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当初他亲手端来的打胎药,在深情款款的强势灌输下,扼杀了她的孩子。

杜青墨惶恐的眨了眨眼,低声道:“夫君没有错,一切都是我不对。我太小题大做了。”

苍嶙山面上一松,笑道:“我就知道你最是通情达理。本来嘛,一家子人多事就多,我难免会多想一些,别的人不体谅就罢了,你还与我针锋相对难免会让我下不了台面,心直口快下就伤了你的心。如今分开这些时日,我也明白了过来,说到底你是教养的大度千金,那些个肮脏事你不会做也不屑做,而且有你在,也可以镇住那些个心怀叵测之人,让府里大大小小都平平安安。”

杜青墨疑惑道:“府里可还好?”

苍嶙山略微尴尬,握紧了她的手:“好不好你随我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对了,我还给你预备了一份大礼,你一定喜欢。”

杜青墨假意惊喜难当,偏有压抑着犹豫不决,面上的红晕在苍嶙山眼中是羞涩和兴奋:“你能不能现在就与我说?”

“不行!”苍嶙山断然拒绝,转身对杜老爷道,“岳父大人,小婿今日来其实主要是为了接夫人回府。她回娘家之后,老夫人对她是日日想念时时念叨,一日三次的催着我来接她回府。如今我们夫妻已经冰释前嫌,也该回去与家人好好团圆了。”

杜老爷暗叹一声,“你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苍嶙山断然道:“母上说了,她老人家体谅两位老人思女之情,青墨既然已经与你们度过了三十,就该回苍家与我们一起过新年初一。说到底,杜青墨已经是我苍嶙山的人,她不在苍家又能去何处。”

杜老爷哽了一口气,连说:“好好好。”站起身来走到苍嶙山跟前,“希望多年以后,你还有这份气度与我说出这番话来。”甩手,直接送客。

杜青墨还来不及与杜老爷道歉,就被苍嶙山一把扛在了肩膀上直接上了马车。她极力压抑着心底的反胃,缩在一角轻声询问:“可是府里有人惹了祸?”

苍嶙山一改在杜家的小心翼翼,一把把她拉扯到了怀里,捏着她下颌就狠狠的吻了过去。

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不是焦氏的嬉闹逗趣,也不是桑依依的欲拒还迎,杜青墨是挣扎中带着犹疑,犹疑中又含有惧怕,同时,她还是懵懂的,是无知且无畏的,矛盾得让他恨不得撕开她所有的矜持,咬碎她的假意平静。

一吻得手,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府里有我母亲在,能够出什么事。只不过,给你添了一份喜事,我们商量把依依的孩子放在你的名下抚养。”

杜青墨一愣,渀佛太过于震惊而没有了愤怒或喜悦,半响她才深深的望了苍嶙山一眼:“你这话是真的?”

苍嶙山抱紧了她,“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

杜青墨冷笑,神色依旧维持着悲喜交加,点了点头又摇头:“桑姨娘她也同意了?”

苍嶙山无所谓的道:“我的儿子自然是我做主。再说,她还有个生母的名分。”

杜青墨苦涩道:“桑姨娘对夫君深情如此,你不要辜负了她才好。”

苍嶙山感到莫名其妙,不一会儿笑道:“你倒是看得明白。我对她如何,你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本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我很避讳有人背着我使一些雕虫小技,坏了我和她的缘分,要是她们母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在乎把少夫人的位置换个人来做。”

杜青墨顿时怨气满腹:“你既然还在怀疑我,又何必把我接回去。你想要给她的孩子一个名分直接说就是,何必给我一个甜头再敲一棒子,看我凄苦难当你才舒坦是不是?”她猛地推开他的控制,跌落在车板上,悲从中来,一抹不存在的眼泪,咬牙道,“你想要扶正她也可以,你现在就给我休书,我即刻就走,也不用来回折腾着会苍家去受这份罪孽了。”

