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处有几声尖叫,两名士兵忙拨刀在手,过去察看,发现是猫在打架,哈哈大笑。

在他俩身后,多了两名兵丁打扮的人,一高一矮。

“快,参将大人等着呢。”小个子兵丁催促。

士兵以为是邓参将差人办事,也不以为异,还站到原地值守。

这一高一矮两名兵丁到了客栈门前,方才停下。

“公子,女的。”阿年小声提醒。

门前的士兵手持火把,一片亮堂。

陆姳着了男装,但她身材窈窕,眉目如画,只要长了眼睛,便能看出来她是姑娘。

丽质天生的少女,扮男子是扮不像的。

邓飞正问她话,“世侄女,咱们进去搜,很快便能把刘……能把人搜出来吧?”

“当然不能。”陆姳斯文又安静,“上庆阳侯府搜查过的官员、名捕前前后后有数十人,每人皆铩羽而归。”

“你,你这是何意?”邓飞大惊,“不是你……”意识到声音太高,他赶忙清清嗓子,努力压低声音,“不是你提议我们这么做的么?”

陆姳低笑,“邓伯伯莫急,肖贼身边一定有机关。这机关难解,但是有任大人在,可以无忧。”

她指指周围,胸有成竹,“邓伯伯您看,您的士兵将客栈团团围住,张侍郎带领宾客至西楼下,怒骂声讨,咄咄逼人。第一次搜,一定什么也搜不出来,但张侍郎会鼓动众人不撤离,还会吩咐人去请能工巧匠破解机关。天高皇帝远,刘太后鞭长莫及,保不了庆阳侯,边城百姓彪悍,给他来个蛮不讲理,肖玻老贼作何感想?这种情形下,任大人悄悄找到他,向他讨要爱女,见不到爱女绝对不离开,他会如何应对?”

“原来你早就知道搜不出来,也早就想好对策了。”邓参将恍然大悟。

西楼正上演一出闹剧。官兵大费周章,只在庆阳侯房中搜出来一个鹿小鹊,庆阳侯大笑,“这是客栈老板娘自己乖乖献上的,可和本侯不相干。”

早有庆阳侯府的豪奴把鹿二郎、钱氏给抓过来了,庆阳侯命人把鹿小鹊扔在地上,“说,这是不是你夫妻俩自己献给本侯的?”

鹿小鹊在地上瑟瑟发抖,鹿二郎和钱氏又是心疼,又觉害臊,说不出话来,和鹿小鹊一起抖似筛糠。

张侍郎面沉似水,鹿二郎一家三口被官兵赶了出来。

围观的百姓对他们吐口水,“呸,丢人现眼!”“亲生女儿都卖,狼心狗肺!”更有暴脾气的人伸手打,上脚踹,打得这一家三口嗷嗷乱叫,抱头鼠窜。

跑得远了,钱氏见没人追过来,破口大骂,“那个贱人竟敢害我女儿,老娘见了她,一定剥了她的皮。”又恨鹿二郎没用,扭着他的耳朵不依,“你也不看清楚,就把小鹊送到西楼了,你亲手把女儿往火坑里堆啊。”

鹿二郎内疚之极,“我不是心里有愧么,进了屋都没敢往床上看,命人抬了侄女就走,谁知侄女机灵,她跑了,把小鹊绑了……”

“呸,她是你哪门子的侄女。”钱氏提起陆姳就眼中冒火。

一家三口偷偷摸摸的溜了,也没敢去别的地方,回的是钱氏的卧房。谁知进门之后,鹿二郎在床上发现了苟良才,这下子可热闹了,一向怕老婆的鹿二郎和钱氏扭打起来,钱氏正要叫屈,鹿小鹊上牙齿和下牙齿直打架,“他,他死了……”

钱氏眼睛发直,鹿二郎也顾不得和她闹了,忙伸手探了探,见苟良才真的没气了,腿脚俱软,瘫到地上。

“都是那个死丫头害的。”钱氏喃喃咒骂着陆姳,也跌坐在鹿二郎身旁。

鹿小鹊以手掩面,“完了,我的名声算是完了,咱家又摊上了人命官司,以后咱们可怎么办啊?”

