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娟呆了呆,仰起头,“云,雨……”

陆姳头皮发麻,忙挽了陆娟的胳膊,低声告诉她,“我想起来了,这云雨之事不是好话,小姑娘不能说。我娘如果知道我说了这个,会骂我的。”

“我会替你保密的。”陆娟忙保证,“我自己也不说了。”

陆姳呵呵笑,“这样最好啦。”暗中松了一口气。

两人分别之后,陆娟仰望天空,眼神迷惘。

云和雨能有什么事?

陆广满成亲,平远侯府最高兴的人是陆千奇。

“六叔成亲喽,顾不上管我喽。”陆千奇终于能放个假了,高兴地翻起跟头。

“你还是好好练功吧。”陆姳手持马鞭,来到他身边。

陆千奇没好气,“我是你亲二哥,就不能对我好点?拿个马鞭子来干嘛,监督我不成。”

陆姳扁扁小嘴,“你练不练功,我才不爱管。你如果不想参与抓捕谢骜,那随便你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陆千奇连忙追上她,努力挤出丝笑意,“妹妹,方才我随口胡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你说抓捕谢骜,是真的么?这件事可得带上我。”

陆姳道:“我哄你作甚?那个叫秋华的戏班少年已经和谢骜的心腹见过面,谢骜的心腹不顾归管事再三挽留,离开京城北上了。不久之后,谢骜便会悄悄潜入京城,‘救’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父亲和大哥已经布置好,就等谢骜自投罗网了。”

“算我一个。”陆千奇摩拳擦掌,“我陆千奇也是谢大将军的外孙,抓捕谢骜这件事,我不能置身事外。”

“你拿什么抓人?”陆姳白了他一眼,“不好好练功,难道就凭嘴巴会说,把谢骜给说晕了?”

陆千奇下气,“唉,六叔成亲了,本来以为我就可以偷懒几天的。”

“练。”陆姳无情的挥起鞭子。

陆千奇瞪了她几眼,气呼呼拿起长刀,“练就练。”

“练功夫啊,我也一起。”桥容由陆广满陪着来了,笑容满面,兴致很好的样子。

陆千奇抹抹额头的汗,“六叔好,六婶好。六叔,您新婚燕尔,不用管我,我自己会用功练习的。”

陆广满拿过巾帕替他拭汗,“是你六婶要来演武场看看。”

陆姳见桥容兴致勃勃的看向陆千奇,吓了一跳,“六婶婶,我二哥和你那陶家哥哥身手差不了多少,你若要和他比武,千万手下留情!”

别闹,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的遇到辛神医。

“妹妹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肯定会败?”陆千奇很不服气。

陆姳向他招招手,把他叫到一边,小声和他说了几句话,陆千奇脸色发白,“六婶真,真这么厉害啊,那我可得小心了……”

陆姳同情的看着他,“你以后要跟着六叔走的。不好好练功行不行?”

陆千奇咧咧嘴,差点哭出声。

原来六叔管得严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六叔娶了这么位六婶,她力气大武功高出手没轻重,如果练不好功夫,说不定哪天便会被她打伤,甚至打残……唉,命苦啊,六叔也真是的,多少柔弱贤淑的姑娘不能娶,非要娶个天赋异禀力气奇大的……

陆千奇以前看到六叔就怕,现在看到六婶更怕。

这天他练功格外卖力气。

晚上偷偷去找父母诉苦,“……六婶这么厉害,我要是跟六叔走了,被六婶无意之中打伤打残可怎么办?父亲母亲替我做主,我要留在侯府。”

谢夫人心软了,“奇儿,你若肯上进,在哪里不一样?”

