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后是一大群婢女、仆妇, 却是个个低眉敛首, 恭敬肃立,人数虽众, 却是一点儿声息也无。

有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蕴宁回头, 却是采英, 正抱着个匣子匆匆过来。

“小姐——”瞧见蕴宁, 采英忙加快了脚步。待得到了近前,却是为难的把手里的匣子奉上,“老爷子说, 小姐真感念着这么多年的祖孙情谊,就莫要再派人送过去…”

那日从袁家离开, 第二天,老爷子就令张元清送了这个匣子过来,却是老爷子名下所有房契地契, 甚至连老宅并回春堂,全都改成了蕴宁的名字。

还让张元清悄悄跟蕴宁说,有自己的铺子在手,蕴宁想要零花钱买个零嘴或者看上的衣物首饰什么的, 总能自在些,不至于束手束脚。

倒不是想着袁家会虐待蕴宁,只疼惯了孙女儿,即便不在身边,老爷子也止不住想要为她打算。又想着即便武安侯夫妇心疼女儿失而复得,可耐不住人多口杂,不定就会有什么人让蕴宁受委屈呢…

蕴宁如何肯要,当即便让张元清拿回去…

不想竟是这边送回去,那边又送回来,到的最后,老爷子盛情难却,终是收回了老宅的地契,至于回春堂并蕴宁做主开的那几个售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却是无论如何不肯收回,到现在,竟是一副蕴宁再送回去,他就会翻脸的架势。

“罢了,收起来吧。”知道老爷子性情固执,蕴宁无奈,只得接着,好在铺子在自己手里,如何也不能叫祖父受一点委屈才是。

“叫奴婢瞧着啊,这铺子小姐拿着也好…”采英却是小声道。

老爷子送的那些铺子,回春堂的生意自不必说,尤其是其他胭脂水粉铺子——

这会儿才明白,为何小姐当日说,除疤的良药贵则贵矣,却并不是最赚钱的,那些看着便宜了不少的胭脂水粉才是。

当然所谓便宜,也是相较于雪肌膏而言,比起市面上甚至是最有名的奇芳阁中的脂粉都要贵。

第一个月时,生意说是门可罗雀也不为过,还想着若非自家铺子,不用租金,不定得赔的多厉害呢,再不想第二个月起,就渐渐有了起色,到了这会儿,真真是好的一塌糊涂。听说帝都达官贵人,无不以能用上自家铺子的香粉胭脂为荣,但凡小姐研制出了什么新品问世,一例会被抢购一空。

几家铺子全力售卖,竟是依旧供不应求——

如果说回春堂完全靠的是老爷子医术了得,几间水粉铺子,仰赖的则全是自家小姐。

采英采莲算是所有下人中,对蕴宁了解最多的,当初从公主府那里出来,还想着小姐也就医学上家学渊源罢了,如何也想不到,于制香和胭脂水粉上竟有如斯高的水平,分明连老爷子都远远不如。

真是硬要交还回去,老爷子一则对这一途丝毫没有兴趣,二则专注医术之下,根本无暇分心,怕是根本做不长久的。

且采英私心里也是恨极了程庆轩一家,委实是一丁点儿好东西都不想让那家人渣得了便宜去——

老爷子定然也清楚,真是有什么好东西在他手里,那一家子怕是不定怎样惦记呢。

那起子良心坏尽的,合该他们遭报应。

说道这里,却是又想起一点:

“对了,奴婢去了这几日,几乎次次都能碰见茹小姐呢,今儿个看婢子要走,就特特过来,说是想见见小姐您呢。”

看蕴宁没让她停下来,才又接着续道:

“…奴婢问了下,说是为着她的婚事…”

声音里有着浓浓的不屑——

蕴宁好静,即便身份发生这么大的改变,日常除了到栖霞山庄走走,看看自己种的药怎么样了,或者采摘一些花儿、种子之类的,根本就是闭门不出。

倒是采英采莲处处留心。

可不是打听出好些消息来?

却原来那日刺杀蕴宁的匈奴人却是为着广善寺蕴宁算计两个匈奴人的事找过来的,且又和那户部尚书周文芳有旧怨,才特特选择周家人大办寿宴的时机…

只听侯爷的意思,却还是以为事情太过凑巧,可细查下去,偏是又没有线索。

至于说程家二小姐程宝茹,带上顾德忠做车夫,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甚至十有八九就是冲着小姐去的。

可惜天不从人愿,却是稀里糊涂的撞到了锦衣卫。听说当时就被打了个半死。等被发现时已是奄奄一息,待得抬回家去,请了不知多少大夫,也不过是保住了一条命,偏是四肢俱断,成了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

那顾程氏如何肯依?竟是死活闹着逼着程庆轩答应,把程宝茹嫁过去…

听程宝茹的意思,怕是这会儿两家庚帖都换了的…

看采英有些担心的样子,蕴宁有些无奈,摇摇头:

“这么瞧着我做什么?她便是要求,也得去求她嫡亲的妹子才是,又与我何干呢?”