苍嶙山看着她幽怨又气恼,越看反而越爱,也不让她下车,只紧赶慢赶的回了苍家。

临下车时,苍嶙山还狎昵的抚摸着她的腰肢,凑到她的颈脖处嗅了嗅,调笑道,“多日不见,你倒是越发出落得美艳了。”说完,猛地咬了她脖子一口,留下一个深红的牙印。

杜青墨气得去打他,他就索性抓着她两只手半搂半抱的进了院子,桑依依正由着一圈人围绕成里三层外三层的等着他们回来。

见了他们这番模样整个人有一刹那的摇晃,立即稳住了。

杜青墨面色通红,对他们两人道:“你们都走,别呆在我的院子里,到时候孩子生下来直接给我抱过来就是,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们母子就是。”

桑依依原本准备在杜青墨面前与苍嶙山上演一场和乐融融的戏码,听了这话顿时痛苦难抑,作揖道:“那到时就麻烦夫人了。”

杜青墨冷笑,“有什么麻烦的,教养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倒是我还要麻烦姨娘帮忙多通融通融,别看着孩子哭闹就跑去找人撑腰,说我虐待了自己的儿子。这黑锅我可背不起。”

桑依依咬着唇,鼻翼酸涩,捏着帕子捂了捂,说不出一句话来。似乎已经可以遇见自己的孩子在杜青墨手下挣扎存活的情景,只是微微一想就心如绞痛,冲过去抓住苍嶙山道:“我不要把我的儿子送给别人。”

杜青墨坐上首位,早已得到少夫人要回来的紫丹和紫茶马上如同她的守护神般立在了两边。

杜青墨瞄着桑依依的肚子:“姨娘真是见外了,谁是别人?相比你这个生母,我这嫡亲的夫人才是孩子名正言顺的母亲,在外人面前,孩子都得尊称一声我为‘娘’。”

二七回

桑依依另一手捂着心口,似乎承受不住打击,柔弱无力的跌坐在椅中。那一袭粉红的衣裳给她保养良好的面颊添了更多的娇软,渀佛只要风声再大一点就可以将这朵盛开的桃花给吹惨吹败了。

她偏过头去,隐含希翼的目光让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苍嶙山动摇了一瞬。不过,此时的苍嶙山还记得对苍老夫人的保证,在某些时候某些事情上,他是个真正铁石心肠的人,做了决定轻易难以改变。他只是过去拥紧了桑依依,轻声道:“这是为了你和孩子好。”

桑依依当然知道这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可是她不甘心。她只是比杜青墨差了那么一点点身份,换做以前她的爹亲还在的时候,她那里需要在这些官家千金们面前服软做小。她越是不甘,对杜青墨的嫉恨越重,恨不得把她死命的从正室的宝座上脱下来,践踏几脚。她也明白苍嶙山在谋划杜家的产业,她必须为了‘大局’考虑,必须表现出她的隐忍大度,想归想做归做,谁也没有预料到平日里跟个世外之人似的杜青墨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她针锋相对。

她不愿意为杜青墨做嫁衣,哪怕只是件一撕就碎的薄衣裳,她也不愿意。

桑依依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害怕,整个人靠在苍嶙山的怀里簌簌发抖,更加惹得男子怜爱。

她哽咽道:“我自然知道夫君与老夫人的苦心,我只是,只是……真的很担心。夫人的性子历来刚正,从我进门的第一日起就对我颇有怨言。我知道我夺走了夫君的宠爱让你独守了一年的空房,可是这能怨谁呢?你比我先入门,比我更有身份地位,在外世人都说你是官家的千金小姐,而我只是一个穷苦的良家女子,我用什么跟你争,用什么跟你去夺?端庄有容的你在那几个月中都没法换得夫君的真心,你不去思虑自己的错误,反而觉得是我抢去了夫君,真是欲加之罪……针对我就罢了,横竖我只是一个苦命之人,就连把自己的十月怀胎的儿子亲手送到夫人的手上我也只能忍气吞声,可是,孩子是无辜的,若是,若是……”

杜青墨冷笑道:“看看,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她就已经开始说我的是非了。夫君,我看那孩子我还是不要为好,到时候养得成才还好,要是不成材那不就是我的大错了么,桑姨娘不会恨得扒了我的皮,挖了我的心。”

桑依依立即拉着苍嶙山的衣袖:“夫君,你确定夫人不会亏待我们的孩子?”