陆广沉也心疼,却咬牙没有答应,“奇儿,爹娘已将你拜托给你六叔了,不能反悔。”

陆千奇比从前聪明不少,打起亲情牌,“父亲,母亲,我若是真是少了只胳膊少了条腿,你们不得心疼死?再说也影响父亲和六叔的兄弟之情啊。”

陆广沉终究还是狠下心肠,“为父会跟你六叔说,不让你六婶和你动手。”

谢夫人柔肠百转,泪盈于睫,“奇儿,就算你不在战场上建立功勋,总要能保护你自己,对不对?知道六婶力气大功夫好你便吓成这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陆千奇正想对谢夫人哭泣流泪,没想到谢夫人先哭了,慌的手足无措,“母亲,若是大哥和妹妹知道我把您弄哭了,定会和我不依。”

陆广沉很生气,“为父也和你不依。”

陆千奇没理,低声下气的安慰了谢夫人几句,找机会溜了。

陆千奇担心大哥和妹妹知道,但大哥和妹妹还是知道了,一前一后到演武场找他、训他,“你都多大了还让娘为你担心,惭愧不惭愧?”“陆千奇,你敢再让娘亲流泪伤心,看我怎么对付你。”

陆姳气咻咻的,“你这么不争气,别耽误人家好姑娘,何家的婚事退了吧。”

陆千奇大惊,“哎,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你知道不,婚姻大事定了便是定了,哪能说退就退。”

“看你的表现喽。”陆姳一脸的冷酷无情。

警告过陆千奇,陆姳转身走了。

陆千奇无语凝噎。

不好好表现,连媳妇儿都娶不成了?

唉,做人难,做陆千金的二哥更难……

陆千奇认命的白天苦练武功,晚上挑灯读书,争取不让父母失望、母亲哭泣,争取不让六婶打伤打残,争取不让何家退婚。

陆千奇没有白白付出,很快得到回报。陆广沉和陆千里在秋华的住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安排了人,谢骜去“救”秋华的那晚,陆家三父子接到消息紧急出动。陆千奇守的是南方,他眼瞅着一条矫健的黑影向这边硬闯,大喝一声,手中渔网撒了出去,将谢骜网了个正着。

谢骜也真不是普通人,人到中年,身手还是异常敏捷,被网住了也不认命,奋力挥起宝剑砍削。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陆广沉和陆千里已经赶到,联手将他绑了。

谢骜眼神阴沉,嘿嘿冷笑。

陆广沉受他连累十几年,对他憎恨至深,厌恶的道:“谢骜,你也有今天。”

谢骜笑声肆意嚣张,“陆广沉,我知道你恨我,可你能奈我何?不错,我是卖国贼,我卑鄙无耻,我降了胡国,可我娶了胡国的宝福公主,我是胡国的驸马、右贤王,你若杀了我,影响的可是两国邦交。”

谢骜仰天狂笑,“你当我毫无准备便敢来到大周么?当然不是。我留有后着,宝福公主很快会知道消息,赶来救我。陆广沉,你今晚抓了我,明天便要把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把我放了。你敢把我怎么着,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么?”

话音才落,眼前亮光一闪,巨痛入心,谢骜不敢相信似的低头,只见如水月光下,半截断指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你们竟敢……”谢骜心中恐惧,声音发颤。

陆千里还刀入鞘,冷冷的道:“我为什么不敢?你若不说人话,继续削手指。手指削完了,削脚指。”

谢骜愤恨又惊骇,怒目而视,“你一定是陆广沉和谢奕清的儿子,对不对?”

陆千奇生平头一回抓了坏人,立了大功,得意之极,哈哈一笑道:“你总算没有蠢到家。没错,削你手指灭你威风的是我爹我娘的大儿子,你面前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少爷我,是我爹我娘的二儿子。我爹我娘还有个小闺女,可厉害啦,抓你的计策就是她定的……”

“谢奕清这两子一女,本事大啊。”谢骜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阴沉阴森。

“那当然了。我爹我娘积德行善,儿子闺女都有出息,你这卖国贼缺德,伤阴骘,害了你唯一的儿子。你看看他多惨。”陆千奇转身把秋华推了过来。

秋华身材单薄,脸色淡漠,看也不愿看谢骜一眼。

第74章

谢骜惨笑, “老子被你坑死啦。你这小子倒会演戏, 装得像老子的亲生儿子似的。”

陆千奇今天特别兴奋,话特别多, “蠢货,你又错了。秋华确实是你的亲生儿子,他的亲生母亲叫秋红,秋红从谢家出来之后五个月生的他。你算算日子, 难道不是你的种?”