早在上一世,和程宝茹之间的姐妹情早已消耗殆尽,即便程宝茹再次嫁给顾德忠之事,让蕴宁隐隐有些惊惧——

原以为重新来过,曾经的一切就可以不再发生,可程宝茹和顾德忠竟最终依旧是走到了一起…

一时不免有些忧怀。

采英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听蕴宁说道程宝茹嫡亲的妹子,却是撇了撇嘴——

那位袁明珠,不对,现在应该说程家明珠了,还真是好大一朵白莲花!

一边说受了袁家这么多年的恩惠,绝不敢再有所望,另一边却照旧认在了袁家老祖宗高氏膝下,口口声声以“曾祖母”相称。又拿了高氏送的一座院落去住,乃至里面的丫鬟仆人,都是老祖宗一手安排。

更甚者隔三差五,就会跑过来给老祖宗请安,瞧她模样,竟是依旧是袁家小姐一般,真真是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偏是自己撞见过两次,还没说什么呢,倒好,人家就眼泪汪汪的了。

使得老祖宗瞧见小姐,越发冷淡…

“小姐,外边马车备好了…”

有仆妇进来回禀。

日月如梭,眼瞧着就是八月中秋了,蕴宁自然不好继续待在栖霞山庄,好在当初陆瑄送来的婢女足够伶俐,竟是一点就通,依着蕴宁定好的工序一道道做出来,效果也是相当的好,蕴宁只需要把关键的几位药添进去罢了。

这些日子以来,能感受到武安侯府上下的亲切之意,尤其是母亲丁芳华——

听说蕴宁想要去山庄小住,丁芳华如何舍得?竟是直接把府里中馈交到袁钊钰妻子蒋氏手里,跟着蕴宁就过来了。

也是两人单独相处的这些日子,蕴宁才真切体会到,有母亲疼着的感觉有多好。

竟是从一睁眼时,身边时时处处都有母亲的影子——

早晨依据天气情况摆好的衣衫鞋袜了,吃饭那个菜多夹了几口接下来的用膳时必然次次都有了,甚至略略咳嗽一声,丁芳华都紧张的什么似的。

蕴宁只是性子冷些,却并不傻,如何看不出丁芳华的愧疚心疼全心爱护之意?

也渐渐放下身上的棱角,母女相处自不是一般的温馨。

只佳节将近,府里来往颇多,蒋氏毕竟年轻,渐渐应付不了,丁芳华无法,才在前日先回了侯府。却是一日要派人往这里跑十来趟,好吃的好玩的流水价似的往这里送,好在这里事情已了,蕴宁自是不愿再让她牵挂,就决定今儿个回府里住下。

听说车套好了,就点了点头,看了看满脸期待的一众仆人:

“这些日子,你们跟着我,也是辛苦了。”

话音一落,采莲就捧了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几十个鼓鼓囊囊的红封:

“府里的赏赐另算,这是小姐赏给诸位的,只要小心侍奉小姐,以后自然有你们的好日子过。”

这些仆人之所以急着想要回去,可不是担心错过了府里领赏钱?

倒不想,今儿个竟是领了双份。

错愕之余,更是惊喜不已——

当初被夫人挑选来侍候小姐时,众人还颇为忐忑,实在是这位小姐的名头大家早已听过的,还未过府,就逼的明珠小姐受责罚,这又抢了明珠小姐的身份,不定如何厉害难缠呢。

更别说外面的女孩,虽说有着侯府血脉,可听说是养在一个小吏之家,会有些粗俗也是有的。

再者,有过这样的经历,难保说在府里不受排挤,主子不得脸,跟着的下人又能落了什么好去?

只他们都是袁家的家生子,却也不敢抗命。

如何也没想到主子的性子竟是再没有见过的斯文好侍候。又有丁芳华这个当家夫人的态度在那里摆着,自然越发尽心尽力。

且小姐年纪虽是不大,却是个体恤下人的,平日里从不打骂不说,这才跟着侍候几天啊,竟还准备的有赏钱。

看他们不敢上前,蕴宁微微一笑:“这几日辛苦各位了,你们且都拿着吧。”

多亏了他们帮着采摘花朵,收拾晾晒,不然还不能这么快把事情做好呢。

看蕴宁意思不是说笑,丁芳华特意留下负责照顾蕴宁的李嬷嬷最先开口:

“主子体恤,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福气,大家都拿了吧。”

蕴宁点头,亲自取了一个红封塞给李嬷嬷:

“辛苦嬷嬷了。”

李嬷嬷眼睛就有些湿润——小姐的性子可真是像足了袁家人,心善着呢。

那些仆人也纷纷跪倒,口中不停的说着吉祥话,欢天喜地的领了红封之后,有那心急的,偷偷掀开看了眼,却是大吃一惊,还以为得个几十文上百文的赏钱就不错了,再想不到里面竟是足足五两银子!