鹿二郎和钱氏也是愁苦,一家三口像三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连放声大哭的力气也没有,又是恐惧,又是痛恨,惶惶不安。

鹿小鹊的事对她来说是灭顶之灾,对庆阳侯来说却根本不是事,他见官兵除了鹿小鹊别无所获,知道他自己福大命大又逃过一劫,大感得意,气焰嚣张,“老子清清白白的人平空被你们泼了脏水,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张季青,你给老子……”

正要折辱张侍郎,只听张侍郎冷冷的道:“老贼,你身上万千罪恶,但方才这句话没说错,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本官宁可相信煤是白的,都不能相信肖老贼是清白的。来人啊,这老贼房里一定有机关,快到铁匠铺、木匠铺找能工巧匠,今晚非破了老贼的机关不可!”

“张季青你大胆!”庆阳侯大怒。

张侍郎冷笑一声,命人搬了把太师椅过来,大马金刀的坐着,不怒自威。

庆阳侯本来是打算等这些人如意算盘落空时讥刺奚落、嘲弄折辱张侍郎的,见张侍郎败而不乱,气得跳脚。

张侍郎带着一众宾客坚持不肯走,包围客栈的官兵纹丝不动,张家仆人大声旗鼓的请匠人去了,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了。

不管庆阳侯如何大发雷霆,张侍郎只管稳稳的坐着,给他来个以不变应万变。

庆阳侯怒极,命他的手下,“动手!打死了都算本侯的!狠狠的打!”

“殴打官兵是什么罪,扰乱公务又是什么罪啊。”张侍郎慢条斯理的问。

“回大人,殴打官兵、扰乱公务,视情节严重与否,轻则入狱,重则杀头。”张侍郎身边有人响亮回答。

这话当然是说给庆阳侯的手下说的。

“侯爷,强龙不压地头蛇啊。”他的手下虽然嚣张惯了,但人在外地,气势没有从足,怕了。

庆阳侯气得命人去叫丁三强、丁四健,这兄弟二人是他重金聘请的江湖异人,武功高强到了常人难以想像的程度。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庆阳侯让人找了两回,都找不着丁氏兄弟的踪影,庆阳侯七窍生烟。

这还真是虎落平阳任犬欺,他堂堂庆阳侯,离了京城,小小县城的官员都能拿捏他了!张季青都敢跟他耍横了!平时贴身保护他的保镖都找不着人了!

张侍郎稳如山,一向狂妄的庆阳侯心里开始打鼓。

今天的事,处处透着邪性。

如果张季青真的咬死了不放,真找个能工巧匠把机关解了,搜出人来,那可就完了。

刘太后警告过他,以后再也不许为非作歹,否则一定国法处治。

明明天很冷,庆阳侯却开始出汗。

当县令任若光求见的时候,庆阳侯马上就答应了。

他需要瓦解对方,分而击之,张侍郎是肯定不行的,邓参将他不认识,也就是任县令还见过面吃过酒,算点头之交。

任若光神情凝重的要求密谈,庆阳侯答应了。

暗室之中,任若光眼中含泪,一揖到底,“侯爷,您大人有大量,把小女放了吧。小女娇痴,不堪服侍……”

庆阳侯摸不着头脑,“任县令,你这话是怎么说?本侯从没见过令爱。”

任若光眼泪都下来了,“小女不见了!她的侍女说,她被人掳来了西楼!侯爷,下官知道您肯定不会做这种事,定是侯府下人打着您的旗号胡作非为。侯爷,下官不为别的,只要能找回小女,下官悄悄的带了她走,一个字也不会对外人说的……”

“本侯真的没有。”庆阳侯惊愕万分,颇觉委屈。

可任若光不相信,鼻涕一把泪一把,口口声声求他放了孩子,“侯爷,只要您放了小女,张大人那里下官一定代为转圜,让参将退兵,还侯爷清净。”

庆阳侯解释不清楚,想了半天,叫了个心腹进来,拉他到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话。心腹答应着去了,过了一会儿,带了两个女孩儿过来,“县令大人,这可是令爱?”

