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所以要盯着靖国公府,则是因为,那王梓云,可不就是靖国公夫人文氏的嫡亲外甥?

不得不说,陆瑄料事极准。

崔浩兄妹前脚到了帝都,王梓云后脚可不也紧跟着入了京城?

浩浩荡荡的车队却是径直往靖国公府方家而来。

文氏早得了消息,这几天一直都激动的什么似的——

自诩家世之下,文氏一直不甚瞧得起帝都中这些名门贵妇,总以为只有延陵崔家、渤海王家那样的家世,才堪堪值得相交。

且别看嫁入了方家,私心里,文氏却是一直羡慕得以嫁入王家为宗妇的妹妹。

听说素有王家麒麟儿之称的外甥王梓云要进京赶考,并寄宿自家,可把个文氏给高兴坏了。

提前就替王梓云准备好院子不说,更是吩咐下人眼睛一定要瞪得大些,王梓云一到,就赶紧通知他。

因而王家的车马一过来,便立马被迎了进去,更有下人飞一般的跑去通知文氏。

很快,文氏便带着方简并儿媳柳娇杏迎了出来——

即便千不肯万不愿,可耐不住柳娇杏并柳肖氏会闹啊,方简最后还是娶了摔断腿后一只脚微有些跛的柳娇杏为妻。

每每瞧见腿都瘸了,还总是盛气凌人恨不得用下巴颏看人的柳娇杏,文氏也好,方简也罢,都觉得辣眼睛。

如果有可能,文氏恨不得这个只会丢人现眼的儿媳妇,永远不要出现在人前该多好。

可耐不住柳娇杏脸皮厚啊,硬是装作看不懂婆婆和丈夫脸色的样子,只管挤进了欢迎贵客的人群,还非常自觉的占据了和方简并肩而立的显眼位置,令得方简简直和吃了只苍蝇一般。

眼瞧着柳娇杏左顾右盼没一点儿端庄模样的泼辣样子,文氏就觉得胸口痛,索性转了头,不往那边儿瞧。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王梓云的马车已是来到近前。

随着车门打开,一个少年从车上走了下来。

少年身披鹤氅,内着天青色直裰,鸦青色的眉宇下,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阔大的衣摆随着他提脚而上下摆动,写意之外,更多了几分风流之气。

“云哥儿。”文氏一眼认出外甥,忙快步上前接住,“啊呀呀,你可算是到了,姨母真要担心死了。”

“让姨母挂心,是阿云的错。”王梓云忙上前见礼,又亲自捧了个沉甸甸的匣子奉入文氏手中,“这是阿云特意给姨母准备的礼物,姨母瞧瞧可还喜欢?”

打开来,里面却是满满一匣子粉润盈洁的珍珠,每一粒都有黄豆大小。

旁边柳娇杏登时看的目瞪口呆,狐疑的盯了王梓云好几眼,心说渤海王家不是书香世家吗,怎么这么有钱啊?

因为连番不顺而心情低落了许久的文氏颜面有光之下,心情也终于好转,指了王梓云对着方简笑道:

“这是你云表弟,你别看他年纪小,却是十七岁上就中了举人,来年春闱后,金榜题名是没跑的了!”

更甚者文氏以为,说金榜题名都是谦虚的,身为王家宗孙,又从小在崔家得名师精心指导,这次赶考,根本就是冲着状元来的。

“姨母莫要再夸梓云了,”王梓云连连摇头,“我哪里比得上简表哥,这么年轻就跟着姨丈屡立奇功,表哥才是年少有为啊。”

只口中这么说着,王梓云却是一脸的踌躇满志——

这次进京赶考,王梓云可不就是冲着“状元”来的?

说句不谦虚的话,王梓云以为,这世上,要说哪个比自己更有才华,也就是崔家那个病秧子崔浩了。

可就崔浩那破身子,根本没有可能参加春闱。既如此,自己要取状元之位,还不是探囊取物一般?

待得考中状元,再依着家中长辈所言,托姨母到武安侯府袁家说亲,人生两喜,自是指日可待。

作者有话要说:王梓云: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陆瑄:…王家的人果然很傻很天真!

