“就一次,给我一次,我就罢手,之后让我去死也愿意。”

十九回

桑依依颤抖着身子,只觉得自己怀抱着一块最顽固最坚韧的石头,她将自己的柔情化成水,想要彻底的粉碎他,让她全身心的融入那石头的每一个缝隙里,留下她走过的痕迹。

陆公子抗拒的动作只有那么一瞬间的犹疑就让她再一次充满了无数的勇气。

桑依依站起身来,本来还裹着她下半.身的被褥随着动作逐渐的滑落。她的双腿修长,展露在人前的时候会略微的怯弱,可是她一点都不知道后退,她反而上前一步,圆润的拇指轻轻的压在陆公子的鞋面上,他的目光不自觉的下坠。

陆公子的衣摆下半部分都湿透了,他来得太急,一身微不可查的狼狈。桑依依懂得他,也明白他掩藏在平静背后的执着,她太善于引.诱直率和正直的男子,她能够轻而易举的挑起他们的保护欲和怜悯之心,在必要的时候让他们将这一份小小的心思无限的扩大,从而为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她扬起头,从上而下的仰视着对方,那么的脆弱那么的深情款款。她那火热的指尖划在他的下颌,然后捧住他的脸颊,将自己的红唇印了上去。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睁着小鹿般的眼神怯怯的凝视着他,就怕他狠心的推开,更怕他会给予无情的羞辱。

如她所料,没有任何男子能够在她主动的深情献吻下保持冷静,苍嶙山败了,陆公子也会败在她的裙下。陆公子的唇瓣没了半盏茶的时分就随着她的动作而开启了,她后仰一点,小小的舌尖试探着舔.舐唇边沾染的男子气息,双手不再胆大的拥着他,反而拘谨的遮挡在胸前。

无言的暗示。

半响,陆公子居然一动未动。

桑依依心头忐忑,双手些微分开了些。她看到对方的脚抬了起来,他还是要回去。

“不——”她猛地扑了过去,整个人抱住他,“不要走。只有今晚,不要走。他明日就要回来了,我不要见他,我不想……求求你,给我一个想念吧,给我活下去的勇气……”

桑依依轻声啜泣,一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臂膀,一手居然主动的去解开他的腰带。陆公子阻止了她,她索性弯下身去,撩起他的衣摆,将头埋入其内。

从上往下看去,只能看到她一片白惨惨的背部,那脊梁早就扭曲得不成形状,一如她现在的心境,一如她在青楼里经历过的无数个夜晚一样。

终于,男子僵硬着拉起了她,在她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庞上,轻轻的印下了一个承诺。

桑依依伸长了手臂,咽下哽咽,搂紧了他,身子热切的贴了上去……

陆公子是一张纯白的纸张,由着桑依依一笔一划在上面绘出各种图案。往日里对苍嶙山的挑.弄都不假颜色的她,到了陆公子的怀里反而成了教导者,一步步引着陆公子带她攀上高峰,越过低谷,然后直冲云霄。

她是清冷的,也是娇媚的,冰与火同时燃烧着她,反而越发诱.人沉迷,让陆公子的抗拒越来越小,神情越来越温柔,动作却越来越激越……

被翻红浪到天明。

七日六夜几乎是眨眼之间,苍嶙山几乎是浑身虚软无力的被人抬上了马车。

马车里有一张小榻,杜青墨特意留出来给了苍嶙山,自己坐在半开着的车窗边心不在焉的看着外面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