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慎问:“苍家给二皇子招兵买马的证据也呈上去了?”

陆公子转头瞥他:“你亲自涉险去苍家偷的东西,太子怎么会不好好利用。”他顿了顿,眼见苍嶙山已经出了山洞,才道:“听说你用二皇子的兵马名单换了一样好东西。”

萧无慎嗯了声。

陆公子问:“是什么?”

萧无慎目不转睛的看着山洞内杜青墨艰难的套着衣裳的动作,轻声道:“一个人的自由。”说完,人就飘了下去。

杜青墨见了他也不意外,只说:“要不要换药?”

萧无慎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来放在她手心,右手还提着一个小食盒,上面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下面是冰糖燕窝粥:“先吃东西。”

杜青墨摸着纸包暖乎乎的,那形状像是包子。这个人,似乎特别中意各种肉包子,什么馅儿的都爱,自己爱吃还爱给别人买。杜青墨叹口气:“我还没洗漱,伤口也很痒。”

萧无慎很冷淡的望了她一眼,走到洞口对树上准备继续补眠的陆公子道:“去弄些水来。”

陆公子瞬间对他冲了一个眼刀,冷气森森:“我不是你的属下。”

萧无慎点头:“你是我哥们。”

刷得,无风自动,萧无慎的脚边一条剑痕划过。杜青墨歪着头从萧无慎的背后出来:“这里还有其他人?”

杜青墨沉吟:“是不是陆公子?”

萧无慎道:“不是。” 再往树上瞄去,对方已经不见了人影。果然,关键时刻兄弟最好用。

浑然不知,一脸沉闷的陆公子在山洞与瀑布之间穿梭时,无意中看到了苍嶙山之后做了一番让人啼笑皆非的举动。

杜青墨洗漱完,喝了汤药,萧无慎给她拆了绷带,把苍嶙山那糊成一团的药渣给丢掉,换上干净的药膏之后,突然蹦出一句:“我们这算不算是有了肌肤之亲?”

杜青墨刚刚把衣襟给掩上,闻言垂下头去,半响才道:“你莫欺负我了。”她把衣领竖起,白着脸,“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当不得……”

萧无慎默了默:“这也是你从来不询问我身份的缘故?”

杜青墨偏过头去。

萧无慎把她有点散乱的发髻扶了扶,轻声道:“我是韩一钒的义子,自小孤儿,由义父教养长大,日后只会在武林出入,进不得朝堂。”

杜青墨抓着裙摆的手紧了紧,听他继续:“江湖儿女不在乎那些世俗规矩,男婚女嫁真心即可得。苍家事了,你若愿意……”

杜青墨突然问:“夫君怎么还没回来?”

萧无慎怔了怔,后半句话硬是被堵在了心口吐不出,眸中明亮的色彩逐渐黯淡,就像乌云遮挡了弦月,冰霜覆盖了焰火,幕布掩住了珠宝,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杜青墨没由来的害怕,她指尖动了动,最终放回了原位。

她说:“萧公子文武双全,前途无量,不该为了一个有着污点的女子毁了自己的前途。哪怕你是武林中人,那也是在尘世间游走,有人的地方就有约束,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蜚语,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攀比。你与我都是重活一回的人,你我的过去容易造成一种若有似无的羁绊,它包含着怜惜和同情,是同病相怜和惺惺相惜,与情.爱无关。萧公子是聪明人,这一点定然比我看得透彻。”

崖底的山洞常年不见阳光,越往内越是阴冷,杜青墨坐在里面,锁着身子压着头,有种被凡尘俗世给压得直不起腰的错觉。

萧无慎觉得这样的她相当的可怜,可可怜里面又夹杂着一丝丝的心疼,仿佛有无数的细小丝线缠绕在心口,一点点的缩紧。他想要把她拉扯出这片黑暗,一起去晒晒日头,直面一下耀目的阳光,让她的畏缩被烈日烤得烟消云散。理智却告诉他,不要急,不要太急。

他斟酌一番,才道:“你说的这些都是虚话。江湖上,人们都是凭着本事说话,就算有人嚼舌根,那也只有我听得到,我会让对方明白什么叫做祸从口出的道理。至于同病相怜,那只是增加你信任我的筹码。两个人,连信任都没有,又如何相处?”

