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仆妇动作够快,已是把采英给制服,可架不住陆瑄身手好啊,还是第一时间锁定了叫声传来的位置。

更是数息之间便赶了过来,堪堪止住仆妇想要再次施虐的手。

只采英这会儿被打的披头散发,再加上脸上泪水沾了泥垢,一道一道的,颇是有些不好辨认。

“放开她。”陆瑄皱了皱眉。

那抓着采英的两个仆妇吓了一跳,不自觉就放开了手,等意识到什么,忙又上前扭住采英的胳膊。

好在这么一动间,捂着采英的手跟着拿开,采英终能再次开口说话:

“陆公子,救命,我是采英——”

没想到这两人还真是认识的。那些仆妇登时意识到有些不妙,忙要再次捂住采英的嘴,不妨陆瑄已是突然出手,直接揪住几人就扔了出去,更是一把把采英拽了起来:

“采英?怎么是你?你家主子呢?”

“公子…快去救我家主子…”

陆瑄头登时“轰”的一下,真的是蕴宁出事了?刚要开口询问往哪里去救人,不想裘氏和赵氏这会儿也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一眼瞧见地上躺了一片的仆妇,好险没气晕过去:

“口口声声说什么 ,我瞧着你们就是强人吧?”

又指挥着身边的下人:

“去,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人全给我抓住。我倒要看看,什么人家的,就敢这么跑到周家混闹!”

陆瑄来跑这一趟,本就是兴致缺缺。后来又想着去寻蕴宁,哪里愿意到人前露脸?是以裘氏根本不知道这穿着寒酸的少年竟是松和书院的人,更是阁老公子。

因自家花会名声太大,俗话说皇上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哪家显贵还没有那么几个死皮赖脸巴望着借此出头的的破落户?

瞧见眼前这少年的穿戴,裘氏可不是第一时间就把人归到这类里了?

陆瑄还没有说话,又一个愠怒的声音传来:

“好小子,原来你躲在这里!”

裘氏抬头看了一眼,神情不免有些尴尬。来的这两人她自是认得的,一个是靖国公世子方简,另一个则是武安侯府世子袁钊钰。

方袁两家也算是世交,祖上都有从龙之功,又都是武将,较之他人关系自然还要亲密些。

方家虽然爵位更高,可架不住袁家权势更大。方国公自然乐得儿子和袁家人来往。

方才方简之所以会特意寻着袁钊钰,可不也是想着袁钊钰在京城人面更熟些,想借着打探惹了自己的那青衣小子。毕竟,还从没人惹恼了方大世子,还能好好的活着见第二天的太阳的。

哪想到话刚说了一半,就听见这边传来打斗声。方简随便往这里瞥了一眼,心说周家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如何也料不到,竟然就找到了仇人。

袁钊钰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明明方简平日里瞧着瞧着也不蠢呀!怎么就敢惹到陆老大头上。

方才听方简那么一描述,袁钊钰马上意识到他要找的人是陆瑄。

要说数年前,陆瑄在帝都小一辈里已是闯下了响当当的名头。方简这样的,哪里会是他的对手?毕竟不论家世还是本事,方简都无论如何比不上陆瑄。

毕竟和方家也算有交情,真是瞧见方简被陆老大收拾,袁钊钰也有些不落忍,毕竟旁人不知,他却知道,陆瑄真是出手了,方简绝没有好果子吃。

甚至被欺负了还得背个闯祸的锅。

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竟然这么快就碰上了。甚至方简的意思,还要主动上前挑衅。

袁钊钰直接退开身,以向陆瑄表明自己和这蠢货可是没有关系——

论起交情来,陆瑄才是自己老大。虽然不满他纠缠蕴宁,可外人面前,还是自己兄弟重要。

更好奇这会儿被陆瑄牢牢护在身后的女子是谁——毕竟,陆老大可是从来不爱多管闲事的。

“连主家的人也敢打!”方简啧啧有声,“你这小子果然够嚣张啊!”口中说着,已是抬脚朝着陆瑄就踹了过去,“偏是世子爷我就看不惯你这样的…”

陆瑄这会儿早已是心急如焚,哪里耐烦和他纠缠,直接抬腿就硬碰硬的撞了过去:

“滚!”