李嬷嬷看着红封里的十两银子却是皱了下眉头,悄悄背了人对蕴宁道:

“咱们这些下人,侍候好主子,本就是应尽的本分,小姐切不可太纵着他们了…”

初到侯府,小姐手里能有几个钱啊?这么都撒出去,说不得手头就要紧张了…

“让嬷嬷操心了,我知道了。”蕴宁笑笑——每一间胭脂水粉铺子,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且这些日子也委实辛苦大家了…

正自想着心思,一阵风吹来,车帷幔被风掀起,视线所及处,一个言笑晏晏的少女映入眼帘,她的身旁是两个容貌出众的少年并一辆带有皇家标志的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合家团圆,幸福无边

第83章

蕴宁一下坐直身体——

这几人竟是全都认识, 不是二哥袁钊睿并双胞胎弟弟袁钊霖又是哪个?他们旁边的少女,分明是才分别没几日的程明珠!

至于那矮身上了皇家马车的男子, 则赫然正是庆王世子周珉!

“把车赶过去。”蕴宁沉声道, 声音里却是隐含怒意——

这程明珠,想做什么!旁人不知, 蕴宁却是比谁都清楚, 上一世争嗣的最后胜利者,分明是端王世子才对。

而袁家之所以能稳稳站到最后的唯一原因, 正是源于他们家自始至终都没有站队。

如何今日袁家竟有两位公子出现在程明珠这里,更甚者, 还和周珉搅和在了一起。

“若非二哥和阿弟在…”程明珠瞧着一左一右护侍在身旁的袁家兄弟, 眉眼间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可怜兮兮, 却又旋即垂下头,一副马上就会哭出来的模样,“我又忘了, 应该是二表哥,表弟…”

那副要哭不哭、泫然欲泣的模样, 令得袁钊睿兄弟俩登时手足无措。尤其是袁钊霖,更是冲口道:

“阿姐莫要难过,我心里, 你永远是我的阿姐…”

一句话甫落,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却在旁边响起:

“原来阿弟心里,始终认同的阿姐另有其人,怪不得会待我恁般冷淡…”

语气分明很是伤心。

袁明珠嘴角将将浮起的笑容登时一僵, 眼底也有一抹厉色一闪而过——

果然是冤家对头吗,竟是走到哪里都能碰上。更该死的是对方的语气和做派,分明就是学的自己!

袁钊睿霍然回头,至于袁钊霖则和受惊的兔子般,身子不自觉的往后一缩,就藏到了袁钊睿后面,一副生怕被蕴宁瞧见的模样。

“宁,宁姐儿——”还是袁钊睿先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招呼了声,神情明显又是尴尬又是无奈,“你这是到街上逛逛,可是想买什么东西?带的银钱可还够?想要什么,你尽管同二哥说。”

袁钊睿生性跳脱,从来说话做事,全由着自己的性子。

之前会听了袁钊霖的央告到这里来,却是根本没想那么多,这会儿被蕴宁逮了个正着,才觉得有些心虚——

这几日早领教了,宁姐儿的性情分明是那等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按说和明珠私下见面,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可毕竟蕴宁才刚回府,即便事出有因,可这般被宁姐儿撞见兄弟俩跑来陪珠姐儿,怕是难免误会。

下意识的就去摸荷包——或者多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奉上,能让小丫头心里舒服些?

程明珠缩在袖子里的手一下攥紧——

以往能让高高在上的袁钊睿袁二公子这么哄着的,也就只有自己一个罢了。眼下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程蕴宁把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全都一点点抢了去。

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啊。

眼睛眨了眨,却是含泪上前对蕴宁深施一礼:“珠儿,见过,宁表姐。宁表姐莫要误会二表哥,和,表弟,他们不过是看我可怜,才会过来,瞧我一眼…”

明明是可怜巴巴的语气,却分明透着些炫耀——

再是恢复了身份又如何,袁家兄弟的心里,依旧是自己这个曾经的妹子重要。

“程小姐很可怜吗?”蕴宁神情却是丝毫未变——

这样的小伎俩,就想让自己和嫡亲的兄弟反目成仇吗?若自己真是货真价实的十二岁小孩子,说不定会上当,可惜,自己不是。

“住着袁家的院子,用着袁家的奴仆,入则使奴唤婢,出则高头大马,谈笑世家子,来往皆贵人,不瞒程小姐说,我真是羡慕呢。你说你可怜,我倒是觉得自己可怜的很呢——从前在程家时,父母百般厌烦不说,可也没有随时能跑过来安慰我的表哥,日日里不过被隔离在后院小厢房三尺之地,一个人坐困愁城,看叶子变绿又变黄,一年年,一月月,一日日,春夏秋冬…”