杜青墨还待再说,萧无慎伸手就将一个温热的包子塞进了她嘴里。转头,陆公子遥遥的在树上给他打了一串暗语。

萧无慎笑道:“有些事等复仇完了再说,我们现在先去看看苍嶙山。”

杜青墨含糊的问:“他怎么了?”

萧无慎道:“掉入陷阱里了。”

杜青墨无所谓地耸肩:“让他在陷阱里呆一段日子好了,横竖暂时我们也不会离开。”

萧无慎把粥递给她,看她喝了半碗后才补充一句:“问题是,同时掉下陷阱的还有一只老虎。一只饿了几日的大老虎。”

杜青墨咋呼一声:“葬身虎口太可惜了。我们要去救他么?”

“你都说了,让他吃吃苦头好提前收点小利息,所以先放着他不管吧。”

杜青墨看了看咬了大半的包子,再看看喝了大半的粥,感叹:“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样的杜青墨无端的调皮可亲,萧无慎心情甚好,特意跑去那陷阱的地方瞧了瞧,只看得到苍嶙山与老虎在陷阱里面相互肉搏,一身的血迹斑斑,硬是比掉崖之前还伤得厉害些。

老虎也是强弩之末,饿了几日早已没了力气,与苍嶙山在崖底追逐了很久才追上手,哪里知道莫名其妙的掉入了陷阱,到口的肉还拼死对抗,一鼓作气三而衰竭,一人一虎两败俱伤的做困兽之斗。萧无慎却带着杜青墨蹲在了陷阱头上的不远处,一边晒着不够热烫的阳光,一边吃着早点,在老虎的啸声和苍嶙山绝望的暴喝声中悠然自得笑意盈盈。

苍嶙山浑身上下不知道是血还是汗,一滴滴的跌落在泥泞中,眼前模糊一片。老虎正半弓在对面,头低压着,四爪抓紧了地面,尾巴绷直,是即将做最后一次进攻的准备。

他没有葬身在仇人的剑下,却要死在老虎的口中,无论如何苍嶙山都觉得相当的不值。

老虎后腿一蹬,身子猛地先前扑去,苍嶙山最后一滴汗从眉间滑落,渗入眼睫,刺得他眼眸都要凸了出来。他弯腰一沉,感到头皮上风声刮过,手中一只捏着的尖锐石头从老虎肚皮一划到底,兽王‘嗷——’的惨叫,撞击在陷阱壁上,反弹之时,那尖锐的后爪脚趾从苍嶙山的面皮刷过,血液四溅。

一人一兽几乎是同时哀叫,重重的跌落在腥臭的泥沼之中,不再动弹。

一炷香过去,苍嶙山双手才艰难的抚向自己的面颊,黏糊一片都是热热的血水,左边眼角更是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半边景色都是绯红。他闭上左眼,撑着手爬向那老虎,先用脚踢了踢,觉得老虎是真的死透了,这才靠着陷阱的墙壁立起来,狠狠的踩入老虎那一分为二的肚皮里面,内脏和脂肪瞬间就把他的脚背给掩埋。

他剧烈的喘息两声,抬头望去,方片的天空几乎遥不可及。

这陷阱居然有十多尺高,陷阱早已老旧,壁上湿滑布满了青苔,也没有任何可以攀爬之物,想要出去只能等外面的人来救助。

外面唯一等待着苍嶙山的人,只有杜青墨。

而她,却不知道苍嶙山身在何处,或许,直到他死,她也找不到他的尸体。

四二回

苍嶙山捂着左眼,仰视着那一寸的光明,久久的一动未动。直到右眼疲累得只徒留一片白芒,古木、晴空,乃至洞口顽强的碎草都再也辨别不出模样,一如他即将无望的将来。

头顶的光影从明媚到阴郁,暗沉中铺撒着一层夕阳的绛沙,他最终无力的滑落了下去。

他的额头顶到了老虎的下颌,毛刺的胡须一根根扎在他的肌肤上,形成了血洞。他伸手摸了摸,含糊的喊了一声:“青墨。”