苍嶙山还没来得及说话,杜青墨已经嗤笑出声,尖锐道:“难不成你以为苍家就你一个位姨娘能够生养?”

桑依依嘴角上扬一分,不多不少,苍嶙山怕她鲁莽中说出两人的私密话来,赶紧恼怒的瞪了杜青墨一眼,“我是让你回来看家的,不是让你来寻滋闹事。有些话你不说依依也明白,该闭嘴的时候你就闭紧嘴巴,少折腾了。”

杜青墨看着这两人相依相靠的模样就来气:“只要以后你们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愿意没事找事的折腾。我还当你送我一份什么样的大礼呢,原来是嫌我不够清静,专门用小妾的儿子来打击我是不是?我若真的想要个便宜儿子,也情愿那孩子是从焦氏的肚皮里面出来,而不是你桑依依。”

桑依依倨傲的扬起头,很想说‘除了我的儿子,苍家不会有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不过,她这次聪明的咽下了这口气,现在还不是时候把杜青墨从正室的位置上拉下马。

杜青墨自然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只偏过头略微冷漠的提醒苍嶙山:“夫君既然请了我回来,我自然会看好这几位小主子。焦氏与桑姨娘都深得夫君的喜爱,桑姨娘有孕,焦氏自然要多操劳些,待到桑姨娘生产之后,估摸着焦氏的好日子也会到了。”她淡淡一笑,“我想,夫君也不想在外博得一个沉迷美色治家不严的名声吧?”

在大雁朝,男子宠幸众多女子只能说你风流,可若是独宠一人,那么此女要么被灌上狐媚的名号,要么就是男子背上‘为色所迷不堪大任’的评价。这对仕途中的男子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污点,是送到仇敌手上的弱点。

苍嶙山原本还打算怡然自得的看着两女为了他而争风吃醋一决高下的戏码,哪知杜青墨棋高一着,直接把家事拉拔到了仕途,逼得他不得不慎重考虑当初敷衍老夫人的话来。

桑依依察觉苍嶙山的动摇,咬牙暗恨杜青墨的牙尖嘴利,一时之间也把握不住是该继续装清丽高雅的雪莲好,还是做那温柔识大体的解语花。

此消彼长,杜青墨叹气道:“官家后院规矩多,桑姨娘不懂也就罢了,夫君你却应该明白。我们没成亲之前,你没有收一个通房就已经引人侧目,成亲之后,我不得你的喜爱没有身孕还罢,可焦氏却是成欢了多月,几乎与桑姨娘不相上下,可如今桑姨娘有了身孕半年多焦氏的肚子却没有气色,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桑依依一惊,人已经立了起来:“我什么也没有做!”

杜青墨轻笑,眼角嘲讽的瞥了过来:“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桑姨娘,你此地无银了。你做了什么,没做什么我们可是一点都不知晓,毕竟,苍家管家的除了老夫人外,你还承担了一部分琐事。那厨房每日里给你补汤补药,应当也收了你不少好处吧!嗯,也许,额外让你给焦氏的吃食里面添了一些什么,比如红—花,再比如麝——香。当然了,这都是猜测,兴许真的是你的肚子争气也不一定。”

桑依依正准备反驳,杜青墨已经整了整衣袖,“好了,既然我回来了,夫君也要求我照顾好你们,以后的吃食用物我自然会派专人监督,你就不用操心了。”

苍嶙山冷冷的扫视了两人一眼,问杜青墨:“说完了?”