任若光放眼望去,见两个女孩儿赤脚站在地上,被铁链锁着,嘴巴被堵得紧紧的,满脸惊惶、绝望之色,吓得几乎尖叫出声。

这个庆阳侯,肖玻老贼,果然不是人!

这两个当然不是任婉柔,庆阳侯挥挥手,命人把这两个女孩儿带下去了。

听着铁链的声响,任若光心里沉甸甸的。

如果说之前他只想救自己亲生女儿的话,现在他是连这些可怜的姑娘也想搭救了,太可怜了……

任若光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急得坐在地上哭,以手捶地,悲痛欲绝。

庆阳侯瞧着任若光不是装的,“任县令,你也是一片爱女之心,可本侯真的没有抓她。”知道他如果不把藏人之处让任若光看,任若光是不会帮他的,今天这个难关是不会度过的,只好带任若光到了另一个屋子,指着靠着墙的一排柜子,“本侯的人全部在这里,再没有其余的了。任县令,本侯便让你看一看,去个疑,你的女儿当真不在本侯手里。”

庆阳侯打开柜门,手伸将进去,不知摸着了什么东西,向右拧三下,又向左拧三下。

任若光摒住了呼吸。

吱的一声轻响,像是有扇门在打开。

原来柜子里还有层暗门,暗门里来夹层,夹层十分狭窄,仅容得下一个身材苗条、骨瘦如柴的姑娘。

任若光看着里面那些凄惨绝望、被铁链捆绑、被塞着嘴巴的姑娘,惊怒到了极处。

这哪里是庆阳侯的卧房,这是人间地狱!

任若光血往上涌,突然猛的向前抱住了庆阳侯,咆哮怒吼,“肖玻老贼,你丧尽天良!”

任若光冷不丁的这一抱这一吼,庆阳侯大惊失色,“任若光,你这芝麻大的小官儿,竟敢坑我?放开,我是一品侯,世袭罔替,铁券免死,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放开我!”

任若光的叫嚷声传到外面,陆姳大惊,“任县令不是应该探知机关之后便出来么?怎地和老贼当面闹翻了?事情有变,快,上楼!”

邓参将拨剑高呼,“捉拿恶贼!”率领着士兵往楼上冲。

楼上是一场混战,陆姳仰头观看,心中万分焦急。

事情起了变化,也不知那些无辜少女能不能被悉数救出,任县令和庆阳侯当面起了冲突,会不会安然无恙……

“姑娘放心,老贼已被制伏。”温润轻柔的声音,仿佛就响在她的耳边。

这是青年男子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带着丝丝仙气。

陆姳又惊又喜的回头,周围哪里有人?可方才应该不是她的幻觉,有人在她身后说话,让她放心。

夜幕中,陆姳依稀瞥见片锦缎衣角,自木质楼梯一掠而过。

此情此景,如梦如幻,陆姳不禁有些迷糊了。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她的幻觉?该不会是她太紧张,弦崩得太紧,出现幻听了吧?

“呦呦,你立大功了。”邓琪玮走得很急,斗篷带起一阵风,“那些姑娘被解救出来了,老贼被抓,侯府下人一个都没跑,都捆了。速战速决,这场仗打得漂亮!”