声调不高,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过了半日,也许只有一盏茶的时分,他扬起脖子又喊了喊,这一会儿,那语调里就带着点尖锐,还有隐藏在深处的惶恐。

天黑了,崖底的密林中响起了无数的悉悉索索之声,野兽特有的气味在洞口处漂浮着,有时候还能够闻到血腥气,更甚的时候,头顶还有细碎的、干燥的泥土碎石落下来。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了,可他觉得那洞口上有无数的黑影重重叠叠,不知道有多少野兽在小小的洞口处观察着他,试探过这洞口的深度,琢磨过洞内‘猎物’有多肥美。他大气也不敢出,只贴着冰冷的老虎尸体,估算着自己还否跟掉下来的野兽们搏击一场。

越想越绝望,不单是夜黑了,连他身上还在流淌的血似乎也已经干涸,凝结成又腥又臭的黑色。兴许,经过了这个夜晚,他鲜活的躯体也将如老虎一般,僵硬冰冷,死去多时。

“青墨!”

他大喊:“青墨,青墨,青墨……”

树林中无数的夜鸟在盘旋,在鸣叫,把他的呼喊也掩盖。

苍嶙山几乎是拼劲了胸膛中所有的肺气,闭着眼大喊大叫:“青墨,你过来!青墨,我在这里……”

“青墨,来我的身边……青墨!”

喉咙哑了,胸膛里那一颗跳动的脏器似乎也在呐喊中越跳越缓慢,他四肢发冷,不知道是失血过多导致,还是因为内心的绝望已经侵入了百骸。

他垂着头,第一次如被抛弃的幼兽一般呜呜的低咽。

轻声地:“夫君?”

苍嶙山捂着左眼的指尖动了动,哽住了咽喉。

再一声:“嶙山?”

他缓缓地从老虎的尸体上撑了起来,用那唯一还能看清黑夜的眼眸一点点移动着,先是注视到了烂泥中挣扎着存活的野草,再是墨绿的青苔,往上再往上是看不出形状的洞口。微弱的星光从那黑幕中闪动着,熟悉的书卷香被清风压下来,他靠着壁边站起身:“青墨?”

惊喜地:“夫君,是你么?”

苍嶙山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是我。”

杜青墨哽噎道:“我总算找到你了。”

苍嶙山蠕动着唇瓣,胸中再一次聚集了生机:“你别下来,去找藤蔓,我受伤爬不上去。”

杜青墨把枯草绑缚的火棍插入泥土中,偏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萧无慎。对方一袭深衣,几乎融入了夜色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可在她走向陷阱之时,她感觉到了萧无慎的无声阻拦,仿佛,她正从温暖的春日走向寒冬腊月,从那和煦的温暖独自飞入狂风骤雨,拒绝他的扶持,拒绝他的守护,也拒绝他的……

杜青墨抓着藤蔓,按照苍嶙山的指示绑在了大树上,另一头抛入了陷阱中。

她静静的站在陷阱的上方,等待着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苍嶙山紧紧的拥抱着她,似乎要把她镶入自己的骨髓里,沉重的呼吸如同野兽的喘气,一点点要把怀里的人给蚕食。

杜青墨单手覆在苍嶙山的背脊,眼眸垂下。

直到此刻,苍嶙山才觉得这小小的山洞比琼楼玉宇还要舒适,冷掉的烤肉和野菜也相当的美味。他在狼吞虎咽中目光一直萦绕在杜青墨的身上,好像第一次仔细的品读着这名女子。

“我以为你不会出去找我。”

杜青墨无力的半靠在草堆中,她已经不会去解释什么,更加不会刻意的装深情,她只是懒懒的偏过头,对他的话听而不闻。

苍嶙山扒拉着火堆,让它烧得更加旺盛些。

他做了一个决定:“回去后,按照你说的办。”

杜青墨启唇:“什么?”