说着垂下眼帘,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模样——

论起比惨,谁还不会怎么滴。

口中说着,又转头看向袁钊睿:

“二哥方才问我想要什么,不瞒二哥说,我还从不曾逛过帝都呢,若是可能,二哥和阿弟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哪里有上好的菊花售卖——”

“当然,若是二哥和阿弟有事要忙,我自己去也无妨…”

口中说着,神情又是期待又是忐忑,甚至还有些黯然。

“这个你还真是问对了人,”袁钊睿本就觉出了不妥,又听蕴宁说起从前的事,更有些心疼——

当初因为怕家人会慢待蕴宁,袁烈自是把搜集来的有关蕴宁的过往全都让兄弟几个看了,可看到那些干巴巴的文字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故作坚强时的蕴宁,更是让袁钊睿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当初在程家不知受了多少苦,竟是连有人陪着买盆菊花,都觉得满足的不得了的模样。一时恨不得马上捧了什么好东西来,让妹子脸上重现笑容才好。

当下冲袁明珠点点头:

“珠姐儿且回去歇息吧。”

随即翻身上马,又招呼袁钊霖道:

“走吧,阿弟。珠姐儿做的菊花饼,我们改日再吃。”

袁钊霖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留下呢,不期然一抬头,正对上蕴宁殷殷的眼睛,一时到了嘴边的话却是说不出口,虽是心里不甚乐意,也只得点头,轻轻冲着程明珠有些纠结的道:

“阿,表,表姐,你自己好好保重。”

如果说这段时间,程明珠都在自欺欺人,到了这会儿,却是无比真切的认识到,武安侯府,果然和自己没有半点儿干系了,便是几个从来都是围着自己转、但凡自己出现的场合,眼中就从来看不到其他女孩子的兄弟,眼里所见、心里所想的,早已不是自己,而是变成了袁氏蕴宁。

只心里再恨再怨再不甘,却也不能表现出丝毫,还得摆出一张笑脸,故作大度:

“不过是几口吃的,有什么打紧的?二表哥和表弟想吃的话,改日再来,我再下厨去做便是…”

心里却明白,袁钊霖或者依旧能随叫随到,袁钊睿那里,怕是,不会这么容易了。

又有些疑心,蕴宁怎么来的这么巧,难不成是看破了自己的打算?

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想要借袁钊睿兄弟把袁家拉上庆王战船的打算,也就自己和世子周珉知道。

虽然称呼一声表姐,可袁蕴宁也就和自己一般大罢了,又是自小囚徒般生活在程家这样一个小吏之家,外面的风云变幻,她能懂多少?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自己那个爹程庆轩,也是狗屁不通的,听说可以和周珉相交,也只有得意忘形高兴的份儿!

或者只是碰巧,她真是无意间撞见…

对蕴宁的警惕却是多了一层——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看来以后还要想法子多注意些这丫头才好,如何也不能让她成为自己博取荣华富贵路上的一个变数。

目送着袁家兄妹远去,袁明珠按了按胸口,强自把满腔的恨意压下去,转回院里,仆妇正好端着一盘糊了花边的菊花饼过来——

既然说是程明珠亲手所做,自然不能完美了,毕竟,在袁府时,明珠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厨娘是周珉所赠,便依着她的要求,尽力做成初学者可能做成的最好样子。

程明珠瞧着,却是一阵恶心,接过托盘朝地上狠狠的砸了下去,然后丢下惊吓过度、面色发白的厨娘,直接往里面去了。

和程明珠的气急败坏不同,蕴宁这会儿却是在袁钊睿、袁钊霖一左一右的陪伴护佑下,已是到了帝都最大的菊花售卖地,千奇百趣园。

千奇百趣园的主子不是旁人,正是论辈分要叫皇上一声兄长的果郡王。

要说这位果郡王也是个奇人,虽是出身皇家,却是对争权夺利,没有半分兴趣,从小到大,只好些种花养草的风雅之事,可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么个风雅之人竟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喜欢黄白之物,便弄了这么个千奇百趣园子出来,既能满足自己的嗜好,还能赚取大把大把的银两——

因着果郡王精心侍弄,园子里的花长得是真的好,再有“果郡王亲手种的花”这么个名头,价钱可不是死贵死贵的?

又常常打着皇上的旗号强卖——

他倒是不做那等与民争利的事儿,甚至园子外边,还有好多种花的百姓蹲在两旁等人挑花,也不见有人驱赶,却是专找朝中富贵人家…

偏就是这等惫赖性子,却是入了皇上的眼,平日里从不曾责罚不说,竟还恩宠有加。

袁钊睿两个倒是不怕果郡王会坑他们两人,毕竟果郡王的长子周瑗和袁钊睿关系好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