谢骜神情恍惚, 喃喃道:“我离家时候,秋红怀孕三个月还是四个月?若真是秋红离开谢家之后五个月生的他,那他千真万确是我的种。嘿嘿, 秋红这淫……这女人出身烟花之地,但那时她到我身边足足两年了, 我看得很紧, 她不可能给我戴绿帽子。我有儿子, 我真的有儿子。”

知道这世上有自己的亲生儿子, 一种又怜惜又自豪的复杂感情, 油然而生,但随即大怒,厉声喝道:“既是我的亲生儿子, 为什么伙同别人害我?须知谋害亲父, 天地不容!”

秋华依旧不看他,声音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 “娘亲过世后,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又没东西吃,晚上饿得睡不着觉,要多惨有多惨。就在那个时候,义父收留了我。义父姓谭,别人都叫他谭大爷,义父的房子又大又漂亮,床铺香香软软,我每天都能吃饱饭,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义父还陪着我。半年,那半年我生活在天堂,那半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谢骜怒道:“你这个义父何许人也?”

秋华仰头望天,语气依旧平静,“义父说,他和我娘亲曾有过一段露水姻缘。虽然后来他和我娘亲分开了,但毕竟恩爱过,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娘亲留下的儿子无依无靠。他说会抚养我长大成人,为我娶妻成家,之后过什么日子,看我的造化。”

或许是秋华语气太过平缓,谢骜激愤之气稍减,声音也温柔了一些,“那你怎么沦落到戏班去了?是你义父也死了么?”

秋华蓦然转过头,死死的盯住谢骜。

他年纪不大,但他眼眸中的仇恨之火简直要把谢骜烧着了。

谢骜不由的一阵心寒,继而大怒,“你对你亲爹这是什么态度!”

秋华猛地呸了一口,“不许你咒我义父!我义父好好的,就是因为你,他才不要我的!”

谢骜愕然,“难道你义父和我吃醋不成?这可奇了,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我也没听秋红说起过他……”

“你这种无耻之徒,怎么可能会懂。”秋华神色间有和他年龄不相称的颓丧之色,“我义父本来看在我娘亲的面上,要抚养我长大成人,可他无意中翻看我娘亲留下的书信,知道我是你的儿子,义父……义父便不要我了……”

秋华拳头紧握,愤怒的砸向青砖墙,墙上血迹斑斑,“义父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他可以替我娘亲养儿子,他说我的亲生父亲哪怕是强盗土匪都可以,但不能是卖国贼!他不能替谢骜这个叛国降敌的恶贼养儿子!”

谢骜目瞪口呆。

秋华咬碎钢牙,“我义父大醉一场,哭着离开了家,他走之后,谭家人便将我赶了出来,我又一次流落街头。谢骜狗贼,如果不是你贪生怕死,叛国降敌,义父就不会抛弃我,我有父亲保护,怎么会沦落到今天地步。你知道我在戏班子里过的什么日子么,经常饿着肚子学戏,学不会便是一场毒打,晚上还要被……还要被……谢骜狗贼,我恨你,恨死你……”

秋华像疯了一样扑过去,张开嘴,硬生生咬掉谢骜的耳朵!

谢骜没命般哀嚎,凄厉的嚎叫声在夜色中听来分外瘆人。

陆千里拿剑在谢骜左臂划过,卷起划掉的衣襟,塞到了谢骜嘴里。

嚎叫声被堵住,谢骜额头全是汗,眼中全是恐惧。

陆千奇用尽吃奶的力气把秋华拉过来,“哎,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可他到底是你亲爹,你这样对他会不会被雷劈啊。要不你在一边站着吧,你要是不解恨,我替你把他另一边耳朵也咬掉算了。”

秋华腿一软,栽倒在地上,神情狂乱,“义父不要我了,因为他是卖国贼,连义父也不要我了……半年啊,只有半年,我这辈子,只过了那半年好日子……”

“别这么说啊,你还小,一辈子还长着呢。”陆千奇安慰。

秋华甩开了他,目光呆滞,“义父不要我了,永远不会要我了……”

陆广沉和陆千里看在眼里,都有些不忍心。

秋华的经历是有些凄惨,都是谢骜作的孽。

“如果我替你找到你的义父,让他重新接受你呢?”清脆动听的少女声音。

披着月白披风的妙龄少女盈盈站在花树下,月光洒在她姣好面容上,平添了几分圣洁柔美。

秋华如被雷击。

找到义父,让义父重新接受他?世上还会有这么好的事?