苍嶙山闭着左眼,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柔荑,用还完整的右眼凝视着她:“回府之后,我把妾侍都遣散,以后,只有你我。”

杜青墨对视着他:“真的?”

苍嶙山慎重的点头,起身搂住了她的肩胛:“在陷阱中生死一线的时候我就想过,若是这一次还能够活下去,我与你生生世世白首不相离。”

“哪怕我背叛了你,欺骗了你,甚至于做出比桑姨娘更为过分的事情,你也要与我一生一世?”

苍嶙山闷笑:“你不会。”他说给自己听,“你不是她。我信你。”

杜青墨心中一片冰凉,遥望月空清冷,弦月如勾,一头轻一头重,一边月白一边靛蓝。

这一夜,苍嶙山在惶惶不安中找到了彼岸,杜青墨在沉默不语中背转了方向。

苍嶙山半边脸颊从左眼眉头直接划到颧骨留下了一道丑陋的伤痕,寻了草药敷着也只解了燃眉之急。草药等物杜青墨也不认识,苍嶙山再也不敢走远,只好自己带伤在洞口周围转悠,吃食也越来越简陋。杜青墨倒是无虑,每次苍嶙山出门后,萧无慎就会悄无声息的送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只可怜了苍嶙山这个重患。

面对一切困难苍嶙山破天荒的甘之如饴,在第二日暗中观察过杜青墨对他容貌的确没有过多想法之后,更是安心。

他会缠着杜青墨给他换药,会打了野兔之后对她邀功,会手把手教她如何保持火堆不灭,会在夜晚把她困在怀里,片刻不理。他曾经对桑依依的甜言蜜语转移到了杜青墨的身上,听了两次,杜青墨就冷笑:“你当我是桑姨娘,容易被你的谎言欺骗?真正的喜爱不是口中说,而是你如何做。”

最初,杜青墨的牙尖嘴利冷嘲热讽还能够让他来点火气,却不再如以前那般针锋相对,只是背过身去摸着左脸生着闷气。

杜青墨嗤笑他:“这点子挑衅都受不住,可见你也没多少真心。”

两人怒瞪了半日,苍嶙山索性把头上的绷带拆了,对杜青墨呲牙裂齿吓唬她。杜青墨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了大半的木柴伸到他的面前:“你另外半边脸也不要了是吧?早点毁了也好,和离的理由又添了一条。”

苍嶙山一慌,用着少年人的盛气凌人:“你敢!”

杜青墨扬起头:“你看我敢不敢。”

苍嶙山顿时泄了气,委屈地唤:“娘子。”

杜青墨甩头:“一边蹲着反省去。”

苍嶙山犹豫再犹豫,委委屈屈的缩在了洞口,隔一会儿回头望望,那样子倒是被主人欺负的小猎犬,可怜又可笑。

杜青墨总算明白,当年的桑依依为何会选择了苍嶙山。

若是没有前世的恩怨情仇,此时的男子足够引起女子的怜爱。他的示弱,他的强霸,他的深情都足够让女子为了他无怨无悔。

只是,再多的深情也抵不过混世中的如花美眷红袖添香,世事磨出了沧桑。

广阔的崖底成了世外桃源,给予了苍嶙山第二次爱恋,他彻底的对杜青墨敞开了心扉,为了她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而忧心忡忡或嬉笑颜开。

萧无慎远远的看着,面上的冷漠一点点凝结。

陆公子再一次从山外回来看望老友,直接被冻结在了一丈之外。

他擦拭着干了血珠的剑刃:“一个女子而已,真看上了直接压倒就是,何必耗费心思在这里看他们夫妻破镜重圆。”他皱了皱眉,“难道你在自虐?”

碧箫的影子晃过,一枚银针直接扎入了陆公子耳后的树干里。

萧无慎问:“太子的事情如何了?”