耳听得一阵喀拉拉的骨头折断声音,方简登时躺在地上就起不来了。看那条腿扭曲的幅度,分明是已经断了。

饶是方简自认也算是个狠人,这会儿依旧疼的要死要活:

“钊钰,抓住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袁钊钰也没想到陆瑄出手会这么狠,已是目瞪口呆,刚想询问,却在瞧见陆瑄护着的女子模样时大吃一惊:

“采英,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赶着去医院,得空再改错别字

第73章

本是搀着方简的手随即一松。没想到未来大舅子会这么坑自己, 丝毫没有防备的方简结结实实的再次摔倒在地,一时疼的连个人腔都没有了。

跟在身后的小厮这会儿才回神, 忙不迭围了上来。

方简却是瞧着围着陆瑄不停打转的袁钊钰, 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两个竟然是认识的:

“阿钰, 他到底是谁?”

只任凭他喊破嗓子, 袁钊钰这会儿哪里顾得上理他?手心里也不停的往外冒冷汗——不会是,蕴宁出什么事了吧?

裘氏眼瞧着事情闹大了, 也傻了眼——

靖国公的世子在自己面前被人打折了腿,这事情还了得?

一面派人出去寻太医, 一面招来更多的护卫, 拦在陆瑄面前——可不能放凶徒跑了才是。

“袁家的侍卫你带来了多少?”陆瑄深吸一口气, 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赶紧让人通知周家帮着守好所有的进出口,不许放任何人出去!等这件事了了, 我会亲自登门拜谢大恩。”

陆瑄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从来都只有旁人欠他的, 何尝欠过旁人?今儿个却说要拜谢大恩!

若然平常,说不得袁钊钰要嘲笑一番,今儿个却是丝毫没有心情——采英的主子可是自己的嫡亲妹妹!

只管着人赶紧把府里跟着来的护卫全都叫过来, 恶狠狠的吩咐道:

“去守住所有出入口,记住一只蝇子都不许放出去!”

然后跟着陆瑄拔腿就要走。

这武安侯世子不是和方简一块儿来的吗?怎么倒是听那青衣小子的安排?难道说此人还真有什么来历不成?

裘氏心里难免有些忐忑,却是依旧不敢放陆瑄离开——

这人真是走了,方家找周家要人怎么办?

强撑着上前拦住:

“把方世子伤成这样, 就这么一走了之,让我们周家如何交代…”

“不就是想问我的名号吗!我叫陆瑄。想要拿人,尽管去朱雀桥陆府!”说完脸一寒,喝道,“让开。”

袁钊钰神情也是凛冽至极,冷笑一声:

“夫人放心,即便你们不去武安侯府,侯府的人也会来周家要一个交代!”

若是宁姐儿受到丁点儿伤害…

却是简直不敢想下去。

朱雀桥,陆家?

周氏心里一咯噔——

帝都哪个不知,朱雀桥陆家可不正是陆明熙陆阁老的府邸?

这青衣少年竟有偌大来头。

只看袁钊钰的神情,对方明显不是说谎。

还有袁钊钰方才的话——怎么竟是一副要和周家翻脸的样子啊?还说什么要和周家算账?却又是算的哪门子的账?

一时心如鼓擂,哪里还敢继续拦阻?

至于方简派过来想要拿人的护卫也是目瞪口呆——那个小子说,他是,陆家的人?

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袁钊钰和陆瑄已是朝着采英所说的栈桥疾奔而去。

栈桥那里这会儿战况可不是激烈的紧?

想着蕴宁今儿个是来参加寿宴的,且周家也不是寻常人家,因而奉命前来保护的只有四个暗卫。

再料不到,寿宴之上还能暗藏杀机。

是以,才会失去先机,直到蕴宁被拽上船,才意识到不对,当机立断亮出武安侯府的名号:

“贼人听着,我家主人乃是武安侯爷袁烈,若你们胆敢伤了我家小姐一根汗毛,必要你们阖族以命来偿!”