第167章

“武安侯府袁家?”放下手里妹妹的信, 文氏神情明显怔了下,不喜之余又有些难堪, “那袁蕴宁长于小吏之家, 即便现在重回袁家,有了个清河县君的名头, 可真是配云哥儿的话, 还是不够吧?”

叫文氏说,王家这样的家世, 怎么也要娶崔家的女孩儿,再不济, 还有文家呢。王家宗妇何等清贵的身份, 如何也不能让个武夫的女儿坐上去啊。

且方家和袁家眼下更是分属两个阵营, 再有之前程明珠的事,真是上门求亲,文氏自然觉得有些抹不开脸。

“婚姻大事, 一切全凭长辈做主,梓云不敢置喙。”王梓云神情上似是有些羞赧, 却明显没有因为文氏的话就改变态度,“到时还要多多仰仗姨母才好。”

别说文氏,事实上当王梓云第一次听父亲说, 让他来帝都求娶清河县君时,也完全不敢置信。

可紧跟着,王父就丢了另一句话过来——

只要能娶到清河县君,王家就可以彻底踩下崔家, 渤海王家将会在王梓云的手上恢复从前三大家族之首的荣光,到时候,王家族谱上,必将留下王梓云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王家也不会再拘泥于渤海一地,而是令整个大正士林仰望…

王梓云当时就傻了。

毕竟,身为王家后辈,再没有人比王梓云更清楚,王家祖祖辈辈以来最后悔以及最渴望的事是什么——

当初要是不把得了玉蝉赏赐并封了清河县君的王家女嫁入崔家,王家现在还高高在上吧?又何须事事唯崔家马首是瞻?

更可恨的是崔家明明借了王家的势才能走到今日的位置,对王家却无半分感恩之心,很多事上,王家都不得不听崔家安排…

是以王家历代宗子,莫不把取代崔家作为毕生最大的追求。

“云哥儿应该知道,崔家之所以发达的根源在于什么吧?归根结底就在于那枚玉蝉。”

“这么多年了,又有人得了清河县君的封号,还有同样的封邑,或者天下人都以为不过是巧合罢了,只有咱们王家人知道,事实十有八、九不是如此!”

当初先祖因女儿得封玉蝉很是激动,把事情详细经过写的清清楚楚,里面提到一件事,那就是据那位祖姑姑讲,那玉蝉正是出自清河。

时日久远之下,这样的秘辛怕是宫中贵人也不见得有几人知晓。

“武安侯嫡女手里极有可能也有一个可以决定家族兴衰的玉蝉!”

当然这样的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王梓云也是一丝一毫都不会同文氏透漏。

看王梓云态度坚决,妹妹信里又一再恳请文氏帮着玉成此事,又特特让王梓云带来了好几车的稀罕东西,文氏即便有些不喜,也只得勉强点头应下:

“…你爹娘的意思,是春闱过后,再行托媒人上门求亲,你现在虽是举人身份,可得了官身之后,婚事说不得就能板上钉钉了…”

心中却是不住腹诽,妹妹妹夫也太抬举袁家了吧?

叫自己说,单凭“渤海王家”这四个字,真是上门求亲的话,足以让陆家欢喜疯了。何须这么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还是姨母想的周到。”王梓云点点头,神情间满是踌躇满志和自信,“姨母放心,云儿一定努力读书,绝不辜负姨母和爹娘的期望。”

“也好。”文氏点了点头。

“对了,”王梓云又想到一事,“这几日甥儿怕是还得出门一趟,拜会一下世交故人,这次上京时,爹娘还特特准备了些礼物,让我给崔家表姑婆送去。”

“表姑婆?”文氏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陆阁老的嫡母,崔老夫人。”王梓云笑了下道。

文氏恍然,那位崔老夫人的母亲,可不也是王家的姑娘?世代联姻之下,崔王两家关系可不是一般的亲近。

便点了点头:

“是他家啊。也好。陆阁老家,确然该当前去拜望。和陆家人处的好了,将来于你仕途也必然大有助益。对了,我听说,崔家后辈也有上京赶考的,正在陆家借宿,你去瞧一瞧也好,说不定还是相熟的呢…”

何止是相熟?王梓云心知肚明,这会儿投奔崔家的,十成十是崔浩兄妹。

初时有些担忧,毕竟虽是年岁相差无几,王梓云却明白,相较于崔浩,他的学问可还差着些,真是考场上相遇,势必不如。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毕竟崔浩那个病秧子,能撑得过春闱的话,早八百年就来京应试了。这会儿拖着个破败身子,又能干些什么?