杜青墨转过头去,“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可以走了。至于孩子到底要不要归到我的名下,那也是夫君你说了算,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到时候把焦氏的孩子也抱过来一起养着。”她站起身来,对身边的丫鬟道,“送客吧,小心些,可别让桑姨娘磕碰了,我这里再宝贝的东西可都抵不过她的一片衣角,弄得不好,她掉了一根毛发都会要你们偿命就是。”最后,忍不住对桑依依的肚皮射了一个眼刀,里面的恨意被掩盖在了嫉妒之下,没有人察觉。

相比日日得见夜夜相拥的桑依依,此时的杜青墨强势霸道得如同战场上拼杀的女将军,英礀飒爽。对于苍嶙山来说是现在的她是新鲜的,是娇艳的,而且还多了一些比桑依依更加吸引他注意的特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征服她,看着她为自己癫狂发疯。

苍嶙山离去的脚步顿了顿,让压抑着愤怒的桑依依独自出了阁楼,自己却留了下来。他整个人靠在了软榻上,扬眉不怀好意的笑道:“新年第一日,按照规矩,夫君是该留在正室的屋子过夜。我真走了,你的醋坛子估计又要打翻几坛。”

杜青墨故作气结的甩了袖子,讥讽着道:“我的醋坛子打翻了没事,反正也不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有什么大不了。你可别留在我这里,到时候桑姨娘焦虑不安起来,影响了胎气,坏了腹中孩子的那可不好。到时候孩子长大了,脑子不灵光,性子不好都可以归咎到我的头上。这种罪状,本夫人担当不起。”

苍嶙山哈哈大笑,扑过去一把夹住了她上了三楼,杜青墨挣扎着,他反而把她压在了楼道的窗棂旁,也不管周遭丫鬟们的惊讶神色,伸头咬了她的唇瓣一口。杜青墨吃痛,抬腿就去提他。

苍嶙山把她整个人抵在窗台上,撞翻了开得正娇艳的红梅花瓶,舔了舔舌,笑道:“够辣,力气再大些。”

杜青墨浑身高热也不知道是伤寒严重了,还是真的气得发烧,额头往后一倒再猛地朝着苍嶙山的鼻子撞了上去。遂不及防,苍嶙山倒退了几步松开了她。

杜青墨笑道:“够硬,你强迫我试试看。”

苍嶙山震怒了一会儿,只觉得胸口有什么在缓慢的躁动起来,他要征服这个泼辣的娘.们!

他揉了揉鼻子,假意的压下了肩膀,待到杜青墨久等他的反扑不到从而放松了警惕准备离开之时,他再霍地暴起,一手勾起她的双腿,一手搂着她的腰肢就直接在楼梯上飞奔起来,尖叫声,打骂声,大笑声盈满了小小的阁楼,有种虚假的热闹在沸腾。

苍嶙山踹开了三楼的房门,绕过屏风,一把将她丢在了床榻上,他粗鲁的撕扯着自己的领口,奸笑着:“如果你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力,很明显,今日你的表现已经足够了。不过,我不喜欢女人在床榻上还跟我耍心机,我们要比划就直接来真格的,你打过了我你就在上面,你打不过我你就在下面。”

杜青墨啐了他一口:“谁会用这种烂计来勾.引你,别把我跟你的依依相提并论。”

苍嶙山急不可耐的撕扯掉了外衫,踢了鞋子就压在了杜青墨身子上,使劲的在她脸颊上搓了一口:“来吧,舀出你的真本事,让我看看你在床上如何的劲辣,说不定我会就此对你上了心,念念不忘了。”

杜青墨心底一沉,面色越发不愉,苍嶙山只当这是情趣,随手就去解开她的腰带,掀开她的裙摆,大手就沿着膝盖往里面摸了去。

正神识沉迷之时,楼下有丫鬟半哭着叫唤:“不好了,桑姨娘晕到了。”