“武安侯府的小姐?”那已是拖着蕴宁把小船划到了荷花深处、正准备把人丢到水下的渔女,动作登时一顿,神情明显就有些仓皇——

不是说是个小小的六品京官之女吗?怎么又变成武安侯府的小姐了?

本就想不通为何杀个人还要跑到工部尚书家的寿宴上来,这会儿却更是吓得魂儿都飞了。

须知那是一般的公侯之家吗?帝都哪个人不知,武安侯袁烈手握重权,简在帝心!

要真是动了他的女儿,别说回去享受那些金银财宝,便是能不能走出帝都都难说。

便是蕴宁,也明显有些吃惊——

武安侯府的小姐?这些人在说什么,自己怎么一点儿听不懂?

至于岸上正在激战的黑衣人,有几个却先是惊愕,然后狂喜不已:

“要活的,你带人先走!”

却明显有着匈奴人的口音。

那渔女明显已是六神无主,好在同样已是不敢再下杀手,当即仓皇的应了一声,改推为拉,同时举起右手,朝着蕴宁脖颈就要砍下。

不意眼前少女突然嘴角微微上翘,笑容当真美丽至极,渔女脚下跟着一踉跄,本是牢牢抓着蕴宁的手也越来越无力。

身体也跟着慢慢软倒,心知不妙之下,忙要去摸藏在甲板下的武器,蕴宁如何能令她得逞?忙用力撞了过去,渔女站立不稳之下,“噗通”一声坠落水中。

水花四溅之下,船也跟着剧烈的晃动起来。亏得四周都是密密匝匝的莲叶,才不致倾覆。

岸上的侯府暗卫脸色大变——

小船上只有两个人,那渔女又瞧着是有功夫的,不用说,被丢下水的肯定就是自家小姐了。

一时眼都红了。

便是几个匈奴人也明显认定落水的定然是蕴宁,暗叹晦气之余,也不欲久留——

本想着既能报仇,又能给周文芳那厮添堵,即便还有些闹不懂为何认定的六品京官之女会变成武安侯府的小姐,却也算是意外之喜。

毕竟,武安侯府小姐身边,平日里护卫如云,根本就不好靠近,今儿个误打误撞死在自己等人手里,倒是比杀一个景山之上协助了武安侯的小官之女更解气。

眼下既是人已然死了,多留无益。

当即便想要脱身。

岂不知几个护卫却是凶性大发,竟是不要命似的缠斗不休。

甚至是想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这几日早看的明白侯爷对小姐是何等看重,当初袁铁更是千叮咛万嘱托,吩咐一定要护小姐万全,现下人却在自己等人手里出了意外,如果说方才还想着赶紧脱身,去船上救人,这会儿却根本已是拿命来搏。

为首的匈奴人明显已是有些急躁——这里虽是偏僻,怎奈动静太大了些。

拖得久了,少不得会惊扰到他人。

正想着如何脱身,已是有劲风越来越近。

惶然回头,却是两个少年凭空出现在视线之中。

可不正是陆瑄和袁钊钰两个?

极目四望之下,并不见蕴宁的影子,陆瑄只觉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一般,身上的杀意更是毫无遏制的宣泄而出。

武安侯府的暗卫也瞧见了袁钊钰,一个个越发愧悔难当:

“世子,属下几人护佑小姐不利…”

袁钊钰头“嗡”的一下,整个人都被一股无比熟悉又陌生的锤心刺骨之痛给淹没,恍恍惚惚中只觉好像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会堕入这等刚刚觅得随即便会失去嫡亲妹妹的魔咒之中…

陆瑄薄唇微抿,墨眸中漫卷的全是无边的杀气,轻飘飘一剑砍出,距离最近的一个匈奴人登时发出一声惨叫,却是整个人被拦腰斩成两截。

再没想到瞧着斯文俊美的少年竟是这般凶残,余下的匈奴人登时吓破了胆。

急于脱身之下,一时破绽百出,再有同样急了眼的袁钊钰的加入,匈奴人登时节节败退。

不过几个回合,就一举成擒!