有这般想法的自然不止王梓云一个。

崔琳琅这些日子也是忧心如焚。

那日过后,兄妹俩有志一同的不再提起王梓云,崔浩更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温习书本上。

汪松禾之前,本是不欲再收弟子的,却在和崔浩畅谈一番后,极为爽快的把人收了下来——

相较于自己那个终日不苟言笑、比自己这个当老师的还像老师的弟子陆轩,性情温和的崔浩才是做人弟子的正确打开方式吗。

一门心思想着振兴崔家嫡脉,崔浩于读书上明显比陆瑄要下功夫的多。

这一下苦功不当紧,身体立马就吃不消了。

把个崔琳琅给担心的,亲自接手了崔浩的衣食住行,一切全不假手于人。

这一日一大早就起来,崔琳琅收拾收拾,就带了人准备出门。不料刚走出二门,迎面就碰上了王梓云。

王梓云也没料到进的崔府,第一个碰上的人竟然就是崔琳琅,愣了一下,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琳琅妹妹…”

“王公子还是叫我崔姑娘吧。”崔琳琅却是没有和王梓云寒暄的意思,淡淡点头,直接上了马车。

王梓云脸色登时有些难看,半晌哼了一声——当初被娘家人伤透了心,崔老夫人对崔浩兄妹又能有多少香火情?至于说陆阁老,听说对崔玉娘可也不喜的紧…

崔琳琅坐在马车里,拿衣袖盖住眼睛,有可能的话,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正自胡思乱想,马车忽然剧烈晃荡了一下,亏得是崔家特制的马车,崔琳琅才不致摔落车外,饶是如此,依旧从座位上跌落,重重摔在车厢里。

“啊呀——”有少年人的惊呼声在外响起,连带的还有一个少女的声音,“快瞧瞧车里的人怎么样了。”

昏昏沉沉中,车帷幔被人拉开,崔琳琅勉强抬起头,正瞧见一张秀美明丽的容颜。

崔琳琅初来乍到,自然不认得此人是谁,要是陆瑄见了,怕会欣喜欲狂,这对儿少年男女,可不正是蕴宁并袁钊霖姐弟?

两人从栖霞山庄回返,路上袁钊霖就拿了蕴宁心血来潮做的竹蜻蜓玩儿,不想一失手,那竹蜻蜓竟然飞出去,好险没扎到崔琳琅的马眼睛,马儿受惊之下,猛一尥蹶子…

看崔琳琅久久没有反应,蕴宁吓了一跳,忙要上马车,旁边的丫鬟这会儿也回过神来,看蕴宁两人穿着华美,心知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唯恐自家姑娘吃什么亏,忙不迭报出陆家的名号…

“竟然是陆大哥的表妹吗?”袁钊霖也吃了一惊,转而懊恼不已,“阿姐,你快去瞧瞧这位姑娘怎样了?”

听两人的口气,分明是和陆家相熟的,崔家的丫鬟这才让开,蕴宁上了车,扶着崔琳琅坐好,待得把了脉,不觉蹙眉,这崔姑娘身子骨也太弱了吧?本不至于到这般地步,却不知何事忧思伤怀,两相熬煎之下,令得身体受损…

崔琳琅已是清醒过来,看到身边的蕴宁很是吃了一惊。

“头还晕着吗?”还是第一次见这般柔弱美丽的女子,对方又因为弟弟的缘故受了惊吓,蕴宁不免很是歉疚。

“已经好得多了。”崔琳琅强撑着笑了笑,方才隐约听见袁钊霖的话,知道对方和陆家交好,且又是无心之失,便不欲追究,“我无碍的,正好也想回去了,小姐有事的话,只管去办事便好。”