杜青墨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挑衅得望着头顶上已经冒了热汗的苍嶙山:“夫君,你的心上人在呼唤你呢。”

二八回

苍嶙山咬牙:“她的事情怎么越来越多。”

杜青墨随意的理了理鬓角,没有丝毫诚意的宽慰:“也许怀孕之人性子浮躁些,受不得气听不得重话,再加上思虑多,晕倒吐血也会变成常事。”

苍嶙山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在身下人腿间的手还隔着亵裤暧昧的摩擦着,有点麻有点痒,杜青墨根本不为所动,苍嶙山索性沿着腿根往中间靠去,笑她:“你倒是能忍。”

杜青墨挑眉,清晰的听到门外有丫鬟在敲门,挑衅的反唇相讥:“这话应当是我说你才对,来报信的人要把我这阁楼给敲烂了。”才说完,腿间就被对方狠狠的掐了一下,她一边抽气一边轻笑,“看样子你今夜是不会去看望你的心肝肉了。”

苍嶙山含糊的嗯了一声,人却去吻着她的颈脖,一路往下去吸.吮她的锁骨。

杜青墨这会子反而不急躁了,由着他分开自己的衣襟,一手卷着他垂落的长发:“不去也好,大过年的,她居然都容不得夫君在我正房屋子里歇一次,也太霸道了些。”

苍嶙山抬起头,捏着她的脸:“依依可不是你,她不是善妒的人。”

杜青墨坦然:“对,整个苍家就我是妒妇。看着你宠爱她们,我都嫉妒得发狂,恨不得砍了你的腿锁在我身边。”

苍嶙山大笑道:“你一边恼怒我亲吻你,一边又嫉妒我拥抱她们?”

杜青墨正视他,吐字清晰:“对。”

两人靠得极近,杜青墨带着点墨香的气息缓缓浮动在周围,她应该是恬静温柔的,可是在苍嶙山面前,她永远激烈凶狠,不懂得藏机锋,直来直往得让人生厌。可是,也是这份率直凶蛮比府里乃至外面的女子都够味,够引起苍嶙山的雄心。

他一边反感她,一边又渴望接近她,面对这她的时候,他又忍不住一次次试探她的真心,然后一次次打击她,看着她为了他而对桑依依长牙舞爪就心喜。

他现在应当是志得意满的,可心里隐约觉得有什么在牵挂。

他锁着眉,只听到屋外有人哇的大叫,门外的丫鬟大哭了起来,引来了更多的人劝着拉着,丫鬟一边哭一边叫:“少爷,您快去看看姨娘吧,她要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会……”空中清晰的传来刷耳光的啪声,丫鬟哽了哽,越发的委屈难当,“少爷,您不疼爱桑姨娘了吗?您的孩子还未出世,您就不要小少爷了?可怜的姨娘,可怜的小少爷啊,你们好命苦……紫丹你们别拉我,就算死我也要把少爷给姨娘带回去!”

苍嶙山神色复杂,半响,起身拿起大衣走了出去。

桑依依的丫鬟见了他,面色一喜:“少爷,您快去看看吧,桑姨娘晕到了。”

苍嶙山骂道:“难道你不知道去请大夫吗?跑到这里来哭做什么,惺惺作态。”

杜青墨嘴角上扬了一点,等到门外的人都走了这才拉过一边的薄被盖在了身子上。

紫丹跑进来,十二分的不平:“那狐媚子主意真多,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找少夫人你麻烦,这会子说晕就晕了。”

杜青墨笑道:“她不晕倒才奇怪,不久之后也许吐血都成习以为常了。”

紫丹给她掖好被角,也不提守岁之事,只嘱咐她好好歇息:“还病着呢,要不先喝了药再睡?”