“宁姐儿呢?”袁钊钰红着眼睛道。

几名暗卫也是血迹淋漓,却是顾不得身上的伤,飞身就往湖中一跃而下。

看他们这般,袁钊钰如何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踉跄,就坐倒地上。

难不成,又来晚了吗?却又茫然,为什么,自己要说“又”呢…

陆瑄却是抿紧薄唇,跟着暗卫纵身而下。

甫入水面的那一刻,心里却是一动,一个猛子扎下去,游鱼似的朝着荷叶深处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又是全力施为,不过瞬息,便到了之前感知到有微弱呼吸声的地方。

不意拨开荷叶的一瞬间,却和一张正攥着拳头准备扔什么的美丽容颜对了个正着。

“陆瑄?”声音惊喜至极。忙把手里的麻醉药扔掉,竟是不自觉扑过去,一下抱住陆瑄的头——

重生回来,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紧。若非养成了不管到那里,都要带些防身之物的习惯,蕴宁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以陆瑄的身手,想要甩开当是轻而易举,却在听到蕴宁声音的第一时间僵在了那里,直到头被抱住,才傻傻的意识到,眼前这个突然变了一张自己不认识的脸的女孩儿,就是蕴宁!

呆在岸上的袁钊钰抹了把脸,入手一片粘腻——虽然是只旱鸭子,可等待委实太过焦心,竟是也要往水中去。

“钰儿,你要做什么?”一声呼喝忽然在身后响起。

袁钊钰回头,眼睛都红了——来的不是旁人,可不正是母亲、武安侯夫人丁芳华?

之前接到身边大丫鬟急禀,说是袁钊钰不知为何调走了所有护卫,还吩咐封锁周家所有进出门户。

丁芳华登时心惊肉跳——

这里可是周家。袁家虽显贵,周家老爷可也不差,堂堂工部尚书,又岂是外人能够随便拿捏的?

丢了这么大的人,周家不闹翻天才怪。

慌忙一边让人赶紧去禀告袁烈,以防意外之下会有什么不测发生,一边悄悄问清楚了袁钊钰去的方向,想着能悄无声息的把事情解决了更好。

不想刚一拐过来,入目就瞧见几个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黑衣人和满地血迹,更甚者长子失心疯了一般,竟要往水里跳。心惊肉跳之下,再顾不得侯夫人的威仪,竟是一撩裙子,跌跌撞撞的就跑了过来,待至近前,更是死死攥住袁钊钰的手:

“钰哥儿,你要做什么?想要吓死娘亲不成。”

袁钊钰却是“噗通”一声跪倒,眼泪再也止不住——本想着待证据确凿之后,就把蕴宁才是侯府小姐的事告诉娘亲,再不料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会儿却要如何张口,才能让母亲明白,她刚生下就被人抱走的女儿可能已经葬身在这冰冷的湖水之下?

丁芳华一下手足冰冷。长子本就生性稳重,这都多少年没见儿子流过泪了?

这得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会让儿子哭成这样?

刚要发问,不意一个侍卫忽然从水里冒出头来,指着远处,神情激动:

“夫人,世子,小姐,小姐还活着…”

“小姐?”丁芳华登时浑身发软,“珠姐儿,珠姐儿怎么了?”

明明前几日上,珠姐儿陪了祖母去山上礼佛,如何会在这里?

不想身后丫鬟忽然发出一阵惊呼。便是袁钊钰也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瞧着正从远处划来的那条小船,神情激动:

“妹妹,妹妹!妹妹好好的,没有事…”

丁芳华顺着袁钊钰的视线望过去,一时目瞪口呆——

却是荷叶深处,正有一艘小船穿叶而出,小船上一个身着青衣的俊美少年一手撑船,另一只臂弯里还揽着个瞧着纤细柔弱的少女。

少女身姿若柳,不知受了伤还是怎的,竟是一副站立不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