“她呢?”陆姳急切的问。

“找到了。”陆姳虽然没说名字,邓琪玮却知道她问的是谁,笃定点头。

陆姳一颗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有了这位星晨姑娘,刘太后的态度可想而知。

肖玻,你死定了。

邓琪华、任婉然也过来了,三位姑娘手掌紧紧相握,眸中闪烁着兴奋又激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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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不可一世的庆阳侯肖玻,在一个小县城栽了跟头,锒铛入狱。

他是重犯,由邓参将和任县令各派下属看守,守卫异常严密,休想逃跑。

陆姳想见庆阳侯,邓琪华、任婉然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却没有推辞,也没有追问,爽快的答应了。

庆阳侯这臭名昭著之人在静县被名正言顺的抓捕,邓参将、任县令可以说是一战成名,今后升官发财,前途无量。主意是陆姳出的,功劳其实是陆姳的,陆姳不求名不求利,什么都不要,只要见见庆阳侯,有何不可。

邓参将、任县令也作此想,陆姳顺利的去了水牢。

庆阳侯这时候很惨了,和那些被他虐待的少女一样被铁链牢牢锁着,赤着脚,恐惧、愤怒、绝望。

看到陆姳,他眼中闪过丝贪婪之光,但很快暗淡下去了。

眼前这窈窕少女姿容绝世,可是为什么有些眼熟,有些可怕……

陆姳袖中寒光闪过,一把锋利短剑蓝光幽幽,出现在她手中。

“别杀我,别杀我。”庆阳侯自被抓以后没少被拷打,见陆姳手中有利器,吓坏了。

陆姳把玩着手中的短利,“等待你的是国法严惩,又何必脏了我的手。老贼,我不是来杀的,我来讨债。”

“我和你素不相识,欠什么债了?”庆阳侯眼睛盯着短剑,身体往后缩,恨不得缩到墙里去。

陆姳喝道:“当年你查抄柱国大将军府时昧下的宝物,交出来!”短剑疾挥,向着庆阳侯的手掌刺去。

“别,别……”庆阳侯面无人色的大叫,“别动粗,我给你,我给你……”

陆姳哼了一声,“算你识相。说,怎么取?”

庆阳侯声音发颤,“这是假手,能取下来……你先这么拧,再这么拧……”

陆姳娥眉微蹙,取出一块手帕裹住手掌,面带厌恶,左拧右拧,将庆阳侯的左手拧了下来。

这左手做的很精巧,几能乱真,但还是一只假手。手掌部分其实是一个盒子,盒子里是半枚青铜虎符。

陆姳取过青铜虎符,心潮澎湃。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秘密……”保命的东西就这么被弄走了,庆阳侯越想越不甘心。

陆姳哪有功夫理会他,把假手装回去,收好虎符,飘然离去。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庆阳侯真是死了都不能瞑目,在陆姳身后嘶哑吼叫。

陆姳已到了水牢门口,回过头,嫣然一笑,“你用不着这么不服气,我拿回的,是我家的东西。”

她正值妙龄,又姿容绝美,这一笑光丽艳逸,举世无双。

水牢门关上了,牢房一片黑暗。

庆阳侯终于想起她是谁家的后人,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陷入难以言表的恐惧当中。

柱国大将军谢擒虎只有一位独生爱女,芳名谢奕清,是平远侯嫡长子陆广沉的妻子。

这位姑娘眉目之间,分明和年轻时候的谢奕清有几分相似,难道她是……

庆阳侯越想越怕,浑身冰凉。

他从柱国大将军府中搜出虎符一事,难道说谢奕清和陆广沉夫妻俩已经知道了?从京城追杀过来了?

庆阳侯自己吓自己,面无人色。

第5章

陆姳由邓琪华、任婉然陪同,到了静园。

静园和县衙隔着一条街,是静县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

若有上峰差来的官员、信使等,都是住在这里的。

才到静园外,便听到里面传出来喧嚷声,邓琪华皱眉,“里面住的人很多很杂么,这么吵。”

任婉然有些不安,“不会啊,应该不多不杂的,现在是冬天,冬天静园经常没人住。或许是静园招待不周?”

陆姳微笑,“咱们静县人最热情好客,哪会慢待了客人。”

任婉然听到“咱们静县人”几个字,心中大为安定,笑容满面。

陆姳虽是平远侯府的真千金,却还以静县人自居,不忘旧情,太好了。

平远侯府差来寻找真千金的一行人在静园住了几天,牢骚满腹,五十多岁的严嬷嬷年龄最大,资历最老,气性最大,“这个任县令官不大,架子不小,咱们平远侯府到他这个小县城来寻人,这任县令竟不巴结着赶紧给办了,一天拖一天的,是要拖到什么时候?”