陆公子见好就收:“天牢里塞满了人,我做刽子手砍脑袋砍得手软,不过,颈骨断裂的嘎查声相当的悦耳。”发丝轻飘,又一枚银针从另一边耳朵擦了过去。陆公子嗤了声,“苍家的人还活着,放心好了。不过,二皇子可能弃车保帅也说不定。”

萧无慎再也无话,陆公子去瀑布的水帘洞中从猴子们手下抢了几个桃子,擦了擦,拍拍屁股走了。

再过了几日,杜青墨伤势已经大好,苍嶙山把晒干的干肉包好,牵着她的手循着最近摸到的山路前行,在萧无慎的尾随中走了一日出了山。

重新踏入尘世的繁华之时,苍嶙山有种恍然重生的错觉。

出山口正是那庙宇的山脚下,两人寻了一户农家住下。杜青墨用一对耳环当了一两银子,给了半两让农家的媳妇帮忙准备吃食和沐浴之物,剩下的在成衣铺子买了衣裳等杂物。

等到饭菜上桌之时,意外的居然来了客人。

“少爷,少夫人。”紫茶哭着跑了进来,“我还以为自己花了眼,我总算找到你们了。”边说边哭,“你们在不出现,苍家就真的要……”

苍嶙山顿时变了神色:“府里怎么了?”

紫茶跪下大哭道:“出了皇榜,说二皇子密谋造反,不单笼络了朝廷重臣,还收买了兵部的将军,偷了虎符只等时机成熟就要逼宫……事情败露,禁军从二皇子的府上搜出了私制的龙袍,苍家也……招了鱼池之秧,少爷你快回府看看吧!”

哐嘽巨响,一桌的家常小菜都倾泻於地,打破了满满的和乐安宁。

 

四三回

紧闭的苍家大门口围绕着无数指指点点的百姓,再也不见平日里昂头挺胸的看门人。

苍嶙山牵着杜青墨从偏门拐了进去,焦氏正被伍姑娘搀扶着,见到他来就一脸伧然欲泣的模样:“夫君,你快想法子救救老爷吧。”

杜青墨问:“老夫人呢?”

“老爷被官衙带走后,老夫人病势更为沉重,如今连床榻都下不了了。”

杜青墨又问:“大夫可还在?”

焦氏点头,杜青墨赶紧推着苍嶙山道:“你先让大夫看看你的伤势,我去后院瞧瞧老夫人。”转头又问,“这几日府里还来过什么人?”

焦氏冷道:“一个人也没有。明日里与老爷走动勤快的官家有事没事都爱来串串门子,如今,我是连他们家眷的丫鬟都没遇到半个,这势利眼比那尖针还要扎人。”

苍嶙山脸色一沉,那伤疤越发狰狞了起来,吓得焦氏一跳,硬是撇过头去不敢再看。

待苍嶙山去了书房之后,杜青墨这才让人搀扶着焦氏一起先回了小阁楼。

“你们且先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细细道来一遍,不要有遗漏。”

焦氏撑着腰肢靠在椅背上,她身子日重,走多了路就腰酸背痛,等了半日才等到他们两个正主子从外面回来,心里就算再安稳,那疲惫之色也掩盖不去。

伍姑娘看了焦氏实在不怠,自己亲自给杜青墨泡了茶,关好门后,坐在了右首,缓缓的回忆起那几日的情景。

“少爷与少夫人离去之后,老爷就不知为何突然忙碌了起来,起早贪黑的不见踪影,老夫人病着也没有过问。后来我听人说,老爷就算是半夜回来了,也甚少安歇,只一个人在书房焦虑的走来走去,送去的夜宵糕点更是动也没动。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二皇子与太子在朝堂上起了争执,起因是有人参奏二皇子有谋反之心,罗列了一系列的罪状震惊了朝堂,之后就有人在二皇子府邸搜出了私制的皇袍,皇上大怒之下把二皇子压送大理寺。

过了两日,就有人呈送上了一份二皇子收买朝臣的名单,并且细数了这些年官员们借用二皇子的名头,在朝廷各地招募私兵购买武器之事,而老爷的名字就赫然在列。”

焦氏猛地一哆嗦,战战兢兢的小声问:“少夫人,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老爷与二皇子要谋反?”

杜青墨端起温茶喝了一口:“这种事情是他们男人家的事,我们后院的女子再怎么猜也猜不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