杜青墨打了一个哈欠,“不了,你让人熬好了之后再唤我吧。新年才第一日就这么折腾,可见开局不好,往后的日子想睡都没得睡了。”翻个身,没多久就真的沉睡了过去。

到底如杜青墨所说,桑依依从那之后三天两头病倒,不是呕吐吃不下饭,就是浑身酸软不得力,这些都是怀孕之人早些月有的症状,可她都半年了还来这一遭也不嫌闹腾。至于时不时的受寒、发热发烧、手脚痉挛,乃至于昏睡不醒这些也都成了家常便饭,而且总是选在了苍嶙山在杜青墨小阁楼或者是前往小阁楼的路上才发生,引得人不得不多想。

不过,一个大宅子的后院里总是有点事情发生才不至于无聊,杜青墨听了一般是一笑而过。前辈子桑依依比现在含蓄多了,只要轻皱一下眉头,叹一口气都足够苍嶙山担忧老半天,生怕她吃了亏上了当,然后就有事没事的找杜青墨的麻烦。那时候的苍嶙山一门心思爱着桑依依,杜青墨什么都没有做他却认定了她在找桑依依麻烦。这一世,她反而找桑依依的麻烦,他倒是不会苛责她了,只觉得她的嫉妒是情.趣。

杜青墨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上辈子苍嶙山恨得下心烧死她,难道是因为他气愤她不爱他?

太疯狂了。

梨花就要盛开的时候,焦氏终于独自一人来见她了。

自从她说可以给她一个孩子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单独一人出现在杜青墨面前过,总是带着贴身丫鬟,要么就是拉着伍姑娘一起。

杜青墨手中的狼毫笔最后一个收势,在宣纸上落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这才抬起头来,平静的问:“你想好了?”

焦氏站在书桌对面,低声道:“是。”

杜青墨随手将毛笔丢在笔洗里面搅动了几圈,旁边的紫茶奉上巾帕擦了手,又重新洗了脸,对紫丹道:“把这字裱起来。”

自己一人拐去了偏厅,焦氏跟在她道:“只是,我还有一点担忧。”

杜青墨落座,端着茶,笑道:“说吧。”

焦氏忐忑的问:“若我生的是女儿怎么办?”

杜青墨一愣,茶水也不喝了,颇有点责怪地问焦氏:“难道你以为我是重男轻女之人?”

焦氏立即摇头。

杜青墨继续道:“不管你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都会是苍家的孙子辈,以后会继承苍家的产业,这一点你毋须质疑。”

焦氏沉凝了一会儿:“那桑姨娘的儿子……”

杜青墨打断她道:“兴许她生的也是女儿。不管她生了什么,哪怕是一个怪物,那也不会与你有干系,也不会影响你的孩子在苍家的地位。”

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保证了。

焦氏仔细的把这些话在心里反复嚼烂了几遍,再与这些日子自己的猜想融合,恍然大悟:“难道桑姨娘的孩子会出意外?少夫人你给我的药丸该不会是……”

“你放心,我不会残害孩子。那的确是保胎的药丸。”杜青墨从一边的小柜里拿出个药瓶递送给焦氏,“这东西无色无味,倒入苍嶙山喝的茶水里面,当夜即与他交.欢。记住,为了保证能够怀上,你最好多痴缠他几次。若是一个多月后没有消息,我再给你一瓶你再试试。”

瓶子是普通的青花瓷,放在掌心冰凉,摇晃一下可以感觉出里面的液体有多凝厚。

焦氏双手握紧了它,听着杜青墨最后的嘱咐:“你的时间只有这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就算给他吃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了。”

焦氏脸色一瞬间的尴尬,“我还以为少夫人不知道。”她顿了顿,“其实从那次温泉山庄回来后,夫君似乎就有些不得‘力’。开始我以为是他在温泉山庄操劳过度,缓一缓,再多吃几次补药就好。桑姨娘怀孕,他大多时候是歇在了我的屋子里,前两月还看不出,之后他兴致似乎少了些。