“那怎么行?”开口的却是袁钊霖,瞧了一眼崔琳琅,脸却有些发红,“方才是我不对,怎么也要去跟陆大哥道了歉才妥当…”

“什么跟陆大哥道歉,便是道歉,也要和崔小姐才是。”蕴宁瞥了袁钊霖一眼,只觉这个傻弟弟今儿个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只毕竟己方有错在先,这崔小姐身子骨确然太虚弱,怎么也要把人送回陆府才好。

看蕴宁也跟着袁钊霖喊“陆大哥”,崔琳琅不免有些好奇,又觉得这个美丽的女孩子着实可爱,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下来。

等车子到了陆府时,两人之间关系已是极为融洽,两人叙了年龄,却是崔琳琅比蕴宁还要大上几天。

及至到了陆家门前,蕴宁心里却有些打鼓,有心告辞离开,却又觉得不妥,正自犹豫,袁钊霖已是当先进了陆家,无奈何,只得跟上去。

一时令得崔琳琅暗暗纳罕,心说明明瞧着宁妹妹是个爽朗大气的性子,怎么这会儿又有些忸怩了?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一边让丫鬟去里面通报,一边手拉着手往里走,进了二门,前面是一处垂花影壁,刚要绕过去,就听见王梓云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

“…表哥莫要想岔了,我也是为表哥好,毕竟崔家嫡脉就剩表哥这一点血脉了,就表哥这身子骨,如何能撑得过春闱?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要琳琅妹妹…”

崔琳琅脸色一下煞白,身子也跟着猛地一晃,亏得蕴宁忙一把扶住。

第168章

“以后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琳琅的名字。”一个淡然的男子声音紧接着响起, “若然再敢提起她名字一次,王公子就等着接战书吧。武斗有辱斯文, 你我自然要选择文斗, 相信崔王两家后辈文斗的消息传出去,帝都中感兴趣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只希望王公子到时莫要如上一次般中途‘病倒’便好…”

话语中满是讽刺之意。

王梓云脸上的笑容慢慢敛起, 神情中明显有些窘迫之意——

当初退了和崔琳琅的婚事后,崔浩直接明人下了一封文斗的帖子给王梓云。更是提前通知了延陵、渤海两地的士子。

彼时王梓云也算是读书人中的翘楚, 至于崔浩,却因为体弱的缘故, 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读书, 甚少出现在人前, 才华如何,并没有几人知晓,接到战书后, 王梓云当即应下。

本想踩着崔浩的名声上位,毕竟崔家嫡脉世代出大儒这事可是不假, 作为嫡系的唯一后人,崔浩可也广为人知。

不想第一篇文章就毫无悬念的败了,又打起精神写了一篇, 于士林中也算上品,可依旧和崔浩相去甚远。

之前有多兴奋,认清现实的那一刻就有多绝望,呕的王梓云当场吐了一口血出来。

本是五打三胜, 第三篇文章的决胜局却因为王梓云吐血没能再继续下去。

可饶是如此,“王不如崔”的传言依旧在渤海延陵两地流传开来。

王梓云每每想起,都恨得牙根都是痒痒的,这会儿听崔浩又拿这件事威胁,羞窘之余,更是心怀恨意,阴阳怪气道:

“表哥还真是无情。既是表哥坚持,以后便依照表哥所言便是。只还请表哥多管管你妹妹,我倒是不想沾惹她,就怕…”

“王梓云,你真是恬不知耻!”崔琳琅只气的浑身发抖,闪身就从影壁后走了出来。

她身子骨本就弱,之前还在马车上摔了一下,这会儿又被王梓云气的狠了,只觉头一阵阵“嗡嗡”作响,亏得蕴宁和袁钊霖一左一后扶住,才不致跌倒:

“琳琅姐姐…”

“崔姑娘…”

王梓云和崔浩齐齐抬头,正瞧见三人。

崔浩顾不得和王梓云置气,忙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一把握住崔琳琅的手,声音都有些发颤:

“阿妹,你怎么了?”