静园侍女杏儿过来打扫,忙笑着告诉她,“不是县太爷不上心,实在是这两天有大事要事。嬷嬷没听说么?县太爷和另外两位大人,抓住了一个大大的恶贼。我们静县,人人称快的。”

“抓什么人能有平远侯府的事重要?”严嬷嬷瞪眼。

“听说是庆阳侯。”杏儿抿嘴笑,“大人物,是位侯爷呢。”

严嬷嬷板起脸。

杏儿语含讥讽,她就算再笨再迟钝也听出来了。

杏儿分明是在说,别以为侯府多了不起,庆阳侯也是个侯爷,不还是在静县这小河沟里翻了船,被任县令给逮起来了?

“你这丫头口齿倒伶俐,很会说话。”严嬷嬷心生厌恶,眼神阴冷。

“哪里,婢子不过是跟着我家姑娘读过两年书,些须认得几个字罢了,哪里谈得上口齿伶俐会说话?我家姑娘说了,会说话有时候比会办事还要紧呢,那可是个大本事。”杏儿笑道。

“哼。”严嬷嬷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这静县不是个好地方,不光当官的不像话,连婢女也不像话。仗着读过书,认识几个字,竟敢在我老人家面前轻狂。你家姑娘也不过是县令之女,小门小户的,能有多少见识,若是到了京城,不知会让千金小姐们笑话成什么样!”

任婉然停下脚步,涨红了脸。

邓琪华大怒,“我去教训这个老太婆。”

陆姳拦住她,“稍安勿燥。强将手下无弱兵,杏儿是婉然教出来的丫头,对付这么个外强中干见识粗鄙的婆子,易如反掌。”

“没错,外强中干见识粗鄙。”邓琪华乐了。

“别这么说,她到底是平远侯府的人,说不定是令堂身边用惯的人,有些体面。”任婉然见陆姳向着她说话,气也就消了,反过来劝陆姳。

陆姳道:“这人一定不是我母亲身边的。琪华,婉然,我虽然还没认回平远侯府,没见到我亲生母亲,但我知道,柱国大将军的独生爱女必定不是凡人,使不出这样的下人。”

“那她是谁使出来的人啊。”邓琪华好奇。

“大概是侯夫人?”任婉然猜测。

陆姳笑,“侯夫人是我祖母,和我是隔辈人。我想到亲生母亲,便觉得她一定美丽、善良、慈爱,像观音菩萨一样。想到祖母呢,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什么也想像不出来。唉,这隔了一辈,到底差太远了啊。”

邓琪华和任婉然哑然失笑,“呦呦,你太调皮了。”

不知不觉,任婉然也和邓琪华一样叫起呦呦。陆姳礼尚往来,叫邓琪华“华华”,叫任婉然“婉婉”,三人比从前更觉亲密。

“你叫杏儿?好,老身记住你了。你本事大!”严嬷嬷大概是被杏儿气得狠了,声音蓦然拨高,十分刺耳。

杏儿不甘示弱,“您老人家夸奖了,我本事大啥呀。我就是县太爷家里一个笨丫头,因为嘴笨手笨不会服侍,才会我家太太赶出来到静园打杂的。咦,您老人家拿鸡毛掸子干嘛?想替我干活儿?这可使不得,您老人家快放下,放下。”

里面吵起来了,听起来是严嬷嬷发狠要打杏儿,平远侯府的人劝,静园的女仆也劝,两边都是自己人向着自己人,但除了严嬷嬷都不想闹事,声音高入云宵,却没真正打起来。

邓琪华惊讶,“我竟不知杏儿这个丫头如此能干。婉婉,你赶紧把这个丫头叫回县衙吧,有她帮忙,你岂不是如虎添翼。”

任婉然道:“惭愧惭愧,我也不知杏儿这般伶牙利齿。我今天就是要带她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