“呦呦。”陆广沉、陆千里见到陆姳,有些意外,“你怎么也来了?”

陆千奇今天真是立功了,得意的不行,摆出做哥哥的架子,“妹妹,这是你来的地方么?这里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这不是她来的地方么。”平远侯和陆广满一起到了,平远侯轻飘飘的问了一句,陆千奇背上冒汗,呵呵干笑,“能来,当然能来,有祖父带着,妹妹哪里都能去。”

秋华颤颤巍巍站起来,声音也颤抖得异乎寻常,“真的,能替我找到义父?”

陆姳怜悯的叹气,“你明知我们要抓捕谢骜,还大力配合,这是大义灭亲了。我想,你义父如果知道了这些,会重新接受你的。”

秋华双手掩面,大滴大滴的泪珠透过指缝,不停流落。

陆姳命人把谢骜被秋华咬断的耳朵包起来,“见到你义父的时候,把这个交给他。还有,把你这些年来受的苦告诉他,不用隐瞒。”

“不,我宁可他不知道。”秋华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这下子连平远侯都同情起他了,“虽然谢骜是个混账王八蛋,但这个小子对他义父是一片真心。”

秋华明明可以向他义父卖惨,引起他义父的怜悯和疼惜。但秋华宁愿他义父不知道,对于他义父,秋华算得上赤子之心了。

“亲爹是卖国贼,亲娘是……是烟花女子,他怎么会有情有义的。”陆千奇实在觉得奇怪。

陆姳幽幽叹气,“你没听他说么?和他义父在一起的半年,是他生平仅有的快乐时光。这是他黑暗人生中唯一的光亮,他死死抓着不放啊。”

“挺可怜的。”陆千奇很同情。

陆姳含笑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从前我好像经常听你说,姈儿如何如何可怜。”

陆千奇脸一红,悻悻的道:“她如今在南浔王府吃香的喝辣的,可怜什么?她才不需要我可怜。这个秋华,亲爹不成话,亲娘不像样,义父对他好他就记在心里了,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一直没忘了他义父,这样的才是真可怜。”

陆姳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书里陆千奇前期是妹控,后期对陆姈怀有热烈的感情,简直可以为了陆姈出生入死。现在真把他和陆姈隔开了,再把陆姈那些不堪之处展示给他看,他对陆姈的感情也就那样了。

很好,陆千奇没有爱上陆姈,没有为了陆姈不分青白皂白,说明他还是能挽救回来的。

平远侯温言安抚秋华几句,答应替他寻找义父,然后命人把他带下去休息了。

秋华眼中又有了光亮,下去之前,挨个道谢,“如果真能找到义父,如果义父真能重新接纳我,我一定做个好人,哪怕刀架在我脖子上,也绝不行不忠不孝之事。”

秋华满怀希望,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谢骜,你惭愧不惭愧,秋华是个人人看不起的戏子,可他这个戏子,也看不起你这个卖国贼,虽然你是他亲爹。”陆姳讽刺挖苦。

谢骜嘴巴被堵,说不出话,眼神却阴森森的,并没有低头认罪的意思。

“你个蠢货,还等着胡国的使团来救你吧?”陆姳鄙夷的道:“你也不想想,胡国新帝和宝福公主不和,你这个驸马是偷偷摸摸潜入京城的,胡国那个使臣姬明光乃新帝之子,于私,他的父皇曾被你妻子宝福公主侮辱过;于公,他负责的是和谈,你行的却是伤害两国和谈之事。他有出面救你的必要么?他肩膀上扛着的若是个脑子,这时肯定装不知情,傻了才会替你出头呢。”

谢骜现出愤怒之色,嘴里发出粗鲁难听的喝喝声。

陆姳心中一动,小声和平远侯商量,“祖父,谢骜直到此时都没有绝望之色,会不会真的有依仗?会有谁来救他么?”