焦灼、爱护之情溢于言表。

王梓云也没想到这么巧,神情滞了一下,视线在面露关切的袁钊霖身上顿了顿——

袁家人都是好身材,别看袁钊霖还不到十四,身高已是足有八尺,他的容貌在袁家一干兄弟中,也是最好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老为了生的比程明珠还出色,而心怀愧疚,再有他是练功夫的人,站在那里瞧着就更加抢眼。

即便王梓云自诩风流倜傥,这会儿也被比成了渣渣。

不悦之余,更是疑心大起——毕竟刚到帝都,崔琳琅的性子又是那等腼腆的,而她身边这对儿少男少女不独生的极好,更是锦衣华服,明显家世不一般,十有八、九,是陆家人。

那少年对崔琳琅明显很是关心,难不成他就是姨母口中的那位阁老之子,陆瑄?

一时既恨崔琳琅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更担心崔陆两家真是再次联姻,势必会影响到王家打压崔家的大计…

毕竟怎么瞧着,那位陆公子瞧着崔琳琅的神情明显不是一般的关心啊。

眼睛转了转,也故作关切的上前一步,堪堪在袁钊霖身旁站住,叹口气道:

“是我多嘴了。可表哥你虽然不爱听,我还是想说,平日里还是多做善事,多积德的好,没事的话,就在房间里吃斋念佛,说不好还有破除诅咒的希望…如你们眼下这般,于自己寿数无益也就罢了,若然再连累到陆家,也辜负了陆阁老一家的收留之情不是?”

袁钊霖果然蹙眉转过头来:

“什么诅咒?你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王梓云不住摇头,神情更加沉痛,“别说兄台,就是我当初听说,也是不敢相信的…唉,延陵、渤海已是传遍了,兄台一打听便知…”

还要进一步细说,崔琳琅已经抬起头来,死死盯住王梓云,眼里愤恨之余,更有心如死灰的绝望——

早在王梓云让姐姐跑来王家求着放过他时,崔琳琅已经知道曾经以为是良人的王梓云有多狠心,这会儿却明白,这人不独绝情,更是无耻之极。

特特说这样一番话,所为不过是想要令陆家人心生畏惧,进而撵了自己兄妹出去。

却是很快又扭过头,含泪瞧着崔浩,喃喃道:

“大哥,让他走,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他让我,恶心…”

口中说着,忽然就趴在一边,剧烈的呕吐起来。

王梓云很是嫌弃的用袖子掩住鼻子,想要往后退,不想袁钊霖跟着转身,两人直直撞到一起。

袁钊霖练武多年,王梓云一个文弱书生,如何撞得过他?

身体往后猛一踉跄,一屁股坐到地上,等意识到不对,正好就被崔琳琅吐了一头一脸。

袁钊霖脸上全是恶作剧得逞的快意,指着王梓云笑道:“啊呀呀,你这人,怎么走个路都不长眼睛,不长眼睛也就罢了,怎么撞到我,自己还赖在地上不起来了?啧啧啧,还真是不要脸!”

看王梓云气的脸都变了色,蕴宁也是忍俊不禁,只顾忌这是陆家,真是闹大了未免不美,忙招了招手:“霖哥儿你快过来,让我看看,可有撞到哪里?你瞧瞧,这衣服都皱了,待得家去,阿娘定然又要骂你…”

没想到袁钊霖是这样阴险歹毒的,更可气的是那少女的话,什么叫“衣服都撞皱了”?自己不独屁、股疼的厉害,还有这一身的污渍…

啊呀,不对,那小娘子口里说什么“阿娘”,还说待会儿家去,那不是说,他们并不是陆府的人?

合着自己不止表错了情,还被人给阴了?想通了这一点,王梓云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一把推开上前搀扶的两人,上前一步,指着蕴宁姐弟俩怒冲冲道:

“简直是不知所谓!这般大剌剌跑到陆家撒野,欺辱陆家的客人,我倒要知道,你们是哪家子弟?将来定要请教你们家里长辈,教出这样的孩子,羞也不…”