三个月后我又听人说,那狐媚子居然在有孕期间还勾.引夫君上榻,勇猛非凡得闹得整个院子里其他人一夜没合眼,我就觉得蹊跷。

前些日子桑姨娘病了,我特意去她屋子里瞧了瞧,一瞧就瞧出了名堂。”

杜青墨哦了声。

焦氏移步到了她耳边,“桑姨娘屋子里点过鸳鸯香,只要男子进去就会忍不住情动。闻得越多,男子就越难以泄.精越持久也越依赖它,自然而然的在她屋子里逗留。只是那东西用得多了,沉淀在体内凝结成了毒,长年累月下来男子难有子嗣。”

杜青墨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这东西是青楼里面的女子才用,也用得不多,因为太霸道太厉害了,嬷嬷们怕出事故,故而只会在女子的初夜才点。初夜之后,女子就算再懊悔,身子也已经败了,自然而然的比以前更为顺从。就算是我,也只用过一回而已。”焦氏想了想,又道,“我琢磨着那东西桑姨娘也是最近才用。”

后院里的规矩,若是有女子怀了身孕,当主母的自然会让其他的妾室伺候夫君,再不济也会把自己的丫鬟送给夫君以便将人困在自己屋里。杜青墨有焦氏,自然不会让自己的丫鬟去给苍嶙山糟蹋。想起那日桑姨娘的丫鬟叫唤得声嘶力竭,想必早就得了‘好处’,否则也不会替桑依依出头。

杜青墨在温泉山庄的那一场,加上焦氏的各种花招,最后桑依依的断子绝孙香,不知道苍嶙山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

杜青墨叹了一声,拍了拍焦氏的手:“那你的速度得快些了。”

正巧丫鬟们送来了刚刚裱好的字展在两人面前,杜青墨指了它:“送给你吧。”

焦氏转头,只看到四个白底黑字———难得糊涂。

焦氏的确是个有决断的女子,一旦做了决定,当夜就用上了。据八卦小丫鬟的勤加打探,这一夜晚饭后苍嶙山就被焦氏拐去了自己的院子,一直折腾到了半夜。第二日累得连兵营都没有去成,歇息了整个白日,晚上还是没有出来。

一个半月后,焦氏也有了身孕。

二九回

苍家又要填一个孩子,有人欢喜有人忧。

苍嶙山自然是喜不自胜,老夫人稍微欣慰,难得的派人来请杜青墨。可巧的是,自从焦氏有孕之后,桑依依又开始每日里来小阁楼坐坐。老夫人派人来请,一屋子的妻妾都在,于是也就被杜青墨拉着一道去了。

老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她们来首先就询问了两人身子的情况。焦氏在老夫人面前比桑依依长脸,一箩筐的话只说老夫人的人照顾得万分的好,她能够怀上孩子都是老夫人平日里烧香积福的缘故,哄得老人家喜笑颜开。

桑依依最不屑这种做派,扶着腰坐在下首,还是一副清冷倨傲的样子。只是平白的,大家都从中看出她一点怯弱。

老夫人说了闲话,这才转回正题,对杜青墨道:“府里添人是大喜事,只是也不能忽略了山儿,他身边可不能没人伺候。你这两日从府里挑一两个模样端正,性子好的先送过去应付着。”

桑依依脸色一白,差点就扭着了腰,不可置信的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不去看她,接着又说:“我前些日子来了几个远方穷亲戚,其中有个丫头长得不错,下个月就及笄了。”她把手中的金镯子打着圈,把屋内几个女子的神色都收在眼底,“我派人回她老家打听了,家底干净,身子也健壮没什么隐疾,也没许人家,我与老爷商议后就定下了。你再腾出一个院子,等半月后的吉日进了门就要住人。”

杜青墨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