平远侯当机立断,“来人,立即将谢骜囚入地牢,严加看管。地面上的一切痕迹,全部清除。”

平远侯一声令下,众人立即开始行动。

外面火把通明,这宅院被围上了。

大门被强行推开,数十名兵士吵吵嚷嚷,一拥而入,“五城兵马司巡逻!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陆姳冷笑。

五城兵马司确实会夜间巡逻,但是几十个人集合在一起,怎么可能。

这些人或许真是五城兵马司的,但一定不是正常的巡逻。

“这是前哨,看看大部队来的是谁。”陆姳道。

陆广沉微哂,“谢骜这个叛国贼果真是有备而来。”

一队骑兵在门前停下。

陆姳精神一振。

陆千奇搓着手,“哎,这回来的肯定是和谢骜有勾结的那个人了吧?”

第75章

出乎意料, 这回来的人竟然是羽林卫副指挥使唐绍棠。

唐绍棠是齐国公之子,出身大周第一流的名门世家, 三十多岁就做到了近卫副指挥使, 他怎么可能和谢骜这个卖国贼同流合污?

唐绍棠看到平远侯等人, 也十分惊讶,“陆世伯,陆大哥, 陆六哥,你们怎会在这里?哦, 原来这里是贵府的别院,明白了。”

平远侯和唐绍棠寒暄两句, 问道:“贤侄为何深夜至此?”

唐绍棠道:“胡国使臣所居住的迎宾馆, 今夜出了大乱子, 有贼人潜入行刺, 险些伤了胡国的四王子。小侄奉命追捕刺客。北城兵马司夜间巡逻,发现了刺客的行踪, 便向小侄报了信。对了,这位是胡国的封裕封将军, 和小侄一起搜捕刺客。”

封将军身量高大,脸色倨傲,也不向平远侯见礼,大喇喇的吩咐,“合府搜查!搜到刺客,交由本将军带回迎宾馆, 向我朝四皇子复命。”

“好大的口气。我平远侯府的别院,是你想搜就搜的地方么。”平远侯不悦。

封将军没什么耐性,大踏步走过去,从五城兵马司的人当中拎起一个瘦瘦小小、着绿色官服的,“侯吉利,你说!”

那名叫侯吉利的人是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下巴尖尖,脸颊瘦削,长相可称得上尖嘴猴腮,说话声音也尖尖的刺耳难听,“唐大人,封将军,下官亲眼看见刺客越墙而入,进到这个院子里了。刺管跳墙进去之后,院里还传出哀嚎声,分明是被陆侯爷一家抓住了,严刑拷打。快搜,刺客肯定就在这里了。”

陆姳撇撇嘴,小声对陆千奇说了几句话。

陆千奇想也没想,便大声吼道:“侯吉利你撒谎!”

侯吉利瘦削的脸抽动几下,更加丑陋不堪,“我明明亲眼看见的,你没有证据不要血口喷人。”

陆千奇一声冷笑,“你说刺客跳到我家院子之后便传出哀嚎声,分明是被我家抓住了,严刑拷打。这可奇了,刺客连胡国的四皇子都敢刺杀,可见艺高人胆大,那院中响起哀嚎声,你怎么知道是刺客被抓被打,而不是我家的人被刺客伤了?”

“这个嘛……”侯吉利语塞。

陆千奇乘胜追击,“你说你亲眼看到刺客越墙而入,敢问你是如何判断那人是刺客的?越墙而入的有几个人?什么身形、穿什么衣裳、拿什么兵器?从哪里的墙进来的?我家的墙很高,刺客越墙而入总要留下些痕迹的。你赶紧说,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封将军怒,“你这小孩子废话真多。有没有刺客,搜搜不就知道了?”

陆千奇气得跳脚,陆千里镇定的按住他,“二弟,这位封将军是胡国人,不懂咱们大周的礼仪,更不懂咱们大周的律法。在咱们大周,官府不能随便搜贵族人家的府邸。”

陆千奇哈哈大笑,“大哥说的对。这位封将军来自蛮夷之地,不通律法,他还以为咱家是他想搜就搜的地方呢,哈哈哈,‘搜搜不就知道了’,他蛮子将军说话真可乐。”

陆千奇寒碜着封将军,陆千里彬彬有礼的补充,“舍弟说话太直,封将军莫怪。封将军来自北国,大概不知道我大周治国严谨有序,像阁下方才所说的‘有没有刺客,搜搜不就知道了’,是行不通的。”

“我若一定要搜呢